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明家狂風呼嘯,烏雲轉瞬遮掩天都山,一陣電閃雷鳴轉瞬大雨傾盆。此時是早課時間,尚未成年的明家子弟,全都在演武場上,無視暴雨傾盆依然有板有眼的演練招式,時不時的同聲吶喊中氣十足。拳打腳踢帶來雨水四濺,任由大雨傾盆不能澆熄少年的狂熱。
這幫少年臉上能看到他們對武道的狂熱,對劍道的虔誠。今日明震也沒有在山頂吐納,而是跟著這幫子弟一起練劍,手中三尺青鋒吞吐長短劍罡,好似一頭怒龍在暴雨中升騰。
子弟們見家主如此了得,一個個不由得更加賣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想要改變明日的生活,彼此的身份,今日要做的便是苦練,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暴雨下的更加狂暴,明震的劍也舞的更急。隨著劍氣的噴吐,明震頭頂上覆著一片厚實的雨幕,周圍即將落地的雨水全都被明震用劍氣引到頭頂。劍氣發散明震的身體四周居然干燥異常,沒有絲毫水漬。
明道冒雨而來,路過家族演武場時,自然看到正在冒雨舞劍的明震,同時也看到了暴雨中練劍的明家子弟,隨著一聲聲的暴喝,明道感覺到身體內的血液正在沸騰,形影不離的八兩早就沖了過去,拔出泰阿跟著明家子弟一起演練。
這就是家族凝聚力,就是他們用血汗堆積出了明家的榮耀!明道感覺自己的心正在顫抖,父親正在給自己上課,上一場關于封建家族傳承的課,自己究竟要不要認命?
雨水打濕了明道的衣衫,卻沒能撲滅明道的心火。八年的隱忍,幾千個日夜的朝不保夕,實力盡失的那段時間,明道就連睡覺都會睜開一只眼。整個明家對與明道來說就是一個牢籠,如果走不出去,那就會死在這里!
演武場上一聲長嘯,明震長劍化為朝陽,往外發散萬丈毫光,大劍師巔峰的狀態發散出讓人震懾的氣息,頭頂上的雨水被打磨壓縮,隨著這一聲長嘯被打回到烏雲中。明震身體騰空而起,手中長劍劍罡八尺,用盡全身氣力,一劍劈向烏雲中,天空傳來一聲轟鳴,漫天的烏雲隨著劍氣全都消散,水汽彌漫朝陽下天變出了一道彩虹。
明道看著明震沐浴在朝陽之下,這一刻父親頂天立地,整個人像是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往外發散著陣陣寒光,高傲而殺意十足,不戰而屈人之兵!
「隨我來!」明震還劍歸鞘後,釋然而去,隨著風只留下這三個字,明道追隨而去,八兩本欲跟隨,明震袍袖一揮,八兩被震離開。
明震書房前面種著文竹,大雨過後空氣中夾雜著水汽清新與泥土芬芳,文竹被大雨洗過異常鮮綠,把整個院落襯托的清雅異常。
竹旁有著一角涼亭,明震揮袖掃去涼亭上的水汽,率先坐了進去。明道緊隨其後,剛剛坐下便感覺風聲呼嘯,周圍竹林好似化為浪濤。
「山雨欲來風滿樓!」明震看似無心,卻是有意的揪出一個話題。明道無奈只有硬頭接下去︰「山中干燥多塵,被這雨水洗刷倒也是件雅事。」
「山雨本是好意,但卻無法掌握尺度,要是太小無法沖干山上灰塵,若是太大恐怕會釀成山洪。」說著明震不由得把聲音一提︰「山雨可下,但不是誰都能下!」
「但是現在卻不得不下!」明道雙眼炯炯看著明震︰「難道你就相信,經脈逆轉是場意外?」說道這里兩人不由得陷入短暫的沉默,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半晌後明道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嘆息一聲︰「整個明家對我來說危機四伏,他就象是一座千瘡百孔的大廈,隨時都可能倒塌,而你只是一個糊裱匠,努力地去修改大廈中的孔洞,明知道這座大廈撐不了太久,卻要為了明家千年的傳承,天下第一大劍師的虛榮,一直這樣糊裱下去。你不覺得整個明家已經沒有了往昔的和睦,暮氣沉沉的都在算計別人,這樣的明家我為何還要留下?」
明道把一切都說開之後心底有些好受,明震面色復雜看著明道,他想不到明道對明家居然如此感慨︰「翅膀硬了!想離巢了!我先問你是你自己飛,還是別人背著你飛。」
「是我帶著別人一起飛!」明道說著看著明震一眼︰「也許我還會帶著你飛!」明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明道詫異「帶著我飛?」
看著明震的詫異,明道不有感覺到憋屈,揚著手往西一指︰「你就不知道活人墓中的老朽是怎麼活的嗎?明家家主雖好,天下第一固然明亮,但你卻把自己陷入了四戰之地。不管何人與明家結怨,他們最想算計的便是你,因為你是明家家主,因為你是天下第一。我的父親你就醒醒吧!明家暗流洶涌,讓你加冕天下第一不過是為了讓你當個靶子!」
「荒唐可笑!」明震袍袖一揮,看著明道覺察到兒子的幼稚︰「你還太小不要被有心人利用,做人就要頂天立地,千萬不能人雲亦雲!」
明道明白現在不管跟父親說什麼都無濟于事,但是心底的話不由得破口而出︰「哪個家族長老院能大過家族長?就連族長的任免都有長老會來操持。」明道說著雙眼放光看著明震說︰「現在應該醒來的是你,我的父親,你捫心自問這樣的明家掌權模式難道就沒有一點問題。萬一以後你隕落了,我怎麼辦?天下第一大劍師也抗不過陰謀詭計,更何況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大劍師離劍神還有多少階位,就連劍神都會意外隕落更何況你這個大劍師。以後權力更替總要利益重新分配,不自欺欺人的說,那時候我留在明家等于活在地獄。」明道說著站起身來︰「我要帶你走!」
明震被明道這一番話說的嗔目結舌,曾經的孩子現在終于長大了。明震原本以為明道是在胡鬧,現在看來一切並非如此,而是有計劃有預謀的戰略轉移︰「你這等于是背叛家族!」明震的這句話有些蒼白無力!
「我欠明家的早在八年前就已經還清,現在這番作為我只是不想老朽以後,再活人墓中等死!」明道看著明震︰「別再被家族利益蒙蔽雙眼,要麼你跟我一起走,要麼你留下來振興家族,但是我知道你斗不過長老會!」
「別說了!」明震胸膛終于有些起伏,袍袖一揮卷起陣陣山風。就在此時山間炸雷一響,早就醞釀的暴雨傾盆而下,電閃雷鳴一時整個山頭陷入狂流!
站在亭中看著外面的雨幕,明震一時有些蕭索,怎麼也看不穿這朦朧的世界,明道說的這些明震早就想過,想到最後明震便自己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搪塞。今日明道這麼樣一說反倒讓明震無法避免,心頭開始思索為什麼明家要把自己捧上來,回想歷代明家族長,不得善終者十之**!難道這個就是族長的宿命?
明震不由得轉身看向明道,第一次不在以父親的角度,而是以看對手的角度看明道,這一刻明震才真的發現明道的確已經成人,有了自己的思維,有了自己的算計!
「所以為了自己的明天,你就要冒充沙坨子跟明家做三千萬的大生意?」明震故意沒有說別院內功力全復的老朽們,昨日遇到明破軍心中驚奇,對上明戰後那是震驚,當別院內的老朽一個個跳上院牆,明震感覺到的是恐懼!想不到明道居然還有如此底蘊,若是天下功力全失之人全都跟了明道,明道再施妙手讓他們回春,那麼明道將會擁有一種何樣的勢力!
「這只是計劃的第一步!」對與父親明道也就沒有隱瞞,自己身後一定跟著父親的眼線,再說明震收了九個義子,這些干哥哥表面上听從自己的吩咐,誰知道他們背後有沒有人跟父親打小報告。
「居然還是借刀殺人!當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響鈴盜們就因為他們的老巢被你看中,你就設計覆滅他們。」明震听著明道這樣一說,不由得感慨一聲︰「難怪老祖宗常說,這個世界上能殺人的不光有劍,還有陰謀!」明震說著便收聲無語,自己何嘗不是活在陰謀之中,不由得閉上眼楮,任由庭外暴雨呼嘯。
「現在父親已經知曉了我的全盤計劃,下一步究竟應該若何,還請父親賜教!」明道小心翼翼的把問題又踢給了明震,現在已經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也該問清楚明震的態度。
明震坐在亭中,听著外面風雨呼嘯,對與明道的提問置若罔聞,半晌之後漫天的烏雲隨著山風四散山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雨勢消散後涼亭上的水珠滴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明震不由得睜開眼楮,看著明道雲淡風輕的問︰「既然你的醫術已經學究天人,那麼你告訴我經脈逆轉還能不能醫?」
明道明白明震這句話的意思,若是自己告訴明震能夠醫好經脈逆轉,那麼明震自然會讓自己等待下去,畢竟只要經脈逆轉醫好之後,明道還是明家千年難遇的修煉奇才。不知不覺中明震又把問題踢回給了明道︰「能醫者不能自醫!」明道說著便起身離去,望向遠空,同樣的彩虹懸掛在天空之上,一只蒼鷹振翅而飛,任由狂風呼嘯,任由暴雨狂濤,依然高傲的飛在天空之上。自己何嘗不就是一只蒼鷹,孤獨無畏,要麼接著飛,要麼掉下來摔死!
看著明道的背影,明震不由得把頭一點,沖著明道喊︰「小心明劍,他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隨後明震把手一拍,黑暗中又多出來個身影︰「以後不要再跟著少爺,關于少爺的事我不想听到任何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