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千鈞一發來形容這樣的狀況應該是十分適切的吧!
馬夫兀自喘氣、渾身發抖,大睜著雙眼充滿感激地看向身後那個宛若神祇一般的男人。
方才,如果不是王爺伸出援手,只怕他所駕馭的那兩匹駿馬就要將前面那個美麗的姑娘給踩成了肉泥。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馬夫再次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讓一個美人兒就這麼香消玉殞在鐵蹄之下,真是造孽啊!
「你想死嗎?」
溫溫的聲音不帶任何火氣,但香浮就是可以感覺到話語中的不悅。
其實,方才她也很害怕,雙眼直盯著馬兒奔騰的來勢,她後悔了,想移動卻發現自己身子已嚇到僵直。
「我不想死。」她不自覺老實的回答他的話。
那聲音真是耳熟啊!
原本漫不經心的東方縱橫往香浮瞧了一眼,頓時認出她來。
怎麼又是她?她是巴不得可以死在他的馬蹄之下嗎?
「哼!」他卻沒有太多同情,嘲諷的道︰「既然不想死,那麼又為何每每都要沖到我面前找死?」
之前說是為了救個娃兒,這回呢?
他故意的左瞧右瞧,諷刺的說︰「又是要行俠仗義救哪個娃兒呢?」
他的神情依然給人一種懶洋洋且玩世不恭的感覺,口氣調侃中帶著不以為然。
這女人若死在他府里的馬蹄之下,那流傳出來的耳語會有多麼的不堪,雖然他完全不在乎在旁人的眼中他是怎麼樣的人,但他不想被煩,要是發生那種事,皇兄又有得念了。
思緒轉到這里,他望著香浮的眼神更冷了。
銳利的眸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那張堪稱絕色的臉龐,尤其是那一雙眼珠子就像是被瓖在一塊白玉上的黑寶石般,圓圓亮亮的煞是誘人。這樣一個美人胚子,到底想做什麼?
「因為這是唯一可以引起你注意的方法。」面對著他那銳利如芒的眸光,香浮甚至沒有費神去編織謊話,連修飾都沒有的直言道。
「你想要引起我的注意?」這倒有趣了。
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豪放的女人,可是說起這話卻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完全沒有半點該有的羞態。
「對。」
「為什麼?」
「因為家兄欠了你一大筆錢,我……想要找你談談。」
「是嗎?」修長的食指恣意地摩挲著自己有稜有角的下頷,腦海中飛快的旋轉著。「你兄長是誰?」
欠他錢的人不少,一時之間他倒有些想不起來她會是哪位的「賢妹」了。
姑且不論她是誰的妹妹,他得先稱贊一下她的勇氣,敢這麼單槍匹馬的來找他,她就不怕被他給拆吃入月復嗎?
「段聚寶。」
哦,他想起來了。
就是那個砸壞了他的七世騰龍的男人,他會記得是因為對方出奇的懦弱,他只不過是一瞪眼,他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奇了,這樣一個懦弱的男人,竟然會有一個勇氣可嘉—雖說是屢屢干出蠢事的妹妹
「你若是要還錢,直接去找藏寶閣的管事就行了,不必非得見我。」
東方縱橫閑適的說著,利落地下了馬車,她剛剛的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那也只不過是一下子而已。
他沒有耐性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確定她是有求于他。
他一向對于有求于他的人—尤其是女人—感到嫌惡。
「段家若是有錢還,那麼早就把錢送去藏寶閣了。」清楚地感覺到他沒了耐性,香浮很急地沖著他那昂藏的背影說道。
「沒錢也沒關系。」那點小錢他原就不看在眼底,他冷漠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殘酷。「我說過,時限一到,我不會要他的命,只會要他的一手一腳做為抵償。」
多麼冷漠而嗜血的說法,香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腦中不由自主的想到哥哥少了一手一腳的畫面,血淋淋的拖著破敗的身體在地上爬向她,拉住她的裙擺哭著求她救救他……
深吸一口氣,她立刻切入正題,「那如果說……不用我大哥的手腳,用我當抵償呢?」
「呵呵!」听到她的話,鬼魅似的輕笑從東方縱橫的口里逸出,他緊抿的唇角帶著一絲染著狠戾的淺笑。
「你以為你夠格嗎?」
那件七世騰龍隨隨便便也值個五萬、八萬兩,眼前這個女人縱使美麗,但是在他的眼里卻不值得那個數。
「當然!」在他輕蔑的言語之中,香浮抬頭挺胸的回應,盡避眸中閃爍著絲絲的不安,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認輸。
她的自信引起了他的好奇,忍不住走近,伸手挑勾起她那柔女敕尖細的下頷。
香浮心如擂鼓的回視著他,眸中是極力壓制的忐忑。
這個他只消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女人,究竟是打哪兒生出來的勇氣?
想當他的女人的人很多,她以為她有什麼資格可以和他談條件?
憑她的美貌嗎?
這點對別的男人或許有用,但對他毫無用處。
「我……我可以幫你打理家務、帳務,只要你要求我做的,我絕對不會說個‘不’字。」
她努力地推銷自己,可這番話听在東方縱橫耳里只覺得可笑。
「哈哈哈……」狂妄的笑了出來。
他那驕狂的模樣讓香浮的眉頭再次不知不覺的皺起,不自覺地開口說道︰「不要這樣笑,你這樣的笑容很難看,笑聲更是難听死了。」
他笑容和笑聲……好空洞。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你敢批評我?」
這女人果然有愚勇,敢做連當今皇上都不太敢做的事。
「你的笑聲本來就很難听,听起來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但其實你是在乎的,你的心還在,干麼要刻意表現出冷血狂妄的樣子?」
香浮直覺的說了這麼一長串,等到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她卻有一種想要咬掉舌頭的沖動。
她是來求他,不是來觸怒他的!
看著他那晦澀陰狠神情,她心中暗叫了聲糟。
「很好!」他又笑了!
可這抹輕笑卻比方才那狂妄的笑容更讓人心里發毛。
有力的手指捏緊了香浮的下頷,逼迫她直視著他,東方縱橫緩慢而堅定地說道︰「再過五日,把錢帶到藏寶閣去,否則你大哥的一手一腳,我是要定了!」
「你……」
望著他那毫不留情轉身離去的身影,香浮知道不論自己再說什麼,他都不會理會的。
怎麼辦?
望著眼前深鎖的大門,她懊惱不已也憂煩不已。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大哥變成殘疾之人嗎?
答案是不行。
那麼既然東方縱橫看不上她,那麼她只能去選擇另外一條路了。想到那條路,心驀地泛苦,但不做……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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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大喝的聲音幾乎連厚實的屋頂都為之震動。
那熊熊的怒火宛若是燎原野火,燒都燒不盡,讓伺候東方縱橫多年的大安都為之訝異。
他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過主子這般形之于外的怒氣了。
這怒氣听馬夫說是由一個女人所引起的,這就更讓人詫異了。
女人耶!
向來在主子的眼中,女人如同路邊的花兒,要采就采、要扔就扔,壓根兒不值得費上任何的心思。
可如今主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大動肝火,這可真是既奇且怪。
「呃……」
在僵凝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之後,他忍不住想再開口說些什麼,雖然明知此舉絕對會觸怒自家的主子,實在是下人難為啊!
誰知他才開口,東方縱橫那惡狠狠的目光就像是兩把利箭急射而來,讓他忍不住地縮了縮。
「還不滾嗎?」薄唇輕啟,東方縱橫瞪著不知死活的大安說道。
「我要滾……馬上滾……可是……那個……禮部的房大人還在書房等著你呢!」
話一說完,大安完全不敢再多留片刻,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禮部房大人
他來干麼?
肯定是那個閑閑沒事干的皇兄又在搞什麼鬼了。
每每皇上要是有什麼「突發奇想」就會差房君山來找他,封其為禮部大臣也是因為他開的口。
當初在他好不容易輾轉地回到宮中時,就只有房君山這宰相之子不怕「挨寒受凍」,成天跟著他逗他說話,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他的存在,讓房君山變成他的伴讀,陪著他一起念書和練武。
可,就算是一起長大的玩伴,然而在他心生煩躁時,他還是一樣懶得搭理。
撇了撇唇,他逕自往長榻上一躺,眼兒一閉,打定了主意不去理會那個在書房等他的房君山。
「怎麼,連我都不肯見嗎?」仿佛早就知道東方縱橫會任性的讓他等到天荒地老,所以他也沒有傻傻的干等,自動自發的來尋人。
話東方縱橫是听到了,但他還是連眼兒都懶得睜開,完全當做沒听見。
如果來人夠聰明,就該知道他此刻的心緒不佳,少來打擾。
偏偏房君山壓根不理會他那明顯的暗示,不但大剌剌地走了進來,還不請自坐,自顧自的開口說道—
「我說憑咱們的交情,你讓我在書房枯等好像也說不過去吧!」
「哼!」回應他的是一聲冷冷的低哼,連眼楮都懶得睜開一些些。
「難道你都不好奇我來干麼嗎?」
不過他比較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他東方大爺心情極度不好。
因為小時候的遭遇,東方縱橫向來內斂得讓人模不著頭緒,有時就連他這個唯一能夠和他稱得上是朋友的人,都很難窺視他的心。
可今天他竟將怒氣形之于外,到底是誰有這番能耐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