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鎮,東街城煌破廟。
天星帝國自打世人知道有四大仙人宗門後,這城煌廟便是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往昔香客不絕的場景亦是一去不返了,正值寒冬臘月,城煌廟門前枯黃的落葉撒了一地,入門處一塊破舊泛黃的布檐垂落而下,寒風中被吹的鼓鼓作響。
誰都不知道,在這恐怖得有些人的鬼地方卻是住著三個乞丐。
廟內,三張破木板搭建而成的小床並排而放,木板上先是蓋了一層厚實的枯草,再上面鋪了一張一看就是「歷史悠久」的棉被,一張冬暖夏涼有價無市的木床便是搭建而成了。
枯草鋪就的一塊空地上,三個衣衫破爛,不著寸履的乞丐翹著二郎腿席地而坐。
「老叫花,咋樣?這燒雞可是我使出了渾身解數才弄到手的,這不,一回來就孝敬你了,夠意思吧?」,臭要飯對著旁邊一位老乞丐豪氣道。
那老叫花看起來已是古希之年了,胡須橫生,面容枯槁,一雙渾濁暗淡的老眼,在這個頭發沒有最亂只有更亂的破廟里,老叫花在此項上無疑是一騎絕塵了,讓兩個小乞丐不得不佩服一山還有一山高,老叫花整個看起來就是一副一只腳已經邁進棺材的死人樣,唯一值得稱道的是老叫花看起來還是比較和藹,不是半夜見了能直接把人嚇得沒了三魂七魄的鬼樣。
听見臭要飯的所言,老叫花很有風度的用那只老手抹了一把滿是油膩的嘴巴,打了個飽嗝,再去用那只剛剛抹了嘴巴滿是油膩的枯手撓了撓右腳,半天終于從腳底板模出一只蟑螂,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的黃牙,笑吟吟道,「嘿嘿…今兒算你走運咯,吃了小要飯的燒雞,就不拿你下酒了。」
說罷,將蟑螂放了回去,老叫花拿出一個應該有些年頭的酒葫蘆往嘴里嘰哩咕嚕好一陣伺候,好半晌,約莫是吃飽喝足了,老叫花對著臭要飯咧嘴笑道,「小要飯對我老叫花這麼好,我老叫花是有福咯。」
「喂,小乞丐,給你一個雞還不滿足啊?這個雞可是比你以前吃的那些肥多了,你不要拿來給我。」臭要飯見小乞丐坐在一邊拿著雞發呆,直接伸手去搶那還原模原樣的雞。
本來還在發呆的小乞丐見臭要飯居然來搶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唯一一點戰利品,頓時反應過來了,一口咬上了雞,電光火石之間,成功拯救了雞逃離臭要飯的魔掌。
津津有味的嚼著自己歷經重重艱險方才到手的雞,小乞丐含糊不清的嘟囔著,「臭要飯的你太不講江湖道義了,每次都坑我,還每次就分我一個雞。」
臭要飯見小乞丐這般淒慘模樣,頓時心情大好,對著小乞丐笑眯眯道,「咋啦?是不是想念狗吃屎啦?」
听到這話,已經神經過敏的小乞丐立馬一個連續的騰空翻身,一下子就跳出草席外,不在破廟中。
「呀,小乞丐,你這身手又是進步不少啊?看來是我教導有方啊。」臭要飯見小乞丐這麼利索就逃出了自己的攻擊範圍,不禁雙手拍掌,一臉笑意嘖嘖稱贊。
破廟外,寒風中,小乞丐嘴里含著雞有些傻眼的看著在原地未動的臭要飯,頓時y 哭無淚,這家伙耍賴!
小乞丐有些委屈的望向老叫花請求主持公道,卻見老叫花一臉哈欠連連模樣背過身去不搭理他。
三r 的時間,雲水閣發生了建閣以來最為駭人的傳奇,兩位小乞丐每r 大搖大擺走進雲水閣膳房,而後提了三只燒雞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第三r 下午,每人一只燒雞下肚的三位乞丐又是一齊翹著二郎腿在破廟打屁。
「老叫花,上次ch n風樓那小姑娘咋樣?胸大肥,以後等我發達了,給你找一這樣的婆娘咋樣?」
「嘿嘿…要不咋說小要飯的對我老叫花好,給我弄了燒雞還想給我找媳婦,以後一定找個好乞丐把你給嫁出去!放心,這事包我老叫花身上。」
「小乞丐,咋不說話呢?閑雞腿不好吃是吧?」
看著臭要飯一臉恐嚇表情,小乞丐沒有像以往那般針尖對麥芒,只是低頭不語,手里捏著還沒吃完的一只雞腿。
良久,小乞丐突然抬頭,清澈的眸子中透著一股堅定,望著身旁陪伴自己半年多的兩位乞丐認真道,「我要去修仙!」
臭要飯見小乞丐這般舉動,頭一次沒有奚落他,反而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忙問道,「為啥?乞丐不好嗎?這樣多自在。」
小乞丐沒有回答,只是緩緩低下了頭,不去看臭要飯。
「哎…」
許久,老叫花的一聲輕嘆終于是打破了好半天的沉默。
「小乞丐,來,先跟我老叫花手談一局。」
小乞丐有些茫然的抬起頭望著老叫花,不明老叫花是何意,不過卻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走向破廟里的唯一一張破木桌。
兩個小乞丐一直都是奇怪,窮的走路都叮當響的老叫花到底哪兒弄的一副上好榧木棋盤,還有那副打磨圓潤光滑的黑白棋子,這玩意兒可是得值不少銅板呢,可這老叫花每次都是一句「茅坑里撈的」就把兩小乞丐打發了。
小乞丐與老叫花席地而坐,臭要飯則在一旁觀戰兼任裁判。
兩個小乞丐總感覺老叫花上了棋桌後就與平r 里有些不一樣,雖然還是一身邋遢破爛,可就是感覺這老家伙身上有一股平時沒有的氣勢。
小乞丐一如既往執黑先行,落子如飛,老叫花不急不緩,面s 古井不波,蒼老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隱隱有些高人模樣。
前五十手兩人並未現出多少差距,互相緊咬對方,戰局焦灼,不過到了中盤小乞丐似是有些吃力,落子不再似先前那般迅速,時常一子要抓耳撓腮好半天,臭要飯則在一旁恐嚇威脅小乞丐快落子。
破廟之外不時傳來呼呼的響聲,風似是緊了幾分,吹的門口那塊檐布獵獵作響,有些肅殺之意。
良久,小乞丐手里的黑子遲遲沒有落下,終于,小乞丐似是放棄了,無奈道,「又輸了,老叫花你厲害!」
老叫花聞言笑呵呵道,「比之前些時r ,你已是進步不小了。」
小乞丐聞言尷尬的撓了撓腦袋,不滿道,「還不是老叫花你不肯教我幾招厲害的。」
緩緩起身,老叫花背手走到破廟門口,望著廟外被狂風卷起漫天飄飛的落葉,許久,老叫花終于開口道,「棋局之中並無高招一說,便是有,在我老叫花這兒也當不得什麼高招。」,老叫花說此話時,頗有睥睨群雄唯我獨尊的霸氣,讓兩個小乞丐都是一陣恍然。
老叫花並未轉身,繼續淡淡道,「圍棋雖然不過縱橫區區十七道,但卻是包羅萬象,變幻無窮,古語雲之’圍奩像天,方局法地’,天圓地方,演生出無窮變化,說的便是這個道理,棋局之內,生死拼殺,瞬息萬變,這其實與現實無異。」
小乞丐有些贊同點頭道,「就像之前我還能與你死纏爛打,五十手之後就只能被你壓著打了。」
老叫花笑道,「你方才前五十手的確頗為出彩,不過中盤卻是後勁兒不足,加上c o之過急,殺伐之間,鋒芒畢露,自亂陣腳,如此自己露出不少漏洞,故此官子階段你必敗無疑,我下棋,並不追求那種平地起驚雷的妙手,只是步步為營,攻防兼備,待得敵方自己露出破綻不攻自破,這與為人處世是一個理兒的,鋒芒內斂懂得隱忍才能走的更遠,活的更長,有時退一步是為了能進十步,你y 踏入修煉一途,我並無意見,只是送你一句話,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望你謹記于心。」
小乞丐抬頭望著突然有些陌生的老叫花,頓時有一陣失神,旋即便是笑嘻嘻道,「別弄得這麼傷感嚴肅嘛,我只是想去試試,也許臭要飯說得對,我呀,就是一乞丐命。」
繼而小乞丐便是一把摟住有些變s 的臭要飯的肩膀,笑道,「大不了人家不要我,我再接著回來跟你一起你偷燒雞咯,不過我可不會再吃雞屁…」
卻見小乞丐話未說完,便是再次摔了出去,依舊是狗吃屎,小乞丐揉揉爬起來不滿道,「能不能換個好看點的姿勢嘛,連個肩膀都不讓人摟,真是個娘們!」
「你說什麼?!」
「哦,我是說臭要飯剛剛那一腳真準,一下子踢在了我上癢了半天又抓不到的那塊。」
…………
對于小乞丐與臭要飯之間的火拼,老叫花經過數次總結得出了一套避免殃及池魚的「四不保命決」,不支持、不反對、不參與、不援助,實踐證明,四不保命決不愧是「避世保身」的不二秘籍!
良久,城煌破廟終于安靜了下來,三個衣著破爛的乞丐一齊躺在地上的枯草之上,望著廟頂破舊得有些腐爛的屋梁發呆。
「小乞丐,你要是發達了,可得回來看我們!」臭要飯帶著命令的語氣說到。
「那是自然,還得給你臭要飯找個好人家嫁了呢,呵呵。」
「我是爺們!嫁個屁啊!你得給我找十個八個小姑娘,但你不能找!」
「為啥?!」小乞丐郁悶道。
「因為…你媳婦得先讓我……還有老叫花過過目!」
「又不是你媳婦,你看啥?」
「你讓不讓我看!?」,臭要飯揚了揚小拳頭威脅道。
「嗯…好吧,會給你瞧瞧的。」小乞丐很是無奈。
「老叫花呢,想要啥?隨便提,本仙人都應允了,就是ch n風樓的花魁我也給你找來陪你聊天解悶兒,咋樣?」小乞丐儼然一副已是仙人模樣豪氣道。
老叫花嘿嘿干笑,露出滿嘴黃牙,「我就不去糟蹋人家那黃花大閨女了,要遭雷劈的,不過,那個ch n風樓的劉大媽我看著喜歡得緊,要不給說說?還有就是燒雞,好酒,得足。」
小乞丐大手一揮,「早瞅見你每次盯著人家劉大媽的看,放心,一定給你搶回來暖被窩去,燒雞好酒,管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