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吃出來的蹊蹺
這個時候，就算吃什麼，也吃不出味道來。最終馬恩還是被李磊拉進了路旁的一座酒樓，畢竟自己再心急，肚子里也要墊吧墊吧一下，只是想起錦兒，他心里有些不好受，可憐的錦兒小丫頭，自己在這里好吃好喝，她不還知道在哪里受罪呢！
撿了張靠著窗子的桌子，主僕二人坐了下來，這是二樓的雅間，倒是適合馬恩此刻的心情。
菜肴很快就送了上來，按照李磊的吩咐，也沒叫酒樓整什麼花活，只是將他們拿手的招牌菜來幾個，再隨便來點酒水也就行了，這里是天子腳下，這主僕二人，也不是毫無根基的破落戶，哪怕的隨便吃點東西，總不能像那些閑漢們一樣，隨手拿幾個煎餅蹲在路邊就開嚼。這一點，就算馬恩不注意，李磊卻是注意得很。
「咦？」第一個送來的是一碗煲的顏色看起來極為養眼的湯羹，馬恩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湯羹是什麼食材做的，只是一邊看著窗外樓下的人流，一邊機械的送了一勺到自己的嘴里。
不料，這一入口，他就有些驚奇，弄得一旁的李磊，還以為是湯羹燙著了他的舌頭。
「不是燙著了，嗯……！」馬恩再次拿起湯匙，嘗了一口，沒錯，這味道很是鮮美，但是鮮美的有些過了頭，感覺就好像後世的大排檔的廚子一樣，就算是青菜，也要撒一把味精，結果，食材本身的味道，反而被這人工制造出來的調味品的味道，遮掩了不少。
「你嘗嘗！」他將湯羹推給李磊。
「這里的招牌菜，還真的不算差！」李磊一口吃下，點點頭贊許道。他出身皇宮和王府，哪怕在那里沒有正經宴席給他這種身份的人吃，好歹他的吃喝，也是這御廚和王府的廚子里做出來的，滋味再怎麼差，也不會比街上的一個酒樓廚子做的差。
「嗯，倒是可以和娜澤小姐的手藝有得一比了！」
「和咱府里的菜味道差不多麼？」馬恩手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問道。
接下來，陸續端上來的幾道菜，明顯的就有了差別，看來，店家在這「頭啖湯」上，是下了一番功夫，至于其他的，倒是沒什麼新意了，和滿大街的其他酒樓做出的來的，沒多大區別。
馬恩一樣嘗了幾口，確定了這個事實。他更是確定了這頭啖湯的材料，不是雞湯、不是魚羹，更不是蘑菇海帶之類的這些天然帶有谷氨酸鈉成分的材料，也就是說，如果對方不是老火長時間的煎熬，而且摻雜了些許高湯，這味道，就未免好吃得有些可疑了。但是對方上菜如此迅速，顯然是沒這個可能了。
馬恩不排除中華廚藝文化淵源流長的可能性，但是，現在是大明朝啊，這個時代，連辣椒都沒有的啊，孜然更不必說，就連胡椒茴香這類的現代廚房必備的調味品，眼下都是當藥材用的，這種情況下，這湯能整的這麼有「現代風味」，馬恩就算是再不願意，一個詞也從他的腦海里，不屈不撓的蹦了出來。
「味精，很可能是添加了味精！」他心里陡然激動起來，在這個時代，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馬錦兒知道他提煉味精的整個流程，這個，就連吳嫣然都是無緣得窺一見的，這可是屬于穿越者的福利，要是在大明朝，就有能人發明了味精，那以後的味精發展史，也就沒那幾個小日本的什麼事情了。這個，他無比確定。（注︰味精的誕生，是1908年在日本帝國大學的化學教授池田菊苗手里誕生的，用小麥、月兌脂大豆為原料制造味精的方法也源自這個日本人）
更重要的是，馬錦兒身上，可是無論何時，都帶著一大包味精的。要是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將這兩件事情聯系起來，那他也未免反應就太遲鈍了。
「你叫把做菜的廚子叫來，就說我要賞他！」馬恩按捺住心里的激動，對著李磊說道，李磊應了一聲，匆匆跑了出去。
余風有些擔心，雖然這兩天酒樓的幾個老主顧，都在贊揚酒樓的手藝，突然變好了，但是，他知道，這個所謂的變好，不過是自己在每桌客人的頭啖湯里，加上了一點自己買來的這種米精而已。雖然這每一桌，也就是第一個湯羹了加了這麼一點點，但是，架不住這加的次數，太多了一些。
若是往日，生意這般景氣，他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啦，但是，原本黯淡的生意，現在突然變好了，他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該死的混蛋，答應給我送的貨呢，不說三天之後還有的麼？
余風自己的廚藝，算得上是家傳，不過，自從他做了東家，基本就很少下廚了。對于東家親自下廚，廚房里的兩個廚子，還是有些驚訝的，好在東家只是做了一鍋湯羹，就沒有再做的意思了，這讓他們微微有些放了心，酒樓的生意有些不景氣，早就听到過東家要解雇幾個人的流言了，眼下東家自己親自進廚房，他們不擔心才怪呢。
不過也怪，這兩天生意莫名其妙的就好了起來，許多很久不來的熟客，居然也重新上門，廚房里有東家盯著，這兩個廚子，那是玩命的賣弄手藝，生怕在東家這個內行面前，被對方看輕了，說不準，東家就要請他們兩個其中一人卷鋪蓋走人呢，這年頭的活，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找。
「你們掌櫃的呢，人呢？」一個尖細的嗓子，在外面輕聲輕氣的「嚷」道，說是「嚷」就是這聲音雖然並不大，但是就在在廚房里的余風，也听到了，這種腔調，這種具有「穿透力」的語聲，在南京城里，可是只有一種人才有，余風不敢怠慢，一掀簾子走了出去。
「我就是掌櫃的，這位客官，您有什麼吩咐！」余風一眼就找到了正在說話的對像，沒見過，他可以肯定，這人絕對不是熟客。
「是好事兒，叫你家酒樓廚子跟我來，我們少爺吃的高興，想見見你們廚子！」李磊不乏和這些人打交道的經驗，看起來氣場十足，說實在的，余風還真的一下被他唬住了，不得不想道︰這人口氣這麼大，還是個閹人，那他口中的少爺……也不知道是哪位爺，又來外面找樂子了。
劉磊說完，直接丟了余風一個白眼，自顧自的扭著腰走了，他才吃了兩口，就被馬恩攆出來了，這不還餓著嗎？至于這掌櫃還是廚子，他就不信，他會不跟著來。
余風倒是沒有糾結，不管怎麼說，有個身份貴重的人，在自己家酒樓用膳，又表示滿意，這就是一份好機緣，這樣的人，他是肯定要結識結識的，嗯，說結識，也許將自己抬得高了些，不過，在對方面前，混個臉熟是肯定了，這種人物，有心關照的話，一句話就能讓自己大富大貴，當然，要自己破家敗業，也許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他幾乎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就跟著前面這個人走了，至于那位貴人滿意的菜肴，是不是他做的，難道很重要麼？難道自己的廚子，還敢說自己冒領了他們的功勞不是？
「你就是廚子？」看到李磊身後的這個人，馬恩眼皮微微的跳了跳，這才正常，若是李磊真的領進來一個渾身煙火氣息的廚子，他倒是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神經過敏了。
「是，鄙人余風，靠祖傳的一點技藝開了這個一個小小的鋪子混飯吃，廚房里的，是鄙人幾個不成材的徒弟，客官要是吃的高興，鄙人再給客官整幾個拿手的來！」余風一邊打量著坐在桌前的年輕人，一邊口里流利之極的說道，做他們這個行當，嘴皮子沒一個不溜當的。
這位爺，年紀不大啊，細皮女敕肉的，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哦，也不用這麼麻煩！」馬恩手一揚，一錠雪白的銀子，出現在桌子上︰「也不用這麼麻煩，這個湯羹，味道不錯，你照著再做一份也就是了，若是味道和剛才一樣不差，這銀子就是賞你的了！」
原來是這樣的，這主兒倒是不難伺候，余風笑了笑，就去拿那錠銀子。不料對方又伸出手來，將銀子拿在手里掂了掂，意味深長的說道︰「不過，我要從頭到尾看著你做！」
「這……這沒有這個規矩吧！」余風急了︰「廚房那種地方，怎麼是客官你去的地方，又髒又亂，沒的污了客官的眼楮，客官你稍待片刻，我馬上就做好了給您送來！」
「你呱噪什麼，難道還怕咱們偷學了你的手藝不成！」李磊喝道，他也看出點端倪來了，雖然不明白馬恩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但是順著馬恩的意思，難道他還不會做麼？
「怎麼，不方便？」馬恩沉下臉來，這掌櫃的越是如此，越是說明其中有蹊蹺︰「莫不是你剛才給我吃的東西里，有上不得台面見不得人的東西？」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放在椅子上的布包拿了起來，當啷一聲，放在桌子上，布包不長，但是，足以讓余風明白這布包里是什麼東西了，余風不認為，對方這不過是嚇嚇自己而已，誰見過吃飯還帶著家伙的，再加上李磊這個明顯的閹人在旁邊，他都懷疑，這位少爺不是要看著自己做菜，純粹就是想找個由頭試試刀而已。
「不，不，絕對沒有！」他否認道，這個罪名打死都不能認︰「要是客官不嫌髒亂，隨我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