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江夏……你這……」被曹羽按在上座的黃忠丈二和尚模不到頭腦,掙扎著試圖從上座位置上站起,無奈曹羽兩支虎臂死死框住。
「老將軍無需多禮再言其他,上座便是」,曹羽恭敬的說著。「可是……我一棄將如何敢當……羞煞我也,羞煞我也!」
看著這糟老頭和少爺推推搡搡半天,一旁的典韋終于不耐煩,呼呼大喘幾口粗氣,喊道︰「磨嘰什麼,讓你坐下你就坐下,哪那麼多的廢話!快點!」這一呼喊頓時震驚了諸位,黃忠也是情不自覺的穩穩坐在了椅子上。
曹羽先是無奈一笑,隨而象征性責備道︰「韋兄,休得無理!」
黃忠雙目凝視在典韋身上,上下好好打了了一番,卻是沒有一點印象,「這位壯士雙目滿是殺氣,可是與老夫有什麼仇怨?」
話音剛落地,只見黃忠恍然大悟的拍了拍白頭道︰「曹江夏一向是有仇必報,那手下的將士自然也是毫不含糊,老夫前番險些射殺曹江夏,應該應該」。說完低下那顆白頭,左右晃了晃。曹羽也是緩緩坐下,雙手交叉搭在膝蓋上,兩只大拇指來回環繞旋轉。
江夏之戰是他永遠好不了的痛,主力軍損失近三分之一,兩位主將受傷,豈會朝而忘夕,黃忠說的沒錯,曹羽向來有仇必報,只是此時時機未到,實力尚淺,當務之急是立穩腳跟,否則豈會容劉表安生。
曹羽緩了緩口氣說道︰「老將軍可還記得當日我為何毫發未傷?」
黃忠道︰「好像身邊護衛以身……擋了一箭」,說著黃忠瞬間將目光轉向了典韋身上,看到典韋也是呲牙咧嘴,驕傲的揚了揚下巴,仿佛明白了什麼。
但還是有所疑慮的看向了曹羽,以尋求解答。曹羽也是壞笑的咧嘴著點了點頭。黃忠無奈的笑了笑,頓時斟了一碗酒,起身朝典韋走去,身體突然下沉,剛要跪地,典韋一把拉起黃忠,「哎,老頭,你干什麼,這麼大把年紀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懂是不懂?你這……大禮,我可受不起,不過……這酒我喝了」。
說著聞了聞酒香,一飲而盡。
黃忠卻依舊是羞愧難當,「壯士寬宏大量不與我這……老頭計較,可老頭我過意不去啊,如能讓壯士釋懷,黃某在所不辭」。
「你少來昂,我典韋雖是一屆粗人,但也不是不明事理,昔日你我各為其主,這罪過怎麼說也怪不到你頭上,更何況如今你已經入江夏,少爺自會重用,你我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你年紀又長于我,如何教我大不敬?」典韋目光一瞥道。
重用?听著典韋的一字一句,黃忠遲疑了,真的會重用我,一個曾經企圖射殺他的罪將?
峰回路轉,典韋突然陰險的笑了一下道︰「不過……我知道老頭你也是愛面子的人,如果我不做點什麼,你肯定也會寢食難安,這樣好了,說著眼楮睜得渾圓,小聲道︰讓我也射你一箭吧,怎麼樣?」
話音雖小,諸位听的卻是清楚,莫不瞪目結舌,鴉雀無聲。黃忠也是張大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這般胡里取鬧的要求,普天之下也就這麼一遭,還讓他趕上了。典韋看著諸位的反應,急忙傻笑道︰「玩笑玩笑,別當真別當真啊,哈哈,哈哈」。
卻是黃忠右手一抬,咬牙道︰「且慢,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隨後而來的是如潮涌般的勸阻和埋怨聲。只有曹羽還愣在座椅上,百思不得其解,這丫的會射箭?嘶,不應該啊。曹羽緊鄒眉頭,來回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黃忠拉過典韋朝校場走去,走著走著突然吼問道︰「誰知道,校場在哪?」典韋賊笑著,「沒事沒事我知道,走,跟我走」。
校場邊孫策難以平靜,蔓延的擔憂沒有盡頭,雖然他只是個外人,雖然沒有半毛錢的實際利益關系,雖然……他是曹羽結拜兄長。「羽弟,這樣怕是不妥吧,這樣如何教老將信服?」孫策還是忍不住勸道。
曹羽愣神了半天,轉頭看著孫策,漠不關心的說道︰「兄長放心,韋兄根本不會弓術,我太了解他了」。孫策听得兩眼一抹黑,神魂顛倒,哭笑不得小聲道︰「不會射箭?不會射箭他還玩,真是……」說著說著,孫策突然明白了什麼。眼神寫滿欣賞與羨慕,欣賞典韋的作為,也是羨慕兄弟帳下將領各顯神通,輕聲感嘆道︰「真是用心良苦啊」
曹羽听聞,再次轉過頭顱,驕傲的回應著,「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兄弟,必須的!」言罷豎起大拇指在空中晃了晃。孫策也是哈哈大笑,隨而在曹羽肩膀上打了一拳,曹羽也跟著大笑了起來。
站在身後的賈詡將兩人的對話盡收耳中,不由得將目光也投在遠處笨拙的搭弓的典韋。是啊,典韋此舉不但彰顯了有仇必報的性格,同時也不拆台盡顯曹羽對手下的愛護。這一路走來,賈詡對趙雲和太史慈的評價是將帥大才的棟梁,而典韋卻是忠誠不二的終極衛士,這種武勇遠超過武藝,無法以物載量。
校場箭靶處,黃忠戰戰兢兢背對典韋立在靶前,典韋在後笨手笨腳德搭弓準備放矢。
這時典韋喊道︰「老頭,準備好了嗎?」
那邊緊鎖眉頭的黃忠回應道︰「嗦什麼,放馬過來,我會怕你嗎?」
「好,那我來了!」于是乎典韋緊繃弓弦的右手一松,只見那支箭無辜的朝前艱辛的推進了幾米,便大頭朝下落地,沒有任何殺傷。
太史慈眼楮睜得快要爆掉,他是在侮辱箭術嘛?不可原諒。
典韋卻是疾步沖向黃忠,嘴里還振振有詞的喊著︰「我來啦,來啦,啦!」整個過程始終不變的是黃忠緊閉的雙眼忐忑不安的心神。典韋已沖到黃忠身後,虎掌一掄,全力砸向老將的**,黃忠本就緊繃的身體在這一外力的沖擊下,不由自主得朝前倒去,卻是上身穩穩的撞在箭靶之上。
典韋卻是時斷時續的大笑著,玩得很是開心,黃忠尷尬的從地上爬起,老嘴一咧眉頭一橫道︰「小友,很是調皮狡猾啊」典韋信以為真,伸手在鼻孔里挖了挖道︰「你這老頭記性還真是不咋地,都說了,少爺對你很是看重,我若真傷了你,怎麼向他交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好好挖苦一你下好了,算是我的精神賠償吧」。
言罷拿出挖鼻屎的髒手在黃忠的衣袖上擦了擦,卻是這一舉動驚呆了黃忠,卻不知為何由他這般胡來。典韋轉身憨笑道︰「你這老頭挺有意思的,這就算是見面禮吧,我們打今兒起就算是真正認識了,好好為少爺效力吧」。
黃忠望著典韋逐漸遠去的背影,眼前出現著太史慈綿延怒火的化作一計計重拳充斥,和典韋廝鬧了起來,典韋也是不做絲毫還手,聲聲認錯,老將就這麼望著,忽然臉上兩旁的肌肉輕輕扯動長須,那是笑容,發自內心的笑容,沒有任何掩飾的表情,但這種感覺對于他而言,卻是這般新鮮,那感覺是跳躍的,鮮活的……真實的。
一旁的曹羽見戲演得已經差不多,該收場了,于是樂呵呵的走到黃忠面前,抬頭剛要準備說些什麼的瞬間,頓時被愣住了。曹羽見到老將的柔情,是淚的涌動心的呼喚。
曹羽也不再說什麼,也不需在說些什麼,無論以前如何,今後怎樣,此時的黃忠的心已經完全向他靠攏,緊緊地連在一起,而這一切都是典韋功勞。曹羽伸手在老將的肩上輕輕的拍了兩,便轉身準備離去。孫策急忙的看了黃忠一眼,又看了看曹羽,忙追上去,攤手疑問道︰「此時正是收服的大好時機,你就……就這麼走了?」
曹羽眼神堅定的繼續朝前走著,自信的回答著,「不用再言其他,有些話讓他自己說出來,更好!」走著走著,不然不出曹羽所料,身後傳出一陣呼喊,「罪將黃忠原為曹江夏麾下一卒,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孫策听聞立馬站直了腰板,雙手掐腰,隨而蹭了蹭鼻子道︰「好吧,你贏了」。曹羽也是停住前行的腳步,臉上掛滿了滿意,轉身急速跑到黃忠身邊,雙手扶起跪拜在地的老將,並肩朝前走去。
這日二月天卻是烈日如火,風卷起陣陣黃沙呼嘯而過……太陽照在身上是熱的;而風,似乎是冷的。這種感覺,以夢里經常會見到,熟悉而遙遠。
「老將軍,如今我大軍壓境,在下以為誠應派遣一隊人馬負責巡邏,以防敵襲。袁紹曹*非等閑之輩,我們不可不提防啊,還是小心謹慎為妙」,浩浩蕩蕩的西涼鐵騎井然有序的前進著,中軍陣中李儒先訓恭敬地向華雄建議道。
華雄武勇自是不在話下,卻也不失謀斷,退一步暫且不說李儒是董卓的長婿,單說他個人也是對眼前的這個晚輩很是欣賞。「極是,所言極是,此番出征意義不在一舉拔掉根基,重在消磨其有生力量。更應該步步為營,也更有難度,且不可妄自尊大,因一時貪功之念而亂了分寸」,華雄提了提手中的大刀。
一縷長髯隨風飄起,早已滄桑的臉頰寫滿了謹慎,卻給人一道長長的憂傷,華雄輕聲道︰「或許這是老夫最後一戰」聲音小到自己都听得模糊,或許根本沒有勇氣說出口。寶刀雖未老,卻是廉頗老矣,沒有余力再策馬奔騰揮斥方遒,這余力豈是多吃幾碗飯的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