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戾豹山上盤桓數日,時空越精神全復,所有病人也全然好轉。
這一日,戾豹山上忙活起來,房屋拆散,物資整備。一應雞羊家禽、鍋灶用具,凡是可以帶走的東西都盡量收了起來。山寨上下千余人,都願隨時空越前赴梁山,另尋安穩去處。
時空越饒了呂師囊一命,雖然楊林和湯隆對呂師囊有欲殺之心,但看時空越安然放了他,也就不敢再怎麼樣了。
人馬喧鬧,盡數移到了山腳下。所有車輛物資、人馬裝備聚集起來,整點好了,排成長隊,繼續上路。
離開戾豹山里許之路,楊林和湯隆些許留戀,朝這座熟悉的青山回望不止。
時空越襟袍襯體,好不瀟灑,有何奚媛和梅虹伴著,更兼女眷不少,群豪英勇,一路上說說笑笑,都很快意。他安慰楊林和湯隆二人道︰「二位哥哥不必留戀,梁山離戾豹山不算太遠,日後勢力大了,想必會派兵于此駐扎,並不是一去不復返的。」
楊林和湯隆點頭稱是,均想時大俠果真是有大志向的人物,此後追隨,也不枉此生光陰。
山路或為寬敞,或為狹窄;一路陽光暖照,明月清冷;蹚過溪水,行過山林。前面抹出一脈青山,高低起伏,擁擠寬廣,有霧氣氤氳其中。時空越手指那一脈青山道︰「前面喚作‘流煙山」,算是梁山泊的屏障了。山後有一條自黃河分流的大河奔騰,貫穿‘東平湖’,喚作‘流煙河’,側于梁山西峰之後,早晚間煙波浩渺,蘆葦飄蕩,算是一處景致。順河上去,有一處村子,喚‘石碣村’。宇宙浩渺,天地無極,有時空交並存在,其中不乏些小維度的時空凸露出來,先前不曾有人發現,無意間叫我相中了,乃天地間一處不可多得的寶地。自此我等眾人,少卻官家牽絆,王土限制,可逍遙自在,縱橫快活也!」
眾人听他這麼一說,雖未親眼見到梁山景致,就已經心向往之了。獨何奚媛心里有先見之明,但凡想到梁山有七座山峰,闊于海上,如神仙寶地,仙家聖境,天地間難得窺見,實在是神奇不已,寶貴難說。
車轆滾動,眾人隨行。環繞流煙山慢行而去,已經曉風殘月,稀星灑落,碧空恬靜了。篝火燃起,笙歌不歇,眾人歡鬧異常,無心睡眠。伴隨歡聲笑語,煙氣燻騰,有肉香四溢。
馬麟鐵笛置于唇邊,笛聲甜美,悠悠揚揚,似乎能讓人回想往事,幽嘆世間。
何奚媛端過一琴,縴手撫弄,抑揚頓挫,琴音悅耳。眾女眷環繞四周,欣賞琴音,談笑歡然。她們听琴音雖比不上那日黃河水畔,遠山之上,琴婆之仙音撩響,回蕩半空,震懾心田,但此時亦不是歡快之音,陶醉欣然。
何奚媛已過閨閣年月,十年之中,從不撫琴。上次她隨時空越到了梁山之上,無比陶醉于山水之色,忍不住重拾琴音,重奏絲弦,倏然喚起舊時藝術,亦不手生。此時彈彈抹抹,縴指撥弄,也是音色好听。
燕青見娘親好生興致,也是置笛唇邊,吹出蛩音,與琴聲並和,好不美妙。
時空越坐在火邊則忙得不亦樂乎,額頭滲汗。他身前架著一排排的精瘦肉片,正在撥火烤炙。不時听那身邊眾女眷連聲催促,問他好了沒有。時空越學那店中小二,連聲答復,油嘴滑舌,油腔滑調,引得眾女嘻哈喜笑,歡暢得很。
連一向最為溫婉可親的梅虹此時也是兩手空閑,不來幫忙,看著時大哥一個勁的忙乎不已,不是吹火,就是添柴,撥轉著肉片炙烤,手法極是嫻熟,又兼輕巧,只是忙活了好半天,供不上眾人食用,焦焦急急的樣子,看起來令人心生愛切。梅虹臉上喜喜地笑。
時空越轉目看她,笑著請求道︰「梅虹妹妹,快些來幫忙呀!」梅虹眼眸轉動,故意推卻︰「說過了的,你一人招呼我們大家的。」「額——」時空越雙手不閑,突然贊美道,「梅虹妹妹,是這樣的,你做的味料最是香了,我每每出門在外,野外食宿,都少不了你做的味料調口,簡直是香味濃盛,回味無窮。烤了這麼多的肉,你不來幫我調節味料,增加濃香,恐怕真是浪費了這些肉食。你快來幫我,以好讓眾人夸我本事,肉片好吃呀!」
梅虹知道時大哥一向很喜歡吃她做的飯菜,此時听他親口贊她的廚藝很好,心里更是暖融融欣喜,毫不猶豫走到他身邊坐下,幫起忙來。
時空越覺她縴衣淡雅,體味余香,近坐在身畔,實在是陶醉不已。梅虹偶爾舒眼瞧他,也是眼若深水,寓含深意。
眾女吃著時空越和梅虹烤炙的香肉片兒,再以清酒下著,都道天下美味,好生可口。時空越和梅虹受此欣贊,好不歡喜。只是時空越看著苗苗火光,烈烈跳動,想人生如此歡快,夫復何求。只是此時缺了數個心中掛念的人,是芸兒、秀英,亦不是一種缺憾。想人生短暫,歡快縱然會有,但情意弄人,亦且添了惆悵,由不得人,實在可惜。直想什麼時候覷著方便,能夠同一眾心中的女子紓解心懷,暢然一處,便是人生美事,縱然權勢籠身,也不及這般。但——要做到這樣,又談何容易?恐怕是難也!
如此夜晚,篝火燃起無數,不單時空越等人,上下所有人都歡騰無甚,喝烈酒、吃香肉,無牽無掛,好似一家人似的,都覺親切,鬧到大半夜了,方才漸漸睡倒在火堆邊草地上。
天色放亮,初陽冉升。鳥兒唧啾,山水叮咚。流煙山上白霧氤氳,黃光照著,青山映著暖日,說不出的美景濯然。
山腳下車馬軒軒,人兒邁步,已經往前趕路了。
行到日午,順著山腳繞個半圈,見前面視野開闊,花草海地,延伸甚廣。更遠處雲霧繚繞,白霧騰地而起,遮蓋方圓千里之地。白霧燻燻騰騰,好似延接到碧空之上。
艷陽高照,清風吹拂,難以驅散這方圓千里之地上的裊裊煙霧。
何奚媛見故地重現,依如先前一般春色泛然,霧氣燻騰,滿心好生欣喜。她挽著空越的手,想起前次與空越只兩個人于這梁山上住了幾近十日,孤男寡女,面對湖光山色,清風明月,再以簫琴伴奏,情意相悅,如此都不曾發生過半點男女魚水歡愛之事,可謂奇跡。心中不覺想那段時日他和空越雖是兩相情悅,卻是相敬如賓,不曾產生過半點苟合之念,只是陶醉于山水之美中,反增得心中情濃,情意深摯了。
眾人听知前面便是梁山了,雖是被氤氳白霧籠罩住了其山貌景色,但白霧廣闊,方圓甚廣,激發起人的豪情逸致。只看這平川青草與花海之地,就已經了不得了。
時空越看滿地野花,青青綠草,說道︰「此乃山前花海,以暖陽照著,氣候不變,雖略顯秋色了,但依然帶著濃郁春意,實在難為了它,以盎然之氣迎接我等上山。大家跟我走吧!」
眾人跟隨著他邁步向前,行于花草之間,心中欣喜,看花海漂亮,都有些不忍拾腳踩落。花中蜂蝶翩舞,小蟲跳躍,有各色小花綻放,伸枝展葉,仿佛斗妍。
行過這數里花海之地,接近了裊裊白霧,視野不透,眾人無不激越出聲,滿心贊嘆,暗道這般將要如何行走進去,好奇在心。
何奚媛記得上次她與空越穿越白霧之中,行于林中小路,有猛獸狂蛇環視周遭,嚇得她芳心亂顫,不知這次——?
所有人都是歡騰無甚,興高采烈。突然間白霧晃動,卷騰起來。似乎里面藏有深水漩渦,翻涌滾動。並且眾人耳听得野獸戾吼,音色嘈雜;並且 之聲,撩得心里不安。
白霧翻涌倏忽間變得強烈起來,那霧中怪聲越加嘈雜,猙獰可怕,似乎里面暗藏著一種極為可怖的力量,受不得外人攪擾,發出警告,躁動不安起來。
眾人紛紛驚詫,同時心中受嚇,轉頭看向時空越。時空越回頭看眾人,見一溜的二十多個領頭人物︰驚鴻劍何承亮、顧臨柯、白衣秀士王倫、懸壺散士許貫忠、兩頭蛇解珍、雙尾蠍解寶、摩雲金翅歐鵬、火眼狻猊鄧飛、雲里金剛宋萬、鐵笛仙馬麟、模著天杜遷、鼓上蚤時遷、矮腳虎王英、錦豹子楊林、金錢豹子湯隆、旱地忽律朱貴、笑面虎朱富、燕青以及幾個女眷︰若月刀何奚媛、梅大娘、母大蟲顧大嫂、一影飛紅程遙、水上蜓祝蓉、寒冰女俠何雅琴、梅虹等,人人驚詫,個個好奇。
時空越叫車馬止住,雙臂一展,縱身上前,雙腳自花草中游蕩竄出,身影晃著,已然到了前方好遠。眾人看他輕功好生高強,直如會飛的鳥兒一般暢快如斯,輕盈灑落。
時空越身子靠近裊繞白霧,看里面翻翻滾滾,戾氣竄馳;同時那吼聲如雷,聲震于野。有咆哮,仿佛撼動山岳;有低鳴,似乎沉吟谷底;有狂吼,彷如激憤揚揚;有暴喝,又似烈性勃發;加之 裹挾之聲,猶如眾蛇盤旋,游地涌動;還有撲騰之聲,好若狂鳥振翅,憤然翱飛。
白霧翻涌越加狂烈,獸吼之聲更加凶躁,眾人似乎看到白霧卷動中有猛獸身影,厲吼一聲,忽閃而過。果然,有兩只粗壯沉黑、猶似巨柱一般的東西甩將出來,猛烈卷出,向時空越砸落過去。時空越揚起手來,那「巨柱」翻滾而到,竟赫然停在他兩手之間,乖乖巧巧,任由時空越撫模幾下,直听霧中烈吼連連,好似凶獸興然狂叫,倏然把「巨柱」卷縮回去。
撲騰聲響,霧氣竄流,眾人又恍惚見裊裊白霧中似乎有一只樓高的黑色大鳥將翅一展,「嘎、嘎」烈叫幾聲,黑翅展動,刮得霧氣流,實在驚奇之極。那大鳥揚身飛起,把白霧卷得似瀑布倒掛而上,猛然生成一個漩渦,流插進霧里深處去了。
眾人從來沒見過這般奇藝的景象,想天地之中,竟存這般異景,如若似時空越所說的,這屬于另類空間,也令人匪夷所思;或者他擁有無上神通,會行那至上道法,雖世間真有諳于道法之人,但卻是少之又少,不能親見,只是傳說。更兼道法種種,雖然稀奇古怪,卻哪及得上眼前這種奇異景象的真實罕見、氣勢雄渾?
眾人見時空越舒開雙臂,揚起頭來,好似眼前空氣燻騰,暗流涌動;又似時間停住,天地靜徹。
就在這時,不知自何處傳來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兒的寧靜致遠。瞬息之間的靜徹過後,眾人耳目轟隆,仍然回到了先前獸吼連連、白霧涌動的景象。
只是朦朧之中,似乎于這隆然雜音中,出現了一個清細的聲音,並伴隨馬蹄匝地之音。
「越哥哥!」「越哥哥!」——
不錯,確實是另外一個聲音,並且疏遠于這霧中隆然的雜音之外。
而且,有人發覺,這聲音來源于身後花海之外,一時便回轉頭去,舉目遙望。
時空越猛然間心頭一動,那舉起的雙手滯了一滯,繼而迅速放落下來。他听得耳內清晰,這個聲音來得突然,意想不到,卻是令他牽掛在心,憂慮在月復;赫然撩得他滿心激蕩——「芸兒!」——他迅疾回頭,腳步跟著措了出去,眼中所見的,是山林腳彎處,黑馬疾沖,馬上身影蹁躚,一抹淡淡黃色沁入心底,更兼那熟悉的紅色坎肩,襯著舒白衣衫——芸兒一向喜愛如此妝扮——時空越不覺目中催淚,心底激蕩。
更兼那熟悉的「越哥哥」三字彷如九天回音,震入心胸。黑馬奔疾,縱入青草綠地,踩踏滿地野花,奮勇而來。
馬上女子一手握韁,一手搖舉,好似歡喜無甚,迎面而來。
「啊!」——
眾人無不感到意外與驚奇。
「啊!」——
何奚媛、梅虹、祝蓉三人的心里無不震蕩,難以想到。何奚媛芳心顫抖,面上倏喜,喜淚涌出。梅虹柔心打動,難忍激烈,倏然轉意。祝蓉手心一顫,眸底深沉,認定她就是自己心中一直掛念的那個小小女孩了——
時空越狂如風,拂得草葉紛飛;猶如流星斜劃,弧線優美,已經接近了那個翩躚身影。
黑馬減速,吭哧著聲,馬上身影舒落而下,並不是向著時空越飛落過來,而是身子一歪,滾鞍下馬,往地面花草中倏然砸落。
「芸兒!」
時空越腳步激增,猶如流星趕月,閃電沖出,身形傾斜下去,雙手貼于草葉之間,堪堪接住她的身子。雙腳點撥于亂草之中,身子翻仰起來,時空越雙手穩穩抱住了心愛之人,卻見她臉色病容,身子哆嗦,雙目雖然緩閉,顯是中毒已深。她眼中余光卻極力瞧向于他,面容泛出沉沉欣愛,同時玉淚涌出,伴有淺淺黑色,烏紫的嘴唇輕輕一張,吟吟低聲,道︰「越哥哥,芸兒快要——快要死了,只求見你——見你最後一面,便即安——安心滿足了!」說著眼皮跳開,喜喜看了時空越一眼,隨即氣息緩忽,沉沉靜靜,昏厥了過去。
「啊?芸兒?」時空越愕然一下,心頭仿如奔雷重擊,好生麻痛,雙腳一時無力,跪倒在地,雙手卻緊緊抱住了芸兒,看著她珠淚滾落在疲累憔悴、由白轉黑的面皮上,好不傷心絕決,淚光淹沒了雙眼。
草地拂動,野花溢香,卻有晶瑩的淚珠自臉畔滴落在花瓣上。
清風吹來,令人不寒而栗。雖陽光照著,天地間似忽冰天雪地了一樣,靜徹無聲,清徹無垠。
天地悠悠,遙遠無邊,不知歲月流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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