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鄭和下西洋 第110章 甄不為的秘密

作者 ︰ 半包軟白沙

甄有為感覺今個兒手氣真的很背,他可是許久手上沒有看到閑錢了,好不容易今天嫂子給了他兩錢銀子,叫他去米鋪去買幾斗米,他若是真的老老實實的去了回來,說不一定還是可以余下幾個買零嘴的大錢,可惜的是,這只是個「若是」而已。

天地良心,出門的時候,他真的沒有別的想法,兄長甄不為雖然在錦衣衛里當差,可就沒干過多少有油水的差事,只是這半年來,進項才多一點,要像以前的話,賺點養家糊口的錢,還真是實在是不易,那時候就連嫂子,為了貼補家用,都時不時從坊間的成衣鋪子里,接些縫縫補補的活兒來干,他自個一個大男人,連自己都養不過去,時不時還要兄長嫂子接濟一下,決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若是還對嫂子叫自己去買米的錢動起腦筋來,那可真是一點人味都沒有了。

甄有為覺得,自己一直到現在,都混不出個樣子,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于自己耳根子太軟,眼光也有些不太好,分不清什麼是好主意什麼是賴主意。王揭瓦那個癩痢小子的話,能當真的听嗎?還說什麼前街吉祥賭坊今天在請財神,只要帶著銀子進去的,沒有不贏的。他不過是想買點米回去後,還能夠還割上那麼一斤兩斤肉,或者是拎個豬頭回去,給兩個小佷子解解饞。

這下可好,听了那個癩痢家伙的攛掇,卻是連買米的錢都送在那賭坊了,回頭待要尋那癩痢小子出氣,那小子倒是乖巧,居然連人找不到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他自然不知道,這每拉來一個客人進門,這王揭瓦無論賭場輸贏,都是可以在賭場拿五文錢的「辛苦費」的。

這可就不好辦了,這沒米回去,可是交不了差了,平時這買米都沒他的事情,想必是今天要等米下鍋,這差事才落在了他的頭上,這要是真的錢沒了,卻沒有米回家,那他可真的再沒臉在兄嫂面前晃悠了。

所以,此刻甄有為就是賴在米鋪不走了,念在這開米鋪的老周,那是多年的街坊,也不算是外人,他今個兒就是豁出去臉面不要,也要把這米賒回家去的,要不然,這空手回家,可是叫不了差。

「三斗,就三斗,上好的粳米咱也不要,糙點也不怕,最遲一個月就給你送銀錢過來,老周你這是信不過我不是!」甄三糾纏著米鋪的周掌櫃,打定主意今天不見米就不走人了。

「有為啊,我這是米鋪啊,不是救濟堂,你們一家子要吃飯,我家里也不能靠喝西北風過日子啊!」老周愁眉苦臉的說道,眼下這甄有為不肯罷休的樣子,讓他很是頭疼,賒吧,開了這個口子,這街坊四周以後真的誰有個手頭不便,也來上這麼一出,他該如何?不賒吧,又有些奈人情不何,這甄有為爹娘死的早,靠著哥嫂拉扯大,雖然是沒有了什麼管教,好在他偶有犯渾的時候,也不是很離譜。但是你能指望這在街邊野大的孩子說的話當真,那他老周也就白在這一片混了幾十年了。

「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老周,我甄有為可從來沒給你找過麻煩吧,有幾次隔壁街的春哥兒來你面前犯渾,還是我給勸走的吧,我可曾在這這里討過一頓酒飯吃?」

甄有為決定給這老周講講事實,擺擺道理,證明自己實在是一個很有擔當的人,不料,當他醞釀了一下說辭,抬起頭來朝著老周的臉上看去的時候,去發現老周根本沒有看著他,而是兩眼直勾勾的看著外面的街道上。

「你這老東西!」他回頭看了一下,只見一個俊俏的小娘子,帶著幾個從人,正慢慢的朝著這邊走來。「哎,哎,周家大娘還在里頭呢,就這麼眼楮發直的看著人家小娘,你就是不想給我賒這幾斗米,也不用這麼找不痛快吧!」

那俊俏小娘子,一看就是非富則貴,穿著打扮和氣派,都是這里的環境格格不入,甄有為掃了一下,絲毫沒有興趣,他可是親眼見到過調笑這富貴人家的女子,被當街打落了滿口牙齒的潑皮的下場。他眼下還在為幾斗米勞神,哪有心思去看這女子長的如何模樣。飽暖思婬欲,那也首先得飽才成,空著肚子,還沒有了臉面,那還思個屁啊!

「說什麼瘋話,這樣子打扮的貴人,簡直像畫里的人物啊,哎呀,他們朝著我家鋪子來了,莫非是大主顧上門來!」這周掌櫃哪里還顧得上甄有位,站起身來,整整衣冠,掛上他認為最為親切的一臉笑容,出門迎了出去。

「這位小姐,可是要為府中購置些米糧!我這里有剛剛蘇州府運來的上好粳米,還有北方最上等的細白面……」

「掌櫃的,向你打听個事兒,你街上,有戶姓甄的人家,家里有人在錦衣衛當差的,你知道是那戶人家吧!」沒等周掌櫃詳細的將自家鋪子的東西賣弄一遍,那衣裳身為華貴的的小姐,直接笑吟吟的打斷他的話︰「我可不是來買米的!可是要是掌櫃的肯指點一下,我到是願意給掌櫃的做點買賣!」

「哦!」,周掌櫃頓時恍然大悟,我說呢,人家這個做派,哪能是自己來自己鋪子買米的呢,這不是作踐人嗎?要是打听人,這就合情合理了,打听甄家,這自己旁邊,可不就是甄家的老二嗎?

「姑娘是甄家的親戚還是朋友啊?」他笑嘻嘻的回答道,卻是用眼瞥了一邊留著哈喇子的甄有為,這小子,也就這德行了。

「老周,我的事兒呢?」甄有為突然正經起來,大多數男人,在女人面前總是這樣的︰「我家里今晚有客人來呢?」

「呃,是買米,我說有為今天怎麼要買三斗那麼多的粳米,原來是有客人回來啊,你們兩位稍微等等,我馬上叫伙計給裝好!這位姑娘,你打听甄家,這為就是甄家的老二,他兄長就在錦衣衛衙門當差的,手底下幾十個弟兄呢,可威風得緊了!」

要不說做生意的人心思就是轉得快呢,這周掌櫃只是朝著這位姑娘狐裘下那一身淡黃色雲煙衫逶迤拖地白色宮緞素雪絹雲形千水裙,還有她頭上三千青絲挽成的一個簡單的芙蓉髻上插著的一支碧玉簪子,立刻就把甄有為是買還是賒的這個問題,丟在腦後了,大的不敢說,就是那一只簪子,怕是也要上百兩銀子吧,這樣的主兒難道他還還怕她賴賬不成。

他一面吩咐伙計們去取斗來量米,一邊暗暗感嘆道,這甄家有這樣的貴人找上門來,怕是這甄有位也要跟著沾光發跡了,看她身後的那些從人丫鬟,只怕是真的遇到了貴人,看來以後,自己對這甄有為,可是要客氣一些了。

當然自己這位姑娘的面,甄有為自然不會提什麼賒不賒的話頭了,這丟臉,丟自己一個人的臉就夠了,要是連自己兄長的臉都丟干淨了,那可就是真的沒意思了,好歹兄長也是官面上的人,看這姑娘這樣子,也是不簡單的來路,還有那些跟著她來的人,可不能讓他們看了笑話去。兄長若是沒了面子,不就是自己沒了面子麼?

也不知是甄有為性子粗疏,還是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見識,他硬是沒有看出來,這位姑娘,發髻臉盤,甚至身上的脂粉,可都是婦人的做派了。未婚女子可是不興開臉盤髻,還涂抹脂粉的,真是愛香,掛個香囊就頂天了。

「你就是甄不為的兄弟?」哪位姑娘睜大了眼楮,似乎不相信這麼巧的事情。

「正是,在下甄有為,兄長不為,正是取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意思,敢問姑娘如何稱呼,可是我兄長的故舊?」甄有為莫名其妙的掉起文來,平日里的痞氣,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叫娜澤,你兄長和我倒是很熟的,嗯,說是故舊也不為過!」那姑娘開口說道,聲音糯糯的︰「我阿哥是他的上官,我來找你兄長,就是想看看,今日里,他為什麼沒有去上值?」

「兄長上官的妹妹?」甄有為腦子里轉了一下,還有沒有轉明白這個彎彎來,這是個什麼來路。

「當啷!」一塊碎銀子丟在周掌櫃的櫃台上,「謝謝你了,掌櫃的,你是個好人!」

娜澤笑嘻嘻的對著周掌櫃說道,然後扭過頭來,對著甄有為說道︰「你可以帶我去找你哥哥嗎?這事情可耽誤不得,這米就放在這里,呆會來取吧!」

「好好好!」甄有為這才反應過來,兄長的上官,兄長現在是總旗,那上官少說是個百戶或者鎮撫了,自己這麼盯著人家的妹妹看,萬一人家不高興,那就連自己兄長都要吃排頭的啊!

「兄長昨日里受了風寒,正在屋子里歇息呢,這快過年了,他說百戶所里,也沒什麼事情,沒想到驚動了姑娘,其實大人隨便派個人過來就是了,哪里用得著姑娘親自跑一趟呢!」

甄不為哪里是受了風寒,他有病不錯,但是,那是心病。

作為常年混跡在市井老錦衣衛,毫無疑問,他是比較油滑的,這種人,恰好就是人家打探消息最好的對象,只要沒有切身的厲害關系,透露點信息,換點銀子,這事情甄不為從來就是不拒絕的。

林木打听消息,到後來林夕派人打探消息,他都是這消息的泄露源頭,等到兵馬司的兵丁,圍住了馬恩的宅子,他知道這下壞了。和馬恩相處這麼久,除了馬恩的錢財來到容易,馬恩身後隱隱還是有這靠山的,這一點,他也琢磨出來了。

這事情一出,他想,得了,你們神仙打架,我這小鬼最好就靠邊,免得殃及池魚。反正馬恩已經走了,這出事端的這幾天,自己在家養病就好,啥事就當不知道好了。日後馬恩即使回來,怪罪也怪罪不到他的頭上來。

娜澤到這里來找甄不為,也是有緣故的,馬恩既然不打算出面,那麼,這事情,就得錢小六和甄不為給扛起來,錢小六沒得話說,但是,甄不為想多清閑,那肯定不可能,他們兩個人的意見統一了這才是這個百戶的意思。而錢小六隱隱猜到,這事情中,甄不為只怕起到的作用,不是那麼好,同僚一場,沒有證據去置氣,那也不劃算,楊士奇建議,索性就讓娜澤來請甄不為了,畢竟娜澤的身份放在那里,好歹也算的上他的正管的家眷,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能代表一些馬恩的意思的。

「我阿哥啊,這個時候,怕是已經啟程了,昨日了他就去了莊子里,如果沒有意外,直接就從莊子動身了,甄大哥,你要不要緊,請了郎中看了沒有?」看著甄不為劇烈的瞌睡,娜澤有些關切的問道。

楊士奇在娜澤身後,微笑不語,對方如此作態,也只能蒙騙到不諳世事的娜澤,如何能瞞得過他去,不過,也正是如此,他越發肯定,這甄不為在這件事情里,只怕有鬼了。

「哦,那就難辦了!」三言兩語,早上發生的事情,就已經被娜澤說清楚了,甄不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百戶大人不在,咱們百戶這里做不了主啊,難道捅到千戶大人那里去,沒有百戶大人帶挈,咱們連千戶大人的門都進不了啊!」

「不用盡劉千戶的門,該走什麼樣的路數就怎麼樣的路數,這是錢總旗寫的條陳,甄總旗看一看,如果沒有差錯,在這里署個名就可以了!「楊士奇拿出一張紙,遞給甄不為,甄不為哪里識字,拿過來裝模作樣,看了半天,苦笑了一下,還給楊士奇︰「咱們錦衣衛有幾個識字的,楊先生這不是難為我嗎?」

「怎麼,甄總旗,自家兄弟受了這麼大委屈,甄總旗連署個名字都這麼為難麼?」楊士奇微微擺擺頭︰「難道說,還要你們百戶大人趕回來處理好這事情,再去山東效力嗎?」

「楊先生就是讀書人,腦子就是活絡,我這話還沒說出口,先生就明白了,我還就這意思,這事情,署名不署名的,沒多大意思,千戶大人眼里,根本就沒有我們這些小人物,以我看啊,百戶大人這個時候肯定還沒走遠,要是派人去追百戶大人,沒準真的追得回來!」甄不為一拍大腿,大聲贊嘆道。

娜澤可憐兮兮的看著楊士奇,她能有什麼主見,整個事情,都是楊士奇在謀劃,不過,要是真能把馬恩追回來,她也不介意的,甚至還有幾分歡喜。

楊士奇看看甄不為,他還真拿這個油滑的錦衣衛沒多少辦法,人家擺明了不合作,這要是沒人壓住他,不合作也就不合作了。

這個時候,馬恩在干什麼呢?

什麼都沒干,他正對著這些天搜集來的情報,琢磨這北方的戰事呢,那個地方,南軍和北軍,腦漿子都快打出來了,可絕對不是什麼游山玩水的好地方,能多弄清楚一下戰事的情況,對他將來的安全,就更多一份把握,他是肯定不願意稀里糊涂將自己的小命送在那個地方的。

至于越國公府上,究竟做到那地步,他又如何還擊,說句心里話,他還真沒有多加考慮,白蓮教在京師里拿不上台面不說,堂堂燕王府,在京師里留下那麼多暗自,加上以前的人脈,如果連一個沒落的,連主家都不在了的越國公都搞不定,那他也不用琢磨著如何去山東了。

歸根到底,這件事情雖然他是做下的,但是,最應該感到頭疼的,應該是燕王府,畢竟,這青雲號里大部分的錢財,都是流入了北平燕王府,變成一副副鎧甲,一柄柄刀槍。既然是即得利益者,這保護自己的利益的事情,理所當然要他們出頭。

只要娜澤安好,接到了莊子里,城里就算是打出腦漿子來了,他也不太想去管了,畢竟,他去山東「軍前效力」了不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啊!

待到娜澤和楊士奇隨著鄔元回到莊子,告訴他甄不為的事情後,他笑著搖搖頭,不再言語了,只是吩咐莊子里的人,守好門戶,至于外人問起,就說他已經啟程出發了。

應天府里,西城的某處宅子。據說這宅子是朝中某位大人的藏嬌之所,不過也是听說而已,附近的人家,可沒膽子到這樣的人家里去串串門。

寶樹的一張小臉,此刻可沒有什麼粉嘟嘟的可愛之意,臉上俱是寒霜,而在他身前,幾個青衣漢子,微微低著頭,竟然是不敢直視于他。

能做道衍的弟子,又豈是平庸之輩,更別說應天與北平之間的交通來往,燕王府可盡是將這權柄交付于他,別看他年不過弱冠,稚氣未褪,可就這樣的一個少年,卻是令手下幾十上百號桀驁不馴之輩,在他的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

「鋪子里損失多少?」

「最近天冷,沒什麼船來,庫房大都空著,被那些兵丁們封了鋪子,這庫房怕是保不住了!」一個青衣漢子,抬起頭來回答道「沒問你這個,寧大綱呢,你們帶過來沒有?」寶樹眼里微微掠過一絲不耐。

「帶過來了,寧掌櫃的應該知道具體數目!」

「你去問,我不方便見他,問清楚,咱們的這些貨,要是全部賣出去,得多少銀子,這些帳,自然得找正主兒去算!」他小手一揚︰「馬大哥的家眷,都安置好了沒有?莫要牽連到了她們!」

「都已經接到城外小西莊去了,至于兩位吳姑娘,和那聞人小姐,卻是不見了蹤跡,想必是找地方隱匿了起來了!」

「派一組人,去尋她們,听說昨日火並的時候,她們身邊突然冒出來不少身手不錯的護衛,這幾個女人有蹊蹺,尋到了不必張揚,悄悄綴著就是了,看看她們到底是何方神聖。」隨著他的命令,另外一個青衣人,點頭應聲而去。

「所有在鋪子里露過面的,全部留下,其他的人,回去干自己的差事,不管這邊鬧成什麼樣子,沒我的命令,你們就當沒看見好了!」

「屬下明白!」眾人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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