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陽光,照在近處的高樓上,沒有透過玻璃,卻被玻璃扔在地面上。
一片失去原味的陽光,靜靜的躺在地上,看著兩個男人。
清風向著遠處吹去,卻刻意的繞開了這兩人。
那如雨點般的銀光,那如水般的煙雲。
葉知秋單手持針,舞的越來越急,越來越密,額頭汗滴還未落,便被他舞起的風帶向遠處,飄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或許是哪家少女的臉頰,或許是哪只路過的小貓。
那又有什麼呢?
葉知秋可沒心思想這些東西,面前的端木問鈞,手腕不斷翻轉,一片綠色的煙雲,在他手中如同活過來一般,如同舞動著的精靈,蹦跳在手心之中。
「你忘記了?我還有一只手。」端木問鈞突然開口道。
葉知秋一笑,道︰「我在等著你出另一只手。」
「看來你真的很有自信。」端木問鈞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
手掌處,綠煙如墨,早已印在掌中,每一條紋路,都似乎是詭異的綠雲,在這一片空間里,靈活跳動。
葉知秋並未取針,他也緩緩的抬起了手,內氣聚在掌中,竟似有些迷離。
就這樣緩緩的,緩緩的推進。
而每前進一寸,端木問均的手掌便會變得漆黑一分。
葉知秋臉色越來越凝重,因為他看到,在那掌的邊緣,那些墨色,像是要活過來一般,向外緩慢的逸散,卻始終沒有月兌離他的手掌而去。
此時此刻,世界如同被分割成兩個畫面。
一半極靜,如同九幽之下的深淵,靜謐無聲,卻有萬般恐懼流轉。
一半極動,如同奔騰之中的岩漿,轟然作響,帶著無窮的威勢。
那緩緩推進的掌,如同歷經了整個世紀,還未曾真正接觸在一起。
而那一道道銀光,一片片煙雲,卻像是空間都無法固定他們的形狀,要讓他們跳出這片空間,自由奔騰。
葉知秋的內氣,流轉的越來越快,而端木問鈞額頭,也已經見了汗。
端木水彤趴在車窗上,靜靜的看著兩人,輕聲的說道︰「這個壞醫生好厲害。」
林怡雪一臉擔憂站在葉知秋不遠處的身後,心里想著「葉知秋該不會有事吧。」
那一雙手掌,終于踫撞在了一起。
沒有聲響,也沒有光芒。
只是,所有的動作,在這一刻驟然一斂。
葉知秋內氣轟然噴吐而出。
在這一刻,展開全部的實力,攻向端木問鈞。
端木問鈞眼神一凝,右手的手勢一頓,左手的黑雲凝在了掌心一點。
雙掌一踫即收,但葉知秋的內氣,在這片刻,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
端木問鈞收回了手,微微一笑,說道︰「我承認,我輸了。」
「若是你早學三年,我不是你對手。」葉知秋微笑著說道。
端木問鈞身子一僵,愣了片刻,將顫抖的雙手背在了身後,低聲道︰「如果真的打不過你,我希望你也可以幫助我們苗疆」,說著話,轉身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當然。」葉知秋點點頭,心情莫名的有些好轉起來。
「哥哥,你真的輸啦?」端木水彤女乃聲女乃氣的問道。
「算是平手吧,你哥哥很厲害的。」葉知秋趴在車窗邊上,看著端木水彤還帶著些嬰兒肥的圓滾滾小臉蛋說道。
端木問鈞搖搖頭,道︰「輸了就是輸了,沒有什麼不敢認的,下次見你,還是一樣會動手。」
葉知秋渾身也是一僵。
那玻璃上反射下來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了絲毫暖意,街角處那一絲微風,吹在身上,就像是冰到了心底。
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對手,他驕傲,但他卻勇于承認失敗,他有傲骨,但他卻從不外露。
他能行在萬丈雪山,也能赤足于泥濘之中。
換句話說,他永遠都不會失敗,因為他永遠都給自己留下了翻身的機會。
這些,和自己何其相像。
葉知秋不禁有些恐慌,鎮定了一會兒,才開口看著那小丫頭道︰「水彤,有時間來找哥哥玩好不好?」
他不想和端木問鈞成為敵人,所以,他倆現在的狀況有些微妙。
林怡雪從一旁走來,扶住葉知秋。
而端木水彤,則是抬起自己的小腦袋,看了葉知秋半天,輕輕搖頭道︰「我不喜歡你,你長的不好看。」
「我喜歡這個大姐姐,她好漂亮,大姐姐,水彤找你去玩,好不好啊?」端木水彤看到林怡雪,眯著眼楮笑嘻嘻的說道。
葉知秋想死的心都有了,心想這孩子怎麼那麼直接,再說,以貌取人也是很不對的一個行徑,是值得鄙視的行徑。
但是,道理永遠都是屬于女人的,不管是二十歲的大女人,還是五六歲的小丫頭,只要她們不講理,你就沒處去和她們講理。
林怡雪看了葉知秋一眼,點點頭道︰「小妹妹,隨時歡迎你哦。」
端木水彤高興的拍拍手,笑道︰「大姐姐,我給你玩好玩的蟲子哦。」
葉知秋一頭大汗的說道︰「小妹妹,像蟲子這種東西,不要經常玩,而且你得自己收著,不能讓別人看到。」
端木水彤疑惑的撓撓頭,說道︰「可是哥哥不是這麼說的呀,哥哥說要熟悉這些小東西,要和它們有感情,這樣它們才會听我的話。」
葉知秋幽怨的看著端木問鈞,開口道︰「你也太狠了吧,你自己玩也就算了,這麼可愛的小丫頭,你也不放過。」
「水彤是巫醫,當然也要接觸,在我們苗疆,這樣很正常。」端木問鈞看著葉知秋的神情,也不禁好笑,雖然自己輸在了他手里,可是他這不是也輸在了自己妹妹手里麼?
「好啦,好啦,算你們兄妹厲害,我投降,保不準從什麼地方就有蟲子鑽出來。」葉知秋擺擺手說道。
端木水彤不理解的嘟囔道︰「小蟲子多可愛啊,他果然是個壞醫生。」
葉知秋真是欲哭無淚啊,這是個什麼世界啊,小孩子的思維方式這麼特別,讓別人怎麼才能跟得上啊,這不是欺負人麼?
端木問鈞看他吃癟,笑著說道︰「好了,我先走了。」
「水彤,和他們說再見。」端木問鈞寵溺的揉揉小丫頭的頭發,說道。
「壞醫生,大姐姐再見。」端木水彤揮著手說道。
葉知秋笑著揮揮手,看著遠去的端木問鈞,心想這可真是個妙人。
他雖然在陳安手下做事,但他心地很善良,他心懷著自己的子民,他為了苗疆,可以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
而且,他有著自己獨特的判斷,不會被外物迷住眼楮。
甚至,他有一種獨特的人格魅力,這一點,也很像葉知秋。
管他呢,只要他心不壞,還有救,這不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了麼?葉知秋嘴角微揚,心里開心的想著。
「你們好像有點不一樣。」林怡雪開口道。
「是有點不一樣,我們是敵人,但是好像又產生了一種友情一樣的東西。」葉知秋感覺自己有點虛弱,剛才的戰斗雖然時間不長,但體力消耗卻是極大。
林怡雪知道他很累,用力的扶持著他。
「走吧,我們去買衣服。」葉知秋努力站直身體,不使自己壓的林怡雪難受。
「你這麼累,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林怡雪關切的說道。
「說好給你買衣服的嘛,不能回去,我沒事的,我還能再打一架呢。」葉知秋笑著說道,在林怡雪臉上親了一口。
「就知道逞能。」林怡雪臉紅紅的低聲說道。
「呦,這不是那什麼什麼醫生麼?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我們剛吃了飯你就站這里,這不是讓我們吐麼?」慕容霜靈尖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剛才兩人比試的時候,這三人竟是已經吃完了飯。
可見,幾人也並不見得真是吃飯,只是借著吃飯的由頭,商量了一些事情。
葉知秋轉頭過來,看著慕容語的臉,笑著說道︰「呦,這不是那慕容家的什麼什麼少爺麼?牙補好了麼?臉還疼麼?不會吃飯都掉出來吧。」
「你」慕容語臉色一片漲紅。
這是他最不想回憶的一段記憶,從小到大,到了哪里不都是畢恭畢敬的喊自己一聲慕容少爺,別說打自己,就是罵一句都沒有過,可是面前這男人,不但打了自己,還把自己的牙齒給打掉了兩顆。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別得意,你不過就是慕容谷雪的一條狗,有什麼好得意的?」慕容霜靈不屑說道。
葉知秋臉色變得有些陰冷,開口道︰「我是不是狗不是你們說了算,但是你被我打卻是真的,如果說我是狗,你們豈不是連狗都不如?」
「葉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不過一見面就看到了你沒有素質的一面。」陳安微笑著說道。
他的溫和與端木問鈞的溫和很有些不一樣,雖然都是笑眯眯的。
但他的溫和是為了掩蓋內心的黑暗,而端木問鈞的溫和,卻是在彰顯內心的光明。
所以,葉知秋很討厭,很厭惡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