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半晌的時光,張家的人全都蘇醒過來,張嫣然喜極而涕,剛流下一行眼淚後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現在的失態,連忙把眼淚又吸了回去,連忙招待大家坐下。
張羽凡也收拾了一番,經過下人的口中了解,這才知道自己居然昏迷了十八年,外面站著的居然就是玄黃國主還有已經成年的明道,張羽凡連忙走了出去,招待眾人。
分賓主落座後,明老祖率先開口,因為雙方是兒女親家所以彼此也就沒有見外︰「羽凡當年之事我還有一個地方想不明白,龐大海的境界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怎麼最終你們還是被攝魂,難道是因為九幽老祖出手了?」
明老祖的話讓張羽凡沉思,而後才緩緩的說︰「這一切說來話就長了,不過今天趁著諸位都在,我倒可以說說。」
十八年前的瓊嶺白天本是喜氣洋洋,晚上瓊嶺上空卻是陰風呼嘯,張家更是氤氳密布。張羽凡站在山頂,白天還風華正茂的張羽凡,現在卻一臉的愁容。空中猛然一道驚雷,張羽凡腰畔的長劍瞬間出鞘,一道寒光直指蒼穹,持劍的手修長而蒼白,手臂正在一點點顫抖!又是一道閃電,照亮張羽凡身旁輪廓,這是一處靈堂,張羽凡身旁放著一口棺材,棺材前供桌上立著三牲,借著雷光能看到牌位上書,愛女張焉之靈。
張羽凡雙眼含怒,手中長劍發出陣陣蜂鳴。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長嘯,虛空之中有著一個黑影踏空而來,長嘯滾滾居然緩緩壓過雷聲。袍袖一揮,站在張羽凡身前︰「桀!桀桀!現在就為你女兒出殯?她還沒死透,不過到了子時,也就死透了!」
今天本是張羽凡的外孫慶百天,張羽凡的女兒,天下第一大劍師明震的妻子張焉帶著百天的兒子明道來到瓊嶺,卻不想下午忽然出現異變,原本還活生生的女兒居然暴斃了!張羽凡一面布置靈堂一面讓人通知明家。
「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藏頭露尾,鬼鬼祟祟!我張羽凡自問行事光明磊落無愧天地,不知何處得罪過閣下,有什麼恩怨盡管沖我來,何必為難小女!」張羽凡說著雙眼寒光一閃,長劍歸鞘抱拳行禮︰「還請閣下劃下道來,只要能夠救活小女,張某一並應下!」
「嘖嘖!到底是父女情深!」黑衣人眼中滿是怨毒︰「修成大劍師又怎樣?到頭來女兒的命還不是被我捏在手上!」說著拿出一個葫蘆,丟給張羽凡說︰「想救你女兒,行!喝下這壺醉生夢死!」
張羽凡接過葫蘆,打開瓶蓋一口喝下,藥液順著喉嚨進入月復腔,一股子辛辣開始彌漫,昏昏沉沉的感覺順著脊梁上到頭頂,張羽凡猛然神光一閃︰「你是九幽山的弟子!」
「桀桀!明白這些已經晚了!」黑衣人伸手撤去自己的衣衫,露出本來面目︰「是你!龐大海!」張羽凡怎麼也想不到,今日還在自己山莊做客的朋友,現在就變成對頭!
龐大海四十來歲,面白無須,修煉巫術之道,是九幽山的弟子,與張羽凡本是多年好友,今天慶賀張羽凡外孫百天,特意恭賀。下午喝多的龐大海居然要問張家借閱劍神寶典,張羽凡自然不會借出。雙方口角繼而成了冤家對頭︰「老張你已經喝下醉生夢死,很快就要飄生仙境,我會把你祭煉成最強大的武靈,這樣你就有無窮無盡的壽命,成仙成聖,劍破虛空都將不會再是夢想!」說到這里龐大海的五官已經開始扭曲,他要將一個大劍師祭煉成武靈,這將會是一份多麼崇高的榮耀!
「哈哈!」已經喝下醉生夢死的張羽凡猛然發出一聲長笑自嘲說︰「有眼無珠的張羽凡,自以為是的張羽凡!」手中葫蘆王地上一丟︰「龐大海,我已經喝下醉生夢死,不管你有何企圖,都望你能遵守諾言救活我女兒!」
「這個你放心,我自然會信守承諾!」龐大海說著雙手抱拳,左手食指與中指凸起,單腳踏地口中念念有詞︰「弟子龐大海,恭請祖師爺爺顯靈!」話音剛落周圍便是一股陰風,此刻已經到了子時,正是陰氣最重之時,天雷呼嘯,地火升騰,天地異變,周天烏雲緩緩而動,圍著瓊嶺形成了一個漏斗形狀。
龐大海披頭散發,口中念念有詞,猛然一個停頓,雙眼冒出綠油油的光芒來,單手往前一指棺材中發出一聲脆響,而後便是一聲低沉的申吟。已經半只腳踏入鬼門關的張焉又還陽了!
龐大海咬破舌尖噴涂一片血霧,十指紛紛破開,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張符紙,雙手連續勾畫,一時便把紙符上勾畫出一張張的鬼臉。掌心冒出一點磷火,點燃虛空中片片紙符,虛空中一片火焰,多出一片片鬼頭鬼臉來。厲鬼嚎叫,天地間無窮無盡的怨氣全都聚集于此,滿天烏雲全都化為森然鬼氣,虛空之中鬼氣相互吞噬,很快便多出一顆黝黑巨大的骷髏頭來,七月十五月圓之夜,漫天烏雲化為鬼氣凝結之後,皓月當空而下,化為一道光柱照在龐大海身上。
九幽一派分為九脈,門下弟子修習各種道法,龐大海就鑄就神魂,派內更有無上莘密能夠把活人甚至死人祭煉成武靈,也就是听從驅使的傀儡。龐大海一聲厲嘯,面目扭曲,口中一聲暴喝︰「祖師爺爺請上身,弟子已經備下祭品!」說著手指往前一點,擺在供桌後面的棺材立刻炸開,露出半死不活的張焉來!虛空中漆黑的骷髏立刻往下沖去,生祭活人對鬼靈有不可阻擋的誘惑。
「言而無信的畜生!」醉眼朦朧的張羽凡立刻明白,龐大海是要斬盡殺絕,先把自己祭煉成武靈,再把張焉生祭!腰間長劍猛然一震,神兵護主,神劍碎開劍鞘光芒大盛,張羽凡單手持劍,雙眼血紅︰「無恥小人,今日我就讓你魂斷瓊嶺!」
瓊嶺頂激蕩陣陣殺氣,持劍的張羽凡恍若天神下凡,身體四周勁氣鼓蕩,火紅色的氣勁繞在張羽凡身體周圍,渾身上下的汗毛孔往外噴吐血液,血液與氣勁一混然後燃燒起來!這一刻張羽凡不在是大劍師張羽凡,而是劍聖張羽凡!
「瘋了!瘋了!你瘋了!」龐大海想不到張羽凡飲下醉生夢死後,還有如此渾厚的功力。更想不到張羽凡居然燃燒一身血液,把大劍師境界提升到劍聖境界!
張羽凡一生練劍,從**凡胎之時便勤學不綴,劍道入門凡胎生肉,這才踏入劍生之境。而後劍生三年,拉開周身大筋得益晉升劍徒。整整三年呼吸吐納,這才鍛造出一身好皮囊進階劍士。練皮不練骨等于白辛苦,皮囊之內骨骼自然被反復鍛熬,又是三年的熬骨成則踏足劍師之境後天大成,敗則耗盡潛力不得寸進,有些人一輩子都困在劍士的階位上!好在張羽凡天資聰穎終究修成後天大成。後天畢竟不敵先天,想要從後天進入先天之境,就要伐洗周身的經脈,經脈通絡之後自然可以踏足先天之境成為先天劍師。更進一步便要洗髓,洗髓之後才當得起一個大字,也就是張羽凡現在的階位大劍師!
至于伐經洗髓後換掉周身血液,整個肉身都煥然一新,皮囊也跨一步成為劍聖,那可是傳說!而現在龐大海就見證這樣一個傳說,龐大海也要扼殺這一個傳說。一個換掉血液的劍聖非常虛弱,正是自己出手的大好時機,若是祖師顯靈還能擁有一個劍聖武靈。
想到這里龐大海毫不遲疑,雙手一合猛然一張,雙掌中多出一把血色長劍,劍刃一舞削去頭頂發髻︰「祖師爺爺顯靈,快快祭煉這個劍聖!」已經撲向明道的骷髏頭,轉瞬撲向張羽凡。骷髏頭黝黑而深邃的眼窩里燃燒兩點磷火,猛然呼嘯往下面的張羽凡燒去!
張羽凡已經透支全部潛力,張羽凡並不想沖擊劍聖之境,只是喝下的醉生夢死已經融合血液,若不把這血液燃燒,任由毒液隨著血管運行,張羽凡很快暈厥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手中長劍化為一點寒星,擊散骷髏磷火。雙腿發力往前縱然一躍,張羽凡手中長劍斬向龐大海。
龐大海手中血色長劍連番揮舞,凝成冤魂厲鬼張牙舞爪往張羽凡抓去︰「你也是活了半輩子的老江湖,怎麼就不懂得取舍。為了那個已經嫁人的女兒,犯得著這樣拼命嗎?乖乖坐在地上,我保證把你祭煉成古今第一武靈!成仙得道!破碎虛空!」
「呸!」張羽凡周身火焰燃燒,渾身上下金光燦燦。血管中血液順著毛孔往外洶涌,張羽凡身體明顯小了三分。手中長劍劃開幾顆骷髏,身體隨風一搖,人劍合一直直撞向龐大海。
龐大海眼中厲色一閃,想不到拼起命來的張羽凡居然有如此實力,轉瞬間就要危及到自己性命,危急中不由發起狠來︰「這是你逼我的!」龐大海雙手合十,血色長劍化為元氣籠罩在身前。雙手合十口中一聲暴喝︰「祖師爺爺,恭請上身!」虛空中的骷髏頭猛然一閃,化為一團黑霧把龐大海包裹起來也把張羽凡阻擋在外。
覺察到敵人的強大,張羽凡不由得慎重起來,雙手握劍擺出劍訣的起手式,內力鼓蕩逼迫出身體內最後一絲一毫的血液來。燃燒!燃燒!燃燒!把血液全都燃燒!張羽凡離劍聖這個階位越來越近,若是體內能夠造出血來,那麼張羽凡將會成為傳說。可惜張羽凡不能造血,這樣燃燒下去,必然會像飛蛾般燃燒殆盡。
對峙中雙方都在積蓄氣勢,祖師爺爺上身之後,龐大海的身軀足足大了三圈,皮膚下一根根血管全都暴起,好似里面有一條條蚯蚓。血紅的眼珠與周身上下縈繞的黑氣,顯得面目猙獰,整個人像是一只來自遠古的凶獸。張羽凡就在燃燒,血液燒光後開始燒肌肉,原本還紅潤的臉,已經變得慘白。但是周身上下凜冽著陣陣劍氣,這是劍聖的氣息,壓抑的鋒利又帶著一種毀滅的歇斯底里!
氣勢積蓄到頂點後,龐大海終于按捺不住咆哮一聲,身體化為一團流光,帶著死亡的黑寂撞向張羽凡。張羽凡也毫不遲疑雙手舞劍,口中一聲暴喝︰「神劍斬舞!」劍刃翻騰出赤紅色的光芒如明雷,似怒濤往前卷去。
龐大海雙手往前一撕,黑黝黝的氣勁遇到劍刃好似滾油潑在雪上,立刻就融化了!張羽凡這一刻如同上古神靈,怒發沖冠雙目圓瞪,神兵毫無阻擋插入龐大海胸膛,另一只手扣在對手的脖子上,雙臂用力狠狠的把龐大海舉起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魔神附體的龐大海這一刻像是一個布偶,任由別人侍弄,居然生不出絲毫抵抗。地上被砸出一個深坑,張羽凡舉起拳頭,對著龐大海的頭顱,一拳,兩拳,三拳……直到發泄完全部的力氣,月兌力後坐在地上!
喘息半晌,失血過多的疲倦讓張羽凡有些眩暈,一步步搖晃挪到棺材前,眩暈產生的重影,讓張羽凡伸手無法觸及張焉的臉。但嘴角卻掛著發自內心的微笑。
張焉喉嚨中發出一聲夢囈,覺察到臉上有雙正在流失體溫的大手,睜開眼楮看到已經閉眼的父親,張焉不由張開嘴巴,口舌蠕動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發不出絲毫聲音來,明道張著嘴巴依依呀呀,雙眼血紅手腳無措,抱著即將仙去的張羽凡,看著他氣息宛若游絲,雙臂狠狠抱著父親,淚水如泉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