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的時間一晃而過,下課鈴一打,那個在眾人意料之中的廣播果然如時響了起來︰「請高二A班夏唯洛同學現在馬上到校長辦公室一趟,通知再重復一遍,請高二A班夏唯洛同學現在馬上到校長辦公室一趟。」
夏唯洛一臉淡然地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里朝門外走去。
「等等,唯洛,我們跟你一起去。」舒小蕾追著夏唯洛出了教室喊住了她。
夏唯洛回頭看到她身後跟著方晴等一群人,就連張佑杰他們三個也趕來湊熱鬧,想起剛才上課之前他們說的那些維護自己的話,她心里一暖,倒也沒拒絕,點了點頭道︰「嗯,那就一起吧。」
說完當先朝前走去,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殺向了校長辦公室。
聖帝的教師辦公室都設在一棟辦公樓里,和教學樓偏西洋化的設計風格不同,這棟坐落在小院里的大樓可謂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園庭,模仿江南水鄉的房屋修築而成的。
夏唯洛踏進小院,只覺整個院落的氣息溫柔婉約,四周高深的長牆隔斷了世外的喧囂,蜿蜒的白牆灰瓦在浸透出深淺不一的淡淡書香的同時卻也圈出了幾分幽靜寧和。
她不由得驚艷連連,沒想到聖帝老師辦公場所的景致居然如此美妙,難怪除了學生以外,全國每年都有那麼多的老師為了能夠進入聖帝執教而爭得你死我活大打出手。
上到五樓,在走廊盡頭掛著校長室牌子的一間辦公室停下,她抬手敲了三下門,听到里面傳來了一個男聲︰「進來。」
推門進去,果看到先前那個女生得意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抱著身邊一個男人的手撒嬌道︰「爸,就是她打了我,你要為我出氣,把她給我趕出聖帝!」
夏唯洛听得一陣皺眉,爸親自參與設計的學院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女生來頤指氣使了?目光微轉,只見被那女生抱住的男人約莫四十左右,面容嚴謹,從頭發到衣服都打理得一絲不苟,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嚴肅古板的人會為了自己的女兒徇私,濫用職權。
大概是覺得有這麼多學生在場,被自家女兒這樣抱著有些丟面子,那男人咳了一聲,肅著臉對女生道︰「你先到一邊去,這件事我自然會給你個交代。」
女生撅著嘴松了手,走向一旁的同時還不忘恨恨地瞪向夏唯洛,好似在說你完了一般。
夏唯洛連鳥都不鳥她,更是把那女生氣得臉色漲紅,渾身顫抖。
「你叫夏……」座上的校長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眉頭一皺,在這時口吻嚴肅地開口了。
「夏唯洛,校長。」她微笑著提醒。
「夏唯洛。」校長點了點頭,緊接著音調一轉,陡然變得嚴峻了起來,「看你長得斯斯文文的,還真沒想到你的膽子這麼大,居然敢當眾打人!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不說我們學校,就說你一個女生,在高中階段被記嚴重警告處分,以後你都要背著這個污點一輩子抬不起頭。你說你這樣,你讓那些關心你的老師和家長怎麼辦?」
危言聳听,真要有事,這群老師還能好端端地在這坐著?只怕一個個早已急得跳腳了吧。輕輕一笑,夏唯洛慢悠悠地說道︰「校長你說我打了人,那麼請問我打了誰?」
「還想狡辯,你分明打了隱王子和我,這是全校人都看見的!」一听夏唯洛光天化日之下敢說謊,那女生一個激靈,登時便跳出來大吼。
「對,你不是打了那個凌隱同學和這位李向欣同學嗎?」校長忙不迭地點頭道。
「哦?」夏唯洛笑眯眯地挑眉,「隱,你來說說我有打你嗎?」
凌隱冷著一張臉上前,誰知李校長一看到他立即跟打了雞血一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滿臉笑容地走上來想跟他握手︰「凌同學,原來是你啊。好久沒見,不知道你對聖帝還滿意嗎?」
舒小蕾等人驚奇地眨了眨眼楮,紛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這位終日烏雲蓋日的校長什麼時候也會笑得這樣滿臉皺紋菊花燦爛了?但很快又想起凌隱剛來那會似乎給這校長拍了兩百萬,于是眼里的驚奇頓時又齊齊變成了鄙夷,繼徇私之後,這位原本在她們眼里就沒有形象的校長又多了一條讓她們可以罵遍他祖宗十八代的惡行。
凌隱對李校長伸出的手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冷著臉硬邦邦地來一句︰「唯洛沒有打我,那天是我舊病發作,湊巧而已。」
貼上冷臉的李校長訕訕地收回了手,面上卻不見絲毫不快,立馬又厚臉皮地哈哈笑道︰「原來是這樣,凌同學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他在這邊笑得天下太平、和氣融融,那邊李向欣卻受不了刺激,不敢置信地叫了起來︰「隱王子……你怎麼能這樣?我可是在為你討公道啊,你怎麼能夠放過這個打你的賤民!」
她指著夏唯洛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哀哀怨怨地望著凌隱,這世上還從沒見過被人打了反倒要幫著那個打人的遮瞞。難道他真的喜歡這個賤民喜歡到這個地步,連被她騎在頭上作威作福也毫不在意?
李向欣想到這些心里便又妒又恨,看向夏唯洛的目光宛若吃人。
她滿以為自己這樣一提便能挑動凌隱的怒火,好對那個賤民怒目相向。可她萬沒有想到凌隱的怒火是被挑動了,可對象卻是提醒他的自己︰「你的嘴巴給我放干淨點,再讓我听到賤民兩個字,我會讓你知道後果!」
聲音冷到了極點,也冰到了極點。凌隱陡峭的眉頭微皺,好似積聚了一抹終年不化的山巔積雪,渾身都散發著颼颼的寒氣。
李向欣徹底呆愣住了,臉色怨憤異常,一顆初初淪陷的芳心更是在此時碎成了十八瓣。
這一幕讓舒小蕾等人看得心中暗爽不已,這個李向欣驕縱蠻橫,常常仗著自己是校長的女兒就對他人呼來喝去,沒有半點尊重,如今凌隱這樣對她,倒真是大快人心,平了眾怒了。
舒小蕾和陳景珊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可是听到李校長放低聲音咳了一聲,她們趕忙屏息斂氣,低下頭大翻白眼。沒辦法,這麼久積存的威壓,讓她們心里對這位校長還是很打怵的。
李校長看自己的女兒這副傷心的模樣也心疼啊,但他不敢找凌隱這尊財神爺的麻煩,于是便轉了個對象,把自己的怒火全都一股腦的轉嫁到了夏唯洛的身上︰「夏同學,雖然你沒有打凌同學,那李向欣同學呢,她臉上的巴掌印可還清清楚楚地印著呢,難道你又想說這也不是你打的」
夏唯洛微微笑著,眼底破碎出細細的冷光︰「這是我打的沒錯,但這一巴掌是她活該,咎由自取。」
「什麼?你打人還有理了啊?!」李校長聞言勃然大怒,「像你這種冥頑不化的學生我們聖帝教不起,從現在開始你已經被開除了,馬上給我出去!」
「校長,你不能這樣武斷!」
「這件事唯洛又沒錯,是那個李向欣先罵她,她才動手的。」
「對,校長,這件事你可要好好想想。」
一听唯洛被開除,舒小蕾等心里一急,顧不得害怕紛紛說起情來了。
張佑杰也神色焦急地上前一步道︰「校長,這件事錯不在唯洛,是李向欣先挑起事端的,你不能如此偏私,只對她一個人重罰!」
「就是!」杜成彥也跟著附和,「誰敢動我師父,我就先把他從那個位置上踹下去!」
「放肆,你們……張同學,杜同學,別忘了你們父親跟本校長做的約定,這是校內事務,還輪不到你們這群學生來插手。」李校長怒不可遏,冷厲著臉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張佑杰和杜成彥登時沒了音,雙拳緊握,雙雙感到自己居然是那樣的無力。他們雖是大家少爺,但從小家教森嚴,更何況父親曾嚴令他們不準干涉學校內務……
可如今出事的是唯洛,他們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開除?
兩人心中兩難,徘徊不定。就在此時一雙手卻拍上了他們的肩膀,兩人回頭,只見夏唯洛噙著一抹笑顏緩緩道︰「夠了,你們看我的吧,那個校長還不敢把我怎麼樣。」
說完夏唯洛便越過他們一步一步走到那李校長的面前,手插口袋,笑得十分燦爛︰「李校長可還記得夏唯洛這個名字?好好想想我這個沒身份沒背景的貧民又是怎麼被你收為聖帝的學生?」
李校長一听便下意識地想回斥,但把那名字在腦海里過了一圈,他卻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望向夏唯洛的眼里充滿了驚恐。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在學校加班,一群黑衣人猛地沖進辦公室,拿槍指著他的腦袋要他收下一名學生。他當時心里害怕,趕著就答應了,現在想想,他們要讓他收的學生可不就叫夏唯洛這個名字嗎?
夏唯洛又向前了一步,親切和善地笑道︰「看來李校長你是記起我了,那麼這樣你還要開除我嗎?」
李校長囧著一張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半響才干癟癟憋出了一句︰「我哪敢吶,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跟我計較。」
錢再金貴也沒有命重要。這是李校長做人的一貫宗旨。
他此話一出,除凌隱外,在場眾人均是詫異不已。這李校長剛才還不假辭色,如今卻忽然態度大變,對夏唯洛極盡恭謙?!幾人相互對視,無不感到了一陣古怪。
不過舒小蕾等人向來都沒那麼多心思,雖然校長的反應讓她們覺得奇怪,但看到他露出這張跟噎了蒼蠅沒啥兩樣的便秘臉,她們還是很沒道德地在心里偷笑了起來。
夏唯洛笑眯眯地點頭︰「好說。」
兩人達成了共識,而李向欣在一怔過後,就跟踩了尾巴一樣叫了起來︰「爸!我才是你女兒,你怎麼可以幫著那個……那個打我的人。」她原本想說賤民兩字,但想到凌隱剛才的警告,還是悻悻地住了口,換了另一個說法。
「你給我閉嘴!」李校長臉色大變,對自己這個沒有一點眼色的女兒真是恨鐵不成鋼。
夏唯洛十分無辜地眨眨眼楮,笑得愈發的春風和暖起來︰「李校長,令千金好像還對我有點隔閡啊,我們以後在一個班級讀書,要是一直這樣對誰都不好,我還真怕……」
怕什麼?這句話她沒有說完,到底是怕李向欣找她茬,還是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找了李向欣的麻煩。
李校長听得一陣心肝亂顫,滿臉堆笑,誠惶誠恐︰「您放心,我待會就把向欣調到E班去,她再也不會來找您了。」
李向欣一听父親這樣說怒上心頭便想叫囂,卻被李校長一個冷眼過去蔫了聲音,跟霜打的黃瓜似的。
夏唯洛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她一貫的溫潤淺笑︰「校長既然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您請,您請。」李校長現在真是巴不得這尊大神趕快離開,听她這樣說連忙恭敬十足地把她送出了門。
幾人離開教學樓,舒小蕾仍沉浸在詫異中回不過神來︰「唯洛你也太厲害了吧,幾句話就讓那鐵公雞自己把女兒給送到了隔層樓E班。」
「我果然沒拜錯師父,師父你真是太神了!」杜成彥也同樣滿眼晶亮地嚷嚷。
「鐵公雞」是他們這些學生私下給李校長起的外號,這個校長偏私愛錢又重面子,可不就是那種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嘛。還有他那個女兒,平時成績爛得像渣,能來A班,真是多虧了她有個當校長的爸爸。以她的成績本就應該去J班,如今才被調到E班,還算是抬舉她了。
夏唯洛笑笑沒有說話,表情多少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誰說她不計較?那李向欣不過是罵了一句,結果不但被她扇了一巴掌還外帶踢到了E班,這個教訓如此深刻,對李向欣那種眼楮長在天上的人來說只怕是永生難忘了。
「總之你沒被開除就好。」
張佑杰溫煦地笑笑,只慶幸她沒被開除,倒也沒那個心神想太多。見夏唯洛轉頭對他報以相同溫暖的一笑,更是把他迷得心花怒放,不知道東南西北。
張佑杰沉溺在欣喜中無暇去想,但並不代表別人不生惑起疑。商宣海從一開始那雙銳利的眼楮就沒離開過夏唯洛的身上。他剛剛沒出聲也是因為知道她有點門道,絕對會有辦法避過一關的。可現在看來,她所表現出來的似乎不僅僅是有點門道這麼簡單,她來歷詭異又出身成謎,只怕不是什麼沒門沒勢的普通人。
幾人各懷心思,就這樣一路走回了教學樓。
回到班級,卻見門口站了一個不速之客。
程 ?夏唯洛心中驚奇,她這個時候來干什麼?
不待她疑問,程 便已率先上來親熱一笑開口道︰「夏同學,上次的事真對不起,馨蕊說她知道錯了,想請你過去向你親自說一聲對不起。」
夏唯洛聞言驚異的眨了眨眼楮,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不成?這個向來都跟自己不對盤的堂妹什麼時候也學會伏低做小,低頭道歉了?微微一笑,也沒推月兌,點頭答應。
她倒要看看北堂馨蕊打的是什麼主意。北堂廉風跟她的斗爭早已到了白熱化,如果能在這個時候給他添一回堵,她可是毫不在意,樂為樂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