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半月的路,賴雲煙才趕上蘇明芙。
剛見了蘇明芙,這時她又接到消息,說是岑南王掃平岑南周邊動亂,進京面聖了,祝慧真也是隨他一道進了京。
這時祝家的老祖母也是不行了。
得訊後,賴雲煙滿臉苦笑,慧真把夫君兒子岑南王府排在第一,第二的就是她這祖母了,現下岑南王進京,她豈能不跟來?
她真是趕上了最不好的時候,現今的京城,一個動彈不當,就能把人生吞活剝。
蘇明芙見她滿身風霜,眼里盡是悲涼之意,好一會才伸出手去捉了她的,輕問,「不妥嗎?」
「呵。」賴雲煙輕笑一聲,回握著嫂子涼涼的手,與她道,「妥與不妥,哪是我等人管得了的事。」
「你兄長呢?」蘇明芙說這話時,眼楮里泛起了水霧。
「不會有事。」賴雲煙說這話時神情輕松了些,「兄長有你們還要顧妥,按他的性子,總會找條活路出來。」
「是麼。」蘇明芙淒然地笑了笑,「可要他命的,是他最親的至親。」
賴雲煙聞言心中一片鈍疼,她抱住了嫂子,讓她靠著她的肩,掩了臉哭泣。
有些事真是人力不可更改的,她們能管好的只有自己,別人要做什麼,真管不住分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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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江南之路甚是遙遠,賴煦陽生來自帶病根,身子逢勞累寒熱必會虛弱,經不住奔波,但他是小主子,在家中時尚好,還有父親一手帶著他統管一切,但出門在外,只有他一個男丁時,他就要肩負一家的生死存亡了。
姑姑趕上後,有了沉穩的小表弟一道與他處事,他就稍能喘上一口氣。
表弟比在京中見時沉默得多,賴煦陽這日和他與忠僕定下母親和姑媽商議好的沿路安置之事後,他拉了要出門查馬,準備起程之事的表弟,與他道,「你來都兩日了,我們還沒好好聊過。」
「兄長。」魏世朝回身,盤腿在兄長身前坐下,還為他拉了拉身上的狐皮,為他包得緊點。
賴煦陽便微笑了起來,那張清俊的臉顯得溫潤無比。
「兄長笑起來與我父親有點像。」魏世朝看著他的笑臉,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哦?」賴煦陽略挑了眉。
「嗯,笑起來很暖和。」魏世朝笑了笑,與他道,「我不像他,我像娘一些,先生們都如此說,還說我性子也是有幾分像娘的。」
「你覺得像姑姑不好?」賴煦陽問他。
「無不好,他人如此說來,我心中也是歡喜無比。」魏世朝搖頭,「只是想來,還是對不住父親。」
「為何這麼說?」
「族中生死一線,我身為長孫,當是要陪與他左右的。」魏世朝嘆道。
「為何要陪?」賴煦陽安靜地看著小表弟,「在我家中,我爹爹告知我的是,只有想著我們在外頭活著,他必會從泥濘里爬出來見我們,你爹爹告知你的是什麼?」
「他也讓我走。」魏世朝傻眼。
「即是姑父之意,那你為何愧疚?姑姑太慣著你了,」賴煦陽平靜地搖搖頭,「讓你想什麼就認為是什麼。」
魏世朝也搖頭,沮喪地道,「我爹娘不像舅父與舅母一般,我娘這一走,我怕她是再也不回去了,我爹交了重責給我,日後我怕是要回去一趟見他的,如若娘不肯隨我同去,我就要與她分別,你不知我娘的性子,她定下的主意,誰都改不了。」
「你是怎麼想的,與為兄說說。」賴煦陽說著踫了踫手邊的茶杯,見還有些余溫,便掀開蓋,放到表弟手里,見他喝完大半杯這才接過放到了桌上。
「我想他們跟舅父舅母一般好。」魏世朝輕輕地說,隨後抬頭看著兄長的眼楮,嘆氣說道,「但這是不可能的。」
「為何?」
「都對娘不住,」魏世朝頓了好久,才接道,「就是我,也不敢說等我長大,再回族中就真能讓娘親痛快。」
「哦。」
「她去江南,去漠北,去東海……」魏世朝說著說著,眼楮里全是成珠的淚水,「去那些遙遠之地,那才是她的痛快,她跟別人不一樣,便是跟舅母,還有芳姨,都不一樣。」
說罷,他的眼淚從眼楮里滾了
出來。
賴煦陽愣住了。
「爹說他早晚會失去她,他關不住她,只能讓她飛走……」魏世朝越說臉上的眼淚越多,「他說讓我留下陪陪他,那個時候我不懂他是什麼意思,等真走了,我才知道他是何意,他是歡喜娘的,你說,為何娘就不歡喜他呢?」
賴煦陽看著表弟的淚臉,撫著胸口輕咳了兩聲,舀出袖中的帕子拭了他的臉,直到把他的眼淚擦干淨,這矜貴的小公子才抿著嘴道,「姑姑自來與別人不一樣。」
「是,世朝也是心中有數的。」魏世朝出舀出自己帕子,拭了臉,擦了下鼻子,這時朝兄長燦爛一笑,「說出來了,世朝心中就痛快許多了,等再想幾日,我就問問娘去。」
「好。」看著他的笑臉,賴煦陽也微笑了起來,沒再問他要問姑媽何事。
他這表弟,按他的先生所說之話就是與他截然不同之人,他偏陰,性子隨了父親,萬事喜周密嚴謹;表弟屬陽,哪怕有黑暗之時,但過不了多久,他就像陽光一樣坦蕩磊落,心頭能不存絲毫陰霾。
他這一生,會活得很快活,他母親跟他這樣說過他這表弟,賴煦陽看著,覺得母親的話定是真的。
「現下出去蘀我巡馬吧。」賴煦陽輕拂了下表弟的頭發,又模了下他發紅的眼角,微微笑著道,「等到了江南,我們再好好想想法子,看怎麼幫京中的家人。」
「嗯。」跟表兄說了不少心中之話的魏世朝起了身,出門時如釋重負地輕吁了一股長氣,對著門外兄長的隨從小虎尾就是笑道,「小尾巴,來,跟小公子我去巡馬嘍。」
其父為賴震嚴忠僕虎尾的小虎尾哭喪著回,「我爹爹是大老虎尾巴,我是小老虎尾巴,不是小尾巴,小公子你莫要這樣叫我,叫我小虎尾即好,我們公子也是這樣叫我的。」
「哈哈……」魏世朝笑著搭上他的肩,「一樣一樣的,你都叫我小公子了,你叫你小尾巴也是可行的,等我長成大公子了,那時我就叫你大尾巴。」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的意思……」
「咦?那是什麼?」魏世朝突然叫了一聲。
「奴才去看看。」小虎尾一听,立馬如箭一般快跑了出去,跑向了小公子指向的那匹馬,迅速竄上了。
他要帶它去跑一會,看有沒有異常。
他們的馬是要帶著他們去江南的,任何一匹都不能有事。
看著小虎尾跳上馬溜馬而去,魏世朝背著手,哈哈笑著揮了手,帶上自己的隨從與兄長的另一僕從,去查看馬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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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被封,庫房被查,只不過七日,府中用度就已捉襟見肘。
這時魏家族人陸續遷出了府。
這時已是嚴冬,魏瑾榮在任家掌櫃的幫忙下安排好了族人,那掌櫃托與他一個箱子,與他道,「這是我們表小姐交給表姑爺的。」
說完,就告退,帶著人走了。
箱子沒有上鎖,且是輕開著的,魏瑾泓瞄了一道,見全是金珠子銀珠子,他又掀開一些細看,還有一些是印了魏世朝小字的金銀之物。
都是舊年之物。
即使是現下用出去了,也無話可說,不能說是魏府貪的。
就是到了如此境況,「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族長都盡其責,族人那也定有幾分慰然。
魏瑾榮心中頓時頗有點訝然。
等與魏瑾泓一報,魏瑾泓沉默了良久,才朝他笑道,「這出自你表嫂之手,她應是料到了魏府今日之況。」
「表嫂聰慧。」
「呵。」魏瑾泓笑了一聲。
見兄長臉色煞白,還能笑得雲淡風輕,魏瑾榮心中感嘆了一番,這時嘴里又問道,「呆會你還要去見章尚書?」
「嗯。」魏瑾泓輕頷了首。
「他……」魏瑾泓抬眼看向他,眼神沉靜,「大兄確定了嗎?」
這刑部尚書到底是何派之人?是皇上的,抑或是……
「大體無誤了。」魏瑾泓微笑道,「章尚書是好意還是歹意,這兩天就能有定論了。」
「那……」魏瑾榮往上「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抬抬手,問道。
那皇上之意呢?
魏瑾泓再微微一笑。
還是忍?
魏瑾榮看著虛弱的大兄,不忍地道,「還須多久?」
「誰知。」魏瑾泓啞笑,眉目清朗,「現下,總得讓人相信我必死無疑才行。」
「唉。」魏瑾榮輕嘆了口氣,便不再言語了。
這時說何話,都于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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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吃藥了。」魏瑾泓輕叫了父親幾聲,見他睜眼,就扶了他百度搜索「小說領域」看最新章節起來,端過了小廝手中的碗。
「你回了?」
「嗯。」
「皇上是怎麼說的?」
「繼續查。」
魏景仲無聲地把一碗藥喝完,又含了口溫水漱了口,再道,「族老有誰要見我?」
「七叔公來了人說他這幾日閑得慌,讓你好點就過去陪他說幾句話。」
「好。」魏景仲頓了頓,又道,「還有何人?」
「華伯來了,說家中雖是出了事,但祭祀之事是不便有何變動的,還請爹在祭祀三月前照常禁葷茹素。」
「還差幾日?」魏景仲問大兒道。
「就差七日了。」
「你吩咐下去。」
「是。」
「瑾瑜呢?」
「在院中習書。」
「如此便好。」
說罷,他又補了句,「找人看好了。」
魏瑾泓點了下頭。
魏景仲見大兒神色不好,便對他道,「你且下去歇息,我這看會書。」
「是。」
魏瑾泓退了下去,一步都不緩。
等到了廊中,他才招來吉祥扶他。
朝中有武臣說他是佞臣,蒙上欺下死有余辜,便帶著刀在他回府之路堵住了他動手。
要換平時,倒也無事,他有還手之力。
而如今他是被審之身,沒有收押已是格外開恩,這時武官行凶要是再還手,再傷人命,更是禍不可測,只能被人刺了一刀,暫斷了此事。
眼看他死罪待定,這落井之石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也不知明日出門會不會再出不可預測之事——現今想來,那女人第一件做的事就是逃,倒確實如了如她所說的他要是死了,她立馬拔腿就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