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堡校場,二百四十名撼山軍戰士被分成了兩支裝扮不同的隊伍。
一個月前還有些本分木納的木雲,率領著四十名穿著白色外套、身上掛滿各種零碎,就連頭上的皮盔,都是黃白相間的隊伍,站在冉閔右邊。而在冉閔左邊,是管令杰率領的兩百名撼山軍戰士,裝扮更接近這個時代其他勢力。
除了每個戰士都有的大狗腿砍刀之外,就是那種筆挺的站姿和兩眼中旺盛的戰意,是一模一樣的。
「出發!」
冉閔沒有再做什麼戰前動員,所有該做的準備工作,他都已經做在前面。
由管家堡提供的戰馬一匹匹的牽來,戰士們抱起腳邊的背包,一個個捆扎上馬,控著馬兒重新布成隊列。看著明顯松散的騎兵陣,冉閔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
沒法,騎兵一向是漢人心中永遠的疼,游牧民族那種已經深深鐫刻在骨子里的騎術優勢,真的很難在後天進行彌補。
不過冉閔並沒有因此而氣餒,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建立起強大的騎兵來,就算騎術不如胡人,但冉閔可以在裝備上進行彌補。
這一次出征,冉閔也是學習了胡人的方式,沒有輜重,所有的生活用品都由戰士們自己負擔,簡單到了極致,口糧以炒面為主,加上燻制的干肉,至于缺乏的蔬菜等,就采取在途中就地補充!
木雲這個家伙,自從在那天晚上的課堂上月兌穎而出之後,就成為了撼山軍當中不可或缺的一員,甚至于冉閔在很多時候,都要依仗木雲。比如,野外生存。
或許有人會覺得,獵人更懂得野外生存,然而經過冉閔的比較之後發現,像木雲這樣的采藥世家,才是真正的野外生存專家。就以木雲來說,不僅僅能夠熟練的使用飛爪攀高爬底,還能準確的辨識野外生長的植物,哪些是可以食用填肚子的,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可以充當藥材的。
有這樣一個人協助,冉閔很快就把腦海中那些理論上的野外生存知識,跟木雲的實踐經驗結合在一起,然後將挑選出來的四十個有使用飛爪經驗的撼山軍戰士,組成了撼山軍花帽子營,親自教導、親自訓練,每天跟花帽子營的士兵同吃同睡,模爬滾打,不僅僅在感情上跟他們打成一片,更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獲取了整個花帽子營的徹底效忠。可以說,現在冉閔讓花帽子營去刺殺石虎,恐怕這些士兵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花帽子營已經成了冉閔親兵營的代號,更是讓其他沒能進入花帽子營的撼山軍士兵羨慕不已,不僅僅是因為花帽子營能夠接受冉閔的親自教導,更重要的是,花帽子營本身就已經是榮譽的代號。
榮譽,是每個男人無法繞開的一個坎,也是指引男人奮不顧身、勇往直前的一盞燈!
冉閔就是花帽子營里每個戰士心中的燈,而花帽子營,又是整個撼山軍所有戰士心中的燈!
階梯狀的提升模型在冉閔的無意之中已經造就,如果沒有意外,撼山軍將會進入到一個良性的循環當中,因為每個人都有了目標,而每個人同樣還有屬于自己的晉升空間,若是換成一個現代企業,那麼就可以將這樣的企業稱之為一個年輕的、蒸蒸日上的企業。
而冉閔,就是這個企業的老板,大老板!
……
在時間的計算上,冉閔預留的相當充分,出發的時候,正好是臘月初一,也即是十二月一日,從管家堡到密雲山,這段距離需要花費的時間並不長,足以讓撼山軍的戰士們保留足夠的馬力。
即便是行軍途中休息的時候,冉閔也不會浪費時間,他把不當值的士兵集中起來圍成圈子,然後將木雲推出去。
如今的木雲已經變得成熟而穩重,軍旅生活確實能夠很好的改變一個人,尤其是跟隨在冉閔這樣一個極富魅力的統帥身邊,想不改變都很難。
「繼續教大家野外生存的知識,我不希望以後撼山軍當中有任何一個人,因為找不到食物而餓死,今天要講的是什麼?」冉閔將木雲推到圈子中央之後,也走到戰士們當中,坐了下來,不過他選的位置很是講究——他的周圍幾乎都是花帽子營的士兵。他這個舉動,又引來那些普通撼山軍戰士羨慕的眼光。
「那我們今天就講一講…」木雲看看周圍,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例舉的植物,于是他蹲下去,提起手中的大狗腿刀,插進硬邦邦的泥土里,然後撬起一大塊泥土來,「看看我們能夠在泥土里,找到些什麼東西來填肚子吧…唔,有條蚯蚓,蚯蚓其實也是一種不錯的食物…」
當木雲結束這一堂課的時候,幾乎有一半的戰士,已經沒有了吃飯的胃口。
光是看木雲將一條活的蚯蚓塞進嘴里然後咀嚼有聲,有幾個堅持不住的戰士就已經沖出圈子外面,大吐起來。
「啪啪!」
冉閔起身,走到圈子正中,拍了拍手,然後接過木雲手中一條肥碩的蚯蚓,「怎麼了?不能接受是不是?好吧,既然我是你們的將主,這種事情我也不能例外,我相信,蚯蚓一定沒有馬肉或者是牛肉那麼可口,但是,在緊急的情況下,一條小小的蚯蚓,說不定就能挽回你們的性命,讓你們活著回到親人的身邊,回到軍營中來,讓你們又能提起手中的長槍和刀劍,繼續戰斗!」一邊說,冉閔學著木雲剛剛示範的動作,使勁地勒著蚯蚓的身子,粘滑的觸感讓他心中有些發麻,但是他不得不繼續下去。
「吃了它,或者是死亡,埋在泥土里,等著被它吃掉!你們都是勇士,都是漢人中的勇士,告訴我,你們的選擇!」高高舉起已經處理好的蚯蚓,冉閔大聲地問道。
「吃!」
「吃!」
「吃!」
戰士們揮動著拳頭,即是在鼓勵自家將領冉閔,同時也是在鼓勵他們自己!
「吃!」
冉閔將眼楮一眯,毫不猶豫地將還在蠕動的蚯蚓,塞進了自己口中。
苦澀、咸,還有各種難以描述的味道,即便是冉閔拼命想象管中月的笑容,仍舊感覺胃囊在一陣陣的收縮,酸酸的胃液在涌動,怕是只要意志力稍微減弱,那東西就會順著食道,從口腔當中噴出來。
冉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強忍著嘔吐的沖動,硬生生將口中的玩意兒咽了下去,他只知道,掌心已經被指甲所頂破!
「看!如果這是一場勝利,那麼,我已經勝利了!」
空空如也的口腔,證明了冉閔的勇氣,還有他堅定的意志,而他的表率,終于讓撼山軍戰士們,同時掏出了大腿上的狗腿刀。
一時間,周遭的土地和蚯蚓算是遭了秧。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敢,證明自己是個合格的撼山軍戰士,證明自己有跟隨將主腳步的資格,所有人都在掘土,他們不僅僅是要找到蚯蚓,更重要的是,他們要比一比,誰挖到的蚯蚓最大,誰挖到的蚯蚓,最肥,將最大、最肥的蚯蚓吃下去的戰士,就是這場戰斗的勝利者!
從團體來說,花帽子營和普通撼山軍之間的區別,很明顯,因為就在冉閔示範的時候,已經有不少花帽子營的士兵,手中做著同樣的動作,甚至于有個別士兵,是搶在冉閔之前,將蚯蚓嚼爛,狠狠地咽了下去!
「我不是想讓你們重新回到茹毛飲血的野蠻生活,我只是希望你們有更多的生存能力!因為我們的敵人,他們就是一群茹毛飲血的野獸,光是依靠教化和文明,是無法打敗這些野獸的,面對一群野獸的時候,我們只能高高地舉起屠刀,然後將自己化身成為比野獸還要野蠻的戰神,以雷霆之勢,將這些野獸,碾得粉碎!」
抹了抹嘴,冉閔再次高聲疾呼!
「碾的粉碎!」
「碾的粉碎!」
嘴角還沾著泥土和蚯蚓漿液的戰士們,隨著冉閔一起,高聲怒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