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心冉暗暗松了口氣,抬起臉。
寧晨昕抿了抿唇角,抬步走入房內。
白藥也換了一身干淨衣裳。端著姜湯舉步跟進來,送到寧晨昕面前。
事實上,多了一個白藥情況也沒好多少,依然相對無言。許是今天的經歷太多,小藥童也有些不適應。他站在寧晨昕身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雙大眼澄澈如水,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嘰嘰喳喳。
過了好半晌,沐心冉終于喝完了姜湯。想到今天已經晚回去了,恐怕王府的人都該著急了。便放下碗,拿下肩上的棉布,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今晚就住這邊,外面還在下雨。」寧晨昕眉宇微攏,足見對她的話很不滿。
沐心冉抽了抽嘴角,寧晨昕什麼時候變得霸道了?難不成是因為她知道了他太子的身份,所以他便在無意識的時候下命令?
「不了,家人還在等我。」
「是令夫人嗎?」寧晨昕眼眸微微一沉,心里的話便月兌口說了出來。
瞳孔瞬間放大,沐心冉錯愕了一瞬間,他沒認出自己的女兒身?她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方才為這件事暗暗糾結了半天,原來人家根本就沒發現,白擔心了。
不過對方的問題似乎也太……想到王府那個傻傻的男人,耳邊似乎回蕩著他的呼喚「娘子——娘子——」,雙眸閃過一絲暖意,淡笑道︰「是啊。我不在家,他會著急的。」
聞言,寧晨昕的眸光又深沉了幾分,聲音又恢復了清冷︰「那就早點回去,別讓她等急了。」
拒絕了木峰的相送,沐心冉撐著傘離開了養生堂。養生堂原是有馬車的,只是養生堂的人駕著馬車到外地去進貨了。
剛出了門,迎面撲來的冷風夾著冰涼的雨絲鑽進領口,沐心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種冰冷的感覺再度襲來,還沒踏入雨幕,就開始懷念屋內的溫暖。
唇角輕翹,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沐心冉,何時你已變得那麼脆弱?不過是一點兒雨也能讓你生出退縮之意?
不由得又想起今日的窘境,竟然被人抱著躲雨,那是對方主動,未經過她同意,她尚可找借口是對方嫌棄她走得慢,她不想拖緩對方的行程。可是那個主動把臉埋在別人胸口的人是誰?
越想越是無地自容,她沐心冉向來自詡獨立自強,不靠男人,不畏困難,卻竟然折倒在一場暴風雨面前?!
一股不願服輸的倔頭油然而生,沐心冉撐著油紙傘,毅然邁入雨簾中。
……
睿王府。
「杜伯,娘子怎麼還沒回來?」楚璇鈺在屋內來回踱步,臉上是明顯的焦急不安。
小銀不停地搖著尾巴,同樣做著來回走路的動作。
杜如海被這一人一獸的動作弄得頭都暈了,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道︰「王爺,王妃很快就回來了。您先吃點東西吧,不然王妃回來見您還不用膳會生氣的。」
雖是安慰著楚璇鈺,杜如海卻是憂心忡忡。王妃一般不會那麼晚回來,就算下雨耽擱了,也會派人回來通知一聲。他在天未黑的時候就派人去養生堂問過木峰,得知王妃今日出了城,還沒回來,便有些擔心。到了現在還不見王妃的身影,心里也急啊。
「杜管家說得對,王爺若不想惹王妃生氣,就不能餓壞了肚子。」青妖微蹙著眉,跟著勸道。王爺不吃飯,等同于是主子餓肚子。
也不知道王爺和主子怎麼都對王妃如此上心。主子對王妃感興趣倒還說得過去,畢竟就連她也對神秘的王妃很感興趣;
但是王爺心智不全,連自己的生活起居都無法自理,說話痴痴傻傻,更是時常做出令人哭笑不得的傻瓜舉動。這樣的人該是沒心沒肺,見人就忘,對外界全然不在乎才對,怎的會如此在乎王妃?甚至,把王妃當成了唯一。他每天「娘子」「娘子」的叫,或許並非只是一個簡單的叫法,而是真的如平常丈夫喚自己的妻子。
青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王爺也懂得愛情?
「外面下雨了,娘子一定是怕被雨淋著不回來了。不行,我要去找她。」楚璇鈺突然停住腳步,看著屋外漆黑的景色。
「王爺,老奴已經讓人去接王妃了。您要是出府,等下王妃回來見不到您,您也見不到王妃了。」杜如海連忙勸道,心里則想著,徐順怎麼還不回來。
正想著,徐順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管家,管家,木峰大夫說王妃在半個時辰前就離開養生堂回王府了。」徐順身上披著簑衣,頭戴草帽,就這樣**的沖進來,氣息不穩,顯然是趕路趕得急。
「娘子呢?」楚璇鈺見到有人進來,抓著他便問。
杜如海大驚失色,王妃已經回來了?
青妖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以她的認知,照木峰的話王妃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王府,而實際上還沒回來,十有**是出了意外,而這意外很可能是遇到了危險。
青夜被王妃遣了回來,其他人又沒有青夜的潛伏能力,容易被王妃發現,所以如今沒有人在暗中保護王妃。王妃雖然懂得用毒,還使得一手妙針,但是面對高手,那些都只是小兒科。
心念急轉,青妖在沒人注意的地方打了個只有千曉閣的人才知道的手勢。青夜擅隱匿,就算是她也無法確定他的位置。不過她知道青夜一定就隱在王爺附近保護他,可以看到她的動作。
房梁處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響聲,除了內力深厚的青妖外沒人注意到。听到響動,青妖暗暗松口氣。
「回王爺,屬下不知。」被王爺抓住胳膊的徐順連忙回道,盡管王爺是傻子,他卻不敢有半分不敬。
「是不是你把我的娘子藏起來了?快把我的娘子還給我!還給我!」楚璇鈺似乎沒听到他的話一般,抓著他兩只胳膊使勁搖晃著,眼里燃燒著怒火和慌亂。
「王爺,屬下不敢!屬下不敢……」徐順不知道原來傻王爺的力氣那麼大,他兩條胳膊都快被捏斷了,身體也被搖晃得幾乎散架。
「王爺,王爺,冷靜!冷靜!王妃只是還沒回來,她不會出事的。您別慌啊……」杜如海被楚璇鈺嚇住了,看著王爺幾近瘋狂的樣子,一張布滿褶皺的老臉滿是緊張擔心。
「不行,我要去找娘子,我要去找娘子。我不要娘子離開我,我不要娘子像母妃一樣離開我……」楚璇鈺嘴里不停地念叨著,眼里的神色已經不正常。
突然放開徐順,朝外面跑去。
小銀嗷嗚一聲,撒開四肢沖出去,追上楚璇鈺。
幾人嚇了一跳,連忙追了出去。
徐順人高馬大,跑得最快。只是他沒想到王爺不僅力氣大,跑也會那麼快。
忽然,身邊一道風過,一個瘦小的身影從他身旁越了過去。
青妖想到王爺現在神智非常不正常,比平時還嚴重,外面下著大雨,這一跑出去指不定就出了什麼意外,也就顧不得隱藏自己了,提升速度追了上去。
「王爺!主子!」跑出大門,雨霧茫茫,伸手不見五指,即使可以夜視,青妖也沒發現楚璇鈺的身影。
暗道糟糕,青妖一咬牙,發出千曉閣的暗號。一道流光沖天而起,遠在千曉閣的人看見天上流光,立即通知青邪。
杜如海邁著老腿氣喘吁吁地跑到大門口,徐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發愣。杜如海急忙問︰「王爺呢?」
「不見了。」徐順呆呆地回道。
「不見了……」杜如海面如土色,沖著守衛喝斥,「你們是怎麼當差的,竟然讓王爺一個人跑出去。」
「管家,我們攔不住王爺啊。王爺力氣好大,把我們都推倒了,我們又不敢使力……」
「不用找借口了,還不快通知所有人找王爺。」杜如海憤怒地打斷他的話,心里卻慌亂異常。王妃失蹤了,王爺也失蹤了,他該怎麼辦?
睿王府的一舉一動宮內的楚璇瑾都派人盯著。睿王妃沒回府,睿王爺冒雨跑出府找王妃的事都傳入了他的耳中。
听著暗影的報告,楚璇瑾放下奏折,看向玉案下方的黑衣人。
「可有派人跟著?」
暗影臉色一暗,「睿王的速度太快,睿王府的探子跟丟了。」
楚璇瑾劍眉攏起,速度太快?
眼底劃過一道異彩,低沉的嗓音在御書房內響起︰「出動暗影。」
暗影是皇帝的暗衛,也是所有暗衛的代號,一般只保護皇帝,同時替皇帝處理一些暗處的事。一般只有在遇到棘手的事時才會出動暗影。
故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臉上的詫異顯而異見,但對于楚璇瑾的命令,不敢有任何非議。
楚璇鈺沖出王府,沖入雨中,疾速狂奔,不停地喊著「娘子」。然而雨勢忽然加大,將他的聲音淹沒在嘩啦啦的雨聲中,隱隱約約,听不清楚。伴隨的還有小銀的嗚咽聲,同樣淹沒在雨聲里。
小銀動了動鼻子,雨水阻隔了氣息的傳遞,讓它難以辨別氣息的方向。忽然,小銀眼楮一亮,用牙齒咬住楚璇鈺的褲腿。
「小銀,你快放開我。我要找娘子。」楚璇鈺生氣地吼道。
「嗚嗚。」小銀咬著他的褲腿,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即使可以張口,它也不懂得說話。
不過幾個月相處陪養下來的默契,楚璇鈺卻知道了小銀的意思,或許傻子不同于常人的思維,他比普通人更能懂得動物的想法。
沖小銀說了句什麼,小銀便放開他朝著一個方向跑去。楚璇鈺連忙追上。
……
沐心冉還是高估了自己。她原以為自己身體有些涼了,獨自一人回睿王府應是沒有問題的。
然而走著走著,她身體越來越冷,四肢越來越僵硬,清明的腦袋開始漸漸模糊。額頭滾燙,面頰發熱,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全身的力氣像是忽然被抽去了一般。雙腿一軟,倒在大街上。
雨繼續下著,街上沒有一個路人。
一只無人執的傘在地面上隨風搖晃,被雨滴打得 啪作響。
沐心冉只覺得自己仿佛身在北極寒冰世界,極度的寒冷不斷侵襲著自己,不斷地打擊著自己的神經。而整個腦袋卻又像沉浸在火爐里,似要著火了一般燙。她想要站起來,卻是有心無力。
不由得迷迷糊糊的想,莫非是太自以為是了?還是她太脆弱了?竟然會因為淋雨暈倒,要是讓師傅知道,不知道會笑成什麼樣子。只是淋會兒雨就半死不活的,要是這雨下不停,明天眾人會不會發現這里躺著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一陣馬蹄聲從無人行走的大街上穿過。
四五匹馬踩著鋪滿雨水的大街急奔而來。
沐心冉動了動手,她似乎听到了馬蹄聲……
「主上,前面似乎有人。」一道粗礦的聲音響聲。
「主上,有人暈倒在街上,要不要救?」另一道較為清亮的聲音。
「走。」冰冷到沒有一絲一毫波動的嗓音響聲,短促有力,鏗鏘如刃。
似乎就是為首的人,也就是兩人口中的主上。
听到主子冷酷的話,無人敢反駁,騎著馬從沐心冉旁邊飛奔離去。
沐心冉貼著地面的手微微握成了拳狀,心里冒起一股濤天怒火
很好,見死不救!
這個聲音她記住了,只要她沐心冉此次大難不死,再讓她見到那個聲音的主人,她一定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無情。
不知是不是那股憋屈怨怒支撐著她,沐心冉明明冷得要死,痛得要命,卻偏偏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一直混沌的思想逐漸恢復清明,只是全身無力動彈。
「娘子……娘子……」
「嗷嗚——」
仿佛過了千萬年,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喚……好像還有小銀的嗚嘯……
沐心冉睜了睜眸,眼皮卻沉重得無法張開。
是幻覺吧,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現在他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娘子,娘子……」
呼喚聲似乎越來越大了。
呵,她肯定是在做夢。
「娘子,我終于找到你了。嗚嗚,娘子,你怎麼了。你怎麼躺在地上睡覺覺?娘子你怎麼不睜開眼楮?娘子,你怎麼不理我?娘子,你的身體怎麼那麼冰?娘子,你是不是死了?……嗚嗚嗚……」帶著哭腔的聲音拋出一個一個問題,緊張,害怕,不知所措……
沐心冉下意識地皺眉,老娘還沒死呢。
正想著,身體便被人從地上攬起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此時感受起來比火爐還溫暖。
撲通撲通跳得厲害的心髒就在她的耳邊,一下一下震著她的耳膜。還有楚璇鈺不停的說話聲。似乎還有狼的叫聲。
好吵!
腦袋嗡嗡作響。沐心冉眉頭皺得更緊了,忍不住心里抱怨。
好累……
腦子越來越重,直至最後完全陷入黑暗。
青妖趕來的時候,就看到楚璇鈺抱著一個人失聲痛哭。她心里一驚,迅速跑了過來。
「主子?」
「嗚嗚嗚……」
青妖眉心一跳,疑聲叫道︰「王爺?」
「娘子死了怎麼辦?」楚璇鈺听到有人叫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忽然抬起頭來,濕潤的眼楮直直望著青妖,不知是哭濕的還是被雨浸濕的。
青妖一愣,終于確定眼前的人是王爺。主子是不會哭的。主子是天人一般的存在,永遠那麼強大,自然不會哭。只有王爺才會不忌諱男兒有淚不輕彈吧。
隨即反應過楚璇鈺說了什麼,震驚地望向他懷里的人。
看不太清楚他懷里的人,只是听到楚璇鈺的話青妖整顆心都懸起來了。連忙俯身伸手放在她的的鼻息下。
微弱到幾乎感受不到的呼吸。
還有呼吸!
「王爺,王妃沒死。我們帶她回去醫治,被雨淋著她會冷的。」青妖趕緊沖著楚璇鈺喊道,她現在還無法確定王妃會不會有事,只是就情況來似乎不妙啊。
楚璇鈺一听沐心冉沒死,又听她冷,連忙止住哭聲,抱起懷里的人兒站起來。
等回到睿王府後,才發現睿王府里的人幾乎全不見了。
杜如海撐著把傘和一群下人出府尋人,夜正濃,雨又大,眾人的呼喊聲並未對周圍居民造成影響。直到被派來通知王爺王妃回府的家丁找到,才又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府。
因沐心冉化著男裝,一切都是青妖親手完成,所余不多的幾個丫鬟家丁都被吩咐去燒水燒藥,只留下兩人在門口等待吩咐。
青妖則讓楚璇鈺把沐心冉抱到了她的房間床上。
暖黃色燭火照亮屋子,青妖此時才見到了沐心冉的臉,不由得狠狠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道沐心冉用的是什麼易容術,即使淋了那麼久的雨,也沒有損壞。只是此刻這張平凡的男性面孔卻羸弱得嚇人。毫無血色的雙唇呈現詭異的深紫色,雙眉緊皺,上面結著淡淡的冰霜,黑色的眉毛變成了淺白色,又長又密的雙睫此刻也染上了淡淡白霜,被雨淋濕的三千青絲同樣變成了灰白色。
「娘子,你怎麼結冰了?娘子,你快睜開眼楮看看我!娘子,你是不是著涼了,我抱抱你就不冷了……」楚璇鈺著急慌張的話驚醒了青妖。
小銀狼嗚嗚直叫,似乎它也意識到了自己主人生命垂危,顯得十分著急和慌亂。
青妖伸手模向沐心冉的臉,一股刺骨的涼寒從指尖傳入四肢百骸,整個身份瞬間哆嗦了一下。
好涼!
隨即想要推開張開雙臂緊緊摟著沐心冉的楚璇鈺,王爺也淋了雨,此時全身還是濕著,不能再染上王妃身上的寒氣了。
只是楚璇鈺抱得太緊,她又不敢用力,只得道︰「王爺,您快松手。我給王妃治病,治好了她就會醒了。」
「娘子真的會醒嗎?」楚璇鈺抬起一雙霧水朦朧的黑眸,里面蓄滿無助。
「嗯。」青妖用力地點頭。
楚璇鈺立即放開沐心冉,「那你快讓娘子醒過來。」
青妖松了口氣,王爺抱著王妃不僅容易感染,而且也耽擱救治王妃的時間。
她坐到床沿邊,伸手替沐心冉把脈。冰涼僵硬的手讓她的心中緊了一緊。
擰眉細探。
臉上布滿糾結的神色,一會兒斂眉,一會兒皺眉,疑惑,不解,臉色越來越凝重。
忽然,她整個人仿佛被雷霹中一般,露出驚駭的神色。
怎麼可能?!
「娘子怎麼樣了?」楚璇鈺眼巴巴地盯著她,見她神色不對,娘子還不醒來,急急出聲問。
「王爺……」青妖聞聲抬頭,眼里猶帶著震驚,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視線對上忽然出現在房內的青夜,青夜並未隱匿自己。
「娘子,娘子是不是死了?」听不到青妖的答案,楚璇鈺嘴一癟,眼淚就冒了出來,推開青妖撲到了沐心冉的身上哇哇哭了起來。
小銀狼一急,跳上床,趴在沐心冉旁邊,一雙濕漉漉的烏黑大眼似是積蓄著淚水,嗚嗚咽咽地低叫著,伸出粉女敕的舌頭親昵地舌忝著她的臉,舌頭卻被她的皮膚刺激得收縮了下,然後又不畏嚴寒地再次貼上,不一會兒就將她的臉舌忝得水淋淋的。
此刻,一人一狼已沒了互相爭寵,互相嫉妒的心思,俱為床上不醒的人兒而傷心。
「她怎麼了?」青夜皺眉瞥了眼床上的沐心冉,心里不是滋味。平日那個飛揚跋扈,肆意瀟灑的女人怎麼會突然一副病入膏肓、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樣子?她一個人要死就死得干淨點,竟然還連累王爺掉眼淚。
青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中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震驚得無以復加。
見其神色不對,青夜凌厲的雙眉攏起。
「為何主子還不醒?」
「對啊,平時這個時辰主子已經醒過來了,怎麼現在醒著還是王爺?」青妖被青夜提醒,也發覺了異常。
青妖把注意力暫時先放在楚璇鈺身上,看他抱著沐心冉哭得傷心,心里黯然。如果她的診斷沒有錯,那王妃真的沒剩多少時間了……也許,也許主子會有辦法!
她眼楮一亮,如今唯有先讓主子醒過來再做定奪。如果連主子都沒有辦法的話,那王妃可能真的沒有希望了。
可是要怎麼叫醒主子?
青妖犯難了。
望向趴在王妃身上雙肩直顫的王爺,青妖糾結地擰起眉。
正想著,卻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人膽顫的寒意,那不同于沐心冉身體發出的冰寒,而是一種氣場上的冷凝。
楚璇鈺停止的抽泣,從沐心冉身上移開身子,目光卻緊緊盯著沐心冉結著白霜的眉眼。奇怪的是他原本黑色的瞳孔變成了墨紫色,深邃難測,神秘惑人。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人,眼中神色幾乎結成了冰。
抬起手撫模沐心冉的眉眼,他潮濕的手掌可以說十分冰涼,但似乎抵不上沐心冉的萬分之一。一雙好看的眉毛不由緊蹙,墨紫色的眼眸更加深沉。
「她怎麼了?」冷到沒有溫度的話驟然響起。
青妖呆呆地道︰「主子您醒了?」
「回話。」聲音又冷了幾度。
青妖全身一顫,咬了咬下唇,「王……王妃好像中毒了。」
撫模在沐心冉臉上的大手驀然一頓,「什麼毒?」
青妖只覺胸中苦澀萬分,聲音也變得異常沙啞,「重紫。」只是兩個字,說完後,她竟然覺得氣喘。
紫眸一暗,修長如玉的手指沿著沐心冉的鼻梁一路下滑,最後落在她深紫色的嘴唇上,「治好她。」
只有三個字,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青妖呼吸一窒,雙眼圓睜,繼而露出頹廢之色,「此藥無解。」
楚璇鈺空著的手倏地握緊,紫瞳猛地縮小,呼吸同樣一滯,漂亮的臉蛋露出冷俊的神色︰「本座不想再听到」無解「二字。」
「主子,青妖連重紫都沒見過,又如何解?」青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重紫是我從老頭兒口中無意听過,其乃天下奇毒,中者迅速死亡。死狀全身冰冷而亡,唇色墨紫。當時老頭兒只說了四個字——無藥可解。」
話音剛落,便感受到屋內溫度陡然下降到冰點。
「時間?」
「半個時辰。」青妖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神色,這也是她不太肯定的地方,師傅口中的重紫,凡中之者不到半個時辰就會凍僵而亡,王妃身上的毒卻似乎已經存留了很長時間。
只听房內一聲脆響,青妖青夜二人皆是一驚,尋聲看去,見床底下散布著木屑,那是楚璇鈺激動時捏碎木床的床沿。
「想辦法先抑制她體內的毒,不管用什麼辦法。」
青妖對重紫這種毒幾乎毫無所知,按理說,中了此種奇毒,不可能活下去。但是也許王妃並非中了重紫,只是樣子像而已。希望是後者吧。
青妖心里祈禱著,又替沐心冉把了脈。仍然不知她中了何毒。因此不敢隨便下藥,就怕一不小心引發她體內的毒,弄巧成拙。
「目前只能先讓王妃的體溫回升,如果一直這樣凍下去,會變成冰人,體內器官也會凍壞掉。」
「這里的事有本座,你去找解藥。既然能制出毒,就一定會有解藥!你若無法,便把無常尋來。」楚璇鈺冷漠地命令。
青妖蹙著眉,她可以說叛逃師門,那個老頭子神蹤不定,即使知道她找他,也不可能會出現。然而她深知主子的性子,此時再多的解釋也沒用,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還不快去。」
「哦,屬下馬上去。」青妖猛點頭,朝外面跑去。
「通知千曉閣上下,找出重紫解藥。另外把青魅叫過來侍候。」楚璇鈺雙目流連在沐心冉結著白霜的面上,冷聲吩咐。
青夜看著主子比以往更加冷漠的樣子,心里十分擔心。「主子,您先去換身衣裳。」
「速去。」
青夜話未落,便被一道掌風掃了出去。
青夜不敢運力抵擋,胸口被掌風擊實,嘴角瞬間流出一絲血跡,看了眼坐在床邊渾身濕嗒嗒卻透著尊貴冷漠的男子一眼,眼眸一沉,領命離去。
守在門外的兩個丫鬟見青鸞姑娘跑了出去,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回來,擔心屋內狀況,又不敢進去。
「把炭爐拿進來。」正在遲疑著要不要進去,忽然听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兩人驚訝地互看一眼,這是王爺的聲音?可是王爺會用這種口吻說話嗎?
「本王數三聲,若辦不到,糧食可省了。」
叫舒琴舒畫的兩個婢女心里一慌,顧不上為什麼王爺要炭爐,連忙去準備。
不久,屋內放置了一個炭爐,潮濕的室內立即暖了起來,甚至有些熱。然而沐心冉依然全身涼冷,眉發含霜,紫色雙唇微微顫抖著,整個人似乎都在發顫。
舒琴舒畫見到王妃床上躺著一個男人,心里都是大驚。只是兩人不敢有半句質疑,對視一眼,慌忙垂眸站在一旁。
須臾,熱水燒來了。
楚璇鈺讓舒琴舒畫接替青妖的位置,除了二人,其他一概不得入內。兩人一直低著頭,不敢隨意亂看。由于低著頭,便沒看到楚璇鈺那雙異于常人的眼楮。
被吩咐替沐心冉擦身,便一人替沐心冉月兌衣,一人擰熱毛巾。
小銀則是被趕下床,楚璇鈺把它抓在手中。小銀原是不滿的齜牙咧嘴,但楚璇鈺一個冷眸扔了過來,便老實了。乖乖呆在楚璇鈺懷里。
楚璇鈺背過身,雙唇緊抿成一線,滴著水的頭發和衣物卻不損他的威嚴。
舒琴月兌掉沐心冉的衣服時,才發現床上的人是個女子,眼里露出驚疑之色,不由得扭頭看了王爺一眼,看到那高貴冷漠的頎長身影時,眼神不禁閃了閃。
「快點。」似乎能看到她的動作一般,不悅的男聲驀然響起。
舒琴一驚,連忙定下心神,斂眉靜目迅速月兌去床上女子的衣物,每當踫觸到對方冰涼的肌膚時,都忍不住顫栗。
舒畫用熱毛巾替她擦拭,然冒著熱氣的毛巾不一會兒就變涼了,舒畫見狀,也拿了塊毛巾,兩人輪流替她擦拭,直至整桶水都涼了,才停下來。
看似漫長的時間也不過一刻鐘,實在是沐心冉的寒氣太重。
又替她穿好衣服蓋上被子後,兩人恭敬地站在床邊。
楚璇鈺似有感應般轉過身來,身上衣服和頭發都在剛才用內力烘干了,氣勢更加強大。
舒琴舒畫只覺得被王爺的視線掃過時,便遍體生涼,呼吸困難。
「忘掉今天看到的一切。」
「是。」兩人忙不迭地應到。
「守在門口,不許讓人進來。」
待兩人出去後,楚璇鈺丟掉小銀狼,重新走回到床邊,低頭望著梳洗一新的沐心冉,看著那張男子的面孔,眉宇攏起。
只見他把手伸到她的耳根處模索著,忽然一頓,像是抓住了什麼,撕開來,一張薄如紙翼的面具落了下來,露出沐心冉的真容。
蒼白如蠟的臉龐顯得十分消瘦,右臉頰上的紫色斑紋顏色比往常更深了些,散發著寒氣。
楚璇鈺只是手踫觸到紫斑上,便感覺到了比其他地方更冰冷的寒氣。
剛剛被熱毛巾擦拭掉的白霜,又逐漸聚攏而來。她緊皺著眉,似乎十分難受。嘴唇紫得發黑,襯得臉更加慘白。
紫眸沉了沉,屋內已經燒起了炭爐,但似乎情形不樂觀。想到青妖的話,楚璇鈺一雙剪眉幾乎擠到了一起。
「嗷嗚——」小銀輕輕落到地上,不滿地瞪了眼那個神情全變的男人一眼,然後迅速向床沖去,一躍而起,落到床內。
楚璇鈺眸光一沉,「下去。」
小銀顫抖了一下,卻「勇敢」地朝他哼了一聲,撇開腦袋。將毛絨絨的臉貼在沐心冉如冰的臉上。
「冷……好冷……」沙啞到幾乎難以辨別的虛弱聲音從紫唇里溢出。
「未經本座的允許,就算閻王來要人,你也別想走。」低沉暗啞的話語溢出濃濃的煞氣。說著,提著小銀後頸的皮毛,將他丟了出去。
然後面無表情卻動作輕柔地將她扶坐起來,自己盤坐在她的身後,掌心撐著她的後背。
小銀又被人當垃圾一樣扔掉,惱火異常,它是未來「威武不能屈」的偉大狼王,豈能丟了狼面!在地上滾了幾圈,站穩身子,就要撲向楚璇鈺張嘴咬他。
楚璇鈺只是輕輕一拂衣袖,一股大風將小銀掃落到門邊。
「守在那里,本王要替你主子療傷,你如果不想她死的話,最好不要亂動。」
令人驚奇的是小銀听懂了般止住了表現自己獸威的動作,嗚嗚兩聲,真的趴在了門邊,一動不動,緊緊盯著床上的兩人。
楚璇鈺心安了一些,將視線收回,看著沐心冉的後背,紫眸微垂,將內力傳入她體內。淡淡的白光瞬間籠罩住兩人,從掌心與後背相貼之處冒出一股股白煙。
沐心冉的頭上亦是冒出縷縷白煙,白霜漸漸化開,變成晶瑩的水珠,灰白色的長發也慢慢還原成烏黑的顏色。
只是她的唇依然發紫。
楚璇鈺的臉色卻是漸漸發白,唇抿得很緊,紫眸里沉澱著難測的深邃。
一個身材妖嬈的女子悄無生息地入了房,小銀立刻警惕地站直四肢,低吼著瞪視著她。
青魅低頭看了它一眼,便移開視線,靜靜地望著床上的兩人。
小銀見她沒有動作,怕吵到楚璇鈺對主子的治療,于是重新趴回地面,只是一雙可愛的大眼時不時露出一絲迫人的氣勢掃青魅兩眼。
良久,楚璇鈺收手,被他運功烘干的衣服又濕了大半,像是從水里泡過一樣。
小銀見他停下來,撒開四肢便沖了過去,但又一次被楚璇鈺拍飛。
「主子,您……」妖嬈女子青魅連忙上前扶住要往楚璇鈺身上倒去的沐心冉。
楚璇鈺輕吁一口氣,跳下床,淡聲道︰「我沒事。」
青魅將沐心冉小心放下床,蓋上被子,眼里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小銀很沮喪地晃晃暈乎乎的腦袋。
雖然它很有靈性,也很聰明,但畢竟還小,而且楚璇鈺的事又實在詭異,所以它很不解為什麼這個平時的玩伴突然變得那麼厲害了,以前自信可以躲開對方的「攻擊」,今晚卻次次被拍飛,它那還未完全開竅的小腦筋很困惑。
小小的獸心也受到了傷害,嗚嗚嗚……被人拍飛數次很沒面子的。
知道無法靠近沐心冉,小銀縮在地上自憐自艾。
「王爺!王妃!你們沒事吧……王爺!王妃……」屋外老遠傳來杜如海氣息不勻的呼喊聲,不久,人便到了門前,卻被舒琴舒畫攔住。
「讓他進來。」
門被打開,然後又被關上。
杜如海進了房,看到房內多出一個美艷女子,不由得警惕問︰「你是誰?」
青魅轉眸看向楚璇鈺。
杜如海擔心王爺王妃,等不得她回答便將目光轉向站在床前的男子,眼露驚喜︰「王爺您沒事就好!」
當看到楚璇鈺那雙熠熠生輝的神秘紫瞳時,他身形一震,目露駭色,手指發顫地指著他的臉,「王爺……您的眼楮……」
「杜伯,今晚的事本王不想有一丁點兒傳出去。」相對杜如海的驚疑,楚璇鈺算得上面無表情。
「王爺,您……您好了?」
楚璇鈺一句不似往常的話對杜如海而言如平地驚雷,使得震驚的他完全目瞪口呆當場。
「嗯。」楚璇鈺無意多言。
「太好了!王爺,您終于沒事了……沒事了……」杜如海瞬間流出兩行熱淚,哽咽著念叨道,「老天有眼啊,王爺終于恢復如初了,娘娘,您看到了嗎?王爺好了……」
擔心他的話驚動了屋外的人,楚璇鈺打斷他的感慨,「杜伯,冷靜一下。本王不想讓人知道本王恢復了神智。」
杜如海聞言一愣,月兌口問道︰「為什麼?」王爺病了那麼久,被大家看不起,如今不傻了,該是讓大家知道才是。
「杜伯應該猜出了本王痴傻並非意外,這些年來本王過的是什麼日子,那些人又是何種嘴臉,杜伯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楚璇鈺壓抑著怒氣和殺氣沉聲道。
杜如海是個聰明人,立馬想清楚關鍵,只是——
「那王爺以後要怎麼做?還有您的眼楮……」
「繼續做傻王爺,等時機到了再恢復正常。至于眼楮只要配點藥水就會變成黑色。此事暫且先放在一邊,今晚的事先處理好,本王不想太多人知道今夜的事。」
杜如海連忙點頭,就要離開,忽然停住問︰「王爺,王妃呢?」
由于楚璇鈺和青魅站在了床前,擋住了床上的人,杜如海又一直將視線投注在楚璇鈺身上,被楚璇鈺的一連串變化驚得忘記所有,此時才突然想到楚璇鈺出府找沐心冉。
問完話,杜如海感覺屋內氣氛變了,凝重、壓抑。
「王妃病了。」楚璇鈺側臉看向床上的女子,眉蹙起,那股莫名的寒氣又開始作祟了。
沐心冉雙眉噙了淡淡的白霜,即使沒有觸模,他也好像能感覺到那如寒冬臘雪的冰冷。走上前,抬起沐心冉冰冷的小手,緊緊包在自己的掌心中。
冰感從掌心直達心窩,他卻依然緊緊握住,承受著這份煎熬,似乎想用自己的手溫將她的手捂熱。
看到他的動作,青魅眼神閃爍,心想,看來青邪他們說得沒說,主子對睿王妃的很不一樣。
「病了?是淋雨染上風寒了嗎?請大夫了沒有?」杜如海神情一緊,現在沐心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直逼楚璇鈺,一听她生病了,自然而然就緊張了。
他上前兩步看著床上的沐心冉,只覺周身莫名寒冷,顧不上為何會這樣,因為他被沐心冉深紫色的嘴唇驚住了。
這哪里是感染了風寒那麼簡單。王爺當年那場大病看著也沒那麼嚇人,杜如海憑著活了幾十年及精明的腦袋,很快就猜到了什麼。臉色又是一變,但他沒有反駁什麼,而是想到那人。
「王妃病了,要不要請養生堂的寧大夫過來看看?听王妃說他是神醫的徒弟。」
紫眸亮了亮,楚璇鈺沉聲道︰「青魅,你去。」
「是。」
杜如海眼前一花,那個讓他警惕的女子突然就不見了,他看了眼坐在床邊的王爺,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也出去,讓府里的下人閉緊嘴巴。沒本王吩咐,不得讓任何人靠近。」
「老奴明白。」
「把這只小東西帶出去。」楚璇鈺瞥了眼地上的小銀狼,又吩咐了一句。
杜如海將掙扎著的小銀狼連拉帶抱地送了出去。
楚璇鈺發現沐心冉的眉毛又結霜了,聰明如他,此刻也犯難了。剛剛傳功給她,耗了大量的內力,想再來一次都難。
到底要怎麼辦?
將沐心冉的手握在雙掌中,舉到自己的嘴邊吹著熱氣,替她驅寒。
若不是一絲淡淡的脈動,這樣一個全身冰涼的人兒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他會以為她已經……
等到兩人獨處時,楚璇鈺一直緊繃著的心弦才彈動了一下。今晚的事發生得太突然,她為什麼會突然中毒昏迷?今天她去了哪里?和誰在一起?其中又發生了什麼?……無數的疑問在他腦中過濾,自詡清明不過,比任何人都冷靜的頭腦也有了一絲迷茫。
更加讓他不知所措的是那一刻出現的心慌。
在‘他’情緒異常激動的時候,他清晰地感應到了。然後他隱隱約約猜到了是和她有關的事,否則‘他’不會那麼激動。算算時間,也該他醒了。
可是這回‘他’卻強硬地不願沉睡,努力掙扎著想要保有這具身體的主控權。這樣的事不曾發生過,讓他知道一定發生了難以預料的大事,于是急著醒來。
可是他沒想到‘他’的力量會那麼強大,他以為‘他’只是自己當年遇劫時造出的一個與世無爭,意識干淨的靈魂,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和他爭奪身體的掌控權。
他當時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危機,而是擔心外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如此強烈地不願睡去。沒有掌控這副身體,他是無法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的。
他迫切地等待,直到‘他’傷心過度,精神忽然變得虛弱的時候,抓住那一刻的時機,醒了過來。然後從‘他’的記憶中知道了發生的事情,震驚無以復加,心慌來得猝不及防。
身下便是她比冰霜還冷的身體,雖然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死了,但情況十分糟糕。
當得知她中了連青妖都解不了的「重紫」時,他的心跳甚至有一瞬停止了跳動。
她會死嗎?
只要一想到那個可能,他的心就會沒來由的揪疼。
「丫頭,既然惹了本王,你就別想逃離。」本王沒想明白之前,你哪里也不準去,即使是地獄!
好像是在回應他的話一般,沐心冉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不滿他的霸道。
「記住,不準逃!」楚璇鈺空出一只手揉開她糾結的眉毛,又強調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