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意與趙旭陽輕輕將河燈放入江中,江上已是花燈成全,點連線,線成面,一盞盞,璀璨如花,如水漂流。
瀲意雙手合掌,默念心願,恰在此時墨空燃起五彩斑斕的煙花,那煙花照亮她絕美容顏,似能傾覆世間萬物。趙旭陽倏然就定定的凝睇著她的側顏,眸中一點就是她鴉色長睫低垂如羽,瑩白素手端莊合十,菱唇輕輕翕動,虔誠的默許著每一個心願。從她的口型中他已經確定他才才沒有看錯,雖然他只看見了那五個字「他心想事成」,卻已是知曉他說的他不是他,而是他。
瀲意睜開眼楮,眸子晶亮無比,發現趙旭陽看著自己,笑問︰「你許完啦?」
趙旭陽扯唇一笑,道︰「剛剛許完。」
瀲意放下手,「那好,我們走吧!」
趙旭陽道︰「也好,怕是以後沒有機會再來燕江江畔閑逛了。」
天空忽然飄起雪花,紛紛揚揚,並不大,落在江上便與湖水融為一體。言瀟宸站在岸邊,負手而立,雪花落在他潔白的錦衣上,輕染他的墨發,他只是安靜地站著。月色將他的倒影拉得極長,倒映在江面上,江上波光粼粼,花燈如織,他的影子便在水面上晃了又晃。
清雪飛落,悄無聲息,言瀟宸舉起玉笛橫置唇前吹奏,江面上便響起清脆的笛聲,悠遠似夢,裊裊瀟瀟,幽幽一縷,不絕余響。
似乎他從來沒有為她吹過一次笛子,也不知道她覺得他的笛子吹得如何?燕國上下,誰不道寧親王玉笛天下無人匹敵,可是她卻沒有听過。若是她听了,即使覺得好,想必也只是哼一聲不錯,或者是豪爽道不錯。
她總是多面性的,時而肅穆,時而嬌憨,時而雷厲風行,時而果斷機智,時而淡定聰慧。而他,卻最喜歡她煙視媚行的樣子,如玉的面頰上浮起兩抹紅暈,像是海棠初綻,惹人憐惜,有自然的也有不自然的羞澀,總之都是他喜歡的模樣。因為只有看見她那樣,他才覺得她是真實的存在他身邊的。
如此想著,便都覺得幸福。可如今,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不屬于他了,或者說從來就沒有屬于過。
垂下手,玉笛上的雪花一線飄零,既然給不了她想要的,那便只有放手。
烏日娜站在一柄湘色綢絹制傘下,傘面上繡了幾片紅葉,那葉子極紅,上邊落了幾朵雪花,晶瑩剔透,便有種雪落紅葉的淒涼。她上身穿了玫瑰紅色雲煙衫,下配淺綠軟煙羅裙,外罩一件雪色狐襲,風帽上瓖了一圈細絨,隨風輕輕飄動。知曉今天是上元夜,中原素來有賞燈猜謎的習俗,她特意打扮一新,前去王府找他,誰知去了,下人只說王爺今日還沒回府。她悻悻然離去,不想卻在燕江畔邊看見他,那一瞬間她是心花怒放的,只是隔著那樣遠的距離,她忽然就覺得他的背影寂寞如雪。如此良辰如此夜,為誰露風立中宵。她知曉不是為她,心里隱隱悲哀,他的笛子還是吹得那樣好,她同樣知道,他吹的是曲,想的卻是那人。
雪花漫天,繁燈如花,吆喝聲此起彼伏,街上多是年輕男女,說說笑笑,結伴而行。烏日娜轉身,拿過婢女手中的傘,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婢女輕聲道︰「是。」
烏日娜擎住絹傘,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淺綠色裙子如碧綠湖水蕩漾起層層漣漪。在他身後站定,她舉高傘,替他擋住風雪。
終于,他回頭看向她,只一剎那她還是看見了他湛黑眸底如流星般閃現的驚喜,隨即又隕滅不見,歸于平靜卻又帶著淡淡失望。對,就是失望。
然而他終究是涵養極好的人,又淡淡笑道︰「公主。」
她直直地看著他,紅唇輕啟,輕輕道︰「下雪了,王爺仔細別著涼。」
烏日娜高舉著傘,粉色衣袖滑落,露出細膩如瓷的手腕,殷殷的望著他。好像還在兩個月前,她也曾持傘走到他面前。不過她打得是最常見的油紙傘,而她打得卻是極為名貴的絲綢傘。就連顏色他都記得清楚,是淡淡的青色,像是柳葉剛發出的女敕芽。
見他目光越過自己,烏日娜又低低喚道︰「王爺。」
他這才低眸看她,輕笑一聲,拿過她手里的絹傘,「還是我來吧!」修長的手指握住精致的傘柄,雲絲廣袖滑落,如水涼意劃過她的玉手。待她反應過來想要將手覆上時,他已是拿過湘色絹傘,含笑看著她。那笑容著實禮貌疏離,即使他們對面而站卻仍是有一道那麼明顯的鴻溝橫置在他們中間,讓她難以跨越。
原來最近的距離也不過就是衣袖相觸。
細雪飛旋,燈火如海,映著雪光,更照亮烏日娜如瓷似的嬌美臉龐,她仰起臉看著言瀟宸,忽然莞爾一笑,「好。」說完,又低垂下首,只見風貌上一圈細絨在風中輕輕飄浮,像是她的心。
瀲意與趙旭陽說笑前行,雖說已經開始飄雪,可是卻添了另外一種風趣。他們都沒有打傘,瀲意看見好玩的東西總是忍不住上去湊熱鬧看看。見前邊圍了不少人在猜燈謎,她也拉了趙旭陽過去湊熱鬧。
趙旭陽見她這麼高興,一副雀躍不已的樣子,忍不住問道︰「猜謎語你這麼激動干嘛?」
瀲意道︰「我還沒猜過呢!」她說的是實話,猜謎語這種東西也就在電視上見過,現實生活中還真沒有見過。
趙旭陽笑道︰「那好,我們去猜一個!」
猜謎處早已圍了不少人,老板指著一個八角描花玲瓏燈,那花燈做的極是精致,一看就是出自精工巧匠之手。花燈已被燃亮,熠熠生輝,燭火明亮,照亮燈紗上的山水與謎語。
老板拿著燈,朗聲道︰「這個謎語若是有人能猜出,我就將此盞燈送給他。謎語是︰百無一是,自無一是,泉水流。打一字。」
老板一說完,底下就開始竊竊私語,眾人紛紛討論了起來。瀲意正準備捏著下巴想,腦筋急轉彎她從來都是題題能破,可遇上字謎麼,總是得想會兒,畢竟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這麼簡單,不就是‘白’字麼?」趙旭陽站在瀲意身側,幽幽開口。
老板目中一亮,望向趙旭陽道︰「公子該不會是瞎猜的吧?」
趙旭陽站直身子,笑道︰「用得著瞎猜麼?百和自去掉一是白,泉若是去掉水也是白。白字向來指顏色,若是換成我身邊這個姑娘就可做他解,也就是冰清玉潔之意。」
瀲意听了卻覺得羞愧,冰清玉潔這個比喻可是離她有多遠就有多遠啊!
老板聞言,直直向趙旭陽走過去,雙手作揖道︰「公子好才情,在下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精妙的的解法。這個燈籠請公子收下。」
趙旭陽同樣雙手作揖,回敬道︰「老板過譽了。」說著,接過燈籠轉手遞給瀲意,「夫人,拿好。」
瀲意接過,提醒他道︰「誰是你夫人啊,別叫我!」
趙旭陽揚眉,俊眸滿含笑意,「那叫你什麼?叫你笨蛋麼?」
瀲意氣急,抬手就要劈掌過去,「你才是笨蛋呢!」
趙旭陽一把握住她縴細的手腕,看向眾人道︰「我家夫人就這樣,讓我寵的,大家見笑了!」
老板立即笑道︰「能理解能理解!疼媳婦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趙旭陽一邊握住瀲意的胳膊,一邊笑道︰「如此我們就告別了。」
老板笑道︰「公子和夫人慢走。」
終于走出人群,瀲意拿著燈籠就追在趙旭陽後邊要打他,趙旭陽一邊逃命一邊笑道︰「就是叫一聲而已,又不會少一塊肉!」
瀲意氣呼呼道︰「可你都叫你幾聲了!我是不會少一塊肉,可是別人都誤會了!」
趙旭陽攤手道︰「別人誤會就誤會唄,反正你我清楚不就行了!」
「趙旭陽!」瀲意追了上去,「我看你是真要找打!」
趙旭陽的笑容忽然止住,對瀲意道︰「別鬧了,有人來了。」
瀲意一門心思就覺得他欠抽,並且也以為他是在說笑,遂道︰「誰來了也沒用,你先讓我打了再說!」
趙旭陽的目光從傘下那對璧人再次轉移到瀲意如玉的面上,朗笑道︰「打了別後悔就好。」
瀲意笑道︰「我才不會後悔呢!」說著,一巴掌就向趙旭陽胸口拍去。
趙旭陽故作咳嗽一聲,捂住了胸口道︰「你真狠!」
「池姑娘!」清脆的少女聲從身後傳來,瀲意回身看去,就見烏日娜緩步向自己走來,滿面春風笑容,「好久不見了。」
瀲意手持紗燈,那紗燈在風雪中飄搖,極是辛苦的亮著,她道︰「公主。」
烏日娜輕輕一笑,又掃一眼趙旭陽,「看著你們真是幸福,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徐徐轉身,嫣紅唇角抿起,眼角微挑,那藏不住的得意便從那雙細長的眸中流露而出。
隔著雪簾子,瀲意仍能清晰看見數步遠的那人,他一襲白衣風華無雙,即使站在人群中仍是讓人一眼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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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有幾條讀者留言竟然不見了,對天發誓我目前一條都沒有刪掉!文下沒了,但是後台卻顯示有。
因為00的問題不見了,我在這里回答︰首先謝謝各位看官大人的支持,我目前為止仍是記得自己寫文的初衷,首先不會刻意違背讀者,但是也不會刻意迎合讀者。因為再好的文章都會有人不喜歡。寫文也像談戀愛,勉強不得。但我會用心寫,用情寫,做到自己最大的努力。我想,總會有有緣人喜歡的。還有葉子明明還給了我一朵小紅花,但是文下只顯示給了鑽。謝謝葉子,我也是剛發現。還有謝謝3068963的評價票,雖然阿九你給我的是三顆星令我有些神傷,不過還是要感謝,總比兩顆星強!哈哈!謝謝各位看官大人的支持!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