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人杰喘著粗氣，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汗珠滴落在眼楮里里，有點澀疼不說，還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不敢往回看，只是機械的邁動著腳步，跟著前面的前，後面還有多少人，看到前面的人，就估模得應該差不多了，他們天津來的十多個，幾乎全部都跑在他的前面去了，就是後來來到這莊子的那三十幾個少年，在他前面的，大概也有二十來個，也就是說，他身後，大約應該不到十人了。
堅持住，堅持住，他努力的給自己打氣，可是腿腳卻是好像灌鉛了一樣的沉重，身邊風聲響動，又有有個少年越過了他，跑到他的前面去了，他甚至看到那越過他的少年，一邊和他一樣穿著粗氣，一邊如釋重負的看了他一眼，可惜他現在已經沒有精力理會對方那略帶嘲笑的神情了。
這是每天的早課，圍著莊子跑二十圈，落到最後的三個，沒有早餐吃。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饅頭，他使勁的咽了一下口水，自家老爺真夠闊氣的，居然給下人們都是三頓伙食，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有吃得這樣愜意過。
早餐是饅頭和稀飯，饅頭就不說了，拳頭那麼大一個，每人三個，那稀飯也是能夠插著筷子捕盜的濃稀飯啊，這個還不限量，管飽！這要放在以前，這一頓他就可以管一天了。中午和晚上都是白米飯配羅卜條，逢五逢十的，還能看到葷腥，不是咸鴨蛋就是那幾乎透明的大塊肥肉，每次吃到這些，他眼淚都幾乎快下來了，沒起兵災的時候，他們村里的李家老爺，就是村里大部分都是他的佃戶的李家老爺家，也沒吃的這麼好啊！
原來他以為，來到這莊子里，肯定是給老爺沒日沒夜的干活，哪知道，莊子里的農活的有，可都有著莊戶干著呢，他們這些新來的少年，每日里除了打熬身體，就沒有別的事情讓他們做。
他心里有些犯嘀咕，不過，私下里好多人都在議論，這是老爺拿他們當護院練呢，听說過不久了，老爺還會請些拳腳師傅來，要是真的那樣就好了，多少能學點本事，怎麼都比整日里在田里刨食強，這眼下到處都在過亂兵，怕是老爺那麼大的家當，也是在擔心這個吧！
「少爺，這些小子們，身體將養得差不多了，剛剛開始來的時候，這一個時辰跑完這二十圈的，可沒幾個，眼下大多數人都差不多能達到你的標準了！」鄔元站在馬恩的身邊，看著少年們，一個個跑到了終點，癱軟在了地上，笑呵呵的說道。
「怎麼的人手，身子弱了，怎麼派的上用場！」馬恩搖搖頭，這樣的效果，鄔元已經很滿意，但是，他卻是有些看不上，這些最基礎的體能訓練，這個時代也許還沒有，但是，從警校畢業的他，簡直是閉著眼楮都可以編出一套訓練大綱來。
跑步，引體向上，仰臥起座，俯臥撐，然後的隊列訓練，這些科目一一連接起來，將這些少年們的一天，排的滿滿的，每天晚上，哪怕是這些精力旺盛的少年們，也被操練的猶如死狗一般，躺在床上就不想起來，好在少年們恢復力強，一覺一睡，第二天起來，就什麼什麼都沒有了。
祝人杰賣過木樁，一頭撲到在地，這個時候，他才回頭看看身後，還好，還有五個倒霉蛋在他的身後，至少，今天他不會墊底了，昨天坐在一邊看著人家吃的興高采烈的滋味，可真是不好過。
看看老爺和鄔莊頭站在那里，他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在老爺身後，廚娘已經將粥桶和一簸箕一簸箕的饅頭放好了，如果不出意外，待會吃完早飯，就是大考了。
他們這些少年，鄔莊頭沒有指定誰做頭目，而是每月一次大考之後，挑最優秀的人做頭目，五十多人，每十個人一隊，就是五個頭目，上個月大考的時候，老爺還賞了他們五個每人一套新衣裳，著實讓他眼紅了一番，當然，他知道他是肯定做不上這頭目的，他力氣沒他們大，跑得沒他們快，只要不墊底不被罰，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列隊！」隨著馬恩一聲吩咐，鄔元大喊了一聲，所有的少年，匆匆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這些日子隊列訓練的效果，在馬恩的面前迅速的體現了出來，在鄔元十個屈指還沒結束的時候，少年們已經正正經經的站成了一個小方陣。
「今日里，又到了考校的時候了！」馬恩板著臉，看了看少年們，「讓我看看這一個月來，你們到底有沒有進步，可惜的很，你們讓我有些失望啊，這短短的一個早跑，還是有五人不能達標，這般廢物，我還養著你們坐什麼，浪費我的糧食麼？」
那最後到達終點的五人，听到馬恩這樣的話，臉色霎時就變白了。
「餓一天！」馬恩淡淡的說道︰「你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下次大考，若是還有不達標的人，滾出這個隊伍，我那邊的田地里，有的是活讓你們干！」
鄔元也是臉色有些難看，要知道，馬恩不過是偶爾來這莊子里，這莊子從買來起，馬恩來的日子，簡直是拿手指頭都數的出來，馬恩操練這些少年的法子，都是教給了他，讓他操練這些少年的，此刻這些少年在馬恩面前丟臉，和他在馬恩面前丟臉，有什麼區別。
「當然，做的好的，我也看在了眼里，老爺我需要的能幫得上我人才，而不是一幫只知道吃喝的莊戶，今天大考出來的五個頭目，這個月，將會有專門的先生教你們識字算數，別說老爺我不栽培你們，不過，要想學這些，得靠你們爭取！現在，吃飯，吃過飯休息一炷香的時間，然後開始大考！」
少年們散開來，按照平日的次序，領取自己的早餐，不時有有人交頭接耳，臉露羨慕之色。能夠識字算數，那將來最不濟也是做個莊頭的啊，搞不好，還能做上賬房，自己家老爺，可是听說做著好大的買賣，這要是能做上賬房，那以後還怕沒好日子過？
鄔元隨著馬恩慢慢的走開來，心里有些疑惑，馬恩教他的這些操練之法，先前他還以為不過是打熬一些這些買來的少年的身子，可是這兩個月下來，他分明是看了出來，這是一套極高明的練兵之法，這些少年不過是操練兩月，可隱隱間就有些令行禁止的味道了，想一想，若是給他們配上兵器甲冑，這不就是標準的戰兵了麼。
當然，這些疑問，他肯定是不會問馬恩的，自家少爺和燕王那邊的關系，他是知道的，沒準這就是燕王的練兵之法呢，听說這陣子，燕王打下了不少地方，朝廷的三十萬兵馬，都招架不住燕王的兵勢，被燕王攻城拔寨，打得一敗涂地，這練兵的法子，還能差了去。
可是現在居然要教這些少年識字，還當做鑒賞，他這就有些不解了，在他看來，那幾個身體羸弱一點的，怎麼練都練不起來的，干脆就當少爺鋪子的伙計練好了，雖說買人的時候，這些少年都是挑了挑的，可是挑揀的時候，有的人是因為吃喝不好身體顯得差一些，可有的人，天生就是那樣的體格，這個倒是勉強不來的。
「太祖長拳，太祖棍法你會吧！」馬恩開都問道，這是據說明太祖趙匡胤創出來的功夫，軍中多有練習，想來以鄔元的身手拳腳，應該也是會的。
「略懂，不是很精通！」鄔元點點頭。
「下個月，就開始教他們的，不要太花俏，有些實用的就好，這些人，也算是你的弟子了，你撿著資質好的，多練練，將來會派上用場的！」
「知道了，明天我就叫人去做上幾十根木棍，這個不犯禁！」鄔元點點頭。
「嗯，對外就說是莊戶操練下，防土匪盜賊，免得四周的鄉民有什麼奇怪的想法！」馬恩交代道︰「李夫子雖然有些迂腐，但是請到莊子來，你就得照看好，別讓這些混小子氣到了他，雖然他沒有楊先生的才學，簡單的識字算數，交給這些人，還是做得到的！」
「對了，听說你外甥，也隔三差五往莊子里跑，丟下他母親一個人在城里，這事情，娜澤告訴我了，要是他喜歡莊子里，就讓他呆莊子里吧，學業方面，有李夫子在，楊先生也不時過來，比他在學堂里，差不了許多，你就算不相信李夫子，楊先生的才學你總歸要相信吧！」
鄔元一听到說道自己外甥，臉色就是有些黯淡，他這外甥，學文沒什麼長進，這舞槍弄棒的倒是有興趣的很，可舞槍弄棒能弄出個前程麼，也不知道自己妹子說了他多少次，實在是拿他沒法子，他大字識不得幾個，更是沒法說了！有時候惱火起來，干脆就如同這莊子里的少年一般，狠狠的操練他，可他倒是一點不怵，他現在基本已經拿他沒指望了。
「楊先生這是不收學生了，要不然，非得請少爺去說道說道，那孩子聰明，就是心思沒在學業上！」
「呵呵，這個倒是勉強不來的！」馬恩笑了起來，「回頭我給他說說看，不過，人家答應不答應，我可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