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所有的憂愁一股腦又全部擁擠在了血管里,堵住思緒的去路。
快要凝結成心魔了吧。
只不過,這種就要溢出的壓抑之感也算是對自己的懲罰了。會不會有一天撐不住的時候它們會撐破皮膚,一頭扎在這彌漫著喧囂的空氣之中?
齊可兒低著頭,慢慢把那張因為用力而揉皺成一團的粉紅色紙幣塞回到男生的手里。
她收起掃把,轉身朝樓上的教室走回去。
她回過頭來,望向夕陽下陌生男孩的臉,她說,你去和陳薇薇說,她的心意我領了。
齊可兒轉身朝樓梯上加快腳步跑去,身後傳來男生低低的聲音,「喂,我叫周昊民,我其實沒有那種意思……」
齊可兒沒等他說完,回過頭,一把抓起樓道邊角的紙簍朝他扔了過去。
塑料和樓梯踫撞的聲音,從樓梯上滾下去,廢紙像是棉絮一般重新鋪回到了地上。周昊民朝旁邊側了一側,避開了朝自己砸下來的紙簍。
他抬起頭,樓道里已經只剩下漸遠急促的腳步聲。
光線從樓梯上走廊的窗戶里洶涌而進。
他站了一會兒,然後彎下腰去,把一張一張的廢紙重新揀起來,然後把紙簍扶好,把廢紙重新放回去。
「我也只是覺得你過的太苦而已,難道,你都沒認出我來麼?」
只是他卻沒有听到,就在他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頓了一下。
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的轟鳴聲,來回的響著。
卻沒有嘈雜和煩心,只剩下那種極度的悲愴,固定地在耳膜上來回沖撞,然後尖銳的痛感像是螞蟻爬到傷口上,循環著悲傷。
睜開眼。
沒有絲絲縷縷能照進縫隙之中的白色的光,周圍的一切像是突然陷進了黑暗,無休止的眩暈的輪廓。然後像是有把刷子重重的在眼球上掃了一下,酸澀刺痛的掃了一下。
「陳薇薇,算你狠。」
眨幾下就流出淚來。
齊可兒抬起手揉向眼楮,手掌貼到睫毛的時候,滾燙的眼淚越來越多。
只是閉起眼楮,哪怕被淚水糊住,也可以想象得到陳薇薇在別人面前那張美好到讓人覺得無辜的面龐,以大小在一起的好朋友的身份,先是將自己說的像是童話故事里所有的悲苦主角,然後悲天憫人的瞬間再放到煤堆里來回撮一撮,染得漆黑。
「她很可憐的。」
「從小只是跟她媽媽生活在一起,沒有爸爸。」
「困難到不行,就連學費都是東拼七湊來的。」
「她媽媽好像是做那種職業的……她這樣想必是受她媽媽的影響,沒辦法,誰讓她家那麼困難呢?」
「我覺得她自己肯定不是自願的。」
「不過,你們要是有點同情心,就可憐可憐她唄……」
在一群沒腦子的公子哥面前,一面刻畫著她身為好朋友的悲天憫人,楚楚動人。
教室里彌漫著一股泥土的味道,只不過,在濃烈的夕陽之下,反射出一層晃晃的光芒。像是跳動的謠言,瞬間蔓延至無邊的空氣之中。
眼前一張張空洞的抽屜,像是悲烈的微笑。齊可兒低下頭小聲的哭了,仍舊拿手背去擦淚,才發現,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滿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