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紙人也太精致了吧,簡直就是活人外面裹了一層紙的感覺。難道這一行隊伍,要去把這兩個紙人燒掉?瞪著眼楮瞧了瞧,陳林也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用意。
忽然陳林渾身一震,因為在最後面的那個紙人的鞋底,有一點沒有被紙殼包好,被陳林看到一模紅色。
仔細一看,陳林是大吃一驚。
以為那抹紅色陳林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稍微回想了一下,頓時完美晉升第六重的威力展現出來,一幕幕踫到紅色場景都出現在陳林的腦海中。
最後幾組畫面,定格在陳林的腦子中。
第一副乃是洪月嬋在野草中奔跑,所穿的皮衣以及靴子都是這種紅色。
第二幅乃是洪月嬋請他去杏花居喝酒,當日所穿的靴子也是這種紅色。
第三幅乃是前些天,洪月嬋在她家迎接自己,當時所穿靴子也是這種紅色。而今晚洪月嬋與自己分別時,所踏的也正是那副火紅色的靴子。
陳林頓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難道這紙人中是洪月嬋?
不過陳林也沒敢輕舉妄動,這些白衣人,個個都是上清境七重的修為,如果冒冒失失地闖過去,結果發現不是洪月嬋,那肯定是結下恩怨。
所以陳林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到了拐角之處,看左右無人,立馬將三味五火扇拿了出來,悄悄使了一分力,頓時扇出一股狂風。
頓時街道上飛沙走石,無數黑色的紙錢灰燼在空中亂舞,陳林躲在牆角,偷偷地觀看,這股狂風忽地追上那隊伍,呼啦啦,一下子便將隊伍最後紙人身上紙殼吹飛了。
陳林定楮一看,差點氣炸了心肺。
紙殼散去,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那最後一個紙人正是洪月嬋!不過很明顯被人制住,此刻一動不動,不過看胸口略有呼吸,應該是沒有大礙。
而陳林一看第一個紙人,立刻就從陰影中沖了出去,那第一個紙人卻是洪月嬋的父親!
陳林可以清楚看到,洪月嬋的父親早已經死去,並且臉上不正常地陰紅,很明顯乃是淤血,這說明洪月嬋的父親不是善終,很有可能是被人打死!
當下一股股怒氣直沖頭頂,可以說洪月嬋父親對陳林的幫助,十分巨大,若是沒有他全力幫忙,陳林哪里能及時爬得上神刀峰,哪里能晉升第七重,又哪里能戰勝李家劉家,保住陳家呢。
憤怒的血液在奔涌,陳林直接來到這隊伍身旁。
此刻這些白衣人正準備為洪月嬋父女再次披上紙殼。陳林當下暴怒,一個死者,無論怎樣,他的尸首也應該受到尊重。而洪月嬋此刻還活著,他們這樣這更是離譜。
當下陳林一聲斷喝,直接揮扇斬斷了拴在洪月嬋父女身上的鐵鏈。
這些白衣人一個沒留神,被陳林斬斷鐵鏈,頓時大怒︰「你干什麼!」剎那間,七八樣法寶,便奔著陳林砸來。
雖然陳林藝高人膽大,但也不敢和這麼多七重境的交手,而且也沒必要。
猛地一扇,頓時狂風大起,將所有人白衣人逼退,陳林趁機,一手抓起洪月嬋,一手抱起洪月嬋的父親,踏上寶扇,沖天而起。
這些白衣人此刻才剛剛爬起身,看到陳林飛天要逃,也紛紛踏上法寶,在後面緊追。
「放下他們,否則你就是洪家敵人!我們要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道友,放下他們,一切好說,我們還有補償。」
陳林哪有心情听他們嗦,真元狂吐,頓時腳下寶扇速度大增,眨眼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這些白衣人追了半晌,也沒能追上,最後降落到地上,一個領頭的大怒︰「查,一定要查出來,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動咱們洪家。」
「是的,大哥。不過老祖宗吩咐將他們燒掉,如今咱們給弄丟了……」
「先不要告訴老祖宗,等咱我去告訴爹爹,看他如何說。」領頭之人略作猶豫,想了想說道。
「是,大哥。」這些白衣人紛紛應了一聲。
陳林操控著寶扇,見後面無人追趕,這才降落下來。看著扇子上的兩人,陳林心潮起伏,幾個時辰前,三個人也都在扇子上,那時還有說有笑,而現在一個已經死去,一個卻昏迷不醒。
陳林一陣陣嘆息,老天爺為何要如此殘忍呢,一個好端端的家庭,瞬息之間變成了陰陽相隔。
落到地面上,陳林才發現,他降落的地點乃是天姚江的江邊。這天姚江乃是無風城北部的一條大江,滔滔江水滋養了無數的生靈。
陳林收起三味五火扇,將洪月嬋父女放在江岸旁的野草上。三下五除二,將兩人身上的白紙殼,以及身上的架子撕了下來。
細細一打量,洪月嬋的父親確實已經死去了,而且似乎是經脈盡斷而死,否則淤血不會跑到臉上去。
而洪月嬋雖然還有微弱的呼吸,但是昏迷不醒,無論如何拍打,都沒有醒來。陳林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洪月嬋,發現她是被使了**之術。
解除這**之術的方法,還好陳林前世略知一二。急忙按壓了一會人中穴,然後分別在洪月嬋的十個手指尖放血。
待十個手指尖流出黑血之後,洪月嬋終于動了一下。
陳林大喜過望,連呼道︰「洪月嬋,洪月嬋,快醒醒,快醒醒。」
洪月嬋的臉皮翻了一翻,睜開了她的雙眼。
不過陳林一看她的雙眼,頓時心頭一沉,這是怎樣的一雙眼楮啊,空空洞洞,毫無神色。
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整個人仿佛傻掉了一般。
陳林連連晃動她的肩膀,洪月嬋才抬頭看了陳林一眼,然後低下頭,四處的尋找,忽地發現了她父親的身體,洪月嬋頓時撲了過去,嚎啕大哭。
「嗚嗚嗚!爹,你怎麼能丟下你的女兒不管,嗚嗚嗚!爹,你不要嚇我了,你快醒過來吧,嗚嗚嗚……」洪月嬋一邊哭,一邊不斷地搖晃著父親的身體。
陳林在一旁心中很不是滋味,想起洪月嬋父親的音容笑貌,頓時鼻子一酸,眼淚也掉了下來。
這是一位多麼偉大的父親啊,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
良久,洪月嬋依舊在痛哭,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陳林正在想如何能夠勸一勸她,這麼苦下去也不是這麼回事啊,嗓子都哭啞了。
正在這時,忽然,洪月嬋抱起了她父親的尸體,跌跌撞撞地向著滾滾大江跑去。
「爹,你走了,女兒也不想活了,爹你等等我……」
陳林一听頓時大驚,這丫頭是要自殺啊,急忙一躍而起,攔住洪月嬋。
「你干什麼,洪叔叔去世了,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你不能這樣做啊,洪叔叔也絕不想你這樣的。」
哪里知道洪月嬋此刻居然翻了臉︰「陳林,我的事,不用你管,父親死了,我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嗚嗚嗚!我就是要去死。」
說著話,又向大江沖去。
陳林左攔右擋,好話說盡,但是洪月嬋就是不肯放手。
「好啊,你去死吧,我不管你,可是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你對不起你父親,你父親是為了你死的,若不是為了保護你,他根本就不用死!你一死了之,心中再也不悲傷了,但是這是懦夫的行為。你根本不值得洪叔叔為你逆天改命!」滾滾天姚江邊,陳林終于發了火,朝著洪月嬋怒吼道。
洪月嬋听了這些話之後,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在沙石中,又開始大哭起來。
陳林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又來到洪月嬋身邊,柔聲道︰「你怎麼沒有親人啊?你還有我,當時我答應洪叔叔,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所以,為了你的父親,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你這樣死了,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之後,陳林又是好一通勸說,終于讓洪月嬋制住了淚水。兩人略作商議,決定將洪月嬋的父親入土為安。
洪月嬋四處望了望,忽然又小聲哭了起來。
「怎麼又哭了?」陳林不解地問道。
洪月嬋一邊抽噎,一邊指著不遠處的一出凹陷道︰「幾天前,父親帶我來過這里,當時他還說,這里風光秀麗,如果他哪一天死了,讓我把他安葬在那里。」
「當時,我還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放在心上,現在才知道,父親他早就知道這一切了,甚至他都知道,我們會來這里。」
陳林听完洪月嬋的話,對洪月嬋父親的佔卜水平更加的敬佩,居然連今天這一幕都算到了。
陳林踏上寶扇,尋了一片樹林,親手做了一個棺材,隨後兩個人恭恭敬敬地將洪月嬋的父親安葬在他選擇的地方。
看著一堆黃土,靜靜地立于江邊,洪月嬋泣不成聲,看到旁邊還有做棺材剩下的木材。
洪月嬋一掌將一塊原木劈成兩半。然後咬破中指,在上面書寫道︰「慈父洪成仁之墓。」
兩人在墳前拜祭過之後,陳林道︰「月嬋,先和我回家吧。」
洪月嬋只是呆呆地看著墳,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