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鄭和下西洋 第46章 心如猛虎 猛嗅薔薇

作者 ︰ 半包軟白沙

北平,燕王府。

燕王朱棣今年四十不到,從十一歲被封為燕王,到二十一歲就藩北京,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在這北平十七年了,這十七年里,他兩次率軍北伐,戰功赫赫,在諸王子中,有善戰之名的,除了他,也就只有在大寧的寧王朱權了。

「朕應天命三十有一年,憂危積心,日勤不怠,務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無古人之博知,好善惡惡,不及遠矣。今得萬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孫允炆,仁明孝友,天下歸心,宜登大位。內外文武臣僚同心輔政,以安吾民。喪祭儀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臨三日,皆釋服,毋妨嫁娶。諸王臨國中,毋至京師。文武吏士,听朝廷節制,惟護衛官听王。諸王不得在令中者推此令從事。」

皇帝駕崩,留下這個遺詔,但是顯然,朱棣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此刻的他,身著明黃蟒袍,臉色不喜不怒,正看著眼前的一個僧人。

「殿下,此去應天,殊為不智,洪武皇帝遺詔,諸王不得進京奔喪,皇太孫繼皇帝位,也以大詔天下,忌憚殿下之心,悉露無遺!」

「天下有兵馬的諸王,未必就我北平一支,我便是再不智,也不會帶著兵馬進京,冒天下之大不韙,但是,為人子者,人倫大常,若是棄之不顧,那豈不是于畜生無疑,你不必再說,我明日就去應天,帶一衛人馬即可,留高熾在北平坐鎮,大師還要多加提點!」

見到自己勸說無效,僧人不再言語,默默的點點頭。和朱棣相交日久,這個王爺的心性,他如何不知道,一旦下定了決心,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僧人相貌清 ,兩腮無肉,一雙三角眼即便是眼皮垂下,也難掩目中的精芒。和朱棣相貌堂堂相比,他這副尊容實在是不忍描述,但是,就是這樣一個臉生異象的僧人,卻是王府內眾所周知的燕王肱骨。

姚廣孝,長洲人,大名赫赫的吳興姚氏的後裔,自幼好學,擅長吟詩作畫,十七歲出家,法名道衍。通儒、道、佛諸家之學,善詩文,精通陰陽術數。交際廣泛,與文學家宋濂、楊基等交友,又從靈應宮道士席應真習道家《易經》、方術及兵家之學。洪武十五年(1382),朱元璋選高僧侍諸王,經人舉薦入燕王府,遂為燕王倚重。

道衍一生崇拜仰慕的是元初僧人出身的開國功臣劉秉忠,只是生不逢時,待到他學有所成的時候,天下早已大定,這讓他時時有一種胸中抱負難以舒展的抑郁。

燕王雄才大略,若是亂世,必為一代明主,這是他在仔細的研究了諸王子之後的出來的結論。有了這個認知,洪武十五年,他義無反顧的投入了燕王府,即使不能輔佐明君,在這邊關之地,助這位英明神武的王子,成就一代霸業,也不失為稍舒才略之舉。

但是,當太子朱標早逝,洪武皇帝立朱允炆立皇太孫,這讓他心思又活絡起來,皇帝諸子不立,而立皇孫,這可就是大有所為啊!自古以來,中央弱而地方強,勢必成割據,若是有雄才大略的明主,橫掃**,也不是不可能,燕王對立皇太孫之事心有怨懣,雖不曾明言,但是,他豈能一點都看不出來。

心中有了猛虎,無須猛嗅薔薇,一點一點的撩撥,終究有一天,這猛虎會月兌籠而出!他深信這一點,他靜靜的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只有到了那一天,才是他道衍大展胸中才略,不枉來這世上一遭的璀璨日子.

應天府,奉天殿。

朱允炆身著龍袍,坐在龍椅之上。朱元璋駕崩,按照朱元璋的遺詔,他理所當然的坐上了龍椅,萬事都按部就班的展開著,這一天,早就在很久已經就安排了好了,直到他坐在龍椅之上的時候,他還有些恍恍惚惚,自己這就成了這天下的主人了,看著階下肅然而立的群臣,他感傷皇爺爺駕崩之余,心中的豪情也是蓬然而起。

君臨天下,這才是君臨天下!二十一歲的天子,仿佛高高在上的雄鷹,俯瞰著他的子民。

「著張紞為吏部尚書,郁新為戶部尚書,陳迪為禮部尚書,齊泰為兵部尚書,王純為戶部侍郎……」寂靜的大殿上,一個宦官捧著明黃的詔書,尖細的聲音在大殿上回檔著,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臣子,或是原職不動,活是擢升,但是,總歸,他們不再是洪武朝的臣子,而是建文朝的臣子了。

新的年號已經擬定,是為建文,不過,要等到今年過完了,明年才會開始啟用。初登大寶,皇帝大赦天下,封賞眾臣,這是常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死!」群臣齊齊伏地謝恩。

和朱允炆最親近的幾個臣子,朱允炆自然不會忘記,方孝孺,任翰林侍講博士;黃子澄,任太常寺卿兼翰林學士,齊泰更是成為兵部尚書,執掌了兵部。

散朝後,方孝孺和黃子澄照例被皇帝留了下來,兩朝交替,這兩位也受新帝倚重,雖未居要職,卻也日益權重,如此聖眷,眾臣子雖然眼紅,卻也只能羨慕嫉妒恨了。

「你們看看這個!」建文進了暖閣,將信收到的奏折,遞給方孝孺和黃子澄。

奏折是淮安縣遞上來的,燕王朱棣率三子回京奔喪,錦衣衛以未奉詔令為由,將燕王的人馬,攔在了淮安,天子詔令,諸王不得進京奔喪,在封地祭拜先皇,遼王、寧王、谷王、代王、晉王、秦王、慶王和肅王都能在封地老老實實的,為什麼這燕王就這麼愛折騰。朱允炆將折子遞給自己的智囊的時候,也是有幾分憤怒的。

「燕王表示奉天子詔,但是,又雲三子替他進京祭拜太祖皇帝,你等怎麼看?」朱允炆的聲音有些清朗,朱元璋在駕崩六日後,即已下葬,當初他哭得略顯嘶啞的嗓子,也漸漸回復了正常。

「燕王僅帶一衛兵馬護衛,倒也不算違制!」方孝孺沉吟了一下︰「至于燕王遣派三子進京,皇上若是不允,倒是顯得忌憚,更是令天下人舉得皇上不夠仁厚!」

「我也是這般想!」朱允炆點點頭︰「那就允了吧!」

朱棣還是改變了主意,將自己的三個兒子都帶了出來,在北平祭拜先皇的事情,交給了道衍和自己的夫人,道衍的勸阻,再一次沒有起到作用,他甚至都搞不懂,這位王爺,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的了,三個兒子,包括世子都帶到京中,若是皇帝翻臉,那燕王豈不是要任小皇帝揉搓,一點討價還加的余地都沒有了,即使是燕王年富力強,還能生育子嗣,也是,也不是這般冒險的啊,難道,他不知道當今的小皇帝可是對他們這些手握兵權的叔王,忌憚得很嗎?

要他說燕王看不懂大行皇帝的遺詔,他是不信的,而且,王爺也和他仔細研讀了遺詔的內容。

「諸王臨國中,毋至京師。」這一點,以大行皇帝的性情來看,的確有點不太近人情,不過,也可以理解成新皇帝有所忌憚,但是「文武吏士,听朝廷節制,惟護衛官听王。」這就有點不好的苗頭了,燕王之流,若是指揮不動軍隊,那還如何鎮守國門,如今,諸王現在能調動的只剩下以百計的王府護衛。其中包藏的禍心,一眼可知。

這份遺詔,究竟是不是大行皇帝的遺詔,道衍都有些懷疑了,料想,以燕王的大略,不至于看不出來,但是,燕王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或許,燕王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道衍只能這麼想。從開始,事情的發展,他就沒有任何掌控的力量,隨波逐流也罷,死里求活也罷,不論是為了施展自己胸中所學,還是回報燕王這十多年的國士相待的情誼,他這副身家,早已經賣給了燕王,既然佔不了主動,那就見招拆招好了,看京中的那一位,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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