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無痕,只見落日余暉淡淡的照在一層薄薄的積雪上,泛著柔和的光澤。九曲蜿蜒的長廊上紅綠描翠,花草魚蟲,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似要跳月兌畫面。
長廊兩邊種植著著梅花,白似瓊雪,艷若朝霞,綠如碧玉,薄如絹紙,女敕如處子的肌膚。風過,花香如海,漫天花瓣飄下,直如下了一場花雨,爛漫瑰艷,馥郁甜香。
烏日娜站在廊上,可以看見亭子里的言瀟宸,他長身玉立,白衣勝雪。他雖是背對著她,可卻讓她想起了雪域高山上常年屹立不倒的蒼松勁柏。
四周靜寂無聲,清脆悠遠的笛音,聲聲隨風飄進耳朵里,起起落落,裊裊瀟瀟,絲絲縷縷。笛音清脆空遠,飄蕩在寧王府上空,珠玉落盤,叮咚不絕。
余音漸低,最終婉轉消失不見,烏日娜站在言瀟宸身後,笑贊道︰「早聞寧親王吹笛無人能及,今日一見,果真不假。」
言瀟宸淡淡一笑,「公主謬贊了。」
烏日娜揚眉,晶亮的眸子滿是自信,「我從不謬贊,只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言瀟宸仍是不冷不熱道︰「多謝公主夸獎。」
烏日娜看著他溫潤的笑容實則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禮貌疏離,不由問道︰「你非要這樣和我說話麼?」
言瀟宸抬眼看她,眸底淡嵐如波,又如長空碧水,讓人窺不見他眼底一絲一毫的情緒,反而讓人沉溺跌入他深邃不見底的眸子里。他道︰「我對誰都一樣。」
烏日娜聞言,有些惱怒,「是麼?對池瀲歌也一樣麼?」
言瀟宸的神情微不可見的一變,隨即目光輕輕看向一樹晶瑩剔透的梅花,似是想起什麼,唇角抿起一個優雅的弧度,笑道︰「阿瀲自是不同的。」
透過他溫柔似水的目光,烏日娜似乎看見了那言笑晏晏,語聲清越,容貌絕美,身姿綽約的池瀲歌。她斂住細眉,低聲道︰「王爺約我來府上就是要和我說這些麼?」
言瀟宸輕轉手中玉笛,俊眸一轉,低沉的笑語道︰「自是不止這些。」
一陣寒風吹來,烏日娜的裙子一點點被風帶起,她道︰「那王爺想說什麼?」
言瀟宸淡淡一笑,啟唇道︰「公主冰雪聰明,想必也是知道感情這方面的事情是勉強不得的,只有兩情相悅生活才會幸福美滿。」
「王爺說笑了。」烏日娜字字珠璣道︰「你我皆身在帝王家,是沒有資格談說兩情相悅的,更沒有資格說幸福美滿,我們的婚姻都是建立在政治基礎之上的。」
言瀟宸輕喟一聲,繼而笑道︰「公主說得沒錯,但是你我本就不可能。」
烏日娜立即道︰「不試試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言瀟宸聞言一怔,曾何幾時那人也和他說過,只是不知她現在如何了。「公主確實優秀,是皇家女子,身份尊貴,阿瀲與公主確實比不了。」似乎又想起什麼,他低眸,輕輕一笑,「可是只有阿瀲,她能與我心意相照,彼此了解,只有她能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烏日娜聞言,心已經是碎了一片又一片,她自負美貌才智皆不輸人,然而此時言瀟宸的三言兩語卻已能擊潰她所有的驕矜,她哽咽,眼淚簌簌而下道︰「如果我說,你娶我,我助你登上皇位呢?」
言瀟宸微一抿唇,不去看烏日娜梨花淚雨的面,只道︰「公主還是請回吧!」
烏日娜貝齒咬住下唇,脖上白貂細絨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拂動,「王爺就不想登上皇位麼?如果你我聯姻••••••」
言瀟宸蹙眉,聲音不同于往日的溫潤,微微有些清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勞公主操心。」說著也不看烏日娜只道︰「來人,送公主回去。」
烏日娜看著言瀟宸的背影,淚光朦朧,她咬了咬唇道︰「不用了,我自己會走。」末了,走了幾步,又回頭道︰「眾目睽睽之下是池瀲歌說輸了就把你讓給我,燕國皇帝想必會言而有信,不然如何在眾國之間立足?何況這不單單是你我之間的私人事情,更是兩個國家之間的事情,王爺不同意怕是也得同意。」
說罷,少女抹一下臉上的淚痕,轉身快步跑了出去,楊玠站在亭子外,回頭看了看烏日娜又看了看言瀟宸。言瀟宸負手而立,輕聲道︰「隨她去吧,不用管她。」
方才寧親王與漠北公主的談話,楊玠自是听見,如果王爺肯與烏日娜聯姻,那麼繼位者最大的勝算就是王爺了,但是王爺竟然拒絕了烏日娜,而且還是那樣決絕。楊玠想了想,知曉王爺是為了池瀲歌,還是忍不住道︰「王爺,公主說得沒錯啊!••••••」
言瀟宸雪色廣袖垂落,袖口繡著淡色雲紋,他回身看向長廊,廊檐間細水叮咚,陽光一絲一縷的落盡院子里,他看向湛藍碧空,笑道︰「本王去宮中看看阿瀲。」
楊玠直起身子,快步跟了上去,不再言語,王爺的心思向來由不得別人猜,只是他不明白,池瀲歌真有那麼好麼?值得王爺放棄九域長河,萬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