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在中軍帳里听飛馬來報說天目將彭被梁山賊兵埋伏在山路兩側活捉了去了,好生吃驚,又是好生憤怒,掌劈座椅,將木椅劈得七零八落,大叫道︰「斷我臂助,害我呼延灼啊!」
奔出帳來看時,一眾數百個兵士奔逃回來,皆是膽戰心驚。又听飛馬來報︰「王進、王寅、林沖三位將軍被賊兵直攻大營,帶領三千兵馬遠撤而去,現在不通聯絡。余眾中藥難行,皆被賊兵活捉,連同軍營一概物事,盡歸梁山。」
呼延灼吃驚道︰「主軍大營被破,落敗如此,我呼延灼扎營流煙山左,恐賊兵乘勢來打,攔擋不住,休壞了我手下這三二千兄弟性命。彭被捉,軍心四散,還是速退為好,再打听主軍下落。」
心念于此,即刻下令軍馬拔營,撤走流煙山。
秦明和黃信軍營在黃龍山外,離翠柳村口較遠些,比及收到起兵掩護主軍撤退的命令,正要披掛上馬,召集軍士,不想又來軍士報說主軍潰退難擋賊兵攻襲,已經退出了老遠,更兼兵士戰馬各自被俘去數千,一應糧草器械俱無,好生驚訝,想這次果真是大敗了。
黃信搖頭道︰「總管,此次王爺令大軍來剿梁山,我們青州損失千余兵馬,實在慘重,此次回去不但沒有嘉賞,恐怕反要受知府責難。既然大軍已撤,我等也不宜孤軍久留此地,以防賊兵乘勢來,無可抵擋,這便撤走青州去吧!」
秦明嘆聲道︰「不是你我無能,實屬梁山山多地利,又加準備充分,以逸待勞;同時也是我等進軍急速,小覷敵人,方每每中計,損失如此,實在是此生之辱。大軍也退,我等還留在此處干什麼,即刻拔營,火速退走!」
當下青州兵馬亦即退走,派人打探主軍情勢,知道王進、王寅兵馬已失糧草器械,無法再戰,只得先退守到濟州,再寫表申文,飛報鶴嘴山,請王爺示下。
薊王爺沒料到王進、王寅等損兵如此嚴重,不但未損梁山絲毫元氣,反而助其補充人馬,實在可恨可氣,在文書中好生痛罵了三位主將一頓,令殘兵駐守濟州,以待日後出動;王進、林沖帶數十騎回去京都,由高俅發落;王寅回轉鶴嘴山,受王爺親自訓斥喝問,知道官兵中了梁山假布防之計,大動肝火,使人在梁山左近探听情況,以待征進時機。
楊林和湯隆兩個白白在山地埋伏了一日,見青州兵馬退兵遠去,也就回來稟復,正到花海草地上,見官兵一撥撥被押進山門,時空越、吳用等眾于旁檢視,過去會合。
解珍和解寶押著彭過來,大叫道︰「主領,眾家兄弟,看這是何人?」李逵大叫道︰「兩位哥哥好能耐啊,竟然活捉了個敵將,功勞不小呀!可蓋過了俺鐵牛啊!」
解寶哈哈笑道︰「這個天目將彭,原是穎州團練使,自從吳春山呼延灼兵敗後,百勝將韓滔被撥去做陳州團練使,調這彭來隨同呼延灼征剿梁山,不想,哈哈,現在成了甕中之鱉,網中之魚啦!哈哈!」
彭滿臉憤色,伏頭不看梁山的人。
李逵看向時空越問︰「哥哥,上次饒了那個石將軍,此次這個彭須得砍了吧,也為咱們梁山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時空越喝道︰「休得胡說,天目將彭有楊戩之威,武藝深強,是一條好漢,不可輕待。若不是此次大軍來剿,咱們梁山又豈能結識到如此英雄呢?」
李逵大叫道︰「哥哥,怎麼這個也是英雄好漢,那個也是武藝深強,要是這彭勝得過俺鐵牛手中的板斧,便饒了他,若是勝不過,砍了他便是。」
吳用笑道︰「李大哥板斧迅猛,十分了得,有幾個勝得過你的板斧的?你便是大大的英雄好漢了,難道你就不容許勝不過你的人做英雄好漢了?你也太霸道了!」
李逵被人稱贊,心里受用,呵呵笑道︰「既然吳用兄弟看得起俺鐵牛,俺鐵牛一高興,便不砍這個彭了,哈哈!」
彭听梁山主領寬赦他,抬眼視之,不覺被其英灑之姿懾服住了,無言可說。解寶用腳踹彭,喝道︰「跪下,敗軍之將,見到梁山主領以及眾家好漢,竟然不跪,豈有此理?」
吳用抬手道︰「不可對彭將軍無禮,暫行護送上山,與石將軍石勇溝通溝通,咱們待山下事完之後,再上山擺酒,給彭將軍賠罪!」
吳用搖扇道︰「去!」解珍解寶答應一聲,叫人押了彭上山去。
此時太陽已落,梁山軍馬收山,草海邊緣早已挖了幾個巨坑,尸積如山,干柴碼高,時空越和山中頭領擺下祭品,灑了祭酒,面情含悲,便叫點火。數坑大火熊熊,將死人、死馬俱數焚燒,官兵骨灰就地掩埋,梁山兵士的骨灰用棺木盛裝,運到西山易水峰頭安葬,樹立石碑,刻上名字,寫明征戰事跡,表其英勇。
直忙到後半夜,童威、童猛送眾頭領回到山寨,又是天亮。所有俘兵俘馬俱各關入木寨,派重兵把守。那些中藥兵士到了山上後,許貫忠熬了藥湯,分與食之,紛紛好轉。
眾人略莫休息,除孟康不在加上燕青一共三十五位頭領到來忠義堂上。王倫傷勢減輕幾分,听聞梁山大捷,官兵敗走,便亦步亦趨來與眾兄弟賀喜,稱贊梁山勇武。梅虹見眾人安然回來,更是見到時大哥豪情滿志,也是滿心欣悅,這幾日可叫她暗中擔心不已。
梁山眾頭領除王英、鄧飛、吳蘅霏、宋萬、杜遷、湯隆、李逵、丁得孫、郭盛幾個受了箭傷刀傷外,其余或是沒傷,或是皮外小傷。受傷者早已照料好了傷口,敷上藥包上布,沒什麼大礙的。
廳堂亦且喚了石勇過來,推了彭進來。
索頭依舊結在手上,由帶刀勇士監押。彭看滿座英豪,人人不俗,心中贊嘆,又看石勇與眾人站在一處,顯然已經歸降,便是心里打鼓。
時空越叫兵士退下,親自解縛,彭面色驚詫,問︰「將軍這是何意?」時空越道︰「我昨日已經說過,彭將軍乃豪杰之士,與我梁山投緣,因此不敢怠慢。此次交戰,乃世事紛亂,不由人定,還請將軍勿要記掛戰場之仇,所謂不打不相識,古今戰場上不少英雄好漢握手言和,情如兄弟,何況你我?我梁山眾兄弟請彭將軍坐這一把交椅,還請彭將軍勿要嫌棄!」
說著叫人搬來兩把與眾人相同的大椅,安置在丁得孫之後,一把請石勇坐,一把請彭坐。
石勇抬手稱謝,自然義氣相投,毫不推辭了。
但彭有愧道︰「彭某安敢與梁山眾頭領同坐?彭某一向沐食朝廷俸祿,只望思報朝廷,不敢懷揣二心。今番兵敗被俘,甘願受死,豈敢同坐這大寨上?」
吳用撫手道︰「將軍不必過謙,如今我梁山只一二年矣,寨小物薄,還望將軍不要嫌棄微寒。將軍有所不知,我梁山並不是尋常綠林山寨的志向,我梁山眾兄弟都是豪杰義士,英雄肝膽,立下志向,要替天行道,鏟奸除惡,除暴安良!將軍所效朝廷,已經奸臣當道,王法不存,更是內憂外患,萎靡不振。自上而下,官府**,只會搜刮民脂,欺壓民眾,似此,你還為朝廷效忠什麼?豈不是助紂為虐,白費功勞?」
彭望向廳外大旗,有「共和」二字,綴四個輔字「替天行道」,繪梁山水墨山水畫,實在豪邁大氣,激動人心,更听吳用一席話,深具道理,再加石勇小勸一句︰「石某同樣兵敗上山,但見梁山頭領十分義氣,精神富含,石某只幾日就被深深感染啦!」
彭深信不疑,胸中升起豪氣,急忙向眾兄弟拜伏道︰「彭願歸梁山,願效犬馬之勞,生死與共,不在話下!」
眾人紛紛叫好,時空越將其攙起,扶坐在大椅上。燕順拍手道︰「如今我梁山又添一個豪杰之士!」解珍聲叫道︰「可喜可賀!」歐鵬稱贊道︰「石將軍和彭將軍都不失為兩條英雄好漢!」李逵哈哈大笑道︰「早知如此,你二位何必跟我們梁山大動干戈,殺伐無數,直接帶兵來投我梁山,豈不是好?」
吳用呵呵笑道︰「李逵這話說的,事情先有因才有果的!」
時空越感嘆道︰「一場混戰,上萬人作戰,只于頃刻間便死傷無數,生靈遭難,人世間自古來殺伐不斷,不可斷絕。」
李逵嘿然道︰「哥哥憂的什麼心,感的什麼嘆?就死這麼幾個人,頂得感嘆什麼?要是官兵再多些,俺鐵牛也能殺得再痛快些。」
木芙蓉橫了他一眼道︰「這頭鐵牛就只知道個‘殺’字,你身上真是殺性太重,沒有一絲憐憫的心。」李逵「嘿」的一聲道︰「憐憫?官兵本來就該殺,還需要憐憫?」
木芙蓉道︰「我是說你整日只想殺人,太也奇怪!」李逵道︰「我打小就殺人,從前鄰村里正的兒子來欺負俺鐵牛,就被俺鐵牛將他活活打死,才流落江湖的。」
當有頭目進堂稟報清點數目︰除卻石勇一仗外,王進、王寅、呼延灼、秦明四路官兵共計二萬一千人中殺死約七千一二百人,俘獲六千四百人,逃回七千四五百人;傷馬無數用做菜馬,好馬四五千匹;更是刀槍劍戟、弓矛盾甲、軍糧物需無數;亦且有王寅所留六十輛載人兵車,六十輛投彈大車,收獲頗豐。
滿堂歡喜,李逵高聲道︰「真是可惜讓七千多個官兵逃得性命回去,日後養成精神,又來攻了。」
又听稟報說梁山兵士此戰死者一千四五百,傷者不在少數,馬匹傷損也多。眾人黯然起來。
時空越吩咐道︰「官兵俘獲者共計七千六百人,亦且連著梁山兵馬,于中將傷重不可為軍者挑選出來撥與房屋,另外安排事務或是將養起來;將俘兵分散開來,穿插在各部連同訓練;官兵軍甲器械,重新改造一番,為我梁山所用。好馬圈養起來,以作後用。」吳用和眾人都答「是」字。
忠義圖下安放石桌,擺放祭品香爐,為忠義爐,正青煙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