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不由得隨著那一聲稱呼向前望去。
只見前方，一個男子挽著一個女子步入宴會廳。
男子衣著華麗，栗色微卷的發，削薄輕抿的唇，似笑非笑的英俊面容，玉樹臨風的提拔身姿，無一不彰顯了其張揚、狂傲、魅惑。
依靠在男子身上的女子，一頭淺銅色的長卷發全撩到了一側的脖頸處，臉上是極其夸張嫵媚的濃郁貓眼妝，身穿一件紅艷色深V領修身半透明晚禮服，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呼之欲出；後背完全至細腰處，一雙頎長的秀腿也由大腿根部開始至腳踝，整個打扮無疑是極其艷冶的，但這艷冶與她的神態相比，似乎遜色了許多。她的大眼楮含笑含妖，水遮霧繞地，媚意蕩漾，深紅色的唇微張著，欲引人一親豐澤。這是一個從骨子里散發著妖媚的女人，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引誘著男人，牽動著男人的神經。
這倆人的出現，無疑又是對宴會的一個視覺沖擊，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久久地停留在了他們身上，除了我跟白羽凡。
我看到男子的瞬間，有剎那的震驚與慌亂。
怎麼也沒想到會踫上歐沐臣！
下意識地就將臉轉向別處。
視線落在了食品區。
剛對上琳瑯滿目的美食時，倏然又記起自己此刻的裝扮，恍然有種杞人憂天的感覺。歐沐臣又不認得我，我又何須躲閃？
白羽凡往宴會廳門口方向淡淡地掃過一眼後，便將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許是見我望著美食出神，便問我餓不餓。
經白羽凡這麼一問，我才感覺到我餓了。不過此時自助晚宴還沒有開始，沒人進食，餓了也得忍著。
在我搖頭告訴白羽凡說我不餓時，白羽凡卻牽起我的手笑著對我說︰「我餓了，陪我去吃點東西吧。」
掌心被突如其來的一股溫熱包圍，怔得我反應不過來。
等我終于緩神過來時，人已經被白羽凡帶到了美食區。
我微紅著臉，看著白羽凡敢為天下先地拿著筷子，夾著讓人垂涎三尺的鮮女乃蛋糕和各種糕點。
白羽凡將糕點裝滿了一個盤子後，又拿起另一個盤子，舉著刀叉，挑選著最新鮮的水果。
白羽凡又將形形色色的水果裝滿了一個盤子後，便每只手各托著一只大盤子，全然沒有理睬附近侍者們的奇怪眼光，徑自朝我走來。
雖然托著兩大只滿滿的盤子，但卻全然無損他的優雅與風度。
「來，我們坐在那邊吃。」白羽凡走到我身邊，用眼神示意我跟他走。
我有些心虛地環顧了下四周，此時所有賓客的注意力都在歐沐臣和他的女伴上，看到我和白羽凡偷食的只有寥寥幾個侍者。
于是我快步跟上白羽凡的腳步，倆人來到一個角落的位置，旁若無人般大吃起來。
當然，大吃的那個人是我，白羽凡吃得很慢，也吃得很少，似乎只吃了幾顆櫻桃。
當我發現這點的時候，餐盤已經快要見底。
這時，爵士樂隊開始演奏上世紀老克勒風情的曲子。
白羽凡拿折疊好的餐巾紙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以及雙手後，朝我伸出手，微笑道︰「來，跳舞。」
此刻我嘴里還咬著一大塊哈密瓜，聞言只得提前將哈密瓜咽了下去，那餐紙往嘴角隨意一抹後，將手輕輕地搭到了白羽凡的手上。
白羽凡笑著接住了我的手。
但卻沒有立刻將我帶入舞池，而是用另一只手去抽桌子上的那盒餐巾紙。
在我納悶不解時，白羽凡已經抽了一張，仔仔細細地一點點地擦拭我唇。
他的動作很自然，也很輕柔，指月復的力度相當輕柔，那微妙的觸感落在唇上，我感覺我的臉立刻就滾燙了。
「好了，沒有女乃油了。」白羽凡笑著解釋道。
－－
和白羽凡站著貼近，他將我放在我的腰上，我扶住他的肩，而後另一只手與他自然相握，十指相扣。
白羽凡的掌心溫熱，手指修長有力，放在我腰上的手掌，像是一把就能握住我的腰似的，在預備起舞的近距離里，我的胸口也幾乎要踫到他了。
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交誼舞姿勢。
然而，我卻有些不自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太久沒有跳舞的緣故。
距離上一次跳舞有多久，我已經記不清了。
可第一次跳舞的情景卻歷歷在目。
那是我們系跟外系的一次聯誼舞會，我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喝著果汁，靜靜地欣賞著醉人燈光下的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們。
忽然，一個帥氣的男生走到我面前，邀請我跳舞。
「我不會跳舞。」我拒絕道。
「我可以帶你。」
「曾經有男生跟我跳舞，腳被踩成豬蹄。」我坦言道。
男生大笑，卻還是堅持做著邀請的動作。
我沒轍，只得下了舞池。
這才知道這個男生的舞技很不錯，因為他居然能一步不落地將我帶得像模像樣。
只是－－
我感覺男生就像是在甩印度大餅，左右手交替著，一會兒把我甩到他左邊，轉身又把我拋到了他的右邊，轉得我實在是頭昏眼花。
男生喘著粗氣，累得就像條老狗似的，將我啪得一下甩到了身後，又立刻伸直手臂將我往前拋。
「喂，這是慢三，不是拉丁舞，你甩得我想吐……」
「我不甩遠點，難道留著找自虐？」男生手忙腳亂中還不忘反駁。
說話的時候，我的腳不小心絆上了他的腳，男生悶哼一聲，唰得一抬手就把我甩了出去。不過0。05秒，他又哧溜一聲，單膝跪地地沖過去接住了我，滿場的人都以一種石化的表情看著我跟他的表演……
在我沉浸在回憶中時，忽然，白羽凡將嘴唇貼近我耳邊，小聲地說︰「你，踩我三次了。」
「……」
白羽凡在我耳畔邊呼出的熱氣讓我的耳朵紅到了透，也讓我頓時從回憶中抽離出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跟隨著音樂在緩緩起舞了。
眼前，白羽凡優美的唇線微微上揚。
勾起的嘴角笑容淡淡，但黑翟石般的眼眸中卻是深深的笑意。
白羽凡的笑容似乎能魅惑人心，因為被看著的人會微微失神。
被白羽凡這麼笑望著，我原本就有些生疏的舞步開始變亂。
于是，我的高跟鞋再一次把白羽凡的腳釘在地板上。
「對不……」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完整，我就感覺到白羽凡的手掌落在我腰上的力量加重了。
白羽凡幾乎是把我抱了起來。
腳尖雖然沒有離開地面，但支撐我全部體重的已經不是自己的腳，而是白羽凡的手臂。
我驚訝地看著白羽凡，白羽凡卻依然只是淡淡一笑，氣質依然俊雅迷人。
然而我整個人緊貼在白羽凡的懷里，一點縫隙也沒有，差不多被白羽凡懸空抱著在舞池里度過這幾分鐘的。
我的胸口貼著白羽凡他那堅實有力的胸膛。
雖然只是幾分鐘，但我無法掌控自己臉上的熱度，還有心跳的速度。
－－
等一曲終了，我和白羽凡從舞池出來。
我的情緒有些尷尬，眼楮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自然也看不到白羽凡臉上的神情，只是听到白羽凡說︰「我去拿杯酒。」
聞言我忙點頭說好。
白羽凡離開後，我就近在舞會一角坐了下來。
音樂很快又再度響起。
舞池中燈光閃爍，一對對璧人，趁著音樂起舞，跳著曼妙的華爾茲。
我靜靜地觀望著。
像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靜靜地觀望著。
我看到歐沐臣被眾人包圍著，在舞池中間。他擁住那名化著貓眼妝的妖媚女子，優雅起舞。
輕而易舉地，他們就吸引了全場所有人的目光。燦爛的光暈在他們頭頂旋轉，巨大的舞台好似只為他們二人而設。
我則完全以局外人的心態觀望著舞池中的焦點男女，不待任何感情的色彩地欣賞著他們的舞姿。
轉身。
旋轉。
跳躍。
每一個音符在他們的腳下都無比和諧。
「你看，歐少好帥，米落好美！他們真配啊！」鄰桌的一個女人忍不住驚嘆。
「是啊……」另一個女人附和。
一個惡，一個妖，確實般配，我的心里想道。
「听說歐少的老婆是個麻子，這是真的嗎？」
「就算不是麻子，估計長得也很抱歉，要不然這樣的派對歐少怎麼會不帶她出來，而帶米落出來？」
「要真是那樣，那真是一根鮮草被一坨牛糞給玷污了……」一個女人止不住地惋惜道。
「……」
我實在沒有興趣听她們對「歐太太」的「群起攻擊」，于是起身去了洗手間。
重回到大廳，發現一曲終了，音樂停了。
恰逢白羽凡拿著酒和橙汁過來找我，見到我後，白羽凡笑著將他手中的橙汁遞給我，自己則抿起酒來。
忽然，我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人在看著我們，我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白羽凡也隨著我的視線轉過頭去。
只見那個叫米落的女人挽著歐沐臣的胳膊，踩著婀娜多姿的步伐，朝我們的方向款款而來。
他們在我們的面前頓住腳足。
八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