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張星不干了，狼嚎一般跳起來，叫道︰「還回去？！嫌死的不快是不是？」他說完就來回踱著步，焦躁不安，擺著一張苦瓜臉，像要被嚇哭的小孩子，能讓倆大人這麼恐懼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
「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我問胖子道，心里已經大概有了個數，說不定，他們的存在也從人們的記憶里消失了，就算我當時遇到這種情況，都恐懼得不能自已，現在想起來，還一陣心悸，如在做夢。
「說來話長。」胖子長嘆，我就告訴他從頭說起，包括怎麼遇到那老哥的，我想弄個明白，在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經他一說，我才知道這倆活寶干的是見得不光的事，竟然是倆盜墓賊。
在這個年代里，盜墓賊已經很難有活路了，我雖然不了解，但我父親好像挺了解的，他甚至給我講過盜墓的故事，雖然到現在印象模糊，但多少還記得一些。
要說盜墓，最早的起源是三國時代，那時曹操為了擴充軍餉，就挖王侯將相的老墳，把里面的陪葬品模出來，稱之為模金校尉，逐漸就形成了一種職業，到了民國年代，由于戰亂和技術革新，盜墓這一行混的風生水起，胖子跟我說事實上盜墓很簡單，主要講究的是技術，膽子不需要太大，敢往死人身上模就行，那些什麼尸變啊粽子什麼的都是扯淡，就是以往秘迷信的說法。
古代死者為大，是中華的傳統美德，到了現在也不例外，是民族一脈相承下來的，也因為這樣所以才有了關于死者復活以及古墓凶險的種種傳說，比如旱魃，禁婆，這都是杜撰出來的，根本沒有真事兒。
但古墓的確是和風水學說掛鉤的，被列為陰陽學說的一部分，主要是古代傳承下來的一門學問，和現實生活聯系頗多，比如房間要坐北朝南，在中國幾乎每一家都是，但說實在的，我個人感覺沒什麼大意義，在科學上也可以解釋這類現象，房間要通光，很正常的事。
而墓地是死者的居所，所以很講究風水，但風水學絕對不屬于神學的種類，這兩個是分的很鮮明的，神學主要的研究對象是宗教，這里牽扯的東西可就大了，社會各個階段文明的發展方向，在哪個階段出現或者興盛的宗教都帶有明顯的當下性，是人類文明的精神財富。
我就是宗教史學的老師，知道它們之間的界限在哪里。
雖然學了這麼多年的宗教史學，但我對于神學的了解，根本就不入流，這方面所概括的東西太龐大了，貫穿了整個人類社會，世界各個地方都有明顯的特征，是通過當時的宗教信仰來研究當時人類的精神層次。
很多人都說，盜墓折陽壽，損陰德，干這行的通常都沒個好下場，不是晚年被厲鬼纏身了，就是莫名其妙死在模金的路途中，其實這純屬扯淡，倆活寶明確的告訴我就是一個類似小偷的行業，只不過他們偷的是不能動的死人。
可古墓的確是挺危險的，古代很多官宦家族的人死後為了防止被人挖了老墳，就在古墓里安裝各種惡毒的機關，的確是有死在古墓里面的人，但那種人是運氣達到了一定程度，不是超級好就是超級壞，中國何其大，地下埋了多少東西，在什麼地方埋的很難有人說得清，就算依靠風水學說來尋找，一輩子都不見得能找到一個古代王侯將相的陵墓。
這哥倆在道上混了好幾年，但都是小偷小模，他們自己都承認沒這個運氣，有時候甚至挖好幾座墳都找不到一個可以賣點錢的陪葬品，日子過的很拮據，也難怪摳成了這個德行，連當老師都比他們強。
胖子說有點文化也去當老師了，盜墓之余沒錢了就常去建築工地當力工干兩天活，這麼活下來的，光靠挖別人家老墳早都餓死了，我當時就嘴角抽搐，就你倆這德行當老師不得誤人子弟？
現在國家嚴打的厲害，早些年地上不見光的古墓也被偷得差不多了，沒被模的就是封閉的太嚴和隱藏的太深，憑他倆這二百五也找不到。
也不知前些日子運氣太好還是太差，他們在山東的時候，從古玩市場淘到了一張十分舊的書頁。
逛古玩市場，對于盜墓的來說幾乎是家常便飯，這倆傻貨雖然對古玩有些研究，但都是從別人那里听到的，說到底也是個外行，讓他們堅定一個清代瓷器的真偽估計能看出來，時間再往前推，肯定就得蒙。
我都不知道就這德行是怎麼活下來的，他們經手的東西從來就沒賣過高價，倆人也知道沒那麼好運氣，挖什麼樣的墳出什麼樣的東西，這是他們深信不疑的。
按理說一張舊書頁沒什麼，但書頁舊的有些不尋常，倒不像是紙制品，而是類似獸皮一樣的書頁，相比于紙質書頁來說很厚，而且上面有被嚴重涂抹的痕跡，舊得看不清刻畫的到底是什麼，就擺在一個攤子最靠邊的地方，都沒受到照顧。
那攤子上擺的都是瓷器，胖子經過的時候看了一圈，也就當是玩玩，回去的時候，誰承想，張星給順手模來了，他們也沒在意，回家看了看，張星就給直接扔地上了，說這玩意肯定是假的，什麼紙張都不值錢，就連上面刻畫的東西都沒了，根本沒有一點價值。
可他扔掉之後，老哥就找上門來了，像是認識路一樣，也是邋里邋遢的，要買下這張書頁，胖子一樂，信口開河直接要了一萬，胃口和人一樣，真夠大的，老哥听了直接說就給一百，不買我走人。
秉承著有錢不拿白不拿的原則，王胖子直接給捅咕出去了，就這樣一張有可能價值連城關系到所有人命運的東西就被一百塊錢賣出去了，我听到這里的時候罵王結實你傻啊，他還不樂意。
老哥似乎一早就瞅準了這倆人，連職業都知道，就跟他們說想干一票大的，問他們加入不，結束了東西全歸他們，老哥什麼都不要，誒，別說，就這明顯坑蒙拐騙的話倆糙貨都信了，我就納悶人的智商怎麼可以這麼無下限，一看到利益腦子都蒙圈，估計是窮怕了。
胖子還臉紅脖子粗的辯駁說不是這樣，他看小哥就是可以相信的，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場，像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那種人，給他的感覺特別能信任，話頭一轉就抨擊我一點都沒有那種氣質。
怪了，哥咋從來沒見過這種人呢？
死胖子前言不搭後語，又說其實他還是有點害怕，看樣子倆人被老哥盯上了，索性就跟著去，甭管真假，能攥著錢就行，就算被坑了，模出兩件冥器也夠賣錢的，結果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性命都差點搭在里面，到現在，還沒有擺月兌危機。
除了意外和自然死亡，很少有什麼職業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盜墓賊也不例外，雖然危險點，但死亡對于他們來說看似遙不可及，就算被人盯上，也沒有不死不休的仇家，再說他們手上也沒有好東西供著，絕對不會惹來這種級別的麻煩。
可他們就惹上了，本以為是天大的好運，現在才知道是天大的霉運。
胖子說以上都不是重點，接下來才是重點，我就側著耳朵仔細听著。
老哥話很少，達成協議後直接把他們領到了茌平縣楊家村，這是我叔提到的地方，是一個農村，也不算落後，沒有樓房和瀝青路，是土路。在楊家村里，老哥帶著他倆來到一戶人家，那人家門口蹲著一個瘋女人，披頭散發的，見到老哥之後立刻像是神經病發作一樣，瘋狂起來，向外推著老哥，估模著意思是讓他跑，但瘋女人卻不說話，只是啊啊的，這還是個啞巴。
瘋女人看起來歲數很大了，臉上長滿了皺紋，年齡估模著有五十多歲，神情顯得特別緊張，面相很好，但下巴左側有被燒的痕跡，已經結疤，看來就有些可怖，老哥卻像是見到了親人，抱住瘋女人拍著她的後背讓她安靜下來，還一直說︰「沒事了沒事了。」
可那瘋女人始終安靜不下來，看推不走老哥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哭的時候，王結實看得很清楚，這女人沒有舌頭。
她不是單純的啞巴，而是舌頭被割了，導致不能說話，瘋女人張嘴大哭的時候，王結實還能看到斷掉的舌根。
老哥蹲下來撫模著她的臉，很深情的樣子，但他們兩個看起來就知道相差歲數很大，絕對不是情侶，是什麼關系王胖子之後問過，但老哥沒說。
然後老哥就走進這家，王胖子和張星跟進去的時候，那瘋女人抓住了王胖子的腳，她的手很粗糙，一看就知道是鄉下女人，而且很瘦，像營養不良，尤其是那雙眼楮很渾濁，游離不定，抬頭祈求般的看著王胖子。
王胖子低頭，只見瘋女人另一只手還在地上的泥土上寫了一個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