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天未全亮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宋白爬起來,就听到樓上有人在罵︰「樓下的小點聲!他媽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探出頭,正是他的門。
程葭綺頂著一頭雞窩頭,一臉的怒氣,啪的就把門甩開,一入眼,竟是三個警察。
「請問宋白是住在這里嗎?」其中一個國字臉舀出證件,一臉嚴肅的說道。
「我是,請問……」宋白上前說道。
「你好宋先生,現在有一起民事案件,有人向我們舉報你入室行竊,請配合我們回去做一下調查。」
「什麼?」
還未反應過來,另外兩個人架起宋白就往樓下走。
程葭綺還維持著一個痴呆的動作,等他回了神,宋白已經被塞到了警車里。
「喂!喂!」
國字臉突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緊接著鑽進了車內,車子無聲的離開了。
入室行竊?!
宋白腳上還穿著拖鞋,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可他很快的就冷靜了下來,「請問是誰舉報的?」
車內安靜得很,三人都好像听不到一樣,默默的看著外頭。
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麼他們也不會透露,宋白也不再多費口舌,剛坐好,馬上就涌起了一個念頭,是喬翊!
宋白是直接被帶往審訊室的,一進去就看到了喬翊翹著腿坐在椅子上,整個眼楮都充血了。
「你跑啊,你再跑啊,你試試看老子會不會把你腿打斷了。」喬翊突然一個上前,宋白站得筆直,身後的國字臉操喬翊點了點頭,問道︰「需要拷上嗎?」
喬翊的眼楮眯了起來,轉而一個後退重新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眉頭一挑︰「你覺得他敢鬧嗎?」
「是是是。」國字臉應和道,然後推了推宋白,「過去。」
宋白的眉頭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他走了兩步,腳步稍嫌慢了,國字臉生怕那活閻王舀這點事做文章,下意識的推了他一個踉蹌。
喬翊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但是他沒有說話,一雙眼楮就這麼看著宋白,在不久前,他也是這麼關注著宋白的,卻從來沒有這麼恣意妄為毫不掩飾。
審訊室里就剩下他們二人。
宋白不說話,喬翊亦是沉默,他的表情有些猙獰,盯著宋白就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樣,反觀宋白卻淡定得不像是坐牢的,渀佛不過是午後和朋友一起喝杯咖啡,他淡淡道︰「你想怎麼樣?」
喬翊咬著牙,好久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就饒你一次,不準再有第二次了。」
「確實不會有第二次了。」宋白側著頭看向一旁,心不在焉道,「因為我無法想象再和你待在一塊兒。」
「你非得說這些話氣我嗎?」
「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宋白側著頭,一反常態認真的說道︰「你不該這麼幼稚的,喬翊。」
「你想說的就這些?」
「不然呢?」
「很好。」喬翊突然站了起來,「你這是沒吃過苦頭,才能說出這些話,以前總是太心疼你了,阿白,嗯,現在叫你阿白我也喜歡……」
他念念叨叨的走到門口,沒一會兒,就有兩個穿著英挺制服的警官走了進來,一看喬翊表情就怪怪的,「你們看好人了,丟了看我不把這里拆了。」
「一定一定,喬少你就放心好了。」其中一個人說道。
喬翊出去之前又看了宋白一眼,說道︰「看你骨頭硬到什麼程度。」
宋白一開始以為會吃一番苦頭,沒想到那倆警官倒是沒有什麼動作,他們就這麼坐在對面,先是走走程序的問了一些基本問題,比如姓名年齡,之前都做過什麼,什麼時候開始照顧喬翊的,然後為什麼突然離開之類的。
其中一個長著一對吊眉的人說道︰「因為一時起了貪念,所以你就偷了東西,因為被發現了,就夾帶私逃了是不是。」
「不是。」宋白不厭其煩的回答道,從下午起,他們就不斷的給宋白輸入一個觀念,他偷了東西,逃了。
宋白一天什麼都沒吃,口干舌燥,卻還得不斷的重復著同樣的一句話,心里也才開始明白他們的用意,他們用同樣一個問題,翻來覆去的問,打的一個疲勞戰術,還不帶中場休息的,倆人一個演白臉,一個就是黑臉,意志稍微弱一點的,少不了被逼瘋。
「不是你為什麼逃跑,喬少給的薪水太少?」
「沒有。」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是不是覺得大干一筆然後甩手狠賺一翻。」
「沒有。」
「所以你看到那塊和田玉鎮紙就起了貪念,說,都把東**哪里了?或轉手給了誰?」
「我沒有,那東西被喬翊收起來了,我沒舀。」宋白的聲音都沙啞了。
就這樣三人待在里面待了一天,宋白身子骨差,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折騰,只覺得頭昏目眩喉嚨發干,可表情卻從頭到尾一副冷漠,眼底卻透著一絲暗色。
「難不成喬少還冤枉你不成!」吊眉猛的一排桌子,旁邊的水杯都跟著跳了起來,宋白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
很累,但是不能休息。
這就是所謂的精神摧殘,看的,就是誰先低頭。
也許是因為喬翊吩咐過,他們一直沒有動手,卻隱隱處于爆發狀態,跟著宋白就這麼周旋,後來又換了一批人,整整一個晚上,宋白的腦袋很沉,可是卻不能休息,次日一早那兩個人又過來接班。
「你還真是嘴硬啊。」
宋白的眼里透著血絲,能不說話他便不說話,現在一開口就覺得有刀在喉嚨來回割一般難受。
局里面的人都被宋白震撼到了,他們沒有遇到一個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堅持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宋白整個臉色差得可怕,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個意志能讓他堅持到這樣,要是一般人早倒了。
宋白沒被問倒,反倒吊眉差點被逼瘋了,這個人到底是要怎麼樣!看著宋白鬼一般的臉色,他就頭疼,「你就實話實說吧,這事頂多賠個錢,大不了再坐幾年牢。」
「我……沒有。」
「除了你還有誰!」另外一個招風耳用力的把手里的文件夾甩了下去,「你別這麼倔,到頭來吃苦頭的還會是你。」
「不是我。」到如今,宋白來來回回就只說這幾個字了。
招風耳大概是有些急了,再加上這幾天局里因為調動人手的事,他本來是要升副科的,結果因為一個空降子弟兵把自己頂了上去,他滿肚子的火沒處發,又遇上宋白這麼個不識趣的死活不松口,把他的耐心全部磨光了。
他一個傾身就揪住了宋白的衣領︰「說,東**哪了!」
「我沒有。」
「說!藏哪了!」一把把宋白的腦袋壓在了桌上,冰冷的桌面緊緊的貼在宋白的臉上,他冷不丁的抖了一下。
「不是……」
「說!」
「老劉你……」吊眉被招風耳突然的動作嚇到了。
「說!」
「不……」
「你他媽的到底招不招!」繞過桌子,他的手緊緊的按在了宋白的臉頰上,渀佛要把他的臉都捏碎了一般,宋白一個吃疼,下意識的掙扎起來,他臉一沉,伸手就把宋白的手反扭到了身後。
誰知道宋白一口就咬了上去,像他這樣的人,一股子書生卷氣,誰會想到把他逼急了,他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招風耳呀的一聲,下一秒就一拳打了過去,十足十的毫無保留,宋白那小身板一下子就被打飛了出去, 當一下撞在了桌腳上,嘴里一股血腥涌了上來,整個腦袋不斷的回蕩著嗡嗡聲響。
門啪的一下被拍開了,只見喬翊風一般沖了上來,對著招風耳就是一拳,招風耳一下子就給撞在了牆上。
「喬少……」
「你為什麼打他!老子讓你們打人了嗎?!」喬翊瘋了一樣尖叫起來。
招風耳整個人站都站不穩,扶著牆,滿臉不悅的說道︰「可……可他咬人……」
「他咬人怎麼了,能咬死你嗎?你讓他咬幾口會怎樣!」喬翊眼楮紅得可以,看起來好像好幾天沒有休息一般,他急忙跑過去,宋白已經昏迷不醒了,也不知道是被打昏的,還是已經累壞了,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
那一瞬間,喬翊覺得世界就要崩塌了一樣,他做什麼?他到底都干了什麼事?!
「喬……喬少……要不要上醫院……」一旁的人怯怯的說道。
喬翊兩眼放空,腦袋一片空白,直到有人提醒才顫抖著手打電話,「二……阿白昏倒了……我……我……是我……」
從急救室里出來,陳志一眼就看到了楞在了椅子上的喬翊,兩眼呆滯無神,跟個木偶一般。
「你這是何苦呢。」陳志坐到他旁邊,「你就那麼喜歡他?」
「嗯,很喜歡很喜歡。」喬翊望著病房里頭,卻不敢進去,「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
「那祁筠呢?」
「阿白就是祁筠,祁筠就是阿白。」
陳志……
「你如果真的那麼喜歡他,那就應該為他想想,他那麼怕……不喜歡被人看著,你是不是可以稍微放松一點。」
「我一不看著他他就要跑的。」喬翊整個表情糾結,「他一定會跑的,我找不到人了,我會痛,很痛很痛,我不能讓他有機會走的,你知道嗎?」
陳志的表情有些黯然,但很快的就恢復了過來,「我看這樣吧,阿白還小,現在他這樣大的孩子都還在上學呢,他那麼早就出了社會,接觸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才會變得那麼極端,不然你就放他去學校,在學校也安全,遇到的人也干淨,到時候他也不會那麼恨……那麼排斥你。」
喬翊楞了一下,「上學?」
「他現在不過十八歲,我看到十三中就讀正合適,也不指望他成績多好,就讓他有個事干,別有那麼多精力亂想。」
陳志的建議一下子讓喬翊動了心思,宋白現在還很抵觸他,無非就是因為他認為他是被關起來的,從前祁筠就很不喜歡被人強迫,不管是思想上亦或者行為上,更別提人身拘禁了,如果讓他去學校的話,那有了事情讓他分分心也是個辦法。
陳志看喬翊不說話,以為他不滿意這個建議,又進一步說道︰「喬四你別不樂意,你知道宋白手上有你家老子的親口應的合約吧,把他逼急了他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當時他是想通過合約來保障自己的權益,卻沒想到現在反倒成了絆腳石,說是一年期限,沒有想到你提前好了,現在還有半年,我看你這半年就好好的對他,把他性子磨沒了,好吃好喝的供著,別老是一不順心就拳打腳踢的。」
確實,老頭子的合約是個大問題,記得當日陳志說到合約的事喬翊的第一反應是把合約找出了撕了,卻沒想到宋白藏得嚴,他沒得下手,這也是他不得不繼續裝瘋賣傻的一個極大原因。
答應了這個提議,陳志便聯絡了學校,宋白初中都沒畢業,要把他搞進高中里頭陳志也費了一翻心思,最後賣賣人情把他塞進了十三中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