杜遷與梅虹二人立在一旁,心中也是極為喜悅。王倫折下一支松枝插于雪中,然後拉著時空越一起在松枝前雪地上跪下,雙拳握緊道︰「今日我王倫與時空越兄弟在這鹿角山上對著夕陽青松,插枝為香,天地為證,結為生死弟兄!今後有難同當,有福共享,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時空越見王倫說得甚是誠悅,神情甚為肅然,心中直想︰「也不知這王倫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要與我結拜?——他真的賞識于我?——僅是如此卻不可能。他現在正于逃難之際,要我與他有難同當——他女乃女乃的,這也太損人了。再者說,他想居大,老子才不會以他為尊,去听他的。幸虧沒說‘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話,不然真虧大了!我暫且胡亂敷衍他一下了事。日後的事日後自作理會。」
時空越心想至此,臉上神情卻也肅然,朗聲說道︰「我時空越與白衣秀士王倫在此結為兄弟,紅日當頭,天地有證,自此之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不違誓!」
時空越誓言說畢,杜遷端上大碗白酒,王倫取出短匕在指上一劃,數滴鮮血滴入白酒之中。時空越心中罵道︰「坑爹啊,還來這一套!」不過還是接過短匕來,也在指尖一劃,把血滴入酒中。
王倫把血酒置于松枝之前,二人叩頭三拜。然後,王倫欣喜無甚,雙手撫于時空越的雙肩,大呼一聲︰「兄弟!」時空越哈哈一笑,也親切喚道︰「哥哥!」心中卻罵道︰「老子才不情願做小呢,叫你‘哥哥’,算是便宜被你撿了。」
王倫把血酒端將起來一口喝去一半後遞與時空越,時空越仰頸一口喝盡,把碗擲于地上。王倫叫聲︰「好!」杜遷和梅虹也鼓掌同喜。
時空越和王倫相扶而笑,雙雙歡喜,以哥弟相稱。四人重回樹屋,再整杯盞,談笑歡飲直到深夜。梅虹犯困,便在里面一間屋先自歇了。三人之後在外間屋睡了。
次日傍晚,時空越便向王倫和杜遷作別,要與梅虹下山去,臨走之時向王倫告知︰「小弟曾有個絕好去處叫做‘梁山’,只是現下還有幾件瑣事纏身不方便去得,兩位兄長暫且在此處住著,如若有何需求之處,只管去山下蓮花酒店向顧大嫂說知。小弟月余得方便之後便來探看兄長,倒時再一同上梁山去如何?」
王倫喜道︰「既有良好去處,我和杜遷兩個心中皆喜,只在這里等兄弟的消息便是。」頓了頓又問,「只是兄弟要辦什麼棘手事,我和杜遷可幫得上忙?」
時空越道︰「事情倒也好辦,只是要佔去一些時日。大哥和杜兄權在此處歇上幾日,以免拋頭露面被王門的人盯上。小弟暫且去了。」說著便拱手告辭。
王倫和杜遷兩個送了一程便自回去了。時空越和梅虹下得山來回到蓮花客店,天已近黑,與何雅琴、嚴青會了面,顧大嫂置酒食相待,當晚歇了。
次日早上,時空越在酒店後院里練習千葉劍法,何雅琴手抱寒冰寶劍來找時空越,要他再教無遺劍法的劍招。
時空越見何雅琴難得有如此興致習學劍法,便又教了她五六式,只是不準她用寒冰寶劍——只因那寶劍鋒利無常,何雅琴武藝不熟,又兼貪玩愛耍,一不小心傷了自己或別人都為不好。
何雅琴也听時空越的話,把寒冰寶劍收在半邊,只找了一把普通的劍來練習,只是實在過于喜愛寒冰寶劍,每每練上一時,便要把那寶劍捧在手中細細賞看。那寶劍劍鞘若冰,光滑潤手;劍身似水,顏色沉勻,十分的耐看。單就是那劍鞘,便也讓人愛不釋手了。
時空越見何雅琴如此喜愛這把劍,心中也是極為高興。二人正在練劍之際,顧大嫂走了過來道︰「卻見你二人如此刻苦,看來我要懈怠一天的話,估計連琴兒也要及不上了。」雖說只是一句玩笑話,可卻是鼓勵何雅琴練劍之言。
何雅琴喜道︰「蓮姨,快來看看我的劍法進步若何?」說著便把時空越所教的二十余式無遺劍法使了一遍。顧大嫂看完後略微點頭,贊道︰「比以前好多了,不過還是要多加習練。」
何雅琴听顧大嫂贊她,心中也喜。顧大嫂也是愛武之人,當下便挽起雙袖,取過一把刀來,便在院中舞練起來,時而叫時空越陪她練,時而自己一個人練。時空越見顧大嫂刀法也是極為嫻熟,只因自己刀法欠缺,便仔細觀看,權當向她學習而已。
嚴青自然是坐在屋頂上吹他喜歡的笛曲,梅虹則在半邊觀看時空越三人演練武藝,時而為四人添茶送水。
時空越、顧大嫂、何雅琴等便在這里練武又過了二三日。第四日午後,顧大嫂收拾好東西便要與時空越、嚴青等回雲萊客棧。店中這幾日雖然客人較多,但有顧老爹掌管事務,伙計又多,倒還應付得過來。
顧大嫂、時空越五人剛到門口竹籬邊,卻見路上奔過三匹馬來,轉從橋上折了過來,小跑到了店門口。
馬上三個男子,前頭一人生得俊俏,十**歲,身披褐色長衫,腰上插一管鐵鞭,背上系一支短槍,看起來頗有威風。
這俊俏男子身後兩匹馬跟了上來。時空越見右首馬上那人身板壯實,外貌不俗,最顯眼的莫過于那人後腦勺上一個褐色肉瘤高高長起,長發遮蓋不住,狀如犀牛之角。
另一人身背鋼刀,年紀與頭上長角之人相若,都在二十五六,長相也是不俗,濃眉黑髯,雙目含凶,頗有幾分凶惡之狀。
時空越見這三人來的氣勢,心想定是江湖上好漢,並不知是何許人,把眼去瞧顧大嫂,卻見她神情詫異地注視在三人中走在最前的俊俏少年身上,似乎想要呼喚那人。
那三人只顧騎馬往前走去,只是略略向時空越、顧大嫂他們這邊掃了一眼。突听何雅琴嘻嘻笑出聲來,時空越扭頭一看,只見她手指著三人中頭上長角的那位漢子掩口而笑。時空越急忙把她抬起的手臂按了下來,眨眼示意她不要取笑人家。
那三人听得女子笑聲,便扭頭往這邊看來,頭上長角那人怒眼一翻,瞅著何雅琴問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
何雅琴諾諾答道︰「沒笑什麼——你以為我笑什麼?我又不是笑你——」突听那人高聲喝道︰「你到底笑什麼?」神情極為慍怒。何雅琴嚇了一跳,身子向時空越靠攏。旁邊黑髯大漢出聲勸道︰「算了,人家只是孩子,胡亂嚇她做什麼?」
那頭上長瘤之人突然哈哈大笑兩聲,語氣溫和起來道︰「小姑娘,開個玩笑,嚇你玩的,哈哈——!」時空越向那人相視一笑,突然發現褐衣少年竟然呆呆盯著顧大嫂在看,神情極為詫異,眼中布滿驚喜。
時空越再向顧大嫂看去,見她也在緊緊看著那褐衣少年,神情同樣的驚詫無比。時空越詫問道︰「怎麼,你們認識?為何不說話?」顧大嫂囁嚅著嘴唇向那人問道︰「你是——?」
那褐衣少年挽住馬韁繩的左手哆嗦起來,旁邊兩個大漢驚詫問道︰「怎麼了這是——?看見什麼了?」說著也向顧大嫂看來。褐衣少年嘴張了張,臉上似笑非笑,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蓮——蓮花,蓮——是你嗎?好——好像是你——」
顧大嫂嘴中突地吐出一聲笑來,時空越、嚴青、何雅琴幾人都奇怪起來。顧大嫂緊接著卻「哈哈——呵呵——」大聲爆笑出來,並從馬上滾落下來,雙手叉在腰上,笑得前仰後合——完全不是一個少女的樣子,倒像是一個狂放的男兒一般。
何雅琴指著顧大嫂笑道︰「蓮姨,你——你這是怎麼了?什麼東西這般好笑?」褐衣男子從馬上翻身下來,顧大嫂右手指向他斷斷續續笑道︰「你——孫新,哈哈——好幾年不見,竟然——竟然是這幅樣子,呵呵——」
那褐衣少年臉現尷尬之色,連忙向自己的身上瞟了幾眼,又走向顧大嫂,大聲叫道︰「蓮花,我是孫新!——終于叫我找到你了!」聲音甚大,把店中幾個伙計都招了出來,不知發生了何事。
時空越等四人也下了馬來,只見顧大嫂停住了笑聲,慢慢抬起頭來,把一雙鳳目瞅向褐衣少年,眼中含有珠淚。那褐衣少年怔怔地看著她,並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時空越見顧大嫂與褐衣少年二人如此模樣,心中已自知了數分,心想此人定與顧大嫂原是相識,並且關系匪淺。正要開口問話,卻听黑髯漢子訝聲問道︰「兄弟,你這是中邪了還是怎麼了?怎麼老盯著人家大好閨女亂看?莫非——莫非她就是你常跟咱爺倆說的那個顧——顧蓮花?」
褐衣少年經此一問便略微回過神來,卻不理黑髯大漢,直向顧大嫂喃喃問道︰「蓮妹,想不到分別數年,今日在此相見,直不知是真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