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有一條通向下方的羊腸小道，曲曲折折，一看就知道是這三個月間被踩出來的，我們跟著蔣老頭和那個司機走下去，一路上，折斷的樹木隨處可見，有的只剩下樹根，被人取走了，在折斷的樹木旁邊，基本上都有一根小樹苗，有栽種的痕跡，看來這地方的軍人素質還挺高。
蔣老頭跟我們講解前面的工廠進程，只是粗略的介紹了一下，並沒有說明到底是干什麼用的，我想就是為了研究地下的秘密，所以建造一個簡易的駐扎地，畢竟在深山老林里，想要弄進來大量的建築材料短時間內不可能，我至今沒看到一輛卡車，全都是越野車，所能運送的東西也不多，這種車在崎嶇不平的山區多見，也是專門為了對付不好走的路而存在的，馬力強勁。
「蔣叔，你們這廠子是干什麼用的？」胖子嘴賤，笑眯眯的問道，蔣老頭听聞撓了撓頭，含含糊糊的說他也不太清楚，完全按照上級的指示，他也就是個營長，官餃不大，這麼應付，說白了就是不想或者不能告訴我們。
到了下面，正趕上他們吃大鍋飯，足有二三十個人，每個人都穿著一身迷彩服，軍人出身，一看還挺唬人，見蔣老頭下來都喊蔣營，估模著是他帶的手下。
正好我也餓了，也不客氣，湊近去拿了碗筷吃起來。
這幫人還是很好相處的，頭一次見到就挺熱情，我沒有多說話，就顯得冷漠不少，我也不在意這些，來這里的目的主要是追查我之前沒有抓到的線索。
下午的時候，蔣老頭把我們四個領到一個偏僻的地方，並沒有在房間里，而是不常有人來的樹叢里，那里正好有個人在等我們，我不認識，就問蔣老頭他是誰，蔣老頭說他是唯一一個逃出來的人，現在還在這里工作。
我剎那間想起了小蠍子的話。
當時隧道坍塌，有一個人逃了出來，也是唯一一個在地下工作的生還者。
「多謝。」我知道蔣老頭的用意，很真誠的感謝他，當蔣老頭離開之後，我們就坐在一起。
「上面下來的？」那人不確定的問道，我一听樂了，知道有戲，可能是蔣老頭給鋪墊的，就點了點頭，道︰「我們想問你一些問題，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有利于我們調查。」
「明白。」這人看起來年齡跟我差不多，不過胡子比較重，眼神里透著一股我說不出的陰狠勁兒，看到我的表情也非常平靜，是個難對付的種。
他只要相信我的身份就可以。
我坐在地上，問道︰「你去過地下暗湖的底部嗎？」
「我只在地下暗湖上工作過，沒有資格下去。」
「發現過不尋常的地方嗎？」
「很多，哪方面？」他回答的很利索。
「全部說出來。」我又道。
「首先，地下隧道的牆壁里瓖嵌著人的尸體，其次地下暗湖中有建築物，有大量人類骨骸，以及蛇和鰻魚之類的生物，還有軟體動物。」
「停。」我道，他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有跟沒有一樣，突然想起了隧道的另一邊我沒有探查過，問道︰「隧道另一邊，是否通向地面？」
「是。」
「在哪里？」
「現在塌了，出口建立在一個小型的湖泊旁邊。」
「出口多大？人能夠爬出去嗎？」
「能。」
看來，我叔的確是從那地方爬出來的，但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讓人看不懂，我沒有再問話，已經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了。
「對了，在出口進入隧道之後不遠處，有火藥爆炸的痕跡，並且把一具向前在牆壁內的尸體破壞了，半邊牆壁都是尸水，連骨頭都腐蝕掉了，我至今記得，還采了些樣本送出去了。」我沒問，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我心頭一震。
又是尸體，我突然想到了小蠍子的話，他說隧道是由于劇烈爆炸而引起的，很可能是瓖嵌在里面的尸體，有某種易燃物質，一旦泄露在空氣中，通過某種誘發因素，然後發生了劇烈的大爆炸，一個不可怕，可怕的是連續的爆炸。
這似乎沒可能，就算有一具尸體從牆壁里泄露出來了，那其他的也應該被密封在內部，無法透出。看來有必要再從小蠍子那里弄出來原因了。
「我知道了。」我道︰「你知不知道之前進去的勘探隊，有一人在水里喪命的事？」我想起了趙隊，他就是在地下暗湖被大鰻魚拖進水里的。
「知道，在捕獲的巨型鰻魚中找到了骨頭殘骸。」
「其他人之後有來參加過這里的工作嗎？」
「據我所知，沒有。」
「那……之前下水是否救出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我問道，他肯定是沒有參與過，有的話早就認出我是誰了，我也沒必要再裝下去。
「對，是有，不過那時候我還沒在，只有三個人成功下水，撈上來一個死人，據說那個死人後來活了，怪嚇人的。」
我暗罵了一聲，要是真撈上來的話老子不死也得死了，當時他們撈我上來，我還有口氣，所以是把我裝進潛水服里撈上來的。
「那三個人……現在在這里嗎？」我不確定的問道。
「沒有，那三個人好像是什麼兵，我不認得，有的話早傳開了。」
我本來還擔心怕別人認出來，這樣就好辦多了，除了之前和我一起下去過的勘探隊員，已經沒有人認得我，我可以在這里隨意進出。
他說這些，並不算多絕密的小心，這世上有很多人會知道，尤其是從出去的樣本，可小蠍子現在並不知道樣本的研究成果，我看了眼醫生，他就對我搖頭，說沒有接觸過這里的樣本。
看來他知道的也很有限。
「你叫什麼名字？」我習慣似得問了一句，主要怕他不相信我，問個名字好歹顯得專業點，也能讓他提高點積極性。
「黃愛國。」他猶豫了一下才說自己的名字，我乍一听，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名字和胖子的名字有的一拼，主要配在這樣的人身上，實在別扭，太別扭了。
「沒什麼事了，我會向上級匯報你的報告。」我走程序一般說了一句，他已經沒有挖掘的價值了，我和他可能這輩子也僅有一次交集，最起碼要給人留一個好印象。
「我可以離開了嗎？」黃愛國問道。
「可以，走好，愛國。」我笑了笑，黃愛國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有點熟，但也只是一剎那的感覺，緊接著他就鑽進了樹林里走遠了，連頭都沒回。
「胖子，你和他挺像啊。」我捅了捅胖子，道。
「像個屁！」胖子立刻炸毛了，站起來，肥大的身子差點把我擠趴下，指著我義正言辭的道︰「老子是那麼‘愛國’的人嗎？」
「行了回去吧。」我道︰「咱們應該到廢墟里認真勘測一下，否則別人的話我總覺得不能信。」
「你這是毛病。」張星道︰「有現成的信息不用非要自己動手，被坑習慣了吧？」
「懶也不帶這麼找理由的。」我回嘴道，又看向醫生，問道︰「你能獲得尸體樣本的資料嗎？」
「找小蠍子。」醫生直接拒絕了，我這才想起來他還是個縱容犯呢，不過看醫生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肯定是被所謂的樣本吸引了，不用我找，他自己就能找。
我突然發現這人跟小青年有些類似。
「回去吧。」我道，這一下午，我們都沒插上手，可以說只是呆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幾乎都收工了，食堂的方向點了電燈，這地方依靠水流有一個小型的發電器，不能普遍供電，可在吃飯的地方供電還是能做到的。
無論是什麼野外工作都很艱苦，我算是看出來了，沒妞沒電，也沒有娛樂設施，除了干完活就是睡覺。
這期間我一直在想黃愛國提供的信息，越來越覺得洞穴內的爆炸跟牆壁里瓖嵌的尸體月兌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為之。
否則怎麼單純在那個時間段爆炸的？
如果有人干的話，無疑黃愛國的嫌疑是非常大的。
一想起他的背影，我又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晚上一靜下來，我的思路也特別清晰。
突然，我想起了之前在賓館里詢問我們住的房間的那個人，心頭一凜。
再回想起黃愛國的背影，我暗罵了一聲娘，就是這孫子！
「胖子，張星，醫生，都給我出來！」
我用力喊了一嗓子，立馬飛奔出去，往蔣老頭的住處跑去，由于大晚上的一片漆黑，周圍有什麼人都看不清，根本無法找人，只能求助于蔣老頭了。
我怎麼也想不到，尋找我們的人能和他聯系起來，要不是那個背影，打死我都想不到，當時因為無法捕捉，只能干看著到嘴的鴨子給飛了，所以那個背影我記得特別深刻。
兩者很像，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可一想到他是唯一一個逃出來的，就覺得很可能是，大爆炸也可能是他捅咕的。
我直接闖進了蔣老頭的房子，沒有燈，我能看不到他的房子里有一張桌子，桌子面前有蠟燭，他就坐在蠟燭前面，好像在記錄什麼，看我闖進來也立刻看著我，顯得很平靜。
「那個黃愛國呢？他現在在哪？」我立刻問道。
「怎麼？你下午不是和他接觸過了嗎？難道有什麼發現？」蔣老頭皺著眉頭，也不是這里的事，我就道︰「他是個犯罪分子，三個月前的隧道爆炸就是他弄得！」
其實我並不肯定，但為了找到他，我只能有多嚴重說多嚴重了，就算誤會了黃愛國我也在所不惜，這件事實在太困擾我，寧可殺錯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啥？」
蔣老頭立刻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