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罪惡之城，一個沒有人x ng的地方。左道的心中剛閃過一絲溫暖，卻又一下子被澆涼，冷入骨髓！
周圍已經沒有人了，在經過剛才的事情之後所有人都離這里遠遠的。只有黑龍會成員的尸體，就那麼躺在那里。是的，黑龍會在這里代表著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因此沒有人願意在這里久留，等待著這里的，將會是毀滅！
左道有些麻木地走到了方城的面前，他的胸口之上一直冒著鮮血，雖然他的身體還在動著，還有著一絲微弱的氣息，但是左道知道，他已經沒有救了，當一個人被刺中心髒之後，怎麼可能還會有救！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救我！為什麼！」低下頭來，左道的心中充滿著恨與自責。這個與自己素未平生的人，卻因自己而死！原本以為自己從岐門仙府出來之後會有所進步，卻想不到自己還是這般沒用，沒用就算了，卻還害得別人為自己而死！叫左道怎麼能夠不恨，怎麼能夠不自責！
「因為，我好累，我好累……」那聲音之中帶著一抹深深的痛苦，那並不是因為**上的痛苦，仿佛是內心之中一直承受著無法想象的折磨一般，發自靈魂的吶喊。這個時候，左道才猛然發現，方城的臉頰兩旁，一滴滴淚水在不斷滑落著。
「你！」而更讓左道震驚的是，左道忽然發現了一件事情，伴隨著方城的說話，左道卻並沒有看見到方城的喉結！而且，現在方城說話的聲音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不再是那種粗糙的聲音，那輕柔的聲音，更像是女人的聲音！左道根本就無法接受這樣的現象。或許，一切只不過是自己的猜測而已！
「對不起了！至少，我想記住你的樣子！」望著淚水不斷從臉頰兩旁滑落的方城，左道伸出自己的手來，將方城頭頂的帽子緩緩地拉了起來。
這個帽子一直遮擋住方城的半張臉，讓人一直都看不清楚他的眼楮。左道一開始以為這只是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的情緒而已，但是左道明白自己錯了。當那一頭烏黑的秀發散落到地上的時候，左道的手竟然都扶不住那帽子，任它掉落到了地上，被風吹著翻滾著。
這是一個人間絕s 的女子，沒有任何裝飾，就只是那麼素面朝天，可是她的眼神是那麼有光彩，她的表情是那麼的動人，這是一個任何人見到都會砰然心動的女子。可是，她此時此刻的表情卻讓左道感到那般的絕望，那般的心碎！
淚水不斷從她的眼角滑落，看起來是那般的淒美，她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角，任咬破皮的鮮血從嘴角不斷流出。
「……」一時之間左道竟然忘記自己該做什麼，他只是那麼愣愣地看著她，看著她，看到左道的心中忽然那麼一疼。
她的嘴唇動了，望著這個年輕的菜鳥，她似乎終于能夠釋放積壓在心中已經的噩夢︰「罪惡之城，罪惡之城……從我第一次在這里動手殺人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里會是我的一個噩夢。但是，我想活下去，我真的想活下去。所以，我被迫殺人……我一次次地殺人，我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殺了多少人，有時候為了一口吃的就可以殺人。我已經忘記了，我自己究竟是人，又或者不是人……」
她的表情之中充滿著絕望，原本變得動听的聲音也開始竭斯底里起來︰「直到有一天，直到有一天我殺死了一個女人，我一劍把她斬成了兩瓣。然後，然後那個巴掌大的嬰兒就從她的肚子里面掉了出來，他的眼楮還沒有能夠睜開，那小小的孩子是那麼小巧j ng致，是那麼晶瑩剔透。」
「但他就那麼被母親的鮮血浸染著，我感受到了他的掙扎，我感覺到他想活下去，但是，他沒有能夠活下去，他很快就死了。我覺得自己好髒，我覺得自己越來越髒，我越來越討厭自己，我越來越憎惡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恨不得殺死自己！」
「我好恨自己，可是我又無法離開這里，要活下去我只能夠讓自己越來越髒，越來越殘忍。我好疼，我好疼。每一夜那個小小的嬰兒都在我的夢中爬過來找我，他在告訴我，他也想活下去，他也想像我一樣活下去啊！！！」
方城整個人仿佛已經徹底崩潰，那撕裂一般的表情是那般的絕望，那張大的嘴唇滿是她竭斯底里的發泄︰「所以我好想死，我真的好想就這麼去死，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有這種煩惱！」
那一瞬間左道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擊穿了一般，是那麼難受，他仿佛看到一條黑暗不知盡頭的路，而自己就要從那里走進去。這條路將會充滿絕望，在黑暗之中鞭撻自己的靈魂，可是自己還是要走下去，不顧一切地走下去！
「那你為什麼要來到這里，為什麼……」
「我其實不叫方城，我叫程芳。我從小就被我師父挑中，他說我很有修仙的慧根，是個體術修者的苗子。他對我的期望很大，但他的期望越大，我的壓力就越大。我希望自己能夠不辜負他的期望，我選擇了這里，選擇了罪惡之城作為我修煉的地方。來到這里之後我真的進步很大，一次次地殺人，一次次地死里逃生，這里不斷地磨練我的武功，卻也徹底摧毀了我的靈魂！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在這里活著好痛苦，好痛苦！」
程芳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來，那是一雙很美麗的手，如羊脂美玉一般。這雙手一直很穩，特別是在殺人的時候，它總是出奇的穩。但是現在它卻在顫抖著，不住地顫抖著。
「那個孩子掙扎得是那麼有力，他是那麼想活下去，可是在這里活下去的，只有魔鬼。我不想他痛苦下去，所以我，所以我！啊！！！」程芳仿佛再次發出一聲淒厲地哭號︰「我也好想活下去，干干淨淨地活下去。我的手一直在顫抖，從殺死那個孩子之後它就一直在顫抖，仿佛是他的靈魂寄宿在其中，將我緊緊禁錮！我……不想再這麼活下去了，讓我解月兌，徹徹底底地解月兌！」
鮮紅的血水順著程芳的胸膛一直不斷流出，她的生命體征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整個人的臉也變成了一片慘白。但她依然是那般淒美，無論什麼也遮掩不了她的美麗，只有那一雙手，散發著那麼不協調的血腥味。
「我的手，是不是很髒？」那一雙潔白光滑的手似乎想要抬起來，卻已經沒有了力氣。
「不會，它很美。」左道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之中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這雙手曾經為了一個女子復仇，曾經救過我，它很美，真的。」
「可是它已經殺了兩個孩子了。」感受到左道手掌的體溫，程芳的手掌緊了一緊，隨後又緩緩松開︰「它的身上滿是洗不淨的血腥味，甚至在我吃飯的時候還會順著我的舌尖流入我的喉嚨，流進我的肚子，讓我如y 作嘔。但是我洗不干淨，怎麼樣都洗不干淨。我活得好痛苦，好痛苦。在死之前還能夠做一兩件好事，算是為自己留一個心安理得，希望自己死得瞑目。」
「你知道嗎！」左道反而用力地抓緊了她的手掌︰「我可能還沒有你的果斷與冷血，但是，曾經有一個聲音對我說，要讓我身上沾染的血腥味洗去十層皮也洗刷不盡，要讓我的血液冰冷到地獄的業火也無法融化。後來，我又背負著無數的怨念。因為我想變得比所有人都要髒。如果你背負不了這樣的血腥味的話，那麼交給我吧，我替你來背負。」
「菜鳥，你為什麼來到這里？」程芳的眼楮忽然盯著左道，望著那薄幸無情的三白眼，程芳忽然有些愣住了。
「為能讓自己變得更髒，為了讓自己的血液變得更冷。為了獲得強大的實力，在這里收割一個個x ng命。」左道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道︰「不若交給丑惡來開墾，看它能夠造出怎樣的世界。你只是有些累了而已，這條旅途可能太過漫長了，你想中途休息一下，因為就算你到了頂峰，那也並不是你想要的東西。所以，我會帶著你的血腥味走下去的，程芳。」
「謝謝你。菜鳥。我總覺得我救了你，或許才是我做的最大一件惡事呢，或許我給這個罪惡之城引來了一個魔鬼。但是，或許正義根本就不能夠克制惡的滋生。因為善永遠不知惡的痛。你可能會背負很多，你可能無法被別人理解，但是我相信你心中有善，懷善為惡，慈悲殺人。我不知道那會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但我相信那會比偽君子好很多，很多。能為自己的信念活著很艱難，我祝福你，菜鳥。就請替我去看看那骯髒不堪的世界吧，記得曾經還有這麼一個膽小鬼來過這個世界……對不起……」
她走了，並不安詳。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是留著淚水充滿著痛苦，沒有人知道她曾為雙手的血腥味而折磨自己多久，或許真的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月兌。
左道忽然明白到，這里不是一個可以擁有人x ng的所在，善良無法在這里繁衍，只有更惡更殘忍的人才能夠獲得長存。
「善如果想消滅惡，只有比惡更惡呢，但，我怕我有一天也會和你一樣厭惡我自己，不過，我會活下去的。替你活下去，替你看看。因為我欠你一命。我還欠著好多人，所以，我不會死的。另外，我會替你報仇的，黑龍會！」
那年輕絕美的身體也如之前的女子一般，順著河流，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