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堡里,經過三兩天的修整,石涂和他的隊伍終于恢復正常。管寧熙與石涂也見過兩次面,對于冉閔和石涂要在管家堡長住的計劃,管寧熙並沒有任何不滿。這亂世當中,一千青壯年就有一千青壯年的用處,就算是平民,那也意味著可以組成一千個全新的家庭,開墾更多的土地,生出更多的娃!這年頭,人口就是實力,就連石虎現在都不會輕易的屠城,正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人口對于一個國家持續發展的重要性,哪怕就是漢人,只要有口飯吃,那也是重要的勞動力。
所以管寧熙不會反對石涂等人留下,相反,他很是歡迎。管家已經沒有男丁了,希望就全在管中月這個女兒身上,現在管中月是認定冉閔不放手,而冉閔思想開通的讓管寧熙驚訝,居然願意將大兒子過繼到管家,繼承管家香火,管寧熙還有什麼不滿的?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管寧熙對于此事高舉雙手贊成。
然而,管家堡也不是鐵板一塊,還有個人口數量僅次于管家的張姓人家,卻提出了反對。張家原本跟管家就不合,兩家的塢堡之間前幾十年也曾經發生過數次沖突,那個時候管寧熙還是個孩子。到後來,胡人入侵,張家堡因為準備不夠充分,塢堡在經歷了兩次戰火之後搖搖欲墜,張家堡堡主親自帶著家財來求管寧熙,最終管寧熙還是看在大家同為漢人的份上,答應了兩家合並的要求。
說是合並,在張家人看來,其實就是管家吞並了張家,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對于管家堡永遠是管家說了算,張家人心中多少是不服氣的,只不過當初兩個塢堡合並時,兩家的老人達成協議,除非管家本家人死絕了,張家人才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本來吧,管寧熙的兒孫都在跟胡人戰斗過程中戰死,管中月再厲害,那也就是個賠錢的貨,只要等到管寧熙一閉眼,這管家本家就無人繼承家業,到時候張家人也就可以跳出來,好好的折騰一下。當初听說管中月要出嫁,張家人也是高興的敲鑼打鼓,就差放鞭炮慶祝。原本以為大勢已成,誰知道半路上又殺出個冉閔來,不僅僅斷了自家大哥的婚約,居然還應承,將來要把自己和管中月的大兒子,過繼到管家名下,繼承管家的家業,也就是說,管寧熙死的時候,只要管中月生下個兒子來,哪怕還不足月,那也是堂堂正正的管家堡繼承人,到時候就是冉閔和管中月先替那小屁孩管理管家堡,等到合適的時候,再交還給他而已。
原本可以到手的管家堡就這麼從張家人手中飛了,張家人心中豈能沒有怨憤?無奈的是,當初跟管寧熙達成協議的張家老人而今早已不在人世,現在張家本家里,還真找不到一個有分量在管寧熙面前坐著說話的人。
雖然不能直接去找管寧熙說事兒,但張家本家總能在私下,通過一些小手段來表達對石涂兄弟的不滿。自從石涂隊伍進駐撼山軍的校場後,才短短三天時間,已經發生了四起沖突。雖然張家指使的那些平民在跟石涂麾下那些百戰老兵之間發生沖突只能是自取其辱,但堡中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在某些有心人暗中煽動下,自然而然的對石涂等人表示出不滿來,甚至有聲音要求石涂等人必須離開。
「張家的人又在搞風搞雨了?」
管寧熙的房間一向光線不明,就連外面是個大晴天,房間里的光線仍舊很是昏暗。管寧熙就坐在自己的大床上,在他對面端坐著一個人影,正在跟管寧熙交談。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堡主,你不是早就說過要動手麼?」話音中性,偏陰柔,正是那姜波。
管寧熙發出一聲嘆息,「張家本家人雖然不多,鏟除起來也容易,但是旁系卻還有不少,若是因為鏟除本家而弄的管家堡上下雞犬不寧,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石涂那些人的情況如何?」
「還不錯。石涂麾下的都是百戰老兵,撼山軍的訓練模式他們完全能夠吃下來,唯一堪慮的就是冉閔當初強調的紀律性,這些老兵有血性、敢拼敢殺,就是紀律差了些,生生死死里過來的,對于很多東西都看得淡了,很難用什麼來約束他們!」姜波的話語當中不帶半點感情,好像這些事情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管寧熙繼續道︰「你說沒有紀律性,那冉閔又是如何將撼山軍打造的如鐵板一塊?就連當初你想在其中收買一些人,都未能成功?」
對于姜波收買撼山軍中人的事情,以前管寧熙還頗為支持,但是當冉閔與管中月的婚事基本敲定之後,管寧熙在此事上就變了卦,不希望姜波在里面攪風攪雨,畢竟以後管家堡還要靠冉閔和撼山軍來支撐。在這個問題上,管寧熙和姜波之間已經有了分歧,兩人之間的關系,因此而有了小間隙。
「少游啊,你想恢復姜家的榮光,這一點我不反對。從你到管家堡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支持著你,但當初我們也說明白了,不管你做什麼,都不能傷害到我管家堡的利益,如今冉閔已經是我管家的女婿,你就不能再他打麾下士兵的主意。」
「堡主,你言之過早了!我有消息,密雲山之戰,慕容恪將後趙國的失敗述說成因為石涂臨陣倒戈造成,現在石虎正在著人緝拿石涂,石涂若是不出面,恐怕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再說了,後趙現在的太子殿下對石涂兄弟很是不滿,連我都不知道這兩兄弟能夠支撐到何時!」
「少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黑暗當中,管寧熙那對發白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他知道姜波此人的能力,更清楚姜波內心的野望,一個有能力的人容易被人驅使,而有野心卻沒有能力的人則是容易被**燒死,最危險的就像姜波這種又有野心,正好還有實現野心能力的人,面對姜波,管寧熙這老姜有時候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不怎麼樣!」姜波淡然道︰「我算是看清楚了,沒有冉閔就沒有撼山軍,哼哼,雖然我姜少游一向自負,但練兵之術向來是我的弱項,正好天上落下來個冉閔,我豈會不好好保護他?放心吧,不到我計劃中的時機出現,我是不會對冉閔不利,自然也不會危機到堡主您對管家堡的統治,我今天來,只是希望通過堡主您的口,告訴那石涂,恐怕是到跟冉閔聯系的時候了。」
「還有三天就過年了,那冉閔就算年三十不過來,大年初二必到,到時候由你跟他說,豈不是正賣好?」管寧熙也不是省油的燈,豈會上姜波的當?反正他已經給了冉閔最大的好處,這些小小的人情,他實在是沒有必要去貪。
姜波攤開雙手,道︰「既然堡主不領情,那我就只要自己去了,不過堡主啊,關于張家本家人的事情,你可要好好考慮,若是他們成功的把石涂逼走,到時候你的損失可就不是一點點了!」
發生在管寧熙房間里的談話,管中月可不知道,她現在就是天天數星星盼月亮,等著冉閔來跟她見面。密雲山戰事的經過,管中月已經從石涂等人口中听了個清楚明白,內心里對自己這個男人的仰慕,是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