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驚呢?我說不上來,只是一種直覺,直覺告訴我此時不能接白羽凡的電話。
我伸手去拿歐沐臣手上的手機想要切斷電話,我的手還沒伸出,只見歐沐臣的嘴角勾了勾,伸出他修長的食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鈴聲終止了,房間里只剩下電視的聲音。
我微微一怔,被歐沐臣自作主張替我掛電話的行為怔住了。雖然歐沐臣做的事和我想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我的心里卻不舒服。這是我的電話,歐沐臣怎麼可以沒經過我的允許,擅自替我切斷?
我對上歐沐臣在我的臉上徘徊的目光,正想開口質問歐沐臣時,歐沐臣突然彎腰俯視我,俊臉朝我逼近。
我一驚,正猜想歐沐臣要做什麼時,歐沐臣已經將手里的手機放到了我的耳邊。
手機里居然傳出了白羽凡的聲音︰「蔡菜……」
我倒抽一口冷氣,震驚得無以復加,完全失去反應。
歐沐臣,他剛才不是替我掛電話,而是替我接通電話?!他為什麼要讓我接听白羽凡的電話?難道他知道些什麼嗎?
我不由得觀察了下歐沐臣的臉,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緒,眼眸像一汪潭水,深邃得看不見底,根本無法透過他的眼眸去猜量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蔡菜?你在听嗎?……喂?!……」手機里再次傳來白羽凡的聲音讓我猛然驚醒過來。
歐沐臣的身體與我相隔那麼近,我相信電話里的聲音他也听到了,既然沒法逃避,那就只有面對。
歐沐臣維持著拿手機的動作一動不動,眼楮亦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若不是古龍水的氣息在我的鼻翼間循環,我會覺得眼前的是一尊人體石雕。
我深吸一口氣,開口道︰「有事嗎?」
「下周三公司舉辦周年慶典晚會,到時能來嗎?」白羽凡的聲音很輕柔,像是躺著打的這通電話。
歐沐臣停留在我耳廓的溫熱手指微微動了動,我隱忍住心頭的怒火,盡量用平緩的語氣對白羽凡說︰「那天我有事。不好意思。」
不等白羽凡回答,我緊接著說︰「沒別的事,就掛電話吧。」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後,我暗暗地松了口氣,不等歐沐臣的手離開我的耳朵,我已經怒不可遏地吼出聲來︰「歐沐臣!這是我的電話,我想接,或者不想接,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你憑什麼替我接通電話?你憑什麼這麼做?!」
「看你想接,就幫你接通嘍。你的手不是不方便麼?」歐沐臣用一種無辜的表情,關心的語氣回應我的話。
對于歐沐臣的強詞奪理,我更加怒火中燒︰「我什麼時候說我想接了?你哪只眼楮看到我想接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尊重’?你知不知道你這種隨心所欲、自以為是、死不認錯、自作主張,睚眥必報、自私自利的性格有多讓人討厭嗎?」
歐沐臣的臉色頓時暗沉,布滿陰霾,深黝冰冷的眸子緊緊地鎖著我,眼底是隱忍的慍怒。半晌後,歐沐臣拿著手機的手從我耳邊抽離,身體卻更加逼近了一步,嘴角邊勾起一抹很深的哂笑︰「到底是誰的電話這麼有魅力,讓木頭人都復活了?」
我撇開臉,不去看歐沐臣,也不想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
歐沐臣硬是用手將我的臉轉了回去,他依然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的臉︰「什麼時候開始上班的?」
我皺緊眉頭,一是因為歐沐臣的動作,二是因為歐沐臣的問題。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歐沐臣竟然這麼不加掩飾地問我,我還是感到有些意外,冷笑道︰「歐沐臣,你偷听別人通話都不覺得可恥嗎?」
「不覺得,因為是被迫听的。什麼公司?」
「別像審犯人一樣地追問我,而我也不會像犯人一樣地回答你的問題。如果你覺得我上班違反了媳婦守則的話,你可以去告訴爸媽。」我無謂地迎向歐沐臣的眼。
歐沐臣蹙起眉頭看著我,眼底的情愫復雜得讓我看不透。片刻後,歐沐臣用手拍了拍我的臉後,直起身體,將我的手機放置在床頭櫃上,隨即大步朝門口走去。
「歐沐臣!」
歐沐臣听到我的聲音後頓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你不在,病人康復得更快!所以,拜托你,出去了就不要再進來!」我實事求是地將心底的想法講出了口。
歐沐臣背朝著我,所以沒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很生氣,因為病房門是被重重地甩上的。
歐沐臣走後,果然沒有再進來,于是我安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我接到了歐佳琪的電話,那時婆婆正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打毛衣,知道我來電話後就放下手中的活,坐到我的床沿邊,硬是拿著手機讓我接听,因為婆婆靠得近,所以我也沒有問歐佳琪關于她的戀情的事,只是隨便聊了些關于腿傷的話題,接收了歐佳琪的關心,不過從歐佳琪在電話里的狀態來看,我直覺事情的發展應該是不錯的。
晚餐時,護士長拿著保暖瓶進來。我見狀在心頭暗自竊喜,真沒想到我的那一句話那麼有效。有些後悔沒有早點說出口,之前白被歐沐臣折騰了一個晚上。
我壓根沒想到白羽凡會來醫院看我,當白羽凡拿著鮮花和水果籃出現在病房門口的剎那,我差點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他那黑色的發絲拂過飽滿的前額,讓黑與白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效果,挺直的鼻峰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他的眼眸就像承載了一整個雨季的潭水,是劃著槳也出不去的深邃,見到我的剎那,一個笑容蕩上嘴角,慢慢地在臉上蔓延開來,笑意漸漸染上了眼楮,彎成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我被白羽凡的笑容弄得有些恍神,片刻後才想到我住院的消息只有婆婆和歐沐臣知道,連媽媽和蔡奇都是被蒙在股里的,白羽凡怎麼會知道?
「看到我有這麼意外嗎?」白羽凡笑著走了進來,走近時,我才發現白羽凡手里拿著的是桃紅色康乃馨。
我怔怔地看著白羽凡,看著手里捧著桃紅色康乃馨的白羽凡,許久後才開口道︰「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白羽凡笑了笑,放下水果籃,徑自走向花盆,將花盆里原來的那束歐沐臣買的粉色的百合花取出,換上了桃紅色的康乃馨,然後才走到我的身邊,問我要不要抬起病床。
我點點頭,白羽凡拿遙控操作好後,看著我的腿,我的胳膊,最後看著我的臉,許久後,才開口道︰「怎麼沒想到要告訴我?」
「只是一點扭傷,只不過打上石膏,看起來嚴重了。」我輕描淡寫道,「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呢?」
「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白羽凡笑了笑,轉而問道︰「晚飯吃過了嗎?」
「嗯,剛剛吃過,你呢?」
白羽凡微微點點頭。
「你怎麼會想到買桃紅色康乃馨?」我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
「不喜歡嗎?」白羽凡挑眉反問我。
我搖搖頭,解釋道︰「不是不喜歡,而是有些意外。桃紅色康乃馨是我最喜歡的花。小學的時候有一年的母親節老師組織我們集體送康乃馨給母親,那時候才知道這種花代表清淡而溫馨的愛,可以用來表達自己的父母的愛,所以就漸漸喜歡上了,而桃紅色,是所有康乃馨里最喜歡的顏色。」
白羽凡听了後笑了笑,道︰「那真要感謝花店的老板娘幫我挑選了這種顏色。她說這個顏色大多數女孩子都會喜歡的。」
我了然地點點頭。
「最喜歡的花是桃紅色的康乃馨,那麼最喜歡吃的水果是什麼呢?」白羽凡笑著問道。
「沒有最喜歡吃的水果,絕大部分的水果我都喜歡,除了李子。」
「那就吃菠蘿吧,飯後吃菠蘿有助于消化。」說著白羽凡從沙發上站起走到水果籃邊,從中取出一個大菠蘿,用水果刀把外面的皮削掉一層,隨後用小刀呈螺旋線的切割核,動作利索得讓我瞠目結舌。
完成後,白羽凡按了鈴,向護士借來了鹽,將切好的一塊塊菠蘿放到鹽水里︰「等十分鐘就可以吃了。」
「為什麼要放鹽水里啊?」我好奇地問道。
「菠蘿的果肉里含有一種」菠蘿黴「,這種黴能夠分解蛋白質。如果不用鹽水先泡就吃,這種黴對于我們口腔粘膜和嘴唇的幼女敕表皮有刺激作用,會使我們感一種麻刺痛的感覺。先用鹽水泡上一段時間,就可以抑制菠蘿黴對我們口腔粘膜和嘴唇的刺激,同時也會感到菠蘿更加香甜了。」白羽凡解釋道。
「原來如此,難怪賣菠蘿商販都這麼做。」我點點頭,接著倆人又聊起了福福,不知不覺十分鐘過去了。
然而就在白羽凡拿菠蘿給我吃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開了。
我和白羽凡幾乎同時轉頭看向門口,當我看到門口站的男人時,我的呼吸倏然緊致,大腦一瞬間完全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