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一直在黑暗之中漂浮著,他不知道自己漂浮了多久,他的意識似乎清醒,又似乎根本就無法思考。只有一種隱隱約約模模糊糊的感覺。不過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左道覺得自己的身體時而冰冷,時而火熱。
特別是那腳底板,那里仿佛有著一種奇癢難耐的感覺,讓左道弄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漸漸的,那種冰與熱的感覺逐漸消失了,腳底板上面傳來的那一陣陣奇癢難耐的感覺也漸漸的消失了。隨後。左道便陷入了徹底的沉睡之中。
「啾……嚶……」當一陣陣鳥叫之聲開始在左道的耳旁不斷響起的時候,左道那模糊的意識又開始逐漸清晰了起來。左道的手指條件反sh 般輕輕動了動,從指間傳來的觸感,是一種松軟干燥的感覺,如果左道沒有猜錯的話,自己現在恐怕應該是躺在地上的。
左道試圖睜開自己的眼楮,不過在睜開的那一剎那,左道又立刻將眼楮給閉上了。當一個人許久沒有見到陽光之後,一張開眼楮就是刺眼的光芒,肯定是受不了的。所以,左道的眼楮睜開了一絲縫隙,隨後,慢慢擴張,慢慢擴張,最後,整個的人的眼楮終于完全睜開了。
陽光照在左道那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上,薄幸無情的三白眼在陽光下看起來依然是那麼冷漠。他的臉很干淨。沐浴在鮮血之下的左道,現在看起來就如同一個陽光男孩一般干淨,讓人有著一種ch n風拂面的感覺。
左道掙扎著坐了起來,原本左道以為這會是一個十分痛苦的過程,可是左道只是稍微一用力,就已經坐直了起來。這讓左道多少有些錯愕。隨後,左道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自己的腳上,然後他的眼中寫滿了不信!
他的腳底板,上面應該有著一個大洞,里面的腳筋應該已經被挑斷了才對。就算是傷口結疤恢復,可是也還是肯定會留下傷疤的才對。但是為什麼,自己的腳底板上面,竟然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傷疤呢?
于是,左道站了起來。理所當然的,他便那麼站了起來,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在陽光下,看起來既平凡,又陽光。如果他臉上的表情不是那麼冷,多少能夠有些欣喜的話,那應該會好多了。
左道確實想讓自己感到欣喜,但是胸口之中那揮之不去的悲傷感,讓他根本就笑不出來。但是對于自己竟然能夠站起來,左道卻是是真的感到了有些激動。他邁開了自己的腳步,有些不信的嘗試著走上兩步。于是,邁開了腳步,左道就那麼走了起來。
沒有任何停頓,就仿佛以前一樣,那是最平常的行走,沒有任何的不適!左道想歡呼,想雀躍,但是他歡呼不了。顯然自己不應該在這里,因為這里對于自己來說是那麼陌生。
一陣陣清風徐來,一處處鳥語花香。還有兩只松鼠,一只躲在石頭後面,一只坐在樹梢之上偷偷看著自己。這里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無論是在漁村,還是在高昌族的時候,左道都不曾來過這個地方。
很明顯是有人將自己帶到了這里,並且治好了自己身上的傷。那麼,這麼做的人究竟是誰呢?
左道的目光開始在周圍尋找了起來。讓左道有些失望的是,這里雖然像是一片世外桃源,但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嗯!」忽然的,左道那飄忽的視線一下子便停住了。是的,這里是沒有人居住過,可是,那一塊長滿青苔的石塊之上躺著的,不正是一個人麼?
邁開了自己的腳步,左道朝著他的位置走了過去。伴隨著越來越近,他的模樣開始清晰地在左道的眼中顯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有些清瘦的背影,青s 的長袍在山風之中獵獵飄蕩。他的頭發已有近半已經變成了灰白,輕輕地垂落到石塊之上。他的腰邊有著一把劍,一把似乎清掃過青苔的劍,劍鞘之上沾滿了青s 的青苔。
很顯然這個人應該正在睡覺,所以左道原本打算問出來的話,一下子憋在了自己的口中。他打算坐下,靜靜等對方醒來。
不過,就在左道打算轉身的那一個剎那,那清瘦的身軀忽然略微一翻,整個人的正面一下子就翻向了左道的位置。
他的眼楮緊緊閉著,細長的眉毛隨著掠過的風兒微微顫動著。他的表情很安詳,很寧靜。嘴角輕輕扯著的那一抹微笑,讓他看起來帶著淡淡的痞x ng。
當左道第一眼看到他的面容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左道覺得自己的心中,有著一種震撼,一種動容。直覺告訴著左道,這個人,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能夠在這樣獵獵風中含笑而睡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普通人!否則,他早就感冒了!
「嗚!……」緊閉的眼楮微微一跳,他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抓住了放在石塊一邊的一個酒葫蘆,輕輕地打開了蓋子,就那麼閉著眼楮,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咕嚕,咕嚕。」伴隨著酒水灌入他的口中,還有一絲絲從他的嘴角溢出,一抹左道從未聞到過的濃烈酒香一下子便散發了開來。
「啊!」手中的酒葫蘆用力地往地上一放,他的臉上滿是享受的表情。能夠好好地睡上一覺,喝上醇美的酒水,確實是人生之中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
「是你治好了我腿上的傷?」看到對方終于醒來,左道立刻躬身朝著對方一拜,恭敬道︰「謝謝!」
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如果真的有恩于自己,自己也必須要感謝對方。腳筋被挑斷,左道是十分清楚這是多麼嚴重的傷勢的。
「七天啊,我以為你還要再三天才能醒呢。」飲完了酒水之後,對方仿佛更加清醒了一般。花白的頭發和眼角逐漸積累起來的魚尾紋,昭示著他很有可能已經步入中年。但是他的眼楮卻很清澈,如水一般。盡管那水底之下如何的激流暗涌,那便不是現在的左道所能夠察覺得出的。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輕地對著左道點頭道︰「無需客氣,我只是路過順手救了你,舉手之勞不算什麼。畢竟,我也只能夠救你一個人了。你應該是從那個寨子里逃出來的吧?我救出你之後,找到了那個寨子里面已經……」
說到這里,他緩緩地閉上了眼楮,揚起自己的頭來,臉上有著一抹不忍的神s 。思考良久,最終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是運氣好還是如何,整個寨子的人,都已經死了,而且慘不忍睹。整片土地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是活的!無論是男女,無論老人還是小孩,一個不剩,全部都已經……唉。現在,只剩下你一個活人了,年輕人,你以後打算怎麼做?」
「一個不剩,全都死了麼?」低下自己的頭來,左道的雙手一緊,他的眼神有著一抹哀傷。不是為那一個個慘死在自己手上的人,而是為了那一個女人,為了藍玉而感到一陣陣的悲傷。用那些人給藍玉來陪葬,左道覺得這並不算什麼!
「我已經一把火,將那個山寨給燒了。」望著低下頭的左道,他再一次發出了一聲嘆息,道︰「那麼多的殘肢混合在一起,已經分不出哪一個人的手和哪一個人的頭是配得起來的,所以,我只有將他們一把火燒掉,希望他們不會怪罪我莫承恩,好好安息吧!」
「全部,燒了?」听到了他的話,左道的眉頭忽然一皺。一下子抬起自己的頭來,目光死死地落在了莫承恩的身上,趕緊問道︰「她呢?我應該是跟她在一起的?你把她也燒掉了嗎?」
「她?」莫承恩眉頭一皺,隨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說的是跟你躺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吧?很遺憾,她已經死了。我發現你的時候,你緊緊抱著她。可是,她已經……唉。希望你不要難過。那個時候我救人心切,所以只顧著救你,竟然沒有顧上她了。你已經昏迷了七天了,曝尸荒野,恐怕現在她的尸體,已經腐爛了……」
「你讓她,曝尸荒野!」左道的眼楮在一瞬間就變紅了,他仿佛忘記了是眼前的這個人是救了他x ng命,治療他傷勢的人,眼前的這個人,仿佛已經變成了他的生死仇人!一雙拳頭緊緊握住,隨時都可能撲上去噬人!
「我很喜歡你的眼神。」面對著目露凶光的左道,莫承恩卻忽然笑了,一絲很愉快的微笑,仿佛發現了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一般。他再次拿起了酒葫蘆,輕輕滴抿了一口,隨後笑道︰「如果我告訴你,她並沒有死透,那麼,你會怎麼樣?」
「你說什麼!」那一瞬間,左道的眼楮猛地縮了起來,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s 。沒有死透,那豈不是還活著?左道想起了自己的傷勢,想起了自己拿被切斷腳筋的腳,于是,左道的膝蓋一下子軟了下來,他跪在了這個陌生人的面前,將自己的額頭緊緊地貼在了地面,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少年人。」莫承恩的眼眸之中閃過一許光芒,隨後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本書,在左道面前晃了晃,道︰「少年人,我看你骨骼驚奇,是天生的修仙奇才,而且還是萬年一遇的那種,我這里有一本修仙密集,只要你跪下來朝我磕三個響頭的話,這本書,我就送給你了!現在磕了一個,還剩下兩個!」
愕然地抬起了自己的頭,左道沒有想到對方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一本無厘頭小說實在是太過出名了,就算是左道那個小漁村,也是有看過那本書的手抄本的,所以左道明白,現在莫承恩對自己說的話,只不過是在跟自己開一個玩笑而已,而且,他手上的那一本書,明顯並不是什麼修仙密集,而是一本,**!
左道的臉s 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又有些難看了起來。很明顯,他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會是一個神棍,但是,他為什麼要忽然這個樣子戲弄自己?所以,左道沒有說話,一雙眼楮只是死死地盯著他!
被一雙三白眼這麼盯著,無論是誰恐怕都會十分不舒服,但是莫承恩卻笑了,笑得有些無奈,輕輕一嘆,聲音之中有些蕭索,道︰「少年人,不是我不想救,如果我能救她的話,我肯定會救的。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她的靈魂沒有死,但是**,已經死了!」
「**死,靈魂沒有死?」左道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瞬間充滿了左道的心頭,他再一次恢復了之前那有些憎惡的眼神。如果說**死了,靈魂沒有死,那麼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人不是如此?
就算這個世界真的有靈魂,可是就算是仙人,也只有最高三百年的壽命,也依然是擺月兌不了死亡!
不過,很快左道的眼楮便一下子眯了起來。他忘記了一件事情。眼前的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清瘦,可他治好了自己,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而且他的身上有著一種氣質,讓人朦朦朧朧,琢磨不透。更加讓左道有些震撼的是,當左道試圖和他對視,看穿他的眼眸的時候。左道仿佛投入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深邃之中。
莫承恩那微微翹起的嘴角,露出的那一抹神秘的微笑。「你覺得這很可笑是吧?可是,事實卻又真是如此。但也只有她才是如此。普通人一旦死去,靈魂必定會和他的**一起消散,但她卻不一樣。她的靈魂,在某一處活著!」
「某一處活著?」皺起眉頭,左道的臉上有著一絲不解,也有著一絲茫然。
「是的。」輕輕點了點頭,莫承恩繼續說道︰「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的靈魂強行留了下來。也許現在,她還活在你的胸膛,你的心里,只是你自己並不知道。」
「啊!」那貫穿胸膛的悲哀感讓左道一直都無法釋懷,當听到莫承恩的話之後,伸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左道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藍玉,她還活著,還活在自己的胸膛?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不過,左道很快就想到了一種可能,神情也變得暗淡了起來︰「你是說,她活在我的記憶里?」
「她自然活在你的記憶里,同時,她也活在你的身體里!」莫承恩笑了,他臉上的笑容充滿了誘惑,陽光雖然照在臉上,他看起來,卻仿佛是一個將人引誘向地獄的魔鬼一般︰「你想不想,讓她復活?」
「讓她復活!」左道的眼神在一瞬間凝了起來。他想不想讓藍玉復活?這根本就是一個愚蠢的問題,因為答案早已經寫在了左道的臉上。左道想要活下去,無論多麼卑微,多麼艱難,他都要活下去,但是,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麼?
為了見到莊傲蝶,為了不辜負一些人的期待,為了替秦漢報仇。為了成為仙人,為了變得比所有人都要更髒!這一條道路上注定是孤獨的,但是,左道渴望,渴望著自己的身邊會有那麼一個人,可以永遠陪著自己。左道多麼的希望,那個人,會是藍玉!
「我明白了。」輕輕地點了點頭,莫承恩微微一笑,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本人並沒有能力能夠讓她復活。但是你還是有希望的,雖然這個希望十分渺茫,可是如果你願意去努力的話,還不至于是零。但是在你實現這個渺茫希望的路上,你可能要吃很多苦頭,甚至……你會滿手血腥,生不如死!」
「這些我不在乎,哪怕,就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一定會去努力的!」左道的眼神很堅定。可是,莫承恩的話,卻一下子將左道打入了谷底!
「那麼,你就拜我為師吧!我會傳授你修仙的本事,如果有一天,你能夠到達那一個我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地方,或許那個時候,你便可以讓她的靈魂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