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某遵命!」孫孝哲施禮道。浪客中文網
于是陳述了發生慘案的經過。
然後說到魏伶,說他身負絕技,擅長奇術,知鳥言,識獸語。說他從鳥語中得知,朱扒皮和呂毅,確為牛福所殺。
「哦 ,有這等事?」那王賁好生驚奇的樣子。「有請魏先生說說情況。」
于是那個瘦小的男人上前稟道︰
「魏某見過御史大人。魏某受孫大帥委托查案,就在案發的山林中,听到有兩只黃鸝鳥在交談。」
魏伶的拳頭大的喉結奇怪地動著。
「一只說,林中那兩人死得好慘,還有一人,看著他倆死,然後離開。另一只說,啊,真可怕!知道離開的那人是誰嗎?然後先前那只鳥說,是牛護衛!」
牛福哈哈笑道︰「魏先生真會編故事呢。」
那王御史立刻阻止道︰「牛護衛先別插話,且听魏先生說下去!」
魏伶有些得意,接著說︰
「那另一只黃鸝鳥就說了,那牛護衛是為了報仇嗎?先前的那只就模仿兩人對話道,‘牛護衛,我兄弟可跟你沒有仇!’又接著說,‘可是你們跟顏杲卿、袁履謙有仇!’」
牛福突然大笑。表面上笑魏伶說的是無稽之談。其實他心里暗暗吃驚,好厲害的鳥兒呀,竟然連細節都察知!平時都沒注意這些飛禽,它們卻更注意我們人類呢。它們一定對我們人類有許多想法。
要是能懂鳥言獸語,也是一大財富呢。可惜呀可惜!
「牛護衛,你笑什麼呀?莫非是魏先生所述,觸到你的痛處?說吧,為何要替顏杲卿、袁履謙出頭?」孫孝哲道。
「有像你們這般歪曲事實、羅織罪名的嗎?你說我要替顏杲卿、袁履謙出頭,我還說是你要替顏杲卿、袁履謙出頭呢!誰信?」
牛福又接著說︰
「要指證凶手,驗傷是基本,請問,不幸身死的朱、呂二壯士,他身上哪些傷是在下我牛福留下的?哪怕是一處傷,到底有沒有,啊?」
御史見此情形,作了個停止的作勢,等孫孝哲和牛福都歇下時,王賁道︰
「有物證、人證嗎?」
魏伶進前一步拜道︰「有黃鸝鳥可以作證!」
「鳥證嗎?也可以!那鳥呢?」
「回大人的話,在山上林中呢!」
此話一落,牛福又是一笑,不過這一回他只是輕輕一笑,表示了特別不屑的神情。
王御史也表示了一種困惑,眼看著孫孝哲。
而孫孝哲則也用眼看著魏伶。
「在下本來可以把鳥抓在身邊帶來,方便作證,就怕貽人以馴養之口實,故仍縱之山林。」魏伶補充解釋說。
「不過那處山林,也即是凶殺現場,大人也勢必到那里勘察。不如明日帶案犯前往現場,到時候魏某即召那兩只黃鸝前來作證,豈不兩便?」
「嗯,好,好啊!就不知屆時能立召黃鸝作證嗎?」
「據魏某所知,那兩只黃鸝已在山林數月,作息甚有規律,屆時立召,絕無難事。」
「好,暫押牛福于牢中,等明日上山現場審訊對質,再作判決!退堂!」御史道。
此時王御史已甚是得意貌,以為自己即將破得一奇案,勢必驚動四方,將來名播千秋呢。
再說了,至少也結好孫大帥,雖說暫時位居自己之下,但其母燕妃得寵,所以沾著皇親,這一票非同小可哪!
「在下不是案犯,何以拘押我?」牛福到此,不能不叫屈起來。
但他知道嚷嚷也是徒勞,無濟于事呢。
算起來自己還算幸運,至少眼上還沒有一處傷。哎哎哎,沒有一處傷,竟然也住進了刑部大牢,自己都覺得也實在是太奢侈了。
但刑部大牢終究是大牢,死牢自然更好不到哪里去。
牢頭在後面嘮叨著說,牢房各囚室都緊張,牛護衛你就暫住這里吧!
空氣自然是很不好,到處都是臭腐氣息。比上一回花園後面的牢房也強不了多少。
不過準塌塌米,還有草墊也都有。
最大的特色就是一個大間里頭分割了幾個小間,相鄰之間有共用的門,只要開了門就可以通過,不通過也可以看得見。
緊鄰的門牆,就像柵欄排列著,囚徒之間不僅可以隔牆相望,還可以倚在相通的門邊,小作交流。
現在跟他緊鄰的就有一條看上去就是鐵錚錚的漢子,他坐在那兒,手銬是打開的,但戴著腳鐐。
那漢子見他進來,飛快地掃了一眼,接著就沒任何表情舉動。
然後就是鐵一般地沉默。
是此人並不愛說話呢,還是此人對許多事已經開始厭倦了呢?
或者……
牛福此時心情也很不好,所以對那漢子也沒任何言語舉動反應。
那獄卒拿過來腳鐐,要牛福戴上。牛福怒道︰
「本護衛無罪!大人在堂上也沒認定本護衛有罪!憑什麼要戴腳鐐?」
就這麼幾回說話,他開始對自己的護衛之職有些喜歡了。嗯哼,本護衛,這說出去就是響當當的。
可是本護衛為何就如此倒霉,不多久,就二進宮了呢?
嗐,這只能說明,這社會的黑暗,這時代的黑暗,這在安祿山統治下的洛陽城的黑暗!
「牛護衛暫息雷霆之怒,按律涉嫌殺人者,拘押牢中候審時,皆需戴上腳鐐!」
牛福見獄卒態度算好,不是那種臭蛋,心想他也是任人差遣,于是轉了態度,拱手笑道︰
「本護衛並不想難為軍爺,只是覺得剛戴著鎖上,馬上又要開著月兌下,不也太麻煩了!你說對不?」
獄卒賠著小心說︰
不麻煩,不麻煩!
獄卒辦了事,轉身把門鎖上走了。牛福發現那漢子又看過來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此人也許並非麻木,對生活有更多渴望呢!只不知為何被打入死牢?」
牛福尋思道,面壁盤腿在那個準塌塌米上,他現在喜歡上了這個姿勢。
電視劇里頭也經常看到一些絕頂高手如此面對那些江湖宵小下三濫,就好像腦後也長了眼楮似地。而現在不同的是,自己確實是腦後長了眼了。
不過到此為止,他還沒有倚靠這一神功打贏第一仗呢。
他好渴望呦。
他輕易就看到背後那邊,一片斜暉從牆角消失了。
不多久就到了吃飯時間。死一般沉寂的牢房喧鬧了起來。
然後就出來了好多獄卒,分別給各個牢房,端了盛著飯菜和湯水的木桶進去。
終于也到了這邊牢房,于是牛福就看到了一木桶豬食一般的飯菜和湯水。
「真是好享受哪!」
牛福心中桀桀怪笑,聞到那一股特別的氣味,他突然就想吐。
不過,既然獄卒進了來,也只好轉過身,活動活動身子。
很快牛福就知道,那一木桶飯菜,並不是僅供他一人享用的,而是由這一大間分割了四小間的包括自己共四人的伙食。
不過這一木桶卻是放在他這一小間,而且獄卒還先給他盛了飯菜,舀了湯。
「就先放那兒吧!」他指著準塌塌米一角說道。
他們放在那里了,然後打開緊鄰可以相通的門,給漢子端去盛好的飯菜。
然後又打開里邊的門,給更里面的囚犯端去飯菜。
他們隨即退出來,到了牛福的小間,就好奇地問︰
「牛護衛,不吃飯嗎?」
「還不餓!」
「要是不吃,待會兒收了,就沒得吃了!而且得到明日辰時初,才能開飯。」另一獄卒友好地提醒。
「哦,多謝提醒!」
牛福客氣地一拱手,卻仍是站著不動彈。
這時從其他牢房里,卻早傳過來豬食槽一般的 的大大聲。
饑餓確實是可怕呢!緊鄰囚室的這位漢子,他也會如此嗎?
那漢子確實也開始吃了,不過他雖餓,吃相卻頗好,也是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可吃飯的聲音卻不大,更沒有那麼難看和難听。
牛福暗暗點頭。這樣的細節,也許最能夠說明問題。
轉眼間漢子已經把飯菜吃得精光。此時的牢房,好像也比先前安靜了許多。
旁邊的獄卒又一次提醒︰「牛護衛再不吃飯,小的就要收了!」
「我可以把它轉讓給其他牢友嗎?」
「他們都有一份吃的!」
「可是,這位兄台,好像食之不足呢?」
他指著緊鄰囚室的那位漢子說道。
「你是想把吃的給他?」
「是這樣想,就不知他的意思?」
獄卒看了牛福一眼。
「這本來是不合規定的!也罷,既然牛護衛有意如此,那小的就照辦!」說著,就拿飯菜過去。
「這是牛護衛給你的。」獄卒指著牛福跟漢子說。
「多謝!不過,這是公子的一份,草民不敢貪食!」沉默的漢子拱手以禮,改稱牛護衛為公子,卻拒絕道。
「在下本來就不想用餐,所以這就不算是在下的份額,兄台盡管食用,否則棄之可惜!」牛福有意解釋道,改稱「本護衛」為「在下」。
見牛福誠意,漢子點點頭,卻也不再推辭,就接過去,坦然吃起來。
不多久,他吃完了,觀其神態動作,頗是從容不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