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玨四人來到與冷無情約見的地點,下了馬。隨即便見到幾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從不遠處的廢廟中走出來。
看到宇文玨他們,其中一個黑衣人冷冷開口道︰「玨爺,我家谷主有請。」
宇文玨淡笑點頭,帶著錢煥,嚴軒和阿楠跟隨著那位領頭的黑衣人,往里面走去。
廢廟之中一片漆黑陰冷,中間高大的佛像在一束微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神秘莫測,就如同此刻靜坐在蒲團上,正誦經打坐的冷無情一般。
宇文玨臉上的銀沉色面具在幽光下顯得有些冷邃,他唇間微微輕勾起,靜靜地站在佛像前,並不主動與冷無情說話。
廢廟之中的氣氛詭異而冷冽。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思保持著沉默。
一直到佛像前的香被幾乎燃盡,冷無情才緩緩地從蒲團上站起身,轉身似笑非笑地望向帶著面具,一身紅色喜服的宇文玨。
「玨爺,別來無恙麼?」
冷無情的聲音,低沉而渾厚,與他的人完全不一樣。與他嗜血無情的本性不同,冷無情長著一張看上去是一個格外慈眉善目臉,令不知道他的人能夠輕而易舉地相信他真的是一個善良的修佛之人。
只有與他打過交道的人,如同宇文玨他們四人才會知道,冷無情究竟有多狠。
宇文玨淺笑平靜地望著他,「冷谷主的舊患還常常發作嗎?」
「托玨爺的福,每逢櫻花盛開的季節,心口的舊傷就會時時發作。不過,如此也好,能夠讓我時時都記住玨爺五年前的恩惠。」
宇文玨笑答︰「冷谷主客氣了。今日谷主找我來,該不會僅僅是為了敘舊吧?」
冷無情笑︰「來找玨爺,自然是有買賣要做。」
「什麼買賣需要勞駕冷谷主親自出馬?」
冷無情一雙看似毫無殺傷力的眼楮淡淡地望著宇文玨,「想請玨爺替我運送一批貨。」
宇文玨挑眉,「冷谷主想運送什麼貨物?」
「藥品。」
「何種藥品?」
冷無情伸手招來一個黑衣人,將他手中的一瓶藥遞到宇文玨的手中。宇文玨接過便直接遞給了錢煥。
錢煥打開來仔細看過之後,然後在宇文玨的耳邊輕輕道︰「是一種能夠令人在短時間內四肢抽搐而死的毒藥。」
宇文玨听了之後,望著冷無情笑道︰「冷谷主既然找到我,就該知道我的規矩。」
冷無情不甚在意的點點頭,「有所耳聞。」他說著,低頭把玩著手中的一串佛珠,「玨爺若是不願意幫我,在下也不便勉強。只不過我的這些屬下可能會有些不太高興,萬一到時候將這些藥不小心灑在了玨爺的山莊……」
宇文玨听了他的話,一點也不急不躁,依舊笑著緩緩開口道︰「真沒想到,原來冷谷主的手下竟然有如此陽奉陰違的屬下。唉,我真是替你感到一絲羞愧,竟然也屬下都管教不好。」
冷無情微微眯起雙眸,望著宇文玨笑道︰「這麼說,玨爺是執意不願意幫忙了?」
宇文玨泛起一絲仿佛無奈的淺笑,然後道︰「抱歉,魁影幫從來不做毒藥生意。」
冷無情點頭,「無妨。既然玨爺不肯幫忙,那我便只能自找門路了。不過,到時候若是不小心傷了玨爺的人,您可千萬不要怪我啊。」
宇文玨完全不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他笑著開口道︰「請便。」
*
任乃意一夜未睡,雲子愷上朝之後,她就回了柔頤殿,簡單地洗漱之後,就上了床,準備補一補眠。
可是她一閉上眼楮就想到宇文玨拂袖離去的場景。任乃意有些煩躁地從床榻上起身,雙腿盤坐,心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總覺是得哪里出了問題。宇文玨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就因為看到她和雲子愷抱在一起就誤會她?!
她起身走到寢室外,喚來水清,小聲叮囑她道︰「水清,你替我通知墨葵,就說我要見她。」
水清道了聲是,便轉身往宮門口走去。
任乃意則繼續躺回去補眠。
半夢半醒之間,她好像感覺到門口處傳來一陣開口又關門的聲音,隨即又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緩緩向自己走來。
她心中已經警醒,可以雙眸卻依舊微閉著。
任乃意感覺的來人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在自己的身上,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自己。
她輕輕將雙眼睜開一條縫,這才終于看清楚了來人的樣貌︰雲自意!
任乃意倒是有些覺得意外,自從榮王府一家得罪了寧王和宇文烈之後,他們就被雲成帝幽禁在了府中,即便現在雲子愷登基稱帝,他們也依舊不曾被赦免。
為什麼他會在這里?
任乃意暗自思忖︰一無是處又蠢笨如豬的雲自意根本不可能靠著自己的能力,逃過榮王府和皇宮的重重防衛來到這里。
除非,是有人故意將他放進宮中的。
任乃意看到雲自意的手漸漸來到她的腰間,準備要解開她身上穿著的褻衣。
她心中冷哼,雙眸卻依舊輕閉著,鼻尖甚至還發出一絲輕微的鼻酣之聲。
雲自意手下的動作越發的肆無忌憚,就在任乃意的褻衣被解開,露出里面的白色梨花肚兜時,任乃意才輕輕地睜開了雙眸,她淡淡地望著滿臉精蟲上腦的雲自意,冷笑著開口道︰「表哥還真是一點沒變呢。」
雲自意沒想到任乃意會忽然間醒來,他怔仲了一會兒之後,方才開口道︰「哼,任乃意,要不是你這個煞星,我們榮王府何至于會變成如今這般光景。都是你這個該死的煞星所害。」
任乃意听了他的話,倒也不否認,反而笑著一口承認道︰「這回,你還真是說對了。不過,表哥顯然覺得不痛不癢啊,居然還有心情來這里找我呢。」
雲自意望著她絕美的容貌,滿臉垂涎地開口道︰「你將我們一家害得如此境地,總該給我們一些補償吧。若是你願意從了我,榮王府一事,咱們就一筆勾銷,如何?」
任乃意听了他的話,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才凝著他,緩緩開口道︰「那我真是要感謝表哥的寬宏大量了。我到底該如何報答你呢?」
雲自意望著她勾人心神的雙眸和笑顏如花的臉頰,早就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他一臉猴急地望著任乃意道,「讓我好好地愛你一次,就行。」
任乃意听了他的話,唇邊勾起一絲淺笑,隨即便望著雲自意道,「可以啊。」她說著,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雲自意,如何有些不解地道︰「咦,表哥,難道你都不用月兌衣服的嗎?」
雲自意一听,欣喜若狂,連忙點頭道︰「哦,對對。」說著,便將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月兌了下來,最後只剩下一跳褻褲還穿在身上。
任乃意見他想要跳上床,笑著開口阻止道︰「表哥,褲子不月兌嗎?」
「一會兒再月兌。」雲自意恨不得即刻就將任乃意按倒在床。
誰知任乃意用一只手指輕輕抵住他的胸,笑得一臉妖嬈道︰「褲子不月兌,可不讓你上來呢。」
雲自意望著她一臉妖媚的表情,當下便笑著連連點頭道,「好好。我月兌,我月兌。」
不一會兒,雲自意便一絲不掛地站在了任乃意的面前。任乃意這才笑著從床榻上起身,緩緩走到他滿前,臉上的笑容無比地嬌媚,雙眸微微眯起,望著雲自意道︰「我早說過,若是再有下次,我會殺了你呢,自意表哥。」
雲自意還未從她嬌媚妖嬈的笑容中回過神來,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命根處傳來一陣格外劇烈難當的疼痛,他低下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那東西竟然已經被任乃意手中陡然間冒出的匕首狠狠地割了下來。
他一邊痛得滿地打滾,一邊怒瞪著任乃意怒吼道︰「你這個該死的煞星!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任乃意冷冷地望著他,「你沒有機會了。」
她的話音剛落,一身朝服的雲子愷便跨步走進了柔頤殿中。在看到地上鮮血直流,痛得滿地打滾的雲自意,又看到衣衫不整的任乃意之後,他當下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一個箭步走到任乃意面前,伸手為任乃意將協議的系帶重新系好,然後柔聲道︰「你沒事吧?」
任乃意搖頭,指了指地上的雲自意,「有事的是他。」
雲子愷這才轉身望向趴在地上的雲自意,冷聲問道︰「來人,將榮王世子拖下去。杖斃。」
雲自意此刻早已經痛得失去了理智,又听到雲子愷要將自己杖斃,連忙抱著任乃意的雙腿求道︰「表妹,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再……再也不敢了啊!」
「等一下。」任乃意喚住侍衛,然後走到雲自意身邊,開口問道︰「是誰讓你進宮的?」
雲自意將任乃意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哪里還敢有半分隱瞞,「有個……宮女給了我……我一塊進宮的腰牌。」
「腰牌在哪里?」
雲自意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在衣袖之中。」
任乃意點頭,並不再說什麼,也完全沒有要替他像雲子愷求情的意思。
雲子愷見狀,便朝著兩個侍衛點頭示意,雲自意便被他們拖了出去。
任乃意從雲自意的衣袖中果然找到一塊腰牌,取出一看,腰牌的正面刻了一個「瑤」字,她抬頭望向雲子愷,看到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幽邃深沉。
不多時之後,雲子愷便抬頭望著任乃意,一臉歉意地開口道︰「乃意,對不起。我不知道母後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任乃意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淺笑道︰「算了。」
「乃意……」雲子愷還想要再說什麼,卻被任乃意打斷道︰「雲子愷,我很累,想要休息。」
雲子愷望著她雖然淺笑卻明顯淡漠的表情,心中劃過一絲不安。他感覺到她心中的怒氣,也知道她有仇必報的性子。
雲子愷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柔頤殿。
他緩步往瑤華宮走去,一路上,雲子愷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他忽然開口對身後的青芽道︰「她,一定是生氣了。」
青芽只是簡單答道︰「皇上不必太過憂慮。乃意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會兒就會沒事的。」
雲子愷沉默不語。
其實,雲子愷只是猜對了一半。任乃意的確是在生氣,可是她氣得並不是雲子愷或者是王太後。
她真正氣的,是那個將她一個人留在雲國後宮,害她如此委屈憋悶的宇文玨。
任乃意一邊不停地在心中咒罵著宇文玨,一邊漸漸地陷入了睡夢之中。
*
山莊的書房之中,宇文玨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錢煥好笑地望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搭了一把宇文玨的脈,隨即笑著道︰「喲,你女人在罵你了。」
宇文玨輕掃了他一眼,然後望著嚴軒道︰「最近多留心山莊四周的動靜。冷無情不會就這樣罷休的。」
嚴軒點頭,然後開口道︰「玨,你覺得,冷無情的毒藥,這是要運給誰?」
宇文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冷無情會來找我,想必一定是有相當數量的。這麼多毒藥,只有可能是在戰事之中才會被用到。」
錢煥听完,不由咋舌道,「究竟他的買家是誰,竟然會用如此陰毒的手段來對付敵手。」
這時,阿楠忽然進來,走到宇文玨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宇文玨倏然間站了起來,隨即便往書房外走去。
錢煥與嚴軒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隨即便異口同聲道︰「任乃意。」
宇文玨走進柔頤殿的時候,看到任乃意正睡得極香,雙手抱著被子,白皙的小臉上還有一絲紅腫的印記。
他的心倏地揪起。手也情不自禁地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輕柔的摩挲著,欣長的身子也漸漸地俯下,緩緩地貼近著任乃意俏麗的臉龐。
倏地,那雙勾人心神的水眸睜開,望著近在咫尺的俊臉。
宇文玨朝著她妖孽一笑,問道︰「你的臉,誰打的?」
任乃意冷冷地望著他,「這還與你有關嗎?」
「生氣了?」宇文玨挑眉,似笑非笑地凝著她。
「我不該生氣嗎?」
宇文玨點頭,「該氣。」
任乃意索性從床榻上坐起,凝視著他,一字字格外清晰地問道︰「宇文玨,我究竟是你的誰?」
宇文玨看她,然後答︰「我的女人。」
「是嗎?」任乃意笑顏勝花,「你一次又一次的騙我,原來這就是你漢王世子對待你的女人的方式嗎?」
「任乃意……」
「怎麼?」任乃意猶自打斷他,然後道︰「又想說這一次是為了保護我?難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這麼柔弱無用的女人嗎?」
宇文玨沉默,望著她妖艷的笑容,心知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所以格外識趣地保持沉默。
任乃意望著他,「宇文玨,我討厭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將你認為對我好的一切都擅自安排妥當。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你自私地將我一個人丟在這里,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有沒有想過,我究竟想不想要待在這里?」
「任乃意,在我身邊很危險……」
「那又怎麼樣?」任乃意直直地看著他,「難道讓我留在這里就很安全嗎?」
「雲子愷可以保護你。」
「難道你不會嗎?」任乃意笑著反問。
宇文玨緩緩起身,語氣淺淡卻十分堅持地望著她道,「我不能讓你有半點意外。」
任乃意輕笑出聲,「呵,又是這句話。宇文玨,下面你是不是又該要點我的睡穴了?」
她說完,輕輕從床榻上起身,走到門口,然後凝著他道︰「既然你想讓我留在這里,好,我就听你的。現在,你可以走了。」
宇文玨想要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卻被任乃意輕輕地躲開。他掩藏著眼中的失落,臉上依舊笑得燦爛道︰「我就這麼讓你覺得討厭了嗎?」
任乃意沉默。
「既然如此,」宇文玨凝著她,緩緩開口道,「那麼,以後無論任何人問起來,你都要記得告訴他,你從來都沒有認識過我。」
他說完,又深望了一眼任乃意,隨即便轉身離開了柔頤殿。
*
自從出了雲自意的事情之後,雲子愷除了上朝之外,幾乎隨時都陪在任乃意的身邊,生怕她再出一絲半點的意外。
這一日晌午剛過,雲子愷便來到了柔頤殿,走到院中便看到任乃意一個人坐在亭榭之中,靜靜地下著棋。
此時,天氣已經漸漸轉暖,原本滿園開遍的紅梅漸漸退出視線,紛繁美麗的五色花朵開始含苞欲放。
雲國最美麗的春季又悄悄來臨。
雲子愷走到亭榭中坐下,並不開口與任乃意說什麼,自己取過桌上的一盒黑子,就著她下了一半的棋局,開始與她對弈。
任乃意下得有些心不在焉。不過,盡管如此,她卻還是贏了,以五子讓雲子愷落了敗。
對弈,是最需要謀略和膽識的游戲。
雲子愷對著任乃意,心中永遠藏有著一份溫暖和柔意,所以無論雲子愷的棋藝究竟有多麼高超,在任乃意面前,他永遠都是輸家。
這時,王太後的貼身宮女素晴走進來,朝著雲子愷跪拜道︰「皇上,太後請您移駕瑤華宮。」
「何事?」
「奴婢不知。」
雲子愷望了一眼任乃意,然後問道︰「乃意,不如你與我同去吧?」
任乃意猶豫了一會兒,隨即便點了點頭,「好。」
一行人走進瑤華宮,看到內務總管正拿著許多畫像放在王太後的面前,王太後見雲子愷進來,連忙朝著他招手道︰「愷,快來看看,這里面有沒有你看得上眼的女子?」
雲子愷一听,眉頭便微微皺起道,「母後,朕無意選秀。」
王太後一听,隨即便斥責道,「你是一國之君,後宮卻連個妃子都沒有,這像話嗎?」
「母後,如今雲國風雨飄搖,朕無心于男女之事。此事休要再議。」雲子愷說著,便冷冷示意內務總管退下。
王太後見他如此堅決,又看到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的任乃意,心中便覺得一陣不適。
她忽然上前走到任乃意身邊,用近乎懇求的語氣對著她道,「乃意,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可是,愷並不適合你。你放手吧,只有你肯放手,愷才能立後納妃,傳承雲家香火。」
「母後!」雲子愷听了王太後的話,薄怒,連忙上前將任乃意拉至自己身後,望著王太後道︰「此事與她無關。」
王太後望著他對于任乃意維護有加的樣子,聲音也忍不住冷了幾分,「怎麼無關?自從她住進宮中之後,雲國的前朝後宮都再沒有消停過一日。」
任乃意望著王太後驟然變化的臉色,心中忽然冷笑了起來。
曾經一度,她以為在這皇宮之中,也曾經有過短暫的溫暖,那種她一直都非常渴望,卻從來未曾感受過的,像家一般的溫暖。
可是現在她知道,是她錯了。
有些人,是注定只能共患難的。他們在落難艱辛的時候,對著你是一種模樣,可是一旦擺月兌困境,就又變成了另外一種姿態。
任乃意安靜地站在雲子愷的身後,格外冷靜地分析著眼前的一切。
在王太後和雲子愷都陷入沉默的時候,她才終于淺笑著開口道︰「太後,您覺得是我這個煞星給雲國,給你們帶來了災禍嗎?」
王太後听了她的話,沉默不語,可是臉上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任乃意望著她臉上的表情,輕輕頷首,「也許您還真是對的。您還不知道吧,因為我這個煞星,榮王府如今又多麼的淒涼,榮王終日酗酒,雲自意被杖斃,雲自姍流落在外,生死不知。您說,您也曾經與我相處過一段時日,不知道結果又會是如何呢?」
王太後听了她的話,身子頓時一震。她轉頭怒瞪著雲子愷,「這就是你一心維護的女子!」
雲子愷也對于任乃意威脅意味極重的話語感覺到一絲不滿。王太後縱然不對,卻也畢竟是他的生母。
「乃意,休要胡言。」
任乃意卻笑著望向雲子愷,「雲子愷,你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吧。如果死不了,就麻煩你,讓我離開。」
任乃意在談笑間說出的話,卻犀利殘忍無比。
她任乃意就是這樣。沒道理白白受了他們這麼多委屈,卻還悶不作聲,還還乖乖地受著。
就算是隱忍,也要看對象是誰,也要看是為了什麼。雲子愷一臉不敢相信地望著任乃意。他不敢相信,從她的口中,竟然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來。
許久之後,雲子愷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為什麼,你要說出如此殘忍的話來?任乃意,你究竟有沒有心?難道你看不到我對你的在意嗎?還是這樣傷害我,會令你感覺到一絲快樂?」
「在意?」任乃意臉上的笑容越發地妖嬈,「雲子愷,你知道嗎?雖然我不像你這般地喜歡我,可是你在我心中卻始終都是特別的。只因為,你曾經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了我片刻溫暖,又在我陷入危險的時候舍身救我。因為我欠你的,所以我忍了你母親的一記掌刮;因為我在意你這個特別的朋友,所以在你的母親縱容雲自意對我做出如此不齒的行為之後,我同樣選擇了忍讓。不過,我的忍讓只到今日為止。你若是不願意放我走,隨便你。不過,日後在這後宮之中,若是萬一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你可不要怪我。」
她說完,轉頭便離開了瑤華宮。
王太後看著她拂袖而去的背影,望著雲子愷,怒聲道,「愷,難道這就是你心儀的女子嗎?完全沒有教養和禮貌!」
「夠了,母後。」王太後被雲子愷突如其來的怒喝聲嚇了一跳,只見他望著自己道︰「母後,不要再去傷害她,若是你執意要將她逼走,那麼你最終將會失去你日後唯一可以依靠的兒子。」
雲子愷說完,也帶著青芽離開了瑤華宮。
王太後猛地跌坐在座椅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道,「他……竟然為了一個煞星如此待我!」
素晴望著王太後一臉失落傷心的模樣,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她輕輕俯在王太後的耳邊,悄聲地將自己的主意告訴了王太後。
王太後听完,臉上傷心的表情漸漸褪去,她轉頭望了一眼素晴,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
山莊之中
晌午過後,歐陽曉用過午膳,覺得有些困頓,便回到房間,準備小憩一會兒。
她推開門走進去,發現四周的窗戶竟然不知道何時被關得嚴嚴實實,令整個寢室看起來格外的昏暗詭異。
歐陽曉皺了皺眉,剛好走過去打開窗戶,忽然听到漆黑一片的角落里傳來一個詭異而危險的笑聲,「呵呵……」
歐陽曉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轉身望向角落,皺著眉,有些不太確認地開口道,「是誰?!誰在那里?!」
她話音還未落,忽然間就覺得眼前一黑,人也隨即昏倒在了地上。
宇文玨正與嚴軒在書房中談事。
「冷無情遲遲不見有動作,難道他已經找到別人提他運送那批藥物了?」嚴軒語帶懷疑地開口道。
宇文玨听了他的話,輕輕搖頭,「這不可能。靖雲兩國,除了我們魁影幫,沒有人有這個實力和膽量敢為冷無情運送這麼大批量的毒藥。」
兩個人正說著,書房的大門被阿楠從外面重重地的推開,他一邊往里走,一邊道︰「玨爺,歐陽曉被冷無情抓走了……」
廢廟中
歐陽曉被一種陰冷可怕的氣息所驚醒,她緩緩睜開眼楮,隨即便看到一個長得格外慈眉善目的男人正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己,而他略帶粗糙的手指則緩緩地游走在歐陽曉的臉上。
歐陽曉頓時感覺到一種恐懼,她被這個男人的手指弄得渾身戰栗,冷汗順著額頭不斷地滴下,她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危險,看著他的手指漸漸劃至她的鎖骨,歐陽曉再也忍受不住恐懼地驚叫了起來,「啊!……」
策馬而來的宇文玨听到廢廟中傳來的尖叫聲,快步走進去,隨即便看到了蒲團上的冷無情和趴倒在一旁,嚇得臉色煞白的歐陽曉。
歐陽曉見到宇文玨,頓時像是見到了希望,她大哭出聲道,「玨,救我!救我!這個人好恐怖!」
宇文玨笑望著冷無情道,「冷谷主這是做什麼?您若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只管沖著我來,何必為難一個小姑娘?」
冷無情一只手撥弄著佛珠,一只手不停地在歐陽曉白皙的肌膚上游走,「嘖嘖,玨爺,你這小師妹還真是長得水靈呢。你說,若是被你師傅知道,他唯一的千金在我手中,你這魁影幫的第一把交椅,還能坐得穩嗎?」
宇文玨微微眯起雙眼,「冷谷主究竟想要怎麼樣?」
冷無情一臉好笑地望著宇文玨,「我想怎麼樣,玨爺難道還不清楚嗎?」
「若是我不答應呢?」宇文玨微微垂眸,唇角輕勾起一個不甚在意的弧度。
冷無情望了他一眼,隨即又重重地捏了捏歐陽曉的臉頰,「你若是不介意你這可愛的小師妹淪為我今日的晚膳,不答應倒也是無妨的。」
歐陽曉一听,頓時嚇得驚恐尖叫,「不要!不要!玨,我求你,我求你救我……救我……!」
宇文玨卻依舊冷靜自持地淡笑著道︰「魁影幫的勢力有多大,相信冷谷主十分的清楚,只要你不介意下半生都過著像鬼魅一般逃命的生活,您盡管動手便是。反正,殺了這小師妹,我正好少個人與我爭奪師傅手中的勢力。也許,我還要感謝你呢。」
歐陽曉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宇文玨,她想不到宇文玨居然會如此狠絕,抑制不住地放聲大哭道,「宇文玨,你好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枉我那麼喜歡你!我從小就喜歡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冷無情望著他平靜難測的表情,臉上的笑容終于漸漸消散,宇文玨的難纏和詭計多端,他五年前早就已經領教過。
這個看起來美如謫仙的男人其實手段極其的狠絕而殘忍。他說的話與他臉上神秘莫測的表情一樣,令人難辨真假。
不過,對于冷無情來說,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他再次泛起了一個極為殘忍陰鷙的笑容,從身旁的黑衣人身上拔出一把短匕,將刀鋒輕輕地劃在歐陽曉嬌女敕的臉頰上,「我該從何處開始呢?這鼻子仿佛生得不太好,令我覺得不舒服……」
「啊!不!不要!不要!」歐陽曉哭得格外的淒厲而慘絕,眼看著冷無情的短刀就要割上她的鼻子。
宇文玨的手在衣袖中暗暗的握緊。他在賭,賭那筆生意在冷無情心中的重要性。
只要冷無情真的想要做成這筆生意,他就不會對歐陽曉下手。
宇文玨的一生都像充滿了大大小小的賭局。任何人和事都可以是賭注,包括他自己的性命在內。
反正,只要被賭的,不是任乃意,他都無所畏懼。
而且,他向來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場賭局,他並不會輸。
冷無情沒想到宇文玨真的會如此狠絕無情,他忽然間有些欣賞地望著他,道︰「我發覺,你才應該叫無情。玨爺,你還真是心狠啊。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這樣一刀刀地被我毀了,你真的忍心嗎?」
宇文玨挑眉,望著他笑道,「怎麼?冷谷主不會是心軟了吧?還是突然間憐香惜玉了?你若真的下不了手,不如我來替你動手,如何?」
歐陽曉听了他如此狠心的話,徹底地絕望了。她一雙眼楮緊緊地凝著宇文玨,「宇文玨!你真是狠!若是躺在這里的是她,你也能夠如此冷靜嗎?!」
冷無情轉眸望向歐陽曉,饒有興致地問道︰「她?她又是誰呢?」
歐陽曉听了他的話,冷冷地望了一眼宇文玨,然後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開口道︰「任、乃、意。」
她說完,又重新對上宇文玨俊美的雙眸。終于,她看到了他眸中隱約地格外深邃的一絲惱意。
歐陽曉心中悲戚絕望地冷笑,既然要死,大家就一起吧。
冷無情緩緩對上宇文玨的雙眸,「不愧是靖國第一美男,這風流韻事就是多啊。這位任乃意又是誰呢?玨爺?」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宇文玨掩藏著眼中愈見濃烈的殺氣,語氣平靜地答道。
冷無情眼中忽然泛起一絲陰鷙的得意笑容,然後對著宇文玨道,「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宇文玨依舊只是冷漠以對,「我的答案相信冷谷主已經十分清楚,至于你放不放人,就全憑冷谷主決定好了。」
他說完,又淡淡地望了一眼趴在地上雙眸無神的歐陽曉,瀟灑轉身離去。
冷無情沒有想到宇文玨竟然真的會就這樣離開。他轉頭望了一眼地上的歐陽曉,然後對著身後的黑衣人道,「盡快找出那個叫任乃意的女人。」
那黑衣人沉默少頃,隨即便應道,「是。谷主。」
*
山莊之中,氣氛格外的凝重。宇文玨自從從冷無情那里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書房與阿楠囑咐著什麼,一直到晚膳都不曾出來。
剛剛大病初愈七七望著每個人臉上都格外凝重的表情,推了推一旁的歐陽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冉看了她一眼,一臉擔憂道︰「曉被冷無情抓了。」
錢煥開口道︰「看來,冷無情這次是勢在必得,非要讓玨爺接這筆買賣啊。」
「玨爺生平最恨被人威脅,」七七淡淡開口,「冷無情越是如此,玨爺越發不會答應。」
嚴軒目光輕落在七七的身上,隨即又轉開,道︰「只怕冷無情會盯上任姑娘。」
眾人都不無擔憂地暗自輕嘆了一口氣,難怪玨爺會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一定是在與阿楠交代著保護任乃意的事情。
第二日,雲子艾在瑤華宮行笄禮。作為她出嫁之前的成人儀式,雲子愷特意命宮人為其大肆籌備,還親自前往瑤華宮為雲子艾主持笄禮。
眾人都落了坐之後,隨著一段絲竹管樂聲的響起,雲子艾的笄禮終于正式開始。
在宮女的帶領下,雲子艾身穿一件淺金色公主羅裙,優美如瀑的長發披在肩上,身姿優雅如風地走進了前廳之中。
她緩步走到王太後面前,由王太後親自為其梳發,然後再為雲子艾戴上象征著公主地位的高貴釵冠。
禮成之後,雲子艾宮女的陪伴下在宇文雋的身旁落了座。宇文雋望著原本稚女敕活潑的雲子艾,在加冠之後,儼然變成了一個身姿優雅,舉止嫻靜的芊芊少女。
他望著這個即將要成為自己王妃的可愛少女,眼中不禁劃過一絲難以言明的淺淡欣喜。
隨著管樂聲的再次響起,在場的眾人們都開始舉杯為雲子艾祝賀。
忽然間,門外傳來一陣宮人的驚嚇尖叫之聲,隨即眾人便看到一個鮮血淋淋的宮女腳步踉蹌著走進瑤華宮,一邊回頭一邊大聲喊道︰「皇上,救命!皇上救命啊!」
雲子愷望著她滿身鮮血淋灕的模樣,微微蹙眉,青芽見狀,隨即便大聲呵斥道︰「為何在此喧嘩?難道你不知道今日是文福公主的笄禮嗎?」
那宮女一邊磕頭謝罪,一邊驚恐連連道︰「皇……皇上,任姑娘要殺……殺我!」
雲子愷陡然起身,望著那宮女怒斥道︰「妖言惑眾!來人,將她拉下去,斬首!」
「慢著!」王太後的沉著的聲音在前廳之中緩緩響起,她抬眸望著跪拜在地的宮女,「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原來,這宮女今日前往柔頤閣為任乃意送去今日宮宴上所要穿的宮服,誰知她不小心將任乃意放在枕席邊的黑色木盒摔在地上,盒子里的那些泛黃的舊信有一些便落在了地上。
那宮女生怕任乃意知道她弄壞了黑木盒,于是便打算悄悄地將那黑木盒修好之後再將其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回到柔頤殿中。
誰知,她剛將木盒修好送回柔頤殿就發現了坐在室內,一臉陰沉的任乃意。
雲子愷听了那宮女的話,依舊不信。于是對著青芽道,「去請乃意過來瑤華宮。」
「不用了。」任乃意的聲音在前廳外攸然響起。
她笑語嫣嫣地走到雲子愷和王太後跟前,淡淡地掃了一眼地上鮮血滿面的宮女,然後望著王太後,笑著道︰「太後,不用問了,這一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