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不見底的空間,陸離飛速向下墜落,他整個心髒好像都揉到了一起,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沒亂了方寸,並且腦海中依舊在急速轉動。
這地板之下,莫非就是獻王的安息之地?
就在這時,他胸口一陣光滑大放,佛怒魔極鼎滴溜溜旋轉出來,陰陽大力一卷,直接把他吸入其中,而後化為一粒肉眼不可辨別的縴塵,繼續向下方飄落。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好似無底洞般的漆黑空間中出現了一絲絲陰風,並且底部一抹昏黃的光亮若隱若現。
縴塵終于落定,只見這里正是一處面積博大的石室。
石室內平坦空曠,設備簡單,只有一個石桌,三個石墩。牆壁之上是密密麻麻的青銅燭台,燭台之內長明燈經久不息,那一燈如豆的光亮,彰顯出石室的寂寥。
在石室的另一端,地面凹陷下去,形成了一個直徑二十米的深坑,坑中填滿了不停流動的凜冽清泉。
仿佛佛怒魔極鼎化為的塵埃,並沒有打亂此地的靜謐,亦或者這種靜謐已經持續百年,早就成為了一種習慣。
就在這時,清泉劇烈沸騰起來,咕嘟嘟冒出了無數的水花,一尊青銅棺槨慢慢浮現,最後徹底的漂浮在清泉之上,不動不搖穩重如山!
嚓——
青銅棺槨猛然一顫,槨蓋‘砰’的一聲炸開,打著旋兒飛上半空,而後重重落下,牆壁上的昏黃燭光為之搖曳。
棺槨之內,一尊通體紫金色的巨大棺材好像塵封的一柄絕世兵刃般散發著無形的壓迫與殺機。
「又來了一個送死的家伙,本王不殺無名鼠輩,快快報上名來!」紫金棺材之中,一股渾厚低沉的聲音,帶著無上威壓與濃重的嘲諷之意,好似凜冽的寒風一般就吹到了石室的各個角落。
片刻之後,石室落針可聞,無人應答!
資金棺材‘嗚’的一聲,凌空飛起,‘轟隆’一震就落在了石室中央。
那是一種憤怒到極致,卻壓抑在喉嚨之中的聲音︰「鼠輩,還不快快現身受死!」
話音未落,只見紫金棺材 嚓一聲,瞬間分崩瓦解,一個身穿紫金蟒袍,頭戴紫龍通天冠,身軀高大壯碩如獅的中年男子凌空踏步而來。
這就是威名赫赫的獻王麼?
在佛怒魔極鼎中隱藏的陸離,心中狂震。由于獻王的面目被紫龍通天冠垂下的無數珠簾所掩蓋,所以根本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但是外界傳聞,獻王已經死去百年,他怎麼還能從棺材中跑出來,哦不,應該是飛出來才對!
「獻王的確死了不假,這個只是他的尸體,他是個尸修!」碧落眉目微蹙,原本妖嬈的神態盡數消失。看得出來,能凌空飛度,他的實力絕不會局限于千變境界。
尸修?難道尸體也能修煉?
陸離滿腦子的疑惑,碧落的一番話,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碧落用一種藐視蒼生的語氣說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等以後你達到了那個境界後,眼界自然寬廣。」
陸離暗地咧嘴,不過看到獻王渾身怒氣,圍繞著整個石室不停的模樣,他心中就是一動。
因為自從進入獻王墓之後,他心里就有一種大膽的猜測,還是那句話,獻王死後,為什麼修建這麼一座匪夷所思的陵墓,並且陵墓之中放置諸多寶物,丹藥。
如果是想叫後來的修士取得他畢生的寶物,那麼為什麼還要制造重重殺機呢?
這獻王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是現在,發現獻王竟是一位尸修的事實後,陸離心里的猜測不但沒有明朗化,反而更加煩亂了。
「尸修以陰煞之氣修煉,也可吞噬活人精血,但獻王應該就在這里一直沉睡,直到陸離你掉進這個陷阱後,他才展露殺機。說到底,他無非就是想要殺人,殺死一切進入獻王墓打擾他修煉的修士而已。但這樣一來,前四層發生的種種事端就變的有些叫人模不著頭腦了。」寶煌眼簾似觸非觸,語氣雖然輕柔,但任誰也能發現他的費解之意。
陸離微微點頭,如果說獻王真的喜歡殺來犯之人,他為什麼不出去殺個痛快?難道只有進入這里的修士,才有資格叫他出手麼?
還有那老者曾經說過,這獻王墓十分古怪,每一層都有一個樞紐在傳送能量,也就是說,那些紅毛旱魃,枯骨護衛,影殺,甚至尸香魔芋,都是殺不死的,它們可以再生。
整個陵墓好像一個巨大的機器,被一種能量帶動著,生生世世不會衰敗!
這個獻王的葫蘆中,究竟賣的什麼藥!
就在陸離百思不得其解時,只听一聲怒吼︰「鼠輩,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出來,真的要我掘地三尺,將你碎尸萬段麼?!!!」
只見凌空飛度的獻王,徹底暴走了,這麼多年能來到此地的修士雖然是鳳毛麟角,但是沒出現一個,他都會在第一時間,發動攻擊,給他一個慘烈的死亡過程,叫他的靈魂都為之顫抖。
但像這次的情況實屬罕見,明明機關觸動,為何石室中就沒有半個鬼影呢?難道他觸動了機關卻險而又險的逃月兌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獻王明顯對自己設置的陵墓有著極強的自信。
但話說回來,這石室沒有半個人影也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于是他西斯底里的大吼一聲︰「鼠輩,再不出現,我就毀了這里的一切!」
聲如洪鐘,滾滾散散,在偌大的一個石室之中掀起了狂潮!
陸離一撇嘴,不屑的吐出兩個字︰「隨便!」
「決不能出去,這獻王的目的暫不明確,並且他實力卓絕,即便是咱們三個一起上,勝負都在五五之數!」寶煌做出了最為準確的分析。
陸離在佛怒魔極鼎諾的空間之中,無奈的搓了搓發干的眼角,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猛然間,他看想到了那三枚已經到手了的血菩提,眼楮一亮說道︰「不如趁此機會,我就用血菩提洗滌自身,成就血煞佛體如何?」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碧落,寶煌,各掐手印,陰陽大力排山倒海般出現,卷起三枚猶如心髒的血菩提,瞬間煉化。
陸離瞧的真切,在陰陽大力的包裹下,那是一團猩紅到極致的汁液,並且淡淡殺機無聲釋放,暴戾,凶殘之意隱藏其中。
爍金靈液是佛的眼淚,這血菩提的汁水就是惡魔的血液!
一正一邪,一莊嚴一邪惡。那成就出來的軀體,可謂水火相濟,正邪參半!
這樣一來,血煞佛體應該比爍金佛體強上十倍不止。
陸離再不猶豫,退去青色衣衫,露出了一具銅澆鐵鑄,完美到了極致的軀體。
他盤膝坐下,雙掌合什,眉目清澈,靈台死死固守!
「血菩提的汁水內,蘊含太多負面情緒,一定要穩固靈台,不能有半分失神!」寶煌說道。
而後陰陽大力出現一個缺口,猩紅似血的粘稠汁液,緩緩流淌而出,當第一滴汁液接觸到陸離額頭的當口,他喉嚨之中迸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本來閉著的雙眸,豁然睜開,那正直,喜樂,莊嚴的情愫全都消失不見。
他的瞳孔變成了兩個紅色小點,眼球的血絲全部充血,臉部的肌肉在微微顫抖,兩手死死的扣住膝蓋,骨節盡數泛白,不用任何言語的表達,就能明白,他現在正承受著來自靈魂深處的考驗!
陸離就感覺第一滴的汁液沾上皮膚之後,腦海轟隆一炸,一股來自地獄般陰冷的氣息,就充斥進了四肢百骸,腦海中好像有無數魔鬼在嚎哭,在嘶叫,穩固的靈台被這等負面情緒搞的搖搖欲墜。
這一瞬間,陸離真的想離開佛怒魔極鼎去找獻王廝殺一通,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渴望。
嗜殺,暴戾,凶殘,猙獰,等等等等,無數負面情緒好像音波一幫,轟隆撞擊著他的軀體與靈魂。
汁液還在傾倒,陸離的整個面目全被淹沒,血色汁液順著脖頸,流向胸膛,小月復,雙腿!
片刻之後,一個血人出現,而陰陽大力的包裹之中,血菩提汁液全部消失。
一聲聲痛苦的悶吼在這具血人的軀體中頻頻迸發,誰都不知道陸離究竟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一盞茶的時間稍縱即逝,他身上的血色汁液出現了干涸的跡象,並且越來越薄,好像都順著汗毛孔鑽進了體內。
陸離固守靈台,猛咬舌尖,劇烈的疼痛使他清醒了少許,就在這時,他體表所有的血色汁液全都鑽進了體內!
啊!!!
陸離挺直了身軀仰天大叫,嘴角都溢出了血絲,猛然間他周身金光大放,肺腑之內梵音高唱,無數聖潔的氣息全部奔他腦海沖去。
陸離感覺那股嗜殺的念頭一下被熄滅,無數漿汗就布滿了全身。
嗡——
就在他金光大放的同時,一層濃稠的血色光環出現了,就如同烈陽的四周浮現了一圈兒紅暈。
剎那間,一股鋪天蓋地的殺伐之意,好像驚濤拍岸一般,席卷出擊,寶煌瞳孔一縮,趕緊抽身撤退。
這殺意好像凝結成了一把利劍,無情的切割這一方空間。
嗚嗚嗚——
陰風響起,殺機濃重!
但就在這個當口,一股梵音也飄飄揚揚起來。仿佛也化作了一柄利劍,開始于沙發之意做著龍爭虎斗。
聖潔的氣息,嗜血的情懷,廝殺的不可開交,但到了最後,它們轟然一撞。
轟!轟!轟!轟!轟!
這一方空間生出無數氣爆,好像慘烈的颶風一般瘋狂撕扯。
陸離單掌拍地,霍然站起,周身金紅之色大漲,一雙犀利的眼眸中,盡數充斥著無邊的聖潔與無邊的邪惡!
他冷峻開口,出言如刀︰「我是魔鬼,我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