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鹿 打工

作者 ︰ 虹瓏幻酒

暑假如期而至。

天氣熱起來了,天空的顏色透著灰藍,空氣里有淡淡的塵土味。今天應該不會下雨吧。淑倩出門前,猶豫了半天,還是把塞進包里的傘拿出來了。也是,她背的那個黑色的大包里,已經塞的滿滿的了,能少帶一點就輕一點。跳上公交車,被一顛一顛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堵車,紅綠燈,行人亂闖馬路司機急剎車,自行車摩托車小轎車卡位搶道,不一而足。可憐的公交車司機,這份工作太操心了,得需要強大的抗壓能力。她想著,看看司機,司機卻很從容自在。當有亂搶車道的情況出現時,司機通常會罵罵咧咧的,這個司機卻很平靜。當有老人小孩上車的時候,一般司機不說話,車里的女售票員會高喊︰「哪位給老人抱小孩的讓個座啊。」這輛車里沒有女售票員,這個司機此刻會高聲說一句︰「那個穿紅短袖的小伙子,給老人抱小孩的讓個座啊。」他目光犀利,一掃之下判讀出要選中誰,被他欽點的穿紅袖的小伙子果然老老實實的起身讓座了。奇人啊,這個司機是個奇人。看來高手果然在民間。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到站了。淑倩抱著包,擠下車,頂著悶熱的空氣往舅舅的柔道館走去。其實舅舅也算個奇人,她想。非要把柔道館開在這麼老舊的小區旁邊,外牆的裝修從她有記憶起就沒變過,給人泥瓦牆感覺的牆上,畫著一道梁,上面畫了個燕巢,旁邊環繞著兩只燕子,黑色的剪刀尾巴,白色的肚皮,胸前一圈紅色。在這個國際大都市里,她懷疑有沒有人認得燕子。不過還好,即使不認得燕子圖片,旁邊也做了善意的文字標注。牆上的牌子赫然在目,燕道館。館門口一個人影看到她了,欣喜的招招手,一陣風般沖到她面前了。

「到了啊,路上提的累吧。」說話間,舅舅笑眯眯的把她的包接過去,手一沉。「喲,你媽讓你帶了這麼多東西過來?也不怕你難拎。」舅舅抱怨著,淑倩笑笑,活動下有點發酸的胳膊,說︰「不重不重,我練俯臥撐的,有力氣呢。都是您愛吃的。過幾天吃完了我再帶。」舅舅說︰「別這麼麻煩了,你媽也是的,就是愛操心。」「那您趕緊找個賢惠的舅媽,我媽就不操心了。」淑倩調皮的一笑,兩人走進了燕道館,穿過走廊,走到一個房門前面,打開,里面就是舅舅的簡易家當了。進門正對面靠牆角放著一張桌子,上面鋪了白色紗質桌布,還壓著塊軟玻璃,擦的一塵不染,玻璃上放著一個羅馬造型的花瓶。另外一面牆上有一扇古典樣式的長形大窗,裝了窗欞,窗下面放著長條幾,下面擺著兩個藤墊子。條幾上擺著筆墨硯,還有一個古雅的茶杯。條幾正對著一張羅漢床,另外一側並排站著兩個大肚皮的瓷坐墩,上面的圖案分別是善財童子坐蓮花和龍女手捧玉盞。

淑倩每次來到這里都覺得心里很歡喜,這個房間的擺設非常雅致,這里也留下了她很多童年的回憶。她蹲下來,拍拍瓷桶,瓷桶發出撲撲的聲音,仿佛大肚子婆婆在悶聲呵呵笑,她伸手就要揭開蓋子。「倩倩,你咋還那麼精啊?」舅舅笑著說︰「里面是有東西,但不是吃的,恐怕你開了會失望。」淑倩嘿嘿一笑,雙手把蓋子揭起來,蓋子離開桶身,發出甕的一聲。她往里面看去,不禁笑了︰「舅舅,你的書畫放到這里,不見天日,會被悶死的,不如送我吧。」她突然鼻子嗅了一嗅,眼楮一亮,急忙把蓋子放到一邊,在里面翻了一會兒,拿出了一個長條的盒子。淑倩得意的笑了︰「哈哈,舅舅,你又輸了吧,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想用筆墨氣味把桂花糕遮到,那是不可能的。」說著,她得意的打開盒子,一塊塊擺放整齊的潔白的桂花糕露了出來,她拿出一塊,打開包著的保鮮膜,放到口里,嚼了起來。「味道好極了~」她又開始打開另外一個陶桶,這次嗅啊嗅啊,什麼也沒發現。她又不死心的東翻西翻,跳來跳去的,活像個頑皮的小猴。

舅舅李岷看著她,有一會兒有點出神,隨後笑笑,把淑倩帶來的包打開,里面有兩個包,其中一個都是吃的,他把里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一大盒胖鼓鼓煎得金黃的餃子,一盒涼拌脆藕,一盒豆腐拌皮蛋,一盒炸糕,一盒炒花生米,兩大包鹵雞爪鴨掌和豆干,還有一份糖醋排骨。看著擺的這滿滿一桌子菜,李岷沉默了一會兒,他揉揉臉說︰「又讓你媽費心了。」「舅舅,菜沒顛爛吧?我路上都不敢換肩膀,就怕顛的亂七八糟不好看了呢。」淑倩問他,又想起了說︰「對了,另外一包是我和松杰的幾件衣服,還有他的作業本。那個一會兒我來收拾。」李岷說︰「沒顛爛,很好,你真是辛苦了。松杰吃了飯就過來吧,這麼多好吃的,一會兒你田哥哥要高興壞了。」

「對了,田哥哥去哪兒了?怎麼沒看見他?」淑倩放棄了翻瓷墩子,把蓋子蓋好,這會兒坐在羅漢床上,吃起了另外一塊桂花糕。李岷說︰「他跑去發傳單去了。放暑假了,他有空了,說要跑跑業務。」淑倩一拍床站起來,高興的說︰「呀,太好了,一會兒吃完飯,我也一起去發傳單好不好?我也要跑業務!」不等舅舅表態,她轉了個圈,說︰「就這麼定了!高淑倩的暑假打工生涯,從發傳單跑業務,正式開始了!耶!」然後把桂花糕整個丟進口里,心滿意足的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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