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功力,能有剛才這般成就,終究未曾練到第五重功,要不是暗中有神助,自己一定難逃厄難。
牛福這麼一說,安祿山不禁興味勃然,便道︰「牛護衛能否旋舞一曲?」
牛福欣然應允,「回皇上,卑職遵命!」
心里卻在想,哈哈,我這一回算是把街舞跳到唐代安史之亂年間去了,也算是對藝術作出一個特別貢獻吧。
嗯,有機會的話,俺還會不斷推廣現代藝術,再接再勵的,哈哈。
他無意中用了「俺」,也顯示了河北人的驕傲。
可惜的是以往平時跳得太少了,盡管跳得還有型,終究不夠嫻熟,還不是一級棒。
這麼想著,已在殿間一角候著。悶了半天的李豬兒擊掌說話了︰
「樂班何在?」
頃刻間大殿熱鬧起來,樂班藝人列隊而入,馬上就要鼓樂聲起。就在這時,卻有護衛報說︰「張右相有事求見!」
張右相應該就是指張通儒吧,此人是安祿山身邊的紅人呢。牛福曾經讀了一些唐代的小說,所以對此有些了解。
「此時又不是上朝時間,他來干什麼?」
牛福想,不由得也看了嚴莊一眼。因為從心里頭,他覺得張通儒和嚴莊應該是同一類人。
「呼哈,宣他進來吧!」安祿山道。
「宣張大人進殿!」
隨著李豬兒的尖細的嗓音的播放,一位身高不到一米七五,略有些倒八眉的男子,彎著身腰進來。
牛福突然吃驚不小,原來這張通儒,竟然跟仙客來飯店的那個倒八眉漢子張光明頗有幾分相像呢。
看來此人不是善類,得防著他點。
「微臣張通儒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倒八眉說。
「哼,果然是張通儒!」牛福暗道。
「張宰相所來何事,但請明說!」安祿山道。
正要勸說皇上發兵增援河北的張通儒,突然感覺了灼熱的目光,那正是嚴莊投過來的,于是話到嘴邊,又咽了進去,只是問道︰
「微臣就是問皇上的目疾有無好轉?」
「眼痛稍止,尚可視物而已!愛卿請坐著敘話。」
張通儒謝恩入座,李豬兒的尖細之音又起︰
「奏樂!」
樂班動了起來,李豬兒的目光看了過來,似在說話︰
「牛護衛,準備好了嗎?」
張通儒挨著嚴莊坐,見此情形,就低聲問個究竟,嚴莊便簡略作了說明。
音樂的第一個浪潮開始涌動,牛福縱身跳了起來。
眾人的眼前頓時一亮。
現代街舞出現在唐代世界,自然是足以驚世駭俗了。
這街舞落入他們眼中,覺得極類似于胡旋舞,但又覺得不是此舞。哪怕是安祿山這樣的高手,也覺得是從未目睹,大開眼界。
在高亢而迅速的節奏中,牛福進入了一種精神亢奮的癲狂狀態。
于是他已經不局限于順向或者逆向的旋轉,而著重于上下的起伏翻旋,倒懸之形頻繁出現,並帶出胡旋的風一般疾快的舞步。
應和著繁弦急管,大鼓和胡笳的音響,真是讓觀者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容妃神情似是陶醉,又似是吃驚。段妃面上帶笑,目不轉楮,看得入神。
安祿山連續喝酒兩杯,後來卻拿著酒杯愣在一邊,接著他卻分明地興奮起來,癲狂一般手舞足蹈。
終于舞在最**處停了下來。牛福雄健的身影立在庭中,風聲不起,五音盡歇。
安祿山擊掌贊好,于是殿堂上一片贊揚之聲。
「牛護衛舞跳得好啊!請到這邊來,朕與你同飲一杯!」安祿山道。
「謝皇上!」牛福道。
他欣然近前,于是也就接近了坐皇上旁邊的段妃,匆匆一瞥,已閱盡美人春色。感嘆其又是皇宮中一朵奇葩。
杯酒飲盡,安祿山道︰「牛護衛之舞,猶勝武技,堪稱第一!」
牛福連忙謙道︰
「回皇上,末將拙舞,豈敢冒稱第一。曾聞皇上當年一舞傾動唐宮,那才是天下第一,無人敢望項背呢!」
這一說雖是牛福順口自然,卻好生厲害,當下捧得安祿山大喜。
于是安皇帝捋著須髯,一揚下巴,突然站了起來,吩咐樂班再奏樂,道︰
「呼哈,朕今日高興,思暢快一舞,以慰平生!」
頓時語驚四座。
張通儒想起而勸之,但見嚴莊在旁不動聲色,就也只好暫時按捺住,心里暗道︰「但願皇上平安無事。」
將行時段妃勸道︰「皇上請從容,宜緩勿急。」
安祿山道︰「愛妃放心,朕只稍稍熱身,興盡則已。」
音樂聲起,安祿山踏步欣然而舞,漸漸以腳點地,旋轉了起來,別看他體肥月復大,身形卻伶俐無比。而後樂曲漸轉強音,樂聲激越,感系心腑,已令安祿山忘情。
雖說舞步牽動了他一身肥肉,旋動起來頗費周折,但他終究是藝高膽大,很快就覺得自己尚可支持。
而且這一舞動,簡直就是舞動青春,又讓他想起當年情景。
安祿山不會忘記他跳胡旋舞的最風光的日子。
那正是在唐宮,他初見楊玉環的日子,「人生若只如初見」,多美好的感覺!
盡管安祿山是粗人一個,但他自認為粗而不俗,正像體肥而不笨那樣,也許對于宮中美人來說,他才是上上之選。
一個長年在馬上,又特別會打仗的帥哥,他的體能絕對是一級棒。之所以美人愛英雄,還因為美人信得過英雄的體能。
這種體能要是在床上,會爆發出何等的力量呢?這太讓眾多美人,特別是宮中的女人陶醉而向往了。
當然,這也只是安祿山一廂情願的想法。
那天是六月一日,後來才知道正是貴妃娘娘的生辰。
天空是好的,陽光是好的,人兒更是好的。
盡管天氣有些熱,他跳完舞之後微微氣喘,也有些熱。但他放縱了他的一身肉,只為著眼前的那個雪一般的人兒。
他旋啊旋啊,比平時的最高紀錄,竟然多飆出了一百圈,這是他跳胡旋舞的奇跡。
這是因為他在舞中,想像著自己懷抱著那麼一個雪一般的人兒,胡旋舞一般地舞著,然後融化成滴滴春水的情景。
他今天也能這麼舞著嗎?他今天還能看到她嗎?
他還能舞,八年後的身體,雖說又肥了兩圈,但他技藝高超,在馬上打仗尚不礙事,這跳舞又算得了什麼?
還別說,他舞得頗有章法,也頗是伶俐。
他就這麼舞著的時候,他就看到可愛的楊玉環了,雪一般的美人,正將剝開的胖嘟嘟的荔枝肉,含在了她的櫻桃小口里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被含著了,含著了,爽啊,美人!美……
他身體的某個部分突然僵住了,然後他那肥胖的過分的身體,無可奈何地倒下了。
「皇上!」
殿間所有的人都喊道,牛福不由自主地也在喊。
「快傳太醫!」
在亂轟轟的一片喧嘩中,傳響著段妃和張通儒的理智的聲音。
牛福搶先一步,輕輕地扶起安祿山,就這麼抬著他的上身坐地上,騰出另一只手,按著揉著他的太陽穴和人中。
「眾護衛,還不把此人拿下?」張通儒突然喝道。
眾護衛便圍了過來,只有展護衛卻沒有動靜。
「展護衛,為何不拿下他?」
「張大人,末將不知為何要拿下他?」
牛福的雙掌已貼在安祿山的背上。
「此人欲害皇上,你們到現在還沒看清楚嗎?速速拿下!」張通儒大怒。
此時殿里又一聲響亮的聲音響起︰
「展護衛,此人欲弒吾父皇,還不拿下法辦?」說話的正是晉王安慶緒。
這話厲害,不僅對先前張通儒之所言,有直接推波助瀾的作用,而且他作為晉王爺,此時說的話,自是絕對權威的號令。
他不是特別愛才,想對牛福委以重任嗎?為何突然會對牛福如此加害?
原來此人生性狠毒寡情,父皇安祿山寵愛段、燕二妃,對其母龔皇後甚是冷淡,他于是對其深藏怨恨,暗存二心。
這一回他看上了牛福武藝高強,想讓牛福作自己的貼身護衛,可是父皇又要牛福作御前護衛,這能不讓他暗恨麼?他甚至都遷怒到牛福身上。
眼下正好發生了這事,便當即呼應張通儒。既然牛福不能為自己所用,不如干脆趁機滅了他。安慶緒打的正是這個算盤。而且還可以向群臣顯示自己的忠孝。
于是先讓兩位護衛過去,一邊一個,代替牛福攙扶了安祿山。
然後……展護衛無奈逼到面前道︰「牛護衛,請吧!」
牛福被護衛們拿下了,他沒有作任何辯解,卻說︰
「皇上旋舞過激,引發風癥,這是中風,快扶他坐好,不要亂動,速速針灸可解!」
晉王喝道,「還狡辯,父皇有什麼三長兩短,定將你千刀萬剮!」
在罵聲中,牛福被帶走了。
盯著牛福的背影,晉王這才想起來,起先他插在腰間的稱之為槍的那個物事。心想待會兒回去,一定拿給容妃看看,究竟是什麼邪門東西。
安祿山被嚴莊和李豬兒扶好坐著,仍是木然,目光呆滯。
段妃泣而喚皇上,晉王亦跪拜而泣,只有容妃還呆呆坐在座位上,竟像是痴了。
這時邵太醫已經趕到。
「剛才皇上就是如此這般坐著?」邵太醫問。
「不是的,皇上先是摔到地上,牛護衛連忙扶起他,然後這般坐著。」段妃說。
「這就對了。皇上犯的是風癥。」
「牛護衛也說皇上是旋舞過激,引發風癥,速速針灸可解!」段妃又說。
「不錯!這牛護衛頗曉醫理!」邵太醫邊說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