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離輕而易舉的再次逃遁,看著那一船血紅,一船死尸,十二名長老均仰天長嘯,胸中那化不開的憤怒好似粘稠的血液。
「陸離,我不殺你,誓不為人!」楊江峰雙目血紅的大吼。
「大家不要耽誤,快去追!」一個長老疾聲吼道,作勢就要飛遁而去。
楊江峰一把將他拉住,吼道︰「這陸離狡猾如狐,剛才就欺騙了咱們,這要是再追過去,保不齊又得出什麼ど蛾子。他是虛靈宗的弟子,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楊江峰根本沒忘剛才那陣法的厲害之處,他就費解了,陸離怎麼會有這麼一套驚天動地的陣法呢?他身為長老可都沒有。
「可是咱們回去怎麼跟尸魔師兄交代啊?」一名長老臉上寫滿了擔憂︰「這九個分壇將近四千修士,才短短一月的時間就全被殺了,好不容易捉到凶手,但還叫他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逃月兌,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啊。」
另一個長老唉聲嘆氣︰「那有什麼辦法,這陸離雖然是千變初期的修士,但他的實力絕對堪比後期境界,這九個分壇中都有三名後期修士坐鎮,毫無例外,全被擊殺干淨,這已經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楊江峰咬緊了牙關,冷言如刀︰「還千變後期的修士,咱們十二個靈罡中期的修士,不照樣被他的陣法圍困了許久麼,這陸離簡直就他媽是個妖孽!」
「楊長老,咱們到底如何跟尸魔師兄交代啊,你拿個主意!」其余長老以楊江峰馬首是瞻的意思,臉上滿是期盼。
要說沒抓到陸離還有情可原,但是踫到了,還叫他跑了,並且有恃無恐的又把一個分壇修士斬盡誅絕,這要是被尸魔老人知道,酒囊飯袋的這頂大帽子一準兒給扣在這些長老的頭上。
那時候顏面何在啊。
楊江峰眼珠在眼眶中不停晃動,隨後看了看船上那些已經死去了的修士,語氣微微低沉道︰「咱們只能說來晚了一步,別無他話!」
這……
長老們全都低下了頭。
心中不停咒罵︰陸離啊陸離,你究竟跟我孽魔神教有多大的冤仇,為什麼要下次毒手,這件事只要公諸于眾,不光我們這些長老的面子沒了,就連門派的也跟著蒙羞。一個千變初期的修士竟然屠戮四千余眾,並且還全身而退,說出去怎麼叫人如此不可置信。
他們知道,經此一事,陸離的名頭算是徹底在烽火大陸炸響了。
並且虛靈宗與孽魔神教的仇恨也由暗地轉向了明處,可是誰又知道,一場驚天巨變正在以迅猛的速度慘烈襲來。
……
陸離此時已經駕馭著戰船,拼命的向前飛遁,他不知道身後有沒有追兵,但他的潛意識里,卻十分的急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三日之後,陸離終于松了一口氣,他明白,要是那十二個長老真想追殺,現在已經趕到了。
他猛然調轉了方向直奔齊國境內飛去。
來到落日鎮,發現街道上的死尸已經不見,著火的房屋煥然一新,好像這里根本沒有發生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好像都是自己的一場夢境。
陸離欣喜若狂的奔襲到煙霞酒館,可是他怔住了,眼淚不知不覺中就鋪滿了整張臉。
煙霞酒館已經不復存在了,對面的閣樓清新依舊,里面的桌椅 光瓦亮,但是並無一人穿梭其中,那個風韻猶存,笑意嫣然的煙霞已經不在了,她走了,走的急匆匆,陸離想追都追不上。
陸離雖然死死的咬住了牙關,但依舊哽咽出聲了︰「這為什麼就不是一場夢啊。活著多好,活著多好啊!」
一個少年在諾大且空曠的落日鎮,靜靜駐足,他的嗚咽中寫滿了悔恨,那是一種痛徹心扉的眷戀。
天道規則無人可改,煙霞的宿命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哭罷多時,陸離的臉色由痛苦逐漸堅定了起來,他心中一直有著一份守護,守護著心底最脆弱也最聖潔的那片天地。
如今,那片天地由于煙霞的離去,繼而變的千瘡百孔,滿目蒼夷。
他不甘,他不相信什麼他媽的狗屁天道,什麼劫數,什麼宿命。
一聲悲憤的大吼,好似一條巨龍般飆向空中︰「我總有一天要凌駕于天道之上,碎了這宿命,滅了這劫數,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嗚——
起風了……
來到後山煙霞的墳包近前,陸離噗通一聲跪倒,那堅定的雙眸中柔情閃現,抓起一把塵土,猛然揚起,任灰塵灑落肩頭與發梢,他呢喃道︰「大仇已報,我的親人,你一路走好。」
咚的一聲,額頭觸底,將一塊青石砸碎。
陸離沉浸在回憶中許久,終于強迫著自己回過神來,在扭頭離去的那一刻,心里的某種東西碎了,碎的那麼徹底。
他邊走,邊微笑,那微笑如此苦澀,如此的淒涼。
……
離開落日鎮之後,陸離並沒有離去,而是在佛怒魔極鼎之中,靜靜的打坐了三日,因為這段時間不停的在殺戮,不停的在消耗,對身體負荷極大。
現在事情已了,絕對要安心的調息一番,不然對日後修煉會形成某些障礙。
三日之後,天空晴朗,就像煙霞那明媚的笑臉。
精神飽滿的陸離,面無表情的駕馭戰船,按照心中的路線,去尋找木天陽九人。
不知行了多久,終于與九人回合。
看陸離周身的氣息好似發生了某種極其微妙的變化,好像已經放下了一切苦難與歡笑,這具軀殼之內滿是淡然,不悲不喜,不燥不嗔。
木天陽不知為何,竟然有些心疼,便問︰「說好的短則十天,多則一月,可是你這一走,就是四十五天,你究竟干嘛去了?」
換做旁人根本不敢這麼問,因為不知從幾何時,陸離已經成了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們九人只有言听計從的份。
當然,這差距之中並不包含任何輕視。
陸離一笑,那雙如柳葉般狹長的眸子中有一絲苦楚在若隱若現,便說︰「做了一些該做的事情。」
木天陽更著急了,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著往下問,所以便沉吟了在了一處,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蘇伍姿望著陸離一語不發,但陸離知道,她有一肚子話要跟自己說。
無奈下,他又說道︰「當你認為最珍貴的東西都不復存在了,那麼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不會被放在眼中。走吧,咱們該回去了。」
隨後不容分說,陸離駕馭戰船,載著九個似懂非懂的修士急速奔山門而去。
……
孽魔神教議事大廳中,尸魔老人正在大發雷霆。
「你們十二位靈罡中期的長老一起出動,都沒有阻止住這場殺戮,竟然叫那凶手捷足先登了?」
滾滾怒氣,在大殿之中不停激蕩,楊江峰等十二位長老,心髒就是一緊。
此時,楊江峰猛然站起,說道︰「尸魔師兄且息雷霆之怒,雖然我們沒有阻擊到凶手,但是分壇有一個修士在臨死前對我等說出了那人的相貌。」
「哦?還有修士活著?」尸魔老人眼楮一亮。
楊江峰嘆息道︰「那修士強撐著一口氣,待我等到來,跟我們說出實情後便撒手人寰了。」
尸魔老人再次大怒,咬牙切齒的說道︰「九個分壇,整整九個分壇吶,那是一股多麼大的實力,楊長老,你趕緊說,這凶手到底是誰,我就是傾盡本派所有人馬,即便是追到他天涯海角,也要將其碎尸萬段!」
楊江峰暗地里松了一口氣,知道此事太過駭然,尸魔老人被怒氣所蒙蔽,所以根本沒有懷疑自己話中的水分。
他立即換上了一副憎恨且怨毒的表情,低吼道︰「具那修士所言,那凶手就是一個人,他穿著虛靈宗的門派服飾。經過對相貌的描述,我能猜測出是誰。」
「虛靈宗?!」尸魔老人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皮包骨的臉上,殺機滾滾,不是冤家不聚頭啊,這虛靈宗竟然不聲不響的給自己門派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真是找死。
「那人是誰?!」他冷言如刀說道,周身無形之中就散發出了一股陰寒的氣息。
只見楊江峰盯著尸魔老人的眼楮說道︰「師兄,你可記得有一個修士只身闖入歸墟,力戰八方,最後消失無蹤麼?」
尸魔老人雙目精光一炸︰「是他?!」
他怎麼會不記得那個少年,此子只身在滿是亡靈的歸墟之內,大開大合,殺敵無數,那份凶猛的勁頭,令人望而生畏,當時他在高空俯瞰,還說道,這等驚采絕艷之輩,怎麼就做了虛靈宗的弟子。
要是這個小子,就沒有什麼好驚疑的了。
以尸魔老人獨到的眼光來看,此子雖然境界不高,但是卻能發揮出強于本身數倍的戰斗力,那時候他是千變初期境界,但是擊殺鬼騎軍,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也就是說,他的實力在靈罡境界之下已經無敵了。
「他叫什麼名字?」
楊江峰貌似沉吟了一番,給人一種他正在思考的感覺,片刻後,語氣堅定的說︰「陸離,沒錯,他就叫陸離!」
「好一個陸離啊,雖然虛靈宗與孽魔神教素有仇怨,但根本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這小子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狠狠的抽了孽魔神教一個大嘴巴,他好生歹毒,好生歹毒!!!」尸魔老人越說越氣,周身長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楊江峰趕緊說道︰「尸魔師兄,我認為此事決沒有這麼簡單,陸離即便再厲害,他也不會做無用功的事情,他冒這麼大危險,屠戮了九個分壇的修士不能沒有任何動機,我感覺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虛靈宗。是虛靈宗指使他這麼干的。」
這話其實並沒有錯,陸離十人本就是接到了門派任務,才來屠戮分壇的。但千不該,萬不該,那分壇的修士不該屠戮了落日鎮,不該殺死煙霞,不然的話,陸離完成這個任務就走了,斷不會將其余八個分壇連鍋端的。
尸魔老人感覺楊江峰的話極為在理,而眾位長老也是頻頻點頭。
「這虛靈宗簡直欺人太甚了,根本不吧我孽魔神教放在眼中啊。也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帶領你們前去虛靈宗討還一個公道!」
「眾長老听令!」
嘩啦——
所有長老全都起身離座,垂直站立。
「楊江峰等十二位長老,外加十名內門弟子隨我前去虛靈宗討還公道,剩下的長老各司其職,定要守護好山門,在我沒回來之前,不得再有任何閃失!」尸魔老人字字鏗鏘的說道。
「領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