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沒有聲音，他只是靜靜地望著孫虎，那個模樣就像是一個溫柔的傾听者一般，沒有任何言語，靜靜听你訴說。
所以孫虎就笑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表情是從這樣的孩子的臉上露出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樣一個孩子，就是那一個眼神卻給予自己一陣可以對他托付一切的感覺。
「說起來，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呢。」孫虎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縱然鮮血一刻都沒有停止流動過，但是孫虎仿佛已經忘記了這一切一般，像是在回憶著往事，又仿佛那就是在昨r 一般，那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的故事。
少年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孩子，可能有一點點的修仙天賦，在同齡人之中算是出類拔萃的，但是一旦放到一個大門派里面就根本什麼都不是了。不再是天之驕子，你只能夠讓自己不斷努力。
忘記了那時候那一批里面究竟有多少個被選拔出來的天才了，但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天才一般的少女。那個少女很明亮，很閃耀。每一次當你想要直視她的時候，都仿佛有著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一般，有些晃眼閃亮得讓你根本就無法去正視她。特別是當她露出笑容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的笑容更加醉人的事物了。
但是她很安靜，她的眼里只有修仙，一心只是修仙。她從來不管其它事情，她不知道整個門派究竟有著多少人喜歡她，甚至連一些長輩也對她動心了。因為她那一種安靜，是靜到惹人憐惜的那一種。
倒不是說她目中無人眼里只有自己，在沒有修煉的時候她總是最溫柔的一個。但一旦真的投入到修仙當中去的時候，她會忘記一切。那個時候的她是無法交流的，她不再對你露出微笑，她仿佛沒有听到你對她說的話語。她沒有惡意，她只是單純地想著修煉這件事情而已。
一開始大家也還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畢竟她那安靜的模樣總是那般惹人憐惜。但是隨著時間一步步流逝，一切就開始變了樣子。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麼？不是你自己的天份不夠好，而是那些天份比你好的人，卻比你還要更加努力！她是那個門派之中有史以來天賦最好的一個，短短兩年的時間她從什麼都不會變成了天干乙級的實力，而且是一個女孩，完全憑著自己的實力。
到了第三年的時候，她已經直接成為了天干丙級的修者了。一種可怕的感覺開始彌漫在那個門派之中，是的，所有人都對她感覺到了一種恐懼。包括一些長輩！她那迅速崛起的速度完全超越了所有人的預計，她太完美了，她簡直就是一個絕世的天才！
當有這一樣一個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總是能夠感到一種強大的壓力。是的，前所未有的壓力。因為你會發現，無論你如何努力，也永遠追不上她。可能你努力奮斗一年的成就，她一個晚上就已經完成了。可能窮盡一生所要追求的，對她來說就如同是探囊取物一般。
沒有人可以肯定自己，就算明明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一旦想到她的時候你又會將自己全盤否定！徹底否定！在她面前沒有人能夠自信，就算做出了超越自身原本兩倍的事情，你也還是依然覺得差她是差距得那麼遠，仿佛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般。
漸漸的，那種絕望終于徹底彌漫了整個門派。長期的努力無法讓自己對自己得到肯定逼瘋了所有人，一個個弟子相繼離開了這個門派，他們再也無法忍受身邊有著這樣一個天才，讓他們永遠無法得到肯定，永遠讓自己尊嚴掃地，自卑到塵埃里去。
那是一個開放的門派，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強行挽留那些弟子。可是漸漸門派的高層感覺到不對了，或許連他們也感受到了來自她的壓力。人就是這樣，一旦自己受到威脅，一旦有一個比自己更加優秀的人的時候，你總是不由自主想要去否定她，去毀滅她！
少年是唯一陪在她身最久的一個人了，每一次她想要吃什麼的時候，少年都會為她做。雖然她在修煉方面很厲害，但在其它方面卻是一竅不通，很多生活上甚至需要少年來照顧。當少年感覺到這個門派會對她不利的時候，少年終于選擇帶她一起離開。原本這樣子應該還是很好的，但是少年也逃不過，逃不過那可笑的尊嚴，逃不過那可笑的自卑，逃不過那虛偽的面子……
「那個少年也因為那種自卑的情緒，被女孩的天才所擊敗，喪失一切尊嚴而選擇離開了嗎？」孫虎眼中的紅s ch o流已經褪去了，有著一種清明，有著一股哀傷。那化成點點淚光的傷痕，滿是無法承載的回憶。左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輕一些，不去破壞這樣一份回憶。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很好，真的很好。或許一切就不會是這個樣子，她可以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一切可以更加完美。但一切，毀了，都毀了！」孫虎臉上的表情充滿著痛苦，那一種悔恨的絕望就遍布在他的臉上︰「嫉妒這個東西真的很可怕，它可以徹底摧毀一個人，徹底摧毀一切美好。連同你身邊的一切，就算是你原本的所愛，就算是你最親近最親密的人，可當人一旦擁有了嫉妒之心，這一切將會被摧殘得體無完膚！少女她，喜歡上了那個少年。」
那一刻左道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孫虎的容顏，曾經可以成為自己甜蜜的回憶，卻變成了一種殘忍的往事，那一種撕心裂肺之中的悔恨難以言喻。
因為少年整天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除了修仙以外的事物，她顯得是那麼笨拙，有時候甚至貼身的衣物也需要少年去幫她洗。她很喜歡少年煮的飯菜，她說那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少年也總喜歡靜靜地看著她修煉，因為她很努力，她每一次修煉都是那麼專注，那麼用心。她不曾懈怠過，就算原本天賦就已經是超越常人太多，她也不曾給予自己任何偷懶的理由。
而少年原本就是愛上這樣一個不斷努力閃閃發亮的少女。只是，當他們的差距終于越來越大的時候，這一切就變了。當少年窮盡自己一切努力成為天干乙級的修者的時候，少女她竟然已經到了天干丁級的程度了！並且，她成功地得到了銀河斗數的星曜傳承，實力上不止上了一個台階。天干等級相同的情況下，差一個地支等級都是巨大的詫異，何況是整整兩天天干等級！
少年終于被逼瘋了，他瘋狂地嫉恨著少女，嫉妒她的天賦，嫉妒她擁有如此強橫的實力！他開始經常做菜的時候加入各種詭異的東西，經常將她的衣服故意洗破。而她在看到這一切之後，眉頭只是微微一皺便又變成了微笑。終于，她也漸漸意識到少年在排斥自己，她感到了恐懼，因為她喜歡上了少年，她覺得自己離不開他，她不喜歡一切會變成那個樣子。
所以，她對少年表白了，在那一個夜里，她投入到少年的懷中，她向他表白著她的心意，她緊緊靠在他的胸膛，她一輩子都不願意離開他。
孫虎的嘴巴緩緩地裂開了，似乎想要哭泣，又似乎想要嘲笑著那個少年的虛偽︰「那個時候少年笑了，無比燦爛地笑了，因為他終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勝過她的地方。他終于為自己那可笑的虛榮與尊嚴找到了傾斜的地方。他盡情地羞辱了少女，他說他永遠都不可能喜歡她那樣的女人，與這種只知道修煉的女人在一起還不如養一條狗，他用盡了自己所能夠使用的最惡毒的語言來羞辱她，其實那一刻少年整個眼中的世界都是黑白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說過些什麼，他已經沒有了思考，只有嘴巴還在繼續侮辱著少女……」
淚水，無法制止地從他的眼角滴落……
左道閉上了自己的眼楮，他能夠想象到，就算並沒有切身體會過那種感覺，他也能夠感受到那個時候的兩個人的世界一定只有著黑白。一個是害怕失去自己所愛因此用盡全力表達出自己愛意的天才少女。一個是明明愛慕著少女卻因為兩人的差距而產生嫉妒被y n暗籠罩心頭，被虛偽與虛榮蒙蔽的少年。當時兩個人的世界一定都失去了一切光彩，是的，那一刻恐怕人生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左道並沒有接著問什麼，他知道，自己必須等孫虎自己從這一段回憶之中緩過氣來，等他自己繼續慢慢訴說。
「那一天好長，好長。」孫虎終于從那悲傷與淚水之中回過神來，那悲傷的記憶彌漫在心頭，刺痛著他的靈魂，再一次從他的口中訴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