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簾，繼續吃飯。浪客中文網
對面男人絲毫影響不了我的胃口，這一頓我毫不客氣地解決了三大碗白米飯。
晚飯過後，公公把歐沐臣叫去了書房，餐廳里婆婆親自收拾滿桌子的碗筷。
雖然之前我從沒踏足過有錢人的家庭，但好歹也看過電視，電視里那些富豪家里不都有一群婆子媽子伺候著的，怎麼歐家的女主人要親自開門、親自做飯、親自收拾碗筷？難道說電視上的都是夸大的？有錢人的生活其實跟我們窮人一樣，也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也是一日三餐，衣食飯飽麼？
婆婆將桌子收拾干淨後，轉身進了廚房。
我不好意思成為這個家里吃得最多，干的最少的那一個，更不好意思將自己吃剩下的碗筷留給長輩清洗，所以我也緊跟著婆婆身後進了廚房。
這時婆婆正反手系身後的圍裙帶子，我忙拿起一旁的抹布︰「媽，我來洗碗吧。」
「好啊。」婆婆笑著月兌上的圍裙給我系上。
我原本以為婆婆怎麼也會跟我客套一下，推卻一番再答應，沒想到婆婆如此爽快，意外之余，更多的是驚喜。看來婆婆真是把我當女兒看啊。因為在家里，我媽就是這樣毫不客氣地讓我洗碗的。
在我給碗沖洗泡泡時，婆婆將各種水果沖洗干淨，然後處理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我以為婆婆只是做個簡單的水果拼盤，沒想到婆婆竟然將它們拼裝成一只正在開屏的孔雀。
望著這只造型栩栩如生的孔雀，我驚嘆道︰「媽，您的手藝跟五星級酒店的大廚都有得一拼了！」
婆婆笑了笑，開口道︰「這只是歐家媳婦的基本技能。做多了，自然就會了。」
歐家媳婦的基本技能？
婆婆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她端起水果盤子開口道︰「這些有機水果又甜又健康，我們到外面的沙發上坐著吃吧。」
我猜想婆婆大概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聊，于是笑應道︰「嗯」。
坐上沙發後，婆婆用牙簽在‘孔雀’的身上戳了一片「羽毛」遞給我，她自己也戳了一片放在嘴里。吃了幾片後，婆婆放下牙簽，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三十年就這麼過去了，如今阿臣娶了媳婦，我也升級成了婆婆了。當年我嫁給阿臣的爸爸，也是你這般的年齡吧。想起第一次進歐家大門的情景，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呢。」
「當時我磕頭敬茶後，我的公公婆婆在茶盤里放上兩個大紅包，紅包被一本牛皮本子壓著。我正納悶是什麼時，我婆婆告訴我，說那本東西叫《歐家媳婦守則》，那是為每一個成為歐家媳婦的女人而編寫的，也是她們要遵循的規定。」
我慢慢有些明白過來了。那不就是《家規》嗎？那東西我家也有。那是我媽用來約束我和蔡奇的東西。那東西規定我和蔡奇不準這樣，不準那樣，要是誰觸犯了，就得乖乖接受媽媽的懲罰。小時候因為它，我和蔡奇可沒少挨媽媽的竹條藤子啊。每挨一回藤子，我對那東西的恨意就增添了一分。怎麼歐家也有這樣的東西啊？而且還將它修訂成文，歷代相傳？光想想都覺得有些駭人了。
為了緩解心底的震驚，我連戳了好幾片獼猴桃放進嘴里咀嚼著。
婆婆投入地回憶著往事︰「我婆婆告訴我，她說歐家的媳婦不需要多麼出色的外表，也不需要多麼傲人的家世。她可以其貌不揚，可以來自普通的家庭，但她必須得是一個好女人……蔡菜，你覺得怎麼樣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呢？」婆婆突然將問題拋給我。
我認真地思索了下，回答道︰「我認為好女人，應當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斗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
婆婆一怔，隨即撲哧一聲笑了。
難道我說錯了嗎？現在這個年代，「小三」不是跟「流氓」一樣猖獗麼？遠的不說，就說那個頻頻給歐沐臣打電話的女人吧。名義上人家不是處于「小三」麼？可人家在電話的那口氣，多像一個正宮娘娘啊！將來哪一日真正的「歐太太」進了門，她要是不具備這種生存的基本技能，那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婆婆好不容易止住笑，開口道︰「你這孩子，想得倒挺深刻的。當年我的婆婆這麼問我的時候，我是完全被問懵住了，因為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婆婆告訴我，她說一個好女人，出嫁前應當孝順父母，出嫁後應當相夫教子。要照顧好自己的男人，他的飲食起居做妻子的要親手打理，所以沒有特殊情況，歐家一般不會請佣人幫忙。」
婆婆的話讓我恍然大悟，難怪歐家上下看不到一個佣人，難怪什麼事情都是婆婆親力親為的呢。真沒想到，在經濟如此繁榮的省城，如此富有的家庭，還存有如此保守的思想。我若不是從小在農村長大，若不是看多了「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模式的話，這會兒怎麼可能還這麼鎮靜地坐在沙發上呢？
婆婆拉開原木茶幾底下的一個抽屜，從中拿出一本跟字典差不多厚的本子，語重心長道︰「蔡菜，媽今天就將這本《歐家媳婦守則》交到你的手里。你今晚回去看看，若是時間來不及，就先看媽放了書簽的那一頁，好準備明天的早餐。早餐的食材媽已經提前準備好放進你們的冰箱了。中餐阿臣一般是不回來吃的，從早餐到晚餐這段時間你可以看看這本《守則》一百一十八頁至一百八十八頁的內容，看了後就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我接過沉甸甸的《守則》，心情頓時也變得沉重起來，總覺得自己接過的不是一本本子，而是一座大山。這座大山里有歐家對歷代兒媳的期望，有我的婆婆對我的信任，也有我和歐沐臣對長輩們的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