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一個待宰的羔羊被固定在病床上,連抬頭都做不到,只能看到醫生的表情,特別緊張。
屋子不算大,不過電子設備倒是不少,看起來非常齊全,我身上就插了不少電路,我看到就在旁邊,有一台心電圖機,這大概是個重癥監護室。
我不知道這醫生為什麼在如此齊全的設備下還要用听診器,可這不是我關心的問題,在地下昏迷之後,是誰救我上來的?
剛蘇醒過來,我腦海里的問題也越來越多,最希望知道的並非是我的人身安全,而是關于被掩蓋的秘密,是否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還沒來得及我說什麼,門又被一股蠻力沖撞開了,小蠍子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怎麼樣了?」他看了我一眼,隨後轉向醫生問道,那個醫生不慌不忙的取下听診器,看著我的眼楮,很平靜的說道︰「暫時沒問題。」
我從這個醫生的眼楮里看到了一股無法言說的威脅感。
這期間我根本沒來得及說話,醫生就走出去了,小蠍子立刻把門關上,同時張琳也跟著走進來,兩個人以一種特別陌生的眼光看著我,好像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我對他們來說更是個有興趣的試驗品。
我本來有很多問題想問,可見他們兩人如此模樣,頓時所有的問題全都一溜煙消失了,我靜靜的躺著,說道︰「先把我解開。」
「不著急。」小蠍子道︰「你現在腦子清醒嗎?」
「清醒的很。」我覺得這是盤問,心頭升起一股厭惡感,說話都沒有好語氣。
「那你是誰?」
「楊白蓮。」我皺著眉頭。
「你父親叫什麼。」
「夠了啊。」我道︰「我不是你的囚犯,別跟審犯人一樣審我,快給我解開。」
小蠍子看著我的眼楮,那種疑惑的表情讓我很難忘記,他似乎想從我的眼楮里找出什麼東西來,但我不知道他要找的到底是什麼。
「你認得出來我是誰?」小蠍子又問道。
「認得。」
「王青呢?」
「他回來了?!」听到王青這個詞兒,我渾身一個激靈,這是小青年的名字,但我一直習慣叫他小青年,沒叫過王青本名,經小蠍子這麼一說,我瞬間想到自己在昏迷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有一股急切想要見到小青年的沖動。
「看來是好了。」小蠍子沒回答我的話,轉頭對張琳說道,而後又坐下來,坐在我的床邊,身子壓得低低的,非常神秘的看了看周圍,就對我小聲說道︰「我現在不能放你,你別激動,我會跟你說明。」
我剛要咆哮的沖動被他最後的話壓下去了,但這樣還是讓我很不舒服,搞得跟試驗品一樣,我想只要是個人就不會喜歡被當做試驗品。
「多余我不多說,以現在我掌握在手里的情報來說,你我都非常危險。」小蠍子道︰「你要知道,你躺在這張床上已經快要兩個月了。」
「這麼久?!」我心頭一顫,這麼長的時間什麼都錯過了,無論哪里,都將歸于平靜,甚至連楊家古宅都會被控制,我無法再度進去了解那被掩蓋的秘密,甚至如果帶著秘密回到人間的那人離開的話,兩個月到哪里都有可能,瞬間,我的希望就磨滅了大半。
「何止。」小青年道︰「你還在地下暗湖的空間里待了兩天,在土里埋了兩天,在雨里澆了兩天,在山東醫院過了一個月,加起來,有三個月的時間了,現在已經快要立秋了。」
剛剛,似乎我前幾秒經歷的還是初夏,這就要立秋,我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還有他說的什麼土里埋了兩天之類的都讓我覺得心驚肉跳,就道︰「你仔細說說。」
「嗯。」小蠍子點了點頭,又以眼神示意張琳,等張琳走出門外,輕輕把門帶上之後,小蠍子才再次看著我,道︰「這得從咱們最後一次下水說起。」
對我來說還在昨天,一晃就是三個月前,我默默無語,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靜靜听小蠍子述說。
那個時候,小蠍子和他的戰友,王胖子張星,還有張琳,五個人在岸上,我們下水之後雖然有一些波動,但沒有明顯的信號示意,所以當我觸踫到暗流和站在水樓窗台上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拉繩子,直到我和小青年被那條大鰻魚盯上,才惹出了事兒,他們四個人直接全部被拽下水了,慌亂中就往旁邊扒拉,把繩子纏在石頭上,之後沒有效果,一直到繩子斷掉,我們兩人還沒出來。
小蠍子的確很惜命,他在認定我們毫無活路的狀況下加緊催促救援,終于在第二天趕來了一批軍隊,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構架好設施,隨後下了水,也就是那一次,我被發現,然後被救上來,小青年已經消失無蹤了。
我那時是必死無疑,只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但好歹是被救上來,之後把我運出隧道,那時候我的心髒就已經停止跳動了,所有人都認為我已經死亡。
那是山區,聯系不到任何人,小蠍子也知道我存在的痕跡已經從人間消失,所以主動提議把我給埋起來,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于是我被埋了兩天。
那個時候,軍方就已經封鎖了楊家古宅地下,小蠍子也毫無作用,只能待在上面通過某些渠道打探點消息,也就是兩天後,他發現我的墳被扒開了,而且墳旁邊蹲著一個人。
小蠍子出于本能,以為有人要偷盜我的尸體,可撲上去抓的時候卻發現是我,我還活著,並且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蹲在地上把扒開的泥土往嘴里塞。
「這不是真的吧?」我頭皮發麻的問小蠍子,可小蠍子非常肯定的點頭,說就是真的,絕對沒有半點虛假。
我的姿勢可以用蛤蟆來形容,雙手撓著地,一把一把的往肚子里吃土,據他說是因為我好幾天沒吃東西,需要補充能量,但卻無故吃起了泥土,而且是大雨後的,特別粘稠。
那時我是沒有意識的,小蠍子看我一邊吃土一邊詭異的笑著,以為鬧鬼,差點沒當時就把我斃了,不過好歹當時上面還有不少人,合起伙來把我按住,小蠍子說那個時候我就一直叫著「他呢」這兩個字。
听到這里,我就恐懼的不能自已,問小蠍子我是怎麼笑的,小蠍子就學了兩聲,這一學,仿佛瞬間把我拉回了十二年前,我父親還在世的時候,那股詭異的笑聲何其相似……
被壓下來之後我就再度昏迷了,但卻時常詭異的咯咯笑起來,他們立刻把我運出大山,送到了山東茌平的醫院,期間就開始下大雨,我也一直暴露在雨中,可還是沒有死,我就在山東的醫院存活了一個月。
小蠍子說這是個生命的奇跡,我知道這是詛咒。
我本該死的,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有最好的醫療設施我都不可能存活下來,但我卻活下來了,一如十二年前,我父親那樣,我不知道他為何活下來,但現在我的命,不掌控在我的手中,我染上了和我父親一模一樣的詛咒。
那的醫生說吃土是人的本能反應,就比如身體沒有水分了會有饑渴感,沒有了能量就想往肚里塞東西,完全出于本能,不以意識為主導,但我能在土里兩天還活著爬出來,對所有人來說都難以置信,甚至有人懷疑,我不依靠肺也可以呼吸,所以把我送到了這。
期間我醒過來好幾次,但都神志不清,弄壞了好幾張床,也因為這樣才把我綁在床上,直到現在,小蠍子還怕我神志不清,才開口問那些白痴問題。
「你身體里仿佛存在著另一個人的靈魂。」小蠍子用一種特別害怕的語氣對我說道。
最應該感到恐懼的,恐怕也就是我本身了,我此刻倒是希望我死了好,活著,卻在自己昏迷的情況下做出那樣的事,到底是為什麼?所謂的詛咒在哪里?我的身體里,有另一個人的靈魂?
「在你以前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了王青的影子。」小蠍子又道︰「那股眼神,太像了……‘他呢’,他是誰?王青還活著嗎?」
「我不知道。」我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一聲,事實上我已經無法再思考小青年到哪里,怎麼樣了,小蠍子的話給我的沖擊不亞于那被掩蓋的秘密,我竟然在被埋了兩天之後,奇跡般的復活了,但卻沾染上了詛咒,這詛咒就是我身體里另一個靈魂嗎?這世上,真的會有靈魂嗎?
「你現在是唯一活著出來的人了,你必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小蠍子的情緒明顯開始激動,近乎是壓低著聲音吼出來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驚問道︰「那里不是遭軍方控制了嗎?你應該能得到不少消息才對。」
「封鎖了。」小蠍子把頭一低,道︰「全軍覆沒,在把你救出來之後,進去的人沒有一個再出來的,整整三十一條軍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