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湘森看著這對母女,像是推翻自己的認知一般醒悟過來︰原來,齊可兒的家庭並不比自己來的富裕。可是,又是什麼將這位城市邊緣的女孩硬生生的抬到了奢侈和繁華的中心?難道就是這位看起來徐娘半老脾氣火爆的母親?
「放心,他只是我的同學,農村來的,家庭條件達不到你要的要求的。」齊可兒像是在可以掩飾什麼,說完眼神一直不再看向易湘森。
其實無論什麼東西,都會在無情的金錢面前變得蒼白起來。當然,也會在某一個瞬間覺醒。
原來,真的是這位母親的作用。
听到齊可兒的亞努,易湘森的心理像是被針扎了一般,生疼的快要滴出鮮血。只是即使這樣,他仍舊沒有怪齊可兒的意思,而只是鬼使神差的將原因全部推到了齊雨花的身上。
一時間,他盯著齊可兒衣擺處的一塊已經發黑的血跡發起呆來。
有時候,無論什麼東西都會像是這塊血跡一般,在看似有情的時間消耗之中,漸漸從鮮紅變得漆黑,最終被有意無意的洗去,然後再陽光之下瓦解的沒有痕跡。
「哎呦,原來你交往的人當中都是這種貨色哈,怪不得那些公子哥沒有一個能看得上你的。」齊雨花抬高聲音,像是在警告易湘森一般,仿佛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只美麗的天鵝,而易湘森只是沼澤之中丑陋的蛤蟆。
「你吼什麼吼,我回來只是跟你說,我的錢花完了,給我生活費。」
齊可兒的聲音飄在狹小的房間里,像是一陣煙霧,施施然的將三個人全部掩住。
「都成這樣子了還要錢?自己不會掙麼?」齊雨花回過頭又是吼了一聲。
「我成這個樣子還不是跟你學的?」
然後只听砰地一聲巨響,齊雨花轉手竟是一個耳光打了過來,然後快快的走向了臥室。
接著便是一陣在易湘森看來極具殺傷力的咒罵聲,「你怎麼不去死」,「賠錢貨」。那些話傳進耳朵里,像極了利劍直逼心髒。
易湘森看著眼前的一幕幕,腦袋甚至一直處于當機的狀態。只是他確實知道,自己此時此刻,還是不要出聲的好。
齊可兒听著這些早已經習慣的言語,模了模被齊雨花打了一巴掌的左臉,「你就告訴我,有還是沒有,有,就給我,沒有,就直說。」
「那你就看看家里還有什麼東西值錢的,拖出去賣了,最好把我也賣了。」
齊可兒冷笑了一聲,然後走到房門邊,大聲說道︰「你,不是一直在賣麼?」
然後只听到屋子里面玻璃杯砸到門上淒厲的撕碎聲。
都說快到更年期的女人一直是焦躁的,而且變得容易憤怒。此時的齊雨花便是又焦躁又憤怒,抖動的身體將那張歷史久遠的床帶的吱吱作響。
她將頭緊緊地靠在床頭上,把原本就沒有扎緊湊的頭發捋了捋,然後沉默的眼楮滴出了滾燙的淚。
心中像是插著一把刀吧,黑暗之中像是有著什麼莫名的力量在攥著刀柄,在心髒最為柔軟的地方反復的插進插出。
像是快要窒息一般的心痛。
「你不是一直在賣麼?」
是的,是一直在賣。
可是,如果不賣,又拿什麼生活?你哪來的大學可上?哪來的錢學鋼琴學古箏,那里有錢可以供你到現在?
齊雨花沒有開燈。
窗外透進來的燈光將屋子找出個大概的輪廓。她打開衣櫃,模出一件外套,里面的兜里是四張皺巴巴的一百塊和零散的零錢。
她抓出三張一百的,然後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