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乃意很喜歡在黃昏時分慢跑,在這奢華而美麗的竹林苑之中,沐浴著已經不再炙熱的陽光。
她沿著那廣闊而望不到邊際的太液池,一邊跑一邊思考著什麼。
雲子愷對她所表現出來的異乎尋常的興趣,讓任乃意隱隱覺得不安。她並不明白他熱情的來源,也不清楚他這樣的熱情可以持續多久。
但是,任乃意卻十分清醒的知道,許多女人悲劇的來源往往是因為男子在最初的時候表現得太過美好,太過熱情。
尤其是像雲子愷這樣的天之驕子。
在他的身上,擁有著所有女人能夠輕易為之心動的因素︰英俊的外表,尊貴的身份,溫潤的個性和文人儒雅的品性。
還有,他的臉上雖然總是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卻並不讓人覺得輕浮,反而為他英俊的容貌更增添了一分親和。
任乃意心想,這樣的男子,太過耀眼,也太過危險。
忽然間,耳邊傳來的一陣喧嘩聲將任乃意從思緒中喚醒。她舉目望去,看到一群人正騎在馬背上,交錯的馬蹄踏著那蔥郁的淺草,每個人都在拼命地搶著那飛奔于綠草之中的白色圓球。
他們在玩馬球。
任乃意一眼便看到了位于人群中心,那穿著一身灰色短裝的雲子愷。
他騎在高大的白馬之上,頭上的發帶隨風飄揚。
今日他顯得十分的高興而且風采逼人,四周的男子都開始因為策馬奔跑而汗流浹背。唯有他,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從容而閑雅的笑容。
隨著四周一陣急促的鼓樂聲響起,雲子愷快速地策馬,長桿揮動,那原本靈活非常的白色小球,就像是突然長了靈魂一般,緊貼著雲子愷的長桿,一路穿過各種阻攔和馬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進了那球洞之中。
四周瞬間響起了喝彩和叫好之聲,那些和雲子愷一隊的男子們都不約而同地騎馬來到他的周圍,緊緊將他簇擁在中心,說著那形式不同,性質卻一樣的溢美之詞。
雲子愷卻並沒有因為這些贊美和喝彩之聲而顯得格外的高興。
仿佛勝利之于他,就如同這到時辰便會準時來到的黃昏一樣,是必然而肯定的。
這時,雲子愷也發現了站在草地一隅的任乃意。他的臉上瞬間露出一個格外絢爛的笑容。
他輕輕踢了踢馬肚,雙手拉動繩子朝著她緩緩而來,然後走到任乃意的身邊站定,雙眸溫柔地凝上她的臉龐。
任乃意被他看得有些尷尬,她直了直身子,想要轉身離開他的視線。
誰知她剛剛側身,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勾住了腰,然後又被用力一拉,坐在了雲子愷的身前。
任乃意即刻便感覺到四周投射而來的關注和質詢的目光。
任乃意微微有些生氣,她半垂雙眸,語氣清冷道︰「三皇子,逗弄一個名聲不佳的女子只會讓您備受眾人的非議。」
雲子愷雙手環著她幾乎可以盈盈一握的細腰,鼻尖聞著她清淡的體香,他笑著道︰「我沒有逗弄你,我只是想讓所有的人都看一看,我所喜歡的女子是多麼的風華絕代。」
任乃意感受到那看場外女子的敵意和妒意,冷哼道,「也許你只是想借我這個煞星的壞名聲來幫助你嚇跑那些整日圍繞著你的鶯鶯燕燕。」
雲子愷听了她的話,朗聲大笑道︰「我會將這看做是你對我的緊張和在意。」
任乃意一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任乃意,你總該听過那老和尚背女人過河的故事吧?」
任乃意微微轉頭,疑惑地望向他。
雲子愷笑著道︰「在我的心中,除了你,再看不到別的女子,又怎麼會在意她們是否會縈繞在我的身旁呢?」
任乃意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那捉模不透的心思和情感,索性保持沉默,任由他帶著自己往那不遠處的看台走去。
「三哥,這美人是誰?」說話的是坐在看台上的九皇子雲子顯。
他穿了一件與雲子愷一樣的灰色窄袖騎馬裝,看起來比雲子愷小了七八歲,與俊美無雙的雲子愷不同,他的臉上還殘留著幾分屬于少年的青澀,雙唇上彎,眼中盡是頑皮調侃的神情。
雲子愷輕輕拉住馬繩,一只手繼續勾著任乃意的腰,旋身下了馬。雲子愷深望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語,看起來十分嫻靜的任乃意,笑著答道︰「任乃意。」
雲子顯听了他的答案,微微怔了怔。隨即月兌口道︰「沒想到,這煞星竟長了副如此傾國傾城的樣貌。」
這時,一旁一個曾經見過任乃意的女眷開口道︰「听說,她住在榮王府時,常常害得榮王妃臥床不起,還害得榮王世子斷了一只手臂呢。」
眾人一听,都不由自主地退後幾步,想要離這個雲國聞名的煞星遠一些。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我們還是離她遠一些吧,免得被她身上的煞星折了運勢。」
雲子愷听到四周的議論聲,皺了皺眉,剛想要開口說什麼,卻看到任乃意朝著雲子顯恭敬地福了福身,「九皇子安好。」
雲子顯顯然對于她突如其來的請安有些意外,滿眼竟是疑惑地望著任乃意。
只見任乃意盈盈笑著道︰「九皇子今日是來玩馬術的嗎?」
「是啊。」雲子顯答。
「那為何不見九皇子上場比賽呢?」
「這……」雲子顯猶豫一會兒,隨即道︰「還沒有輪到本王。」
「哦……」任乃意點點頭,上下打量著雲子顯,「我還以為九皇子身子瘦弱,別人不需要您上場呢。」
雲子愷這會兒已經明白,方才九弟的話已經在不經意間惹到了任乃意。
這個女子,外表看起來美貌如花,一副很好相與的模樣,其實骨子里卻是個一點兒都不肯吃虧的主。
雲子愷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忽然間有些期待,任乃意下面打算要做什麼。
雲子顯到底年輕氣盛,又是個身份尊貴的皇子,何時遭到過這樣的輕視,而且還是來自于一個女子的輕視。
他當下怒道︰「你胡說!本王即刻就要上場的!」
任乃意看著他生氣的臉,道︰「小女子還從沒有玩過馬球,若是九皇子不嫌棄,不如與我單獨玩一場,如何?」
雲子顯一听她說是第一次玩,生氣的臉瞬間轉變成了不屑,睨著任乃意道︰「球桿無眼,本王怕到時候不小心傷了你這張花容玉貌。你若是被毀了容,可就一無是處了呢。」
任乃意听了他的冷嘲熱諷,心中冷哼,臉上卻依舊笑顏如花,道︰「那待會兒就請九皇子手下留情了啊。」
她說完,也不再與雲子顯多嗦,身手敏捷地跨上了雲子愷的坐騎,策馬率先來到了草地中間。
雲子顯見狀,連忙跨上了另外一匹棕色的馬,緊跟著來到了任乃意的對面。
隨著三聲鼓聲落下,站在草場邊的內侍官用力將那白球拋到了半空之中。
所有的人都開始為九皇子加油助威,因為沒有人認為,一次都沒有玩過馬球的弱女子會有可能會贏過年輕矯健的雲子顯。
唯有那優雅坐在看台之上的雲子愷,目光緊緊地鎖住了那一抹淺青色的倩影。
任乃意那沐浴在斜陽之下的美麗身影和馬上颯爽的風姿,吸引著雲子愷所有的目光。
因為她的存在,雲子愷甚至覺得這滿眼的春色和金色無邊的黃昏都頓時變得暗淡了起來。
只見她和雲子顯正在同時追逐著那顆白色的球,任乃意位于雲子顯的左側,右手拿著那根長長的木棍,眼看著就要離那球越來越近,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任乃意輕輕舉起球桿,就在每個人都以為她的球桿快要觸踫到白球的時候,她突然揚起球桿,朝著空中狠狠地揮了一下。
「哎呦!」
雲子顯一聲極高的呼痛聲響起,他一只手捂著被任乃意的球桿打到的額頭,一邊瞪著她道︰「你會不會打球啊?!球在地上,你的球桿往空中揮什麼揮?!」
任乃意一臉的無辜,望著額頭已經微微隆起的雲子顯道︰「我不會打啊!方才我就跟九皇子說過,小女子是第一次打馬球啊。真是不好意思,不過,這點小意外對于身體健碩的您來說應該算不上什麼吧?」
雲子顯被她的話堵得一個字都無法反駁,他狠狠瞪了任乃意一眼,大聲道︰「再來!開球!」
接下來的比賽之中,雲子顯幾乎是卯足了勁想要得到那顆白球。
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的爭強好勝,而是只要那任乃意稍有機會接近那顆白球,他就會被她「不小心」地打傷。
有時候是因為兩個人靠得太近,任乃意原本要踢在馬肚上的腳會「不小心」重重地踢在他的腿上;
有時候是因為任乃意眼神不好,會將那白球打偏了方向,「不小心」地打在那幾個方才一直議論她的女眷身上,嚇得她們驚聲尖叫。
一場球下來,雲子顯原本俊朗的面容已經變得狼狽不堪。
終于,球賽結束的鼓樂聲響起。任乃意一臉輕松自得地騎著馬來到了看台前。
雲子愷笑看著她,又看了眼跟在她身後,捂著額頭,一瘸一拐向他們走來的雲子顯。
任乃意忍住眼中的笑意,十分有禮地朝著雲子顯福了福身,道︰「九皇子,真是抱歉!小女子沒有如您所願被毀容,倒是您這張臉……」
雲子愷輕掩住嘴邊實在無法控制的笑意,走到雲子顯對面問道︰「九弟,你沒事吧?」
雲子顯此刻心中嘔得要死,可是,他能答什麼?堂堂九皇子,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呼呼喊痛吧?
他輕哼了一聲,負氣道︰「無礙!」
雲子愷又笑道︰「乃意也是第一次玩馬球,才會不小心誤傷了九弟。再說,她也與你道了歉,你就別與她一個女孩子計較了。我那里有極好的化瘀膏,一會兒讓人給你送府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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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豬豬很黑,有木有?嘿嘿嘿。文文慢熱,不過馬上就會寫到楠竹和女主的部分了。耐心。耐心。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