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十日之後
「玨爺,找到任姑娘的下落了。」阿楠人還未進前廳,聲音卻已經先在前廳之中響起。
宇文玨听聞,立即站起身,「說。」
「任姑娘此刻在食人島。」
嚴軒一听,眉頭便輕輕皺起,「我曾經听聞過這個食人島。听說這食人島是賞金獵人專門用來訓練殺手的地方,地方極為隱秘,而且其中危險重重。如果不是他們的人,進去了想要出來並不是件易事。」
宇文玨是魁影幫的幫主,又在江湖中許久,自然也听聞過這食人島的事情。可是,就算那食人島是地獄九層,這一刻,也無法擋住他。
他緩緩從座椅上站起身,對著阿楠吩咐道,「明日一早,出發去食人島。」
七七听了宇文玨的話,也連忙開口道,「玨爺,我也去。」
大伙已經決定要隨著宇文玨一同進食人島,將任乃意救出來。歐陽冉也不多話,轉身往山莊外走去,大家既然都決心要去食人島,就必須要做些準備。
第二日清晨,是個陰雨連綿的天氣。眾人坐著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出了水月湖往食人島而去,一直到黃昏時分,他們才終于透過層層迷霧,看到了被四周的海水包圍在中間的一座孤零零的島嶼。
「是那里!食人島!」歐陽冉興奮地大呼一聲。嚴軒見狀,連忙調轉船只的方向,快速往食人島的方向駛去。
不一會兒,幾個人便下了船,踏上了食人島的土地。這時雨已經漸漸停歇,食人島上植物生長茂密,將濕氣都鎖在叢林之中,所以整個食人島四周迷霧一片,原本還在說笑的眾人,此時神色已經漸漸變得嚴肅,歐陽冉和阿楠走到最前面一邊探路,一邊尋找方向,宇文玨和七七走在中間,而嚴軒和錢煥則走在最後,以防有獸蟲的攻擊。
六個人大約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慢慢走出那片茂密的熱帶叢林,穿過叢林之後,眾人們看到不遠處的一大片空地上搭著密密麻麻的一個個帳篷。
大伙一陣欣喜,都不約而同的猜想,這里,一定便是賞金獵人的訓練之地了。
可是,越是往前走,眾人原本雀躍的心卻越是冰涼。那片空地雖然看著很近,可是其實卻很遠很遠。嚴軒這時開口道,「這里很不妥,說不定有機關。」
宇文玨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于是道,「咱們不如分開走,這樣不容易被他們發現。若是誰先找到她,用黑玉石聯系。嚴軒,你與七七往南邊走,錢煥,你與歐陽冉去東邊,阿楠跟我繼續往前走。」
六個人分頭行事。宇文玨和阿楠接著往前走去。
「玨爺,你看!」宇文玨順著阿楠的手指往前看去,發現是面前是一座極高而陡峭的山脈,而且除了這座山之外,四周再沒有任何路可以通往那排營帳。
宇文玨和阿楠就這樣徒手爬那做高聳而陡峭的山脈,剛剛下過雨的山石,格外的濕滑,他們兩個人時時都因為抓不緊山石而滑落下來。可是這樣的艱難此刻在宇文玨眼中已經再也不算什麼。
他從衣袖之中取出一把短匕,借著短匕的助力一路不停地往山頂爬去。待到兩個人爬上山頂的時候,四周已經是漆黑一片,宇文玨站在至高處,就著星辰的光亮,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阿楠從衣襟之中取出一塊白布,取出一些干糧遞給宇文玨,兩個人隨意地坐在山石上休息片刻。
「玨爺,我剛才去看過,前面是懸崖,四周連個棧橋都沒有,懸崖對面不遠處則是一片河水。地勢十分險峻。」
宇文玨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走。」
兩個人直接施展輕功越過山崖,宇文玨為了能夠保存體力,並沒有一路都用輕功,而是然在那一片看起來不算很深的河水之中,打算游到對岸。
就在這時,宇文玨听到後面傳來一聲悶哼,他轉頭,發現阿楠所在的那片水面漸漸泛起一陣血紅。宇文玨低頭往水中一看,心中一驚,這河中竟然有食人鯊。他連忙拉著阿楠快速往河岸邊游去,可是那些原本已經沉睡的食人鯊一聞到血腥之氣,都漸漸醒來,朝著宇文玨他們的方向瘋狂地游過來。
這個時刻,宇文玨帶著受了傷的阿楠想要再施展輕功已經來不及,他只能拼了命地快速往前游。
一炷香之後,宇文玨終于帶著阿楠離開了那條該死的食人河,他看到阿楠此時的手臂和雙腿都已經是鮮血淋淋。宇文玨四周查看了一下,然後對著阿楠道,「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找些草藥給你敷傷口。」
宇文玨說完,便轉身走進了漆黑一片的森林之中,他剛剛走到一片被幾棵高入雲霄的大樹包圍住的空地,忽然听到後面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站住!」
宇文玨當即止步。「你是何人?為何擅闖食人島?」
宇文玨緩緩轉身往向來人,在看到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俏臉之後,他平淡的臉上終于泛起了欣喜的表情,他上前一把將任乃意抱在懷里,「還好你沒事。」
一身黑色勁裝的任乃意沒有想到他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會突然間抱住自己,她眉心一擰,冷冷道,「放開我。」
宇文玨輕輕放開她,有些不解地望著任乃意。他看到了她冷冽的表情和陌生的眼神。宇文玨不著痕跡地試探道,「你……叫什麼?」
「任乃意。」
「那麼我呢?」宇文玨接著問道。
任乃意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我怎麼會知道你叫什麼?你最好盡快離開這里。要不然,你會與你那幾個同伙一樣,被我們的人抓起來,」
宇文玨听著她疏離的話語,心中已經徹底地明白了過來。她忘了自己。
她明明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是卻偏偏忘了他!
宇文玨隱忍著想要即刻毀掉整個食人島的沖動,一雙細長的雙眸貪戀地望著任乃意,「你說,我的人都被抓了?」
「沒錯。不想死,就盡快離開。」任乃意說完,轉身就要走。
宇文玨見狀,連忙上前擋住她的去路,笑得一臉無辜地望著她道,「我迷路了。」
任乃意微微側頭望著眼前這個笑得一臉妖孽的男人。她來到食人島數十人,在這食人島上與她一同接受訓練的賞金獵人之中,只有她一個女人。
所以每一天,任乃意除了訓練之外,還要應付那些不停圍繞在她四周的蒼蠅,一開始她還只是警告,後來便是用拳腳。到如今,她已經完全習慣了黑衣人的訓練方式,在這個食人島上,一同訓練的一百名賞金獵人中,只有實力最強的十個人才能活著走出去。所以,遇到讓她覺得厭煩的人,她已經懶得再用拳腳來浪費自己的體力,通常都是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任乃意卻一點也不討厭他。她懶懶地抬眸望著宇文玨,「我可以帶你到出口處。」
宇文玨搖頭,神情看著十分的輕松,語氣也十分堅定,「不行,我必須救我的同伴。」
「從你們登上食人島的那一刻,你們就已經全部被發現了。不想死在這里,你必須離開。」任乃意望著他臉上的表情,耐心地解釋道。
宇文玨眉頭微蹙,「他們死了?」
任乃意搖了搖頭,「看來你是他們的頭吧,黑衣人將他們都關押起來,應該是為了引你現身。」
「所以,如果我出現了,他們會即刻將我們的人殺了?」宇文玨听了她的話,問道。
任乃意點頭。
「帶我去找他們。」宇文玨凝著她冷冷的小臉,開口道。
任乃意望了他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開口道,「跟我走罷。」
宇文玨見她答應了自己的要求,本能地就將自己的薄唇貼上了她冰涼的雙唇。任乃意被他陡然而來的一吻吃了一驚,一只腳抬起重重地踩在宇文玨的腳背上。
「嘶……女人,你就不能溫柔點?!」宇文玨一臉委屈地鬼叫。
任乃意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再踫我一下,我就割下你的嘴巴來喂魚。」她說完,再不理他,轉身往森林往走去。
宇文玨見狀,連忙道,「等一下,我的同伴受傷了,我得給他找草藥。」
「他也被抓走了。」
宇文玨望著那個熟悉的背影漸漸遠離,連忙邁步跟上她。
他一邊貪戀地望著她瘦削的背影,一邊伸手撫上自己的薄唇,眼中漸漸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可是一想到,那該死的黑衣人居然讓他的女人忘了自己,宇文玨的心中就忍不住泛起一團團的怒火。
他一定會讓那人知道,惹了他宇文玨的後果!
宇文玨一邊跟著任乃意往營帳的方向走去,一邊問她道,「這食人島上不會只有你一個女人吧?」
任乃意帶著他走進了自己的營帳,隨手拋給他一個野果,「如今有兩個了,還有一個是你的同伙。」
宇文玨的怒火因為她的這句話,頓時又燒了起來。該死的,居然讓他的女人一個人對著這麼多的臭男人!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野果,有些氣悶道,「有沒有人佔你便宜?」要是有,立馬去剁了他。
任乃意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有。」
宇文玨頓時跳起,「誰?!」
「你。」任乃意說完,自己也拿起一個野果,啃了起來。
宇文玨一听,頓時樂了。走到她面前,一把搶過她手中咬了一口的野果,放進自己嘴里,「我不算。」
我是你男人,佔你便宜是我原本就該有的福利。
任乃意充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不講究衛生的豬頭,「不想死,就乖乖待在這里。為了掩人耳目,我給你找一件黑色勁裝,明天開始你必須跟著我們一起去訓練。」
宇文玨對于這些才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別的。
「那我睡在哪兒?」宇文玨望著任乃意,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才是重點。
任乃意指了指床榻旁邊的一張軟榻,「你睡那。」
宇文玨看了看那張軟榻和床的距離,頓時十分的滿意,于是又道,「我要洗澡。」
任乃意有些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隨手指了指一旁的水桶,「那里有冷水,你自己動手。」
她訓練了一日,這會兒累得只想要好好睡一覺。
任乃意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麼在吃飯時,听到其他人說食人島上有人闖入的時候,心會突然間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她從來都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可是偏偏她的雙腳根本不受控制地往外走。而在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原本煩躁緊張的心緒卻又莫名其妙地平和了下來。
任乃意真的是很累了。這會兒終于放松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抱著被子翻個身,沉沉地睡著了。
宇文玨穿著任乃意為他找來的一件白色褻衣走到床榻邊,在看到她一張疲憊的小臉時,心中頓時覺得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這該死的女人,好的不跟他學,倒是學會了先斬後奏。居然敢瞞著自己答應了賞金獵人的要求,還敢忘了自己!
他輕輕爬上床榻,將她手中抱著的被子輕輕抽出,然後自己則躺到了她的身邊。
任乃意被人突然間抽走了被子,眉心下意識地緊了緊,可是在重新模到一個溫熱的物體之後,她又瞬間滿足地笑了笑,然後將頭埋進宇文玨的懷中,繼續睡。
宇文玨將她的嬌憨表情抖悉數看在眼中,臉上頓時泛起了格外溫柔的表情。他滿是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頰,才不過十日的功夫,她竟然就瘦了這麼多。之前抱在懷里還覺得溫軟柔綿的,這會兒卻像是抱著一把骨頭。
這該死的黑衣人,竟然敢這麼折騰他的女人!
到了第二日,天還未亮,一夜好眠的任乃意輕輕睜開眼楮,在看到睡在自己身邊,並且將自己抱在懷里的宇文玨時,她眨巴了好幾下眼楮,然後抬起一只腳,用力一踹。
「哎喲!」隨著一聲呼痛聲和一聲撲通聲,宇文玨一臉怨懟地從地上爬起身,望著任乃意,「女人!」
任乃意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你要是再敢爬上我的床榻,我就將你的那東西割了下酒吃。」她說著,從床榻上起身,快速地穿好衣服,然後又扔給宇文玨一件大許多的黑色勁裝。
宇文玨撇撇嘴,狼心不死地來到任乃意的面前,指著一旁的軟榻,一臉不樂意地開口道,「那軟榻太硬了,我睡不著。」
任乃意掃了他一眼,轉頭整理自己的床鋪,並不去理會他無聊的控訴。
「我保證,我不會踫你。你就讓睡你吧。」宇文玨見她不理人,心中怨氣越發的深,開始說話不經大腦。
任乃意站到他面前,輕輕一條眉,「你想睡我?」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宇文玨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悠然香氣微微晃了晃神,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不是,我是說,你就讓我睡床吧。」
該死,怎麼一個激動,將自己心里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呢。
任乃意望著他吞咽口水的動作,唇角下意識地泛起笑意,她靠得他又近了一些,芬芳的幽香不停地在宇文玨的鼻尖縈繞,弄得他頓時覺得心猿意馬。
「你說,你那個東西要是被割了,你還能睡我嗎?」任乃意原本冷淡的臉上忽然泛起妖媚的笑容,瞬間閃了宇文玨的雙眼。
就在他想要抱住任乃意狠狠地吻她的那一瞬間,宇文玨忽然感覺到大腿內側一陣劇痛,他悶哼一聲,雙眸滿是怨尤地望著剛剛重重踢了自己一腳的任乃意,控訴道,「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任乃意望著他忍著疼痛的表情,隱忍住眼中的笑意,冷冷道,「你再廢話,就趕不上晨練了。到時候被丟進河中喂食人鯊,我可沒功夫救你。」
她說著,轉身往營帳外走去。
宇文玨忍著痛意,一臉不願地跟著她往外走去。
他那個美艷嬌柔的可人兒啊,他發現他還是比較喜歡從前那個淺笑盈盈的任乃意。
那時候,她的狠絕都是對著外人的,對自己不知道有多麼溫柔體貼。哪像現在,整日都是冷冰冰的,對他這麼凶,把他踢下床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要斷他的子孫根!
任乃意!那可關系著你下半身的幸福!宇文玨一邊心中默默地為自己叫屈,一邊用無比灼熱的眼神望著不遠處的那個倩影。
兩個人走到訓練場,看到原本空曠而遼闊的訓練場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任乃意連忙帶著他走入其中的隊列之中。
忽然間,兩個人的身後傳來一個充滿敵意的聲音,「你是誰?!」
*
雲國皇宮
窗外的大雨依舊不曾停歇。雲子愷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書房之中,心沒由來的感覺到一陣驚慌。就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位小小內侍官,將手中的信函雙手遞到雲子愷的手中,「皇上,這是七皇子的密函。」
雲子愷點了點頭,揮手讓書房中伺候的宮人們都離開。
他拆開信函,上面說宇文烈的軍隊忽然在一夜之間陸續感染了不知名的毒素,此時軍營中大半的人都出現了四肢抽搐的癥狀,靖國大半的軍醫都被遣往宇文烈的軍隊之中。
雲子愷看完密函,唇邊泛起一絲冷笑。看來,這個宇文雋這步棋,他算是下對了,這個被靖人稱作無能的七王子的背後,顯然有些連他都看不清的勢力。
如今沒有了宇文烈暫時的覬覦,下毒一事也就不再是什麼大事。宇文玖很清楚,如今沒有了宇文烈的人馬,他想要攻打雲國根本沒有十足的勝算,而寧王和漢王雖然表面對他稱臣,卻其實各自為營,未必願意替他宇文玖出兵討伐雲國而讓宇文玖坐收漁翁之利。
他緩步走至窗前,自從出事之後,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任乃意。她明明答應了自己會三日進宮來看他,如今已經大半個月過去,她卻始終未曾出現過。
雲子愷的心緒漸漸變得不安。他望著窗外陰雨連綿的天氣,心中輕輕嘆息。
任乃意,你莫非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嗎?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在意我嗎?
------題外話------
就說了嘛,俺滴文文真滴不虐滴撒。唉。八十三章已經是全文最虐章,後面都木有虐章了。看到那里就不看下去的親親俺也不打算勸說什麼,原本寫書和看書就是完全獨立的兩件事,我享受寫文的過程,各位親親享受看文的過程。喜歡和繼續支持《爬錯榻》的親親,夢曉萬分感謝。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