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青芸見田不開手形錯落,腳步碎搖,如果配以劍身在手,定能挽出絕妙劍法來。
根據他手腕抖動變轉之情勢,扈青芸已能窺出此路劍法的的確確就是孤風劍法了,只是心里防著五行神教的人會使壞,便把頭來搖,連稱瞧不出此路劍法來。
田不開收回手來,臉上依舊暖笑,說道︰「佷女兒呀,當年老伯年紀輕淺,武功低微,幸得妙音前輩傳得這些劍法,受益無窮,因此心念起妙音師太她老人家當年的好來,所以一時心噫難紓,想要是得見師太她老人家的傳人,那是何等榮幸,故而試演這路劍法。我想你心里是明白的,卻故意瞞說不知。那好吧,既然佷女有甚難言,老伯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下面這路劍法,名喚‘破月’,也是師太她老人家當年傳學于我,說是靈奧無比,其它劍法無可與之比擬,想必佷女兒也是學會的了。佷女兒若是還不相信,不妨來與老伯對上幾式,看看老伯所言真假。」
扈青芸心中微異,好似從來不曾听說過什麼「破月劍法」的,當年師父可是沒有教過她這個劍法的,此時听田不開如此說,便略有疑慮,心想莫非是師父當年忘傳這路劍法給她了?還是這個什麼破月劍法無甚可取處,因此不值一學?但听田不開說它靈奧無比,其余劍法難以與之比擬,心里很不服氣,倒想要比上一比,試試他所言真假。
但見田不開雙手比劃,前伸後出,好似有劍在手一般熟絡無比;手腕輕抖轉換,便是變換招式。扈青芸擺手道︰「你說這破月劍法靈妙無比,那小女子就來試試到底怎樣,得罪了!」說著遞招向前,以細劍劍鞘揮出劍招,斜插過去。
田不開手抖處晃出幾招,口里道︰「佷女兒,點到為止!」他劃手向前,氣流微動。扈青芸劍鞘豎橫變換,前後伸縮,配以身形轉換,招式頗妙,便是一路「飛瀑劍法」。當年這路劍法根據師父指點,扈青芸在飛瀑湍流中訓練而成,頗為輕巧靈妙,變化多端,來對這破月劍法,看是誰強誰弱。
當然,此時不加內力,只比招式,算是點到為止了。
過了十數招,扈青芸覺田不開所劃的這路劍法果真絕妙,雖是無劍在手,虛空中好似暗有劍力,吸允她的招式,尋機破之。
扈青芸劍走輕盈,變起後著,躲過田不開雙手拿捏。
田不開自謀在心,雙手起落處,招式果然精妙,橫腕在胸之際,一手掠出,疏疏落落,腳步隨之變換,單手抖動不停。扈青芸心頭一驚,想要是田不開有劍在手的話,劍身影影而畫,變化籠罩,實在精妙,果真像是師父劍法的特點。她心動處,劍鞘避之不及,鞘端被田不開一彈而至,縮了回去,算是自己的招式被破了一記。
扈青芸不以為然,想自己只是隨便與之比試一下,看看他所說的什麼破月劍法到底有何稀奇處,本沒有用她最厲害的劍招去比,飛瀑劍法本不是威力最盛的,況且不摻合功力,單單劍招被人破了,也不以為奇。
當下兩人互相跳開,扈青芸呼呼把劍挽轉一下,垂下手來,笑道︰「田前輩,受教了!」田不開暖笑一下,問道︰「怎麼樣,佷女兒?」說著眼皮一跳,由暖笑變成凜笑,眼中凝出冷意。
扈青芸暗覺不妙,抬起右手一看,見手背上白中微犯著青,並且細細的有異樣感覺。扈青芸暗呼上當,秀目一轉,寒聲問︰「想不開,你到底是誰?卑鄙小人,竟然下毒于我?」她沒想到田不開騙她比試劍招原來另有目的,乘她注意力分散並且與他接近之時,下毒于她。
石振豪和冷虛子心頭詫異,雖然他倆也看扈青芸與田不開比試劍招,卻不曾發現田不開何時下毒。加之他倆還以為這田不開真的是在和扈青芸試招認親呢。
田不開臉色得意,仰頭哈哈道︰「雲中燕,你太過無禮狂妄,老夫六旬年紀的人了,你也少不了要拿老夫來尋開心。更重要的是,你手中的鴛鴦刀劍當年滅我兄長,與我有血海深仇。什麼孤風劍法、破月劍法,便是妙音老賤貨當年與我打斗所用,我暗記了下來的。你手上已中我稀金之毒,此毒順你劍鞘傳遞過去,附上了你的肌膚寸表,慢慢滲透,須得老夫獨門解藥,方才有救。你只要乖乖隨我們回五行神教去,並且告訴老夫妙音老賤人的下落,老夫定可賜你解藥。我問你,妙音師太那個老賤貨如今躲在何處?」田不開厲聲喝問,剛才的一臉暖笑蕩然無存。
他原本下毒之前想要強行制服扈青芸,但確定她是妙音師太的傳人無疑,探知她武功精強,不敢挫其鋒銳,便行了下毒手法。
單廷蕙和魏定國心里頗覺意外,想不到這麼一番折騰,原來田副教主是在對付雲中燕,並且給她下了稀金之毒,想這稀金毒在五行神教五大毒稀金、木粉、聖水、紫火、仙土五毒中排列第一。當日矮腳虎王英之父王少陽中了魏霆風的紫火毒,沒過幾個時辰就沒命了,可見此五毒之烈。而且這五毒用量越多,奪命越快。只不知扈青芸所中稀金到底強盛如何?
扈青芸寒眉冷目,眼覷著田不開的得意神色,心想此人實在太過卑鄙,自己一時大意,中了他的奸猾詭計,也不知這什麼稀金毒藥到底有多厲害,恐怕毒性強烈,那可如何是好?不過轉念又想她雲中燕豈能臣服于這等卑鄙小人,加之耳听得田不開用「老賤貨」這個不堪的詞匯辱罵她的師父,心口燒起一團嬌怒之火,「呀」的一聲,身形甫起,一掌劈向了田不開的腦門。
田不開雖然料到扈青芸武功高強,卻萬沒料到她身形如此之快,發力如此之迅,晃身閃躲,同時猛力貫出,不想扈青芸全力一擊,一團清輝閃耀出來,如同萬千海水集于一點,迅然砸來,田不開慌亂中力出七分,黑氣滾出,兩股氣旋泫然一撞,悶響一聲,大力激蕩開去。頓時「喀拉」聲響,似是骨斷臂折,樓層晃動,屋頂嘩啦,單廷蕙和魏定國被大力擊翻出去,將桌椅砸得粉碎;田不開身後一眾教眾翻砸出去,氣息沉窒,無甚知覺了。
幸虧那樓上食客早已走的走,站的站,離得甚遠,不過依然有人被木屑碎石打進肉身,受傷不小。隨著亂氣竄涌蕩開,木屑碎石、亂瓦斷柱砸落下來,塵灰蕩散。
扈青芸身軀被大力掀落一邊,沉氣站定。嘴角略滲鮮血。田不開則撞倒地上,內髒受震,兩臂斷折,肋骨挫斷幾根,昏死過去。
這一幕來得太快,所有人怔怔嚇住。扈青芸用力過猛,幾乎是一下子爆發出了如海大力,也震得額頭微暈。
突听石振豪打個哈哈,笑道︰「雲中燕果然了得!」扈青芸此時萬念俱怒,不論是如何聲音,听起來刺耳無比,好不來氣,左手出處,嗤嗤兩聲,寒光抖去。
危急之中,冷虛子格手去奪,上下擺落,石振豪「啊」的一聲,其聲慘烈。冷虛子夾指一看,指尖夾四顆鐵釘,細溜無比,似指般長,釘上刻有凹痕,割得指上破皮。再看石振豪,左手捏著鐵釘後蓋,尖端已經嵌入目中。要不是冷虛子幫忙,以及他左手還算快當的話,鐵釘早已釘進腦內,必死無疑。石振豪眼中出血,正中珠子,看來右眼已經廢了。
冷虛子心里暗覺扈青芸功力好生鼎盛,似乎體內匯聚百年功力,不禁納悶她年紀輕小,如何練就百年功力?「莫非是妙音師太傳與她百年功力?即便如此,她又如何能夠在體內聚集住百年功力而不受其害,反而靈妙運用?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他不敢對扈青芸怎樣了,只得照顧起石振豪來。
扈青芸沉氣緩定,清風明月的口訣在腦內一過,頓覺暢流護體,渾身蕩散。運功一周,暗覺手中不太舒適,那異樣之感順手傳上,她猛點手臂諸處脈穴,見那污青之處,本想劃開肌膚擠出毒血,但想稀金毒物聚在皮膚淺表,要是破了肌膚,恐怕會大幅度混入血液,那就更糟,只得強忍恐懼,朝田不開那邊冷覷一眼,騰起身來,身形一翻,早已破窗而去。
單廷蕙和魏定國二人撞得脊背生疼,相扶而起。魏定國口里說︰「雲中燕走了!」單廷蕙面色擔憂道︰「糟了,中了稀金之毒,沒有解藥,只有死路一條。不知所中多少,即便再少,恐怕兩三日內難活。」
魏定國心想那麼個武功高強、貌美如花的姑娘要是中毒死了,也是可惜,只得搖頭,看到田副教主昏死在地,奄奄一息,慌忙道︰「快看看田副教主如何了吧!」
二人踉蹌過去,見地上有十數個人已經身死,五六個人受傷頗重。田不開腳前樓板破開一洞,如簸箕大小,塵灰、木屑、碎石窸窣而落。更兼房頂屋梁斷折,碎瓦掉落,抬頭可以望天。
那店老板和店中伙計奔上樓來,看到這種景況,唉聲嘆氣,聲嚷不已。原來有木墩碎石砸落下去,竟砸傷了一二個人,看來非賠不可了。單廷蕙看這樣子,打算賠付客棧一些銀子。
此時見田不開手骨折裂,破出肉來;胸月復流血,被斷肋插破肚腸,心里好生恐慌,急忙施救。魏定國搖頭不信道︰「田副教主武功卓絕,堪稱一流化境,今日竟然折在一個小姑娘手上,看來我教日後聲威必然受損。」
單廷蕙神情悲切道︰「不知道田副教主與雲中燕到底有何仇怨,要下毒于她?想扈青芸心性詭譎、性格剛烈,猝然發難,還好,田副教主奮然一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兩個與生還的幾個教眾一同救治田不開,賠付客棧,打整尸體,抬著重傷欲死的田副教主離開了。
石振豪無了一眼,暗叫倒霉,在冷虛子照料下,權在客棧安歇。
且說扈青芸飛出窗院,自馬廄解了自己的馬,又拋給看馬伙計一錠銀子,再選一匹上好的駿馬牽了,奔出院去。
伙計想攔,被她飛踢木凳,砸翻在地,直叫哎喲,爬不起身。
扈青芸暗覺不妙,中了五行神教的厲毒,或許命在頃刻,須得盡快追奔越哥哥他們而去,如若是死,也好最後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