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高層辦公室，幾個人從辦公室出來，領頭的一人臉上有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出門時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了白色的手絹，煞有其事地擦拭著自己的手背，路過垃圾桶時將手里的手絹嫌棄地往垃圾桶里一扔，那雙狹長的丹鳳眼里帶著一絲邪氣，瞟向身後那扇半開著的門，盈盈一笑。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有這個膽子倒是件好事！
馮堅冉接到消息後趕了過來，在過道上遇上了前呼後擁的衛生局李局長，擦肩而過時，眉頭忍不住地蹙了一下。
「淺行，姓李的不好對付！」
「我有話要說！」白扔雙絹。
顧清顏怔了怔，抬起臉來看向了女乃女乃，眼楮里瞬間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女乃女乃有一雙慧眼，那雙渾濁的眼楮像是能洞察人心一樣，能一眼就將人看穿似的，女乃女乃的手帶著能撫平心傷的溫暖，顧清顏卻急忙站起來，低聲說道︰「女乃女乃，我去個洗手間！」說完不等女乃女乃說話就朝洗手間走，李女乃女乃手里還拿著一小塊的西瓜，見顧清顏一瘸一拐著往洗手間走，關上門的那一刻，她把西瓜放進了盤子里，客廳里原先其樂融融的場面也因為顧清顏的突然離場氣氛變得有些怪異，幾人把目光同時轉向了顧清揚，眼神里大有深意。
顧清揚放下小提琴，「是是，爸，我沒妹妹彈得好！」說完朝坐在鋼琴邊的顧清顏看了一眼，朝她做了個鬼臉，逗得顧清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顧清顏暗吸一口氣，突然覺得此時也並不是那麼緊張了，她亟待著希望能解開這道束縛在自己身上的枷鎖。
江正郝瞟了一眼，雙手交叉地托著自己的下顎，「他是在告訴我，我的那一份酬勞算是沒了？還是在提醒我，那份酬勞直接從他賬上劃？」
「什麼時候回去？你的市長老爸一天可真有閑情逸致，還挨家挨戶地打電話找你！」江正郝看著賴在自己辦公室不肯走的程致遠，不滿地說道。
程致遠瞥了瞥嘴，你掉錢窟窿里了吧，你還敢跟他提酬勞？
「讓你備份大禮，親自送過去，否則後果自負！」
陸淺行眉頭擰在了一起，是，是不好對付，這份報告一旦坐實公告了出來，損失是不小，光是那高額的研究經費都沒賺回來，而且陸家的聲譽也必受影響，這會讓已經連續虧空了兩年信譽度連年下滑的陸氏雪上加霜。
姓李的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吧，但陸淺行的臉上很快涌出一絲冷笑來。
陸淺行身體微微一怔，馮堅冉明顯感覺到了他渾身劍跋扈張的怒意和緊張感，人只有在極度無措的情況下才會選擇用憤怒的一面來面對別人，陸淺行便是這一類的人。
就像她大二那年因為陸淺行而受了委屈，若不是清揚找人調查了，他們一家人還真不知道。
「好！」顧爸爸帶頭鼓起了掌，隨即朝顧清揚唬了一眼，「你那臭毛病得改改，好好的一手小提琴被你糟蹋成這副德行，還沒有以前拉得好！」
落地窗邊，陸淺行背對著辦公室的門，光線落在他身上，在他身後投下一個清晰的影子，他站著沒動，對覃然的話也沒有絲毫的反應，在他的身後，一只破碎的玻璃杯被摔得四分五裂。
不過，都有好些時候沒听到這樣的合奏了，顧家大兒子進了軍隊，小女兒外省求學，一年也回不來幾回，這會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真是羨煞了旁人。
洗手間內，洗手台上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流著，顧清顏雙手捧著水往自己臉上沖去，鏡子的她眼楮微紅，她取出一根干毛巾擦拭干淨臉上的水漬，看著鏡子面色有些蒼白的自己，伸手抹了一把，眼神頓時也變得清明起來，有著堅定的神色。
「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你總是要回家的，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李女乃女乃說著，看著自己的孫女，伸出手愛昵地模了模顧清顏的額頭。
顧清顏一听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哥哥對視一眼，就像小時候一樣，在爸爸看不到的時候翻翻白眼，逗樂一下。
一家人都把目光轉向了顧清顏身上。
「是我！」馮堅冉走了過去。
「吃你的吧，一天少說一句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顧媽媽端著果盤過來，伸手拿起一塊西瓜塞進老顧的嘴里，堵住了顧爸爸的嘴巴。
「爸媽，我和裴少辰－－」zVXC。
日期都沒改？
一想到這些顧清揚的眼楮就變得有些猩紅了，但為了避免讓父親覺察到他的異樣，他簡短幾句便輕描淡寫地說了過去。
「淺行！你怎麼就這麼忍不住？」辦公室里覃然話語里帶著一絲無奈，跟官家人打交道就像是玩太極，你心里哪怕是記恨得他要死也要裝出一副關系好的表象，他怎麼就－－
「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你急什麼？給你送東西來的，本來是該是他親自拿給你的，他最近忙，沒空理你，只好由我代勞了！」程致遠說完，從自己的西裝褲袋子里掏出一張有些皺皺巴巴的大紅色帖子往江正郝桌子上一扔。
他是霸王，她可未必是那條弓！
「憑他手里出示的抽查藥品相關檢驗不合格的報告，憑他手上那十幾例病例的抽樣調查！」陸淺行的聲音越來越沉，眉頭也越皺越深，這兩天醫院里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至，打得他措手不及。
「二丫頭，過來坐著說！」李女乃女乃朝顧清顏招招手，眼神里帶著一絲鼓勵和期許，她這孫女什麼都好，長得又漂亮，就是性子太軟了些，听天心說她在學校很少跟其他人交流，性子又孤僻，遇事難免會像個悶葫蘆似的憋著不肯說出來。
「不是叫你出去嗎，滾！」陸淺行依然沒轉身，但聲音卻轉為了暴怒，馮堅冉關門的手一頓，眉頭輕皺了一下，果然，柳景說的沒錯，覃叔叔對于陸淺行來說，除了一個繼父之名之外，什麼都不是！
覃然欲言又止，見陸淺行根本沒打算理他，只好悻悻地走出了辦公室，門口的馮堅冉見狀急忙讓開了些，在遇到覃然那擔憂的目光時，朝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
「淺行－－」
「看看吧！」陸淺行將桌案上的幾張紙扔給了他，馮堅冉臉色疑惑，撿起來看了起來，看完之後臉色變了變，「這款新藥是我們研究所的心血，臨床試驗效果頗佳，各種指標都經過了國家相關部門的檢驗，是被允許上市的，他憑什麼說不合格？」
這老顧，從軍隊里退下來之後整天不是研究棋譜就是嘮叨著怎麼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塑造得更加完美。
顧清揚正在客廳里小聲地說著今天在G市遇到的事情，但顧清顏怎麼受傷的事情是絕口不提，只是告訴家人，她是不小心踩空了樓梯崴了腳，其實戚天心已經告訴他了，是那混蛋陸淺行干出來的事兒。
顧家人都豎起了耳朵。
「怎麼惹上姓李的了？」馮堅冉坐了下來，言簡意賅地詢問，姓李的這老東西就是一只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頭的。
「女乃女乃，給！」顧清顏坐在女乃女乃身邊，拿起一小塊西瓜遞給李女乃女乃，李女乃女乃含笑地接了過去，這孩子，總算是盼回來了！
但顧清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一陣電話鈴聲給打斷了。
「顧首長，有位裴少辰先生說要找顧二小姐，車就停在大門口，放行與否，請求指示！」電話是軍屬大院值班室的勤務兵打來的，聲音鏗鏘有力，顧爸爸看了女兒一眼，眼神里意味不明。
「出去！」陸淺行的聲音有些嘶啞，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
他還真想來個霸王硬上弓？
顧爸爸瞪直了眼楮，但看著顧媽媽挑眉的動作時，隨即和顏悅色了起來。
辦公室的門被馮堅冉輕輕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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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笑不露齒，二丫頭，你趕緊去照照鏡子，你都成啥樣了？」顧爸爸唬完兒子又開始對女兒說教了。
也就在此時，洗手間的門開了，整理好了顧清顏走了出來，在家人面前一站定，「女乃女乃，爸媽，哥哥！」
「想拉我下水，你可要做好陪葬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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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正郝眉毛一挑，翻開那褶皺得不成樣子的大紅請柬，嘴角抖了抖。
顧媽媽朝兒女們看了過去，示意他們快過來吃水果。
「顏顏，有什麼話都跟家人說！」顧媽媽臉色帶著一絲疑惑，覺察到女兒臉色的異樣，心里隱約有了一絲不安來。
顧家，剛入夜，在大院里出來散步的鄰居們就听到了從屋子里飄出來的鋼琴和小提琴伴奏的悠揚音樂聲，曲音優美，還伴著一陣輕拍著打拍子的聲音和笑聲，在這月色美好的夜晚，這一幕天倫之樂的甜蜜讓人既是羨慕又是嫉妒。
女兒剛回來，他就追來了！
而顧清顏卻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