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的少校皇妃 第五十八章 成全彼此

作者 ︰ 良辰未央

書房內燈火通明,趙旭陽只穿了家常玄青長衫坐在椅子里,屋內溫暖如春,瑞腦香若有若無的飄著。

陳鋒站在書案前,低聲道︰「王爺,您倒是說句話啊?」

趙旭陽看他一眼,道︰「你想讓本王說什麼?」

陳鋒微蹙眉,道︰「皇後處處針對王爺,不僅暗中派人刺殺您,到了如今竟還慫恿皇上讓您不要回國接著留在燕國當質子,若不是張太傅和李將軍極力勸說,怕是咱們還要留在燕國三年呢。皇後實在是欺人太甚,這口氣屬下實在是眼不下去。」

趙旭陽微一挑眉,笑著勸他道︰「咽不下去也得咽下去,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忍。」

陳鋒急道︰「王爺,您心慈仁善,可皇後不是啊!她恨不能將您斬草除根,客死他鄉!」

趙旭陽听了卻不甚在意,只道︰「本王可不是心慈仁善,只是時機未到,如今我們在他鄉異國,勢單力薄,拿什麼去和他們拼?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保命,待本王回了吳國,這一筆賬是定要和他們算的。」

陳鋒看他表態,心下便放心了,道︰「王爺英明,是屬下糊涂了。」

趙旭陽淡淡一笑,「你們心中所想本王都明白,三年都忍下來了,還差這一個月麼?」

陳鋒低首,恭敬道︰「王爺所言極是,是屬下太心急了。」

「你心急也是為本王好,本王都知道。」趙旭陽看一眼窗外的雪,「天兒也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陳鋒雙手作揖,「王爺不怨屬下就好,屬下告退。」

小雪還在下,趙旭陽一身玄青黑衣,外罩黑色大氅,斜倚在欄桿上,看著窗外的雪微微有些出神。三年了,終于是要等到回去的那一天了麼?父皇那麼多兒子,得寵的,不得寵的都有,卻偏偏讓他來燕國做質子。

他仍清晰的的記著來燕國的那天下著漫天大雪,母妃哭著跑去求父皇,父皇卻不見,皇後听了,令人將母妃硬是給拖了回去。

那天的雪下得那樣大,母妃瘦弱的身子搖曳在風雪中,拉著他的手,痛哭道︰「兒啊,是母妃沒用,不能保你周全。」

其實哪里是母妃沒用,根本就是他無能,都說母憑子貴,母妃卻沒有沾到他的一點光,反倒替他憂心操勞。

在他幼年的記憶中,父皇就沒有踏足過永興宮,他能見到父皇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見了面也只是遠遠隔著一大堆人,父皇面前總是不乏後宮嬪妃,官員大臣和皇子公主,即使沒有他們,亦是有烏泱泱的一大幫奴才。

他和父皇之間的距離,似乎是從剛開始一個人的距離到一堵牆的距離再到一個國家的距離,如今卻是一道怎樣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有時他會想父子之間淡如陌生人這樣的錯誤歸根結底雙方都是有責任的,可是他的錯又在哪兒呢?其實錯就錯在生在帝王家,若是普通老百姓,就不會有麼多妻妾子女,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手足相殘。

正想著出神,卻見院中小徑上瀲意擎傘踏雪而來,手里還提著一壇酒。小雪密密的下著,園中樹木,亭台樓閣皆被白雪覆蓋住,厚厚的一層,在月色下泛著清凌凌的光澤。

「稀客呀!」趙旭陽倚在欄桿山,調侃道。

瀲意抬眸看去,忽地就想起那句詩,「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雖說趙旭陽沒騎馬,只是面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但那姿勢卻十足的風流倜儻,完全可以吸引一火車的姑娘們。

瀲意笑了笑,道︰「找你喝酒,陪不陪?」

趙旭陽站直身子,道︰「美人兒相邀,哪兒有不陪的道理。」

瀲意已經進了檐下,把酒壇子遞給他,道︰「算你夠朋友!」

趙旭陽接過,道︰「你也太小看我這質子府吧!酒我這兒還是有的!」

瀲意將傘收住,回眸看他,道︰「這酒可是好酒,比你府中的那些肯定不差!」

趙旭陽低頭嗅了嗅,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直到兩人都落座,趙旭陽才問︰「你這麼晚找我來喝酒肯定是有什麼心事兒吧?」

瀲意淺酌一口酒,笑道︰「你真猜對了。」

趙旭陽看著她,見她神情有些落寞,「我能問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傷心什麼事。」瀲意淡淡一笑,「所以你問了也是白問。」

趙旭陽點點頭,道︰「那好,我不問。」

瀲意默默的一杯復一杯的喝,趙旭陽坐在她對面,本是書墨香的書房里此時卻是彌漫著濃濃的酒香,眼見她已經喝了四五杯,趙旭陽道︰「你的傷還沒好吧?」

「這點兒小傷算什麼,你都不知道我當初••••••」說了一半她停了下來,看著趙旭陽道︰「算了,和你說你也不知道!」

听她如此說,趙旭陽面上一頓,隨即像沒事兒人似的,低低道︰「你不和我說,你怎麼知道我就不知道?」

瀲意哈哈一笑,「飛機,你知道麼?」

她雙眼睜大,晶瑩透亮,面上表情極其可愛,趙旭陽道︰「什麼飛機?」

「說了你不知道還要問!就是在天上飛的代步工具。」

「代步工具不就是馬和車,還有轎子麼?」

「不是。」

「難道是驢?」

「不是。」

「難道是騾子?」

「不是。」

「難道是牛?」

「我確實看見天上有一頭牛在飛。」瀲意說完就哈哈大笑,就差拍桌子了。

趙旭陽看她笑的那麼高興,不再像剛來時笑的隱隱有些憂傷,而是像是孩童一般,也展顏一笑,道︰「我覺得你是喝多了。」

「我真沒喝多。」瀲意放下酒杯,醉眼朦朧,「你見過天上飛過什麼畜生麼?當然除了鳥。」

趙旭陽道︰「你方才還說你看見牛在天上呢!」

瀲意喝了一口酒,道︰「那只是一個比喻,就是說這個人愛說大話,愛吹牛,意思是說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好比沒有人能把牛吹到天上。」

趙旭陽認真听著,又道︰「不懂你一解釋不就知道了麼,有些話藏在心里一個人扛著多難受。」他眸光定定的看著她。

瀲意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兄弟,我真沒事兒,就是想喝酒。」

「在傷沒有好的情況下喝酒?」趙旭陽反問。

瀲意道︰「我還是第一次和人單挑被打敗呢!而且還是一個女人,最主要的還是眾目睽睽之下,我能不傷心麼?」

趙旭陽道︰「最主要的是輸掉言瀟宸吧?」

「胡說八道。」瀲意睨他一眼,低下頭喝口酒,錯開他投來的視線。

已經不用再問,從她出現起就應該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趙旭陽微微一笑,會意道︰「嗯,是我胡說八道了。」朋友之間,解意不如會意,問的太多,有時倒教對方愈加傷心。

瀲意回來時雪已經停了,人也舒坦多了,果真酒是好東西,又能交友又能消愁。她進了自己的小院,一眼就看見了立在窗下的影子是言瀟宸。屋內點著一盞紗燈,他的身影修長挺拔,像是寧王府書房外的修竹。

她心中一凜,果真該來的總會來,這一天見了那麼多人,聆听,傾說,但總覺得少了什麼,原來是還沒有與他攤牌。她攥了攥手,調整呼吸,然後一步一步的走進屋里。

推開門,就看見他出現在面前,他目光深深地凝睇著她,似要將她看穿。她突然就想後退,可他已經看出她的意圖,一把抓住的她的肩膀,低聲問道︰「你要離開我?」

瀲意回視他,平聲道︰「我一直就沒有和你在一起。」

言瀟宸目光一頓,薄唇緊抿住,卻又問道︰「當初可是你說要助我得天下,怎麼現在你卻要臨陣逃月兌?」

「我臨陣逃月兌又怎麼了?我只是不想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而已。」瀲意啟唇,薄紅的面頰在燈下看去楚楚生姿,但櫻唇吐出的話語卻冷得像是屋外寒冷的天。

「提心吊膽?」言瀟宸顯然不信,「如果你真的害怕擔驚受怕,還會和趙旭陽做朋友麼?還敢和他走那麼近麼?」往日里溫潤如玉的眸光此時已經轉換成了隱忍跳躍著的火焰,他本是扶住她雙肩的手此時也用了力。

瀲意忍著肩上傳來的疼痛,只道︰「他和你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他已經不敢再想下去,從宮中到在水一方,他一路上想了很多,只以為她是鬧鬧小姐脾氣,不想卻是•••原來如此。他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信。」

窗外月色如霜,籠罩在一片白雪之上,看得久了便有些刺眼。他的目中有痛苦,她只覺得不忍,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趙殿下只是朋友。」這樣的誤會太多太多了,她不屑于此,何況她也不願將趙旭陽牽扯進來,這樣對他們三人都不公平。她接著道︰「不想過畏首畏尾的日子是真心話,我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恍然一悟,想起那日泛舟湖上她說的話,可是他卻以為她和他一樣,在不知不覺中已對對方產生了情愫。原來,到底是他看高了自己。「你真這樣想?」

「是的。」

他還是不願松手,再次問道︰「難道不是因為烏日娜?」

瀲意蹙眉,長睫如羽翼輕顫,堅定道︰「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王爺就請不要再猜測了。」言瀟宸見她螓首低垂,粉頸微露,低低道︰「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以為你是明白我的心意的。」

瀲意心中驀地一疼,她何嘗不明白,正是因為相知,所以舍棄。

她道︰「王爺的心意瀲歌受不起。此生惟願是自由身,希望王爺成全。」

屋內極是安靜,只能听見彼此的呼吸,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一陣一陣若有若無的飄進他的鼻翼,竄進肺腑深處。她竟然說這是她的心願,望他成全,原來離開他竟是她的心願。他驀然收手,低低一笑,有些苦澀有些淡薄,「好,既是你的心願,我成全你就是。」

瀲意半側著頭,始終不去看他,「多謝王爺。」

言瀟宸退後一步,眉心微蹙,隨即展開,含笑道︰「你早些休息吧,今天是我冒昧了。」

瀲意恭敬道︰「王爺慢走。」

言瀟宸看她一眼,不再言語,轉身走了出去。

瀲意側眸看向窗外,他欣長的背影隔著影影綽綽的花枝若隱若現,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院門外。月下一樹臘梅開得正好,輕雪覆染,腦子里倏然就想起,臘梅花,花葉永不相見。

幸而,她在一切還沒開始或是還來得及時就給徹底斷住了,斷了他的愛意,斷了自己心頭的那一絲妄念,成全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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