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幽魂嘴角微揚,臉上露出一抹怪異而冷漠的笑容,一時間,竟讓霜滿天畫王心中嘀咕道︰「這孽徒莫非還有依仗不成?」
想歸想,霜滿天畫王才不會被晃點過去︰「既然你接受,那就開始斗畫吧,付家兄妹,趕緊過來吧,今日你們就好好教教你們這個兄長,什麼才是畫道!」
一聲;;;兩聲;;;三聲;;;
霜滿天畫王這段中氣十足的喊叫,足足在雁蕩群峰之中回蕩了好幾聲,可是,過了好半晌,他口中的付家兄妹,也就是另外兩位畫魁,卻一直沒有出現過。
那些看熱鬧的人似乎發現了不對勁,紛紛四下去尋人,甚至,有些人已經低聲議論起來。
「听意思好像三位畫魁是兄妹,該不會另兩位不想同室操戈,所以故意躲起來了吧,赫,這可真是夠義氣啊!」
「你不懂就別胡說,幽魂一向冷僻孤傲,他和付家兄妹一向不和,這在內院早已經不是秘密!」
「這位兄台說的沒錯,不過,他們三人不止是不和,據說幽魂經常被付家兄妹聯手欺負,而且你看幽魂這小子,不僅不願承認姓付,甚至還自己改名換姓,其中糾葛,自然不少,付家兄妹怎麼可能因此躲起來;;;」
嗡嗡如蒼蠅撲糞的人群,討論的越發激烈,而霜滿天畫王更是越發忿怒,這時候,也不知是誰輕聲嘟噥了一句︰「好像付家兄妹天沒亮就下山去了,當時似乎是付家莊派人來將他們接走的,可能是家中出了事吧。」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霜滿天畫王則目瞪口呆,一時間竟是不知所措。
畫魁回家了,這斗畫還斗個屁啊!
「那兩個兔崽子,回家怎麼都不知會一聲,簡直太無法無天了!現在這情況,難道就這樣讓幽魂蒙混過關?」霜滿天一想到這,滿心不甘地瞪了幽魂一眼。
可這時候,幽魂卻完全沒有劫後余生的興奮,相反,他竟然低著頭,眉頭緊緊皺著,神情似有慌亂,心中止不住地想到︰「付家派來人接他們倆回去,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看情形,他們甚至都沒有知會長老們甚至掌門師傅。他們急急忙忙趕回去干什麼,難道付家莊出事了,那麼娘親;;;娘親會不會有事!」
幽魂心里的糾結,此刻甚至已經表現在了他的臉上,他不能在胡亂猜測了,現在他必須立刻趕回付家莊,念及此,幽魂猛一抬頭,狠狠地瞪著霜滿天畫王,冷聲道︰「我未出手,便已無敵手,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了,還有,你這畫魁,我根本看不上!」
說話間,幽魂轉身便往北面跑去,那里,是下山的唯一道路。
可是,幽魂才跑出幾步,空中突然有兩道光芒閃落,一道碧綠如水、一道玄青如天,光芒乍現,猛然如雲霄霹靂一般,轟然自天墜,眨眼便落在了听畫台的北面,死死擋在幽魂的面前。
「付飛寒小雜種;;;」等那兩道光芒顯露真容後,全場人都無比震驚地看到,那道碧綠色的光芒,竟然是一只小象大小的巨型青蛙,蒼白色的肚皮,鼓鼓漲漲地貼在听畫台的青石板上,背上一色碧青,看來好似浮在深潭上的綠蘚,一番模樣,雖是滑稽,但卻隱隱然有攝人的氣勢。
就在這只巨型青蛙的背上,此刻正有一男子悠然站著,那男子一襲綠衣,天青腰帶扣在他那略顯肥胖的肚腩上,迎風飛動的衣帶劃過他那帶著譏笑的臉龐,一眼看去,恰于那巨型青蛙一般,滑稽而怪異。
而那道玄青色的光芒,竟然是只羽翎皆青的大鳥,此刻就那般撲叱著雙翅,凌空虛浮,其體態之輕盈、羽毛之青翠,莫非是詩中所雲︰有鳥海東青、青彩耀東溟?
而在這只風神俊秀的大鳥背上,正有一少女迎風兀立,彩衣飄飄衣袂飛,再配上雖顯青澀但頗為秀美的容顏,俏生生不可方物。只可惜這少女此刻滿臉怒氣,無端端添了一絲俗氣。
「是付家兄妹,他們竟然趕回來了,看來今天的斗畫會,有好戲看了!」
「你管什麼付家兄妹,你看清楚了,那是碧水蛙,臨安富春江獨有的碧水蛙,而且,似乎還是王階的。」
「不止是王階的碧水蛙,還有那只大鳥,也是王階的,而且還是天目山的鎮山禽,被譽為小海東青的青驄鷹。」
「不對,不對,那碧水蛙和青驄鷹,氣息確有王階,但是看起來卻好生古怪,莫非;;;莫非它們並非真身,而是;;;畫靈;;;」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它們一定是王階畫卷的畫靈,畫卷不毀,畫靈不死,它們真正的實力,已不僅僅是王階。」
人群的議論聲此起彼伏,驚嘆聲更是從未停歇過,在場的人,誰又會不知道,本就珍貴的王階畫卷,一旦收服了畫靈,其價值和威力,更是難以估量。即便是霜滿天畫王,此時已忍不住感嘆一句,「付家莊不愧是臨安望族,剛剛束發成年的家族子弟,便有王階畫卷護身,這等百年家族,當真家底殷實啊!」
「付飛寒小雜種;;;」付家兄妹昂頭挺胸地站在自己的畫靈背上,欣欣然享受著人群的驚嘆和羨慕,他們從小就喜歡這種被人仰視的感覺,當然,他們更喜歡俯視他人,「怎麼樣,我爹送給我們的成年禮物,很不錯吧,可惜啊,你沒這個福分和資格享受!」
「哦,對了,今天不是斗畫會嗎,你這小雜種跑來這里干嘛,難不成故意來這丟人現眼,平白侮了我付家莊的名頭!」
幽魂乍一看到碧水蛙和青驄鷹,臉上先是一陣錯愕,但很快便清醒過來,眼一瞪,狠狠回應了一句。「付飛鴻,我說過別再叫我付飛寒,我叫幽魂,跟你們付家莊,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也看不上你們家的破寶貝!」
「哼,你這不識好歹的小雜種,讓你姓付,我還覺得丟了臉皮;;;」傳言說付家三兄妹從來不和,如今听來,這不僅是真的,而且幽魂似乎不承認與付家有親緣關系。這倒是怪了,莫非幽魂是;;;野花之子?
可就算是「野花」之子,他們兄弟倆好歹相處了七年,犯不著一見面就惡言相向吧,而且,那個付飛鴻嘴好生狠毒啊,不僅絲毫不留情面,甚至變本加厲道︰「你這野種吃我家的、穿我家的,讓你姓付,那是我爹看在你那妖精老媽的份上。」
「你;;;你這癩蛤蟆;;;」幽魂一听付飛鴻辱罵母親,臉色猛的一沉,眼中怒氣更是像要殺死付飛鴻一般。
「哼;;;家丑不可外揚,你們的家事還是回家解決吧;;;」這付家三混蛋平日里沒少在畫院搗亂,霜滿天畫王倒是樂得看到付家三混蛋「狗咬狗」,但好歹要找個正當理由不是,「天流已是本屆斗畫會的畫魁,現在正要去給掌門師兄報喜,飛鴻、飛煙,你們也別壞了天流的喜悅。」
此畫一出,莫說付家兄妹目瞪口呆,便是其他六位長老也是瞠目結舌,至于場上的其他人,更是驚的下巴都掉了。當然,場上還是有兩個表現出眾的人——幽魂和白若菡。
說實話,幽魂剛一听到霜滿天畫王替自己說話,第一反應竟然是看看太陽還在不在天上,而白若菡,首先想到的則是,莫非霜滿天畫王與付家兄妹矛盾更深!但轉瞬間,他猛然意識到,這霜滿天哪里是替自己說話,他這分明就是挑撥離間、火上澆油,他就想著提前激發付家兄妹的怒火呢!
「剛才霜長老不是一直刁難幽魂那小子嗎,怎麼一轉眼,不僅幫著幽魂說話,而且還直接宣布他是畫魁,這轉變也太快了吧。難道這屆斗畫會就這麼結束了,可付家兄妹好不容易趕回來了,好戲都還上演呢!」人群如預料中一樣騷動起來。
「霜老頭;;;不是,霜長老,你剛才說什麼;;;」付飛鴻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滿臉詫異,甚至鄙夷地看著幽魂,驚奇道︰「你說這小雜種;;;幽魂;;;是畫魁,你沒老糊涂吧?」
「哼,你看我像是老糊涂嗎?」霜滿天畫王突然沉下臉來,語氣嚴厲道︰「原本畫魁共有三人,你們兩個也在其中,只是剛才的斗畫環節,你們二人卻沒有現身。當時天流也明白的說了,他沒動手,就已經無敵手了,你說他是不是畫魁!」
「你沒動手,就已經無敵手了?哈哈;;;」付家兄妹愕然對視,半晌後突然轟然大笑,「就你這廢物,口氣好臭啊,你還真以為披上馬褂就是大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