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鳳棲蘅蕪

作者 ︰  靈月

()月明星稀,郎朗夜空下飄蕩著幾片雲彩,在月光的照sh 下斑駁陸離,涼風徐來,此時正值盛夏。

玉書山莊里寂靜無聲,唯有那片瀑布緩緩瀉下,翡翠石壁幽幽透著微光,螢火蟲輕輕舞動,淙淙水聲處,上官鳴鸞仿佛回想起當年和秦落痕躺在草地上一起抓螢火蟲的情景,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任由她細細回味,也不自禁地喜上眉梢。

此生遇著他,真是莫大的福分。

小越璃此時也才五歲,已經能上竄下跳,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的血統,古靈j ng怪的一雙眼楮卻是比他們夫妻倆誰都好看,也因此小越璃有一r 哭著跑向秦落痕,問道︰「爹,為什麼我比你和娘都長得好看,難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麼?」

秦落痕︰「……」

「鸞兒,我真心希望你以後別給咱兒子灌輸這種怪念頭,不然我怕他將來的兒媳婦當真吃不消,這樣你們婆媳關系也肯定是搞不好的了。」秦落痕一本正經坐在鳴鸞面前,喝了口茶,苦惱地說道。

由于近r 風平浪靜,江湖無事,因此鳴鸞從做了玉書山莊的少夫人以來過的r 子還算是實在,是實實在在的閑適,秦落痕每r 會騰出好長時間收集江湖資料,空余時間便會和秦越璃一起玩耍,上官鳴鸞前不久終于學會了刺繡,于是她能夠花上大半個月耐心地繡著花,給小越璃織著將來過冬用的衣服,秦越璃有時看見鳴鸞對他愛理不理則會叉著腰氣呼呼說道︰「n i娘,你再不陪我玩我要告訴我娘去了。」

秦落痕的臉s 立馬煞白,急忙拉著秦越璃出去,說︰「乖兒子不許胡說,咱快出去別打擾你娘刺繡。」

秦越璃「哦」了一聲,頭上卻已經被敲了個暴栗,秦落痕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那股「嫁衣神功」的烈火氣息,慢慢抬頭,上官鳴鸞獰笑道︰「這句話我能教?」

秦落痕此時當真是要哭了︰「娘子,我也沒教啊!」

「你給我坐下,不是你教的還有誰教的!」

就在秦落痕想要辯解的時候,秦越璃砰的一聲關上門,門外傳來一陣歡快的聲音︰「爹娘你們慢吵,我出去玩了!」

r 子點點滴滴過著,充實,激烈,而又漸漸平淡,上官鳴鸞已然發現,正是他們的寶貝兒子,使他們夫妻的生活多了許多爭執。

也多虧了他們的兒子,他們才越發覺得,這小子當真不是他們親生的。

「唉,爹娘每次吵架我都要去勸架,當真不知道我這麼聰明的兒子他們是如何生出來的。」秦越璃如是說道。

月光流淌,鳴鸞靠在秦落痕的懷里不禁越發懷想,懷想生活中的一切,自從嫁給秦落痕後她才發現,原來為人妻子是要比當初在一起更上心的,如今兩人靠在一起,其中的甜蜜已經比當初少了許多,但是這消失的幾分甜蜜,已經變成一個人照顧另一個人的溫暖。

「還是不成親的好。」鳴鸞靠秦落痕更緊了。

「娘,你這鞭子還要不要?」秦越璃捧著蘅蕪鞭,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

鳴鸞「嗯」了一聲,接過鞭子,上面沾染了些許灰塵,已經有三年沒有再拿鞭子,連鳴鸞都不知不覺忘了。

「娘,這鞭子是哪里來的,我怎麼燒也燒不斷。」秦越璃用力扯了扯綠油油的鞭子。

「你!」上官鳴鸞秀目圓睜,氣得直想擰他的耳朵。

「這鞭子怎麼來的……?」鳴鸞模了模腦子,竟似有些記不得了,只是很小很小時候就有了。

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楔子

碧玉山莊前的秋千停停擺擺,搖曳著上官鳴鸞最純真的童年時光,暖r 輕輕斜照,映著鳴鸞縴小的身軀,整個庭園內都氤氳著ch nr 的氣息。

「吾本是,荷花女,只是與君心相許。今宵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傷心曲……」小鳴鸞一邊蕩著秋千,一邊遠遠望著天邊,雙腳隨著秋千的上升落下來回晃動,眼神里滿是走神的神s 。

「討厭死了,又把人家關在家里,悶死人了,整天把人家關在家里到底有什麼意思嘛。」鳴鸞氣鼓鼓地想著。

遠方幾只燕子飛來,落在自己的門梁上,嘴里像是在吐著什麼東西,隨後又飛走,那矯捷的身影,還有那剪刀一樣的尾巴讓鳴鸞突然覺得燕子竟然是如此好看,甚至是充滿了靈x ng。

「哈……燕子來我家做窩了,還是從前的那些小燕子嗎?」小鳴鸞歡快地跑到檐下,兩只燕子來來回回,時而錯頭呢喃,時而一聲不響,只是埋著頭餃著泥土飛來飛去。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鳴鸞看這些燕子築窩已經出了神,在不斷流逝的時光中,小半個燕窩已經築好。

「哇!原來這就是燕窩啊,這個髒兮兮的東西真的能吃嗎?」鳴鸞皺了皺眉頭,想到自己平r 里吃的那些晶晶亮亮的燕窩粥,忽然有種惡心的感覺,然後轉念一想,「若是大家都把燕窩吃了,小燕子該住在那里呢?」

想到燕窩的搭成是如此的得來不易,鳴鸞有了些不舍︰「嗯,以後不吃燕窩啦。」

她看見燕子來來回回飛翔,忽然想去看看這些燕子是如何餃了泥土在飛回來的,難不成燕窩就是那些泥做的?

「小燕子,等等我!」小鳴鸞急忙追了上去,但是燕子的速度太快,才八歲的孩子又是該如何才能追上沒呢,于是她等了燕子飛一個來回,隨後又繼續追了過去,眼看要到大門,看見家丁守在門口,只好偷偷跑到圍牆邊的藤架邊上,對正立在梯子上修剪藤架的修剪師傅說道︰「陸伯伯,爹叫你去幫我把我屋里的那盆水仙搬走,換上芙蓉花好不好?」

看著鳴鸞乖巧的樣子,陸伯伯哪會不從,他笑著模著鳴鸞的頭說道︰「當然好,我的大小姐,只要你乖乖听你爹的話,那陸伯伯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給你摘下來。」

「陸伯伯真好!」小鳴鸞歡快地鼓著手掌。

等到陸伯伯走後,鳴鸞小心地爬上梯子,輕輕翻過圍牆,可是當她站在圍牆之上時,忽然看著那高高的牆壁,想到自己能夠爬上去,卻又如何跳下去?

鳴鸞心里不甘心,心想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又如何能輕易回去,這從來不是上官大小姐的作風,她閉上了眼楮,默念著父親教給她的口訣,就在身後听見響聲的時候,她縱身一躍,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山莊外綠樹成蔭,一片湖光山水倒映在鳴鸞的眼中,竟似覺得自己生活的地方還不如外面的一片天空來得自在,在家里所有的人都要听她的,她是家里的大小姐,直到看見幽幽的天空俯視著自己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她甚至希望能夠化作一片雲,在天空自在飛,枕著星星和月亮,遙望人間那最美的一處景致。

追隨著燕語的呢喃,鳴鸞已經越跑越歡,好久沒有這樣歡快地奔跑,那是大地在追尋著自己的足跡,那是自己向天空敞開自己的懷抱。她身上的鈴鐺清脆地響起,奏起了愉悅的歌聲,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著自己的臉龐,她蹲下來拍了幾圈水花,在臉上擦了擦,坐在草地上,抱著膝蓋看著百花齊放,雲卷雲舒。她身後那棵「玉暖ch n芳」遮下一小片的陽光,不多不少地映在自己的額頭,暖風徐徐,帶著「玉暖ch n芳」所特有的花香,傳遞進鳴鸞的鼻子,輕輕嗅著,滿心的溫暖。

只是好像少了點什麼,鳴鸞四周看了看,覺得空曠的郊外只有自己享受著ch nr 的喜悅,無人與自己分享,她心中覺得有些孤獨,但卻又無從說起,只因她從來沒有見過什麼叫做玩伴,什麼叫做青梅竹馬,她只知道如果她進了滄浪派,會有很多很多人,而在進滄浪派之前,會有很多很多人會和她競爭,她所要做的,就是比這些人都要優秀。

就在她遐想之際,在她的耳邊傳來陣陣的樂曲,不像是彈琴也不像是吹笛子,清亮的樂曲像是不由自主地跑進自己的耳朵里,在耳朵里面輕靈縱躍,越發深入內心。鳴鸞順著ch nr 的暖陽灑下一片光暈落在層層疊疊的花間之中,眼前仿佛是一道星光落在自己的眼前,緩緩流淌,像是剪下一道星光,披在自己肩膀,輕抹上一道紅妝,恍若明亮的絲帶牽引著自己向另一邊看去,纏卷在他那白璧無瑕的臉上,當鳴鸞看見那抹笑容的時候,她頓悟,明明陌生的人竟然還有這般的溫暖。

「小妹妹,你一個人跑到這荒郊野外的來做什麼?」他撐著手慢慢坐起,臉s 微微有些蒼白,卻也將太陽光能夠均勻地涂抹在自己的臉上,亮亮地照耀進自己的世界,完全是天上傳來來的影子,連影子都看得不甚明晰。

「我叫風姜,你是不是迷路了?」他的樣子看起來不比鳴鸞大幾歲,但是低沉而又爽朗的聲音傳進鳴鸞的耳朵里的時候,鳴鸞也漸漸迷糊了。

「嗯……」她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不,不,我認得,我認得。」鳴鸞慌忙搖手的樣子與風姜從容的微笑分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你叫什麼名字?」風姜走過去模了模鳴鸞的頭,「我經常來這里,怎麼不見你來過?」

鳴鸞支支吾吾道︰「我……我叫鳴鸞,我是偷偷從家里溜出來的,家里實在太悶了,沒勁得很。」

風姜的眉間灑下一抹淡淡的笑容,就像是蜂蜜將她的眼楮都融化了,「原來你也是偷偷跑出來的,那你的腿有沒有摔疼?」

鳴鸞模了模微微有些發麻的腿,雖然是用輕功跳下,但也是第一次從那麼高的牆上跳下去,不然碧玉山莊可當真是任何小賊都能來去自如了,她點了點頭,說道︰「嗯……是有點,原來你也是偷偷跑出來的。」

風姜眨了眨眼楮,就像是滿天的星星都能從他的眼楮里涌出來一樣,笑道︰「是啊,家里無趣得很,而且爹娘不讓我亂動,可我還是不听他們的話跑出來,他們也漸漸拿我沒辦法了。」

鳴鸞輕輕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唉,還是你幸運,我爹可就沒那麼好打發了,要不是本姑娘我聰明,早就被抓住罰跪了。」

風姜笑著模了模鳴鸞的頭,松松軟軟的很舒服,他笑著對她說道︰「既然都已經跑出來了,不如我帶你去一個更加好看的地方。」

鳴鸞一听,睜大眼楮問道︰「啊?還有更好看的地方哪?」

風姜笑道︰「那是當然,還是我第一個發現的,只是沒有人能和我一起看,今天遇見了你,我想帶你好好炫耀一下。」

鳴鸞高興地拍著手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

風姜連連點頭,那股溫暖的笑容仿佛從來沒有從他臉上消失,就像這ch n天每年都會到來從來不曾離去一樣。「你爹娘肯定教過你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怎麼,你不怕我是壞人?」風姜問鳴鸞。

鳴鸞低下頭略微沉吟會兒,抬起頭來,眼里閃爍著晶瑩的陽光,「風姜哥哥,我相信你,不過你要是壞人的話我也可不是好惹的哦。」

風姜看著鳴鸞故作膽大的樣子,憐愛地拉起她的手,說道︰「我相信,你這次的相信,是值得的,走。」他拉起鳴鸞,飛快地向林子深處跑去,「風姜哥哥,你慢點跑,哈哈……」鳴鸞被風姜帶著一路小跑,只有陽光投下兩道稀疏的影子,在地上不住地躍動,一直延伸至盡頭。

兩人跑得越來越深,陽光已經開始有些照不進兩個人的身上,四周從鳥語花香變成了只有烏鴉的寒叫,鳴鸞的心中微微有些發慌,她四周張望著扭曲古怪的樹木,蒼老的樹木猶如是一張張恐怖的臉,在對著自己四聲吶喊,她捂了捂眼楮,輕聲喊道︰「風姜哥哥,我們到了沒有?」

「害怕的話只要把眼楮閉起來,那樣你就不會怕了。」風姜輕柔的聲音傳來,腳下依舊在不住地奔跑,飄揚的頭發點點傳進鳴鸞的鼻腔,卻又是帶著一股百花的香味,鳴鸞輕輕閉上眼楮,眼前便是一片漆黑,而在耳朵邊忽然傳來了那陣熟悉的音樂,將自己的心神撫平,鳴鸞听著陣陣旋律,猶如感受到了鳥兒的鳴叫,不再注意四周的y n森,她輕輕睜開眼楮,看見風姜一路牽著自己,一手舉著一片葉子在他刀鋒一般的嘴唇上微微顫動,綠油油的光芒透過層層黑暗,帶進了這座神秘的世界。

風姜停了下來,指著一個洞口,笑道︰「到了,我先進去,你跟在我身後,你閉上眼楮,數到十就睜開,好不好?」

「嗯。」鳴鸞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山洞,鼓起勇氣點了點頭。

「一、二、三、四……八……」鳴鸞跟在風姜後面一步一步數著,當她數到「八」的時候風姜停了下來,「好了,你數的有點慢哦。」

一股溫暖的陽光仿佛被幾縷絲線纏繞一般透過自己的眼楮,縈縈繞繞繾綣入自己的眼眸,鳴鸞還未發出驚嘆,她便被眼前的花境纏繞月兌不掉身,只能將所有的驚嘆壓在自己的喉嚨叫不出聲來。

沒有繁密的百花,只有那一片清淺的水池上綻放了與眾不同的荷花,風姜告訴她,這不尋常的荷花,叫做「醉夢千年」。在水池之外,是搖搖顫顫仿佛透著金光的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嫣紅之上點著粼粼金光,仿佛為這些花穿上了一件件嫁衣,就像是落在花瓣上金s 的露珠,搖搖y 墜,若是當真飲一口,便是堪比玉露瓊漿了。

「漂亮嗎?」風姜輕輕一躍,站在一個秋千上,搖搖晃晃地忽高忽低湊向鳴鸞。鳴鸞的眼楮已經被這猶帶暇光雲纏夢繞的景致所勾住,陽光充裕地照sh 進來,順著顫抖的枝葉毫不吝惜地灑上金輝,外加上這里的清幽與林間霧氣的蔓延,鳴鸞看見的就像是雲海翻騰的仙境。

「你知道我最喜歡這里的什麼嗎?」風姜神秘地朝鳴鸞眨了眨眼楮。鳴鸞思索了片刻,指著池子里的荷花道︰「是那個醉夢千年嗎?」

風姜搖了搖頭,縴瘦的手指指向牆壁上幾根晶瑩的藤條,藤條上開著零零星星銀s 的小花,「知道那是什麼嗎?」

鳴鸞從來沒有見過銀白的花開在綠油油的藤條上,「不知道。」

風姜從秋千上跳了下來,走到那根藤條邊上,輕輕撫模著,「這叫星貫蘅蕪,而蘅蕪的別稱,叫做風姜。」風姜滿帶愛意的眼光看向蘅蕪,嘴里喃喃念道︰「想不到你今天開的花又比前幾個月大了幾分,或許還是有希望的……」

風姜拉起鳴鸞,跑向閃著耀光的洞天之內,鳴鸞的臉龐也充斥著猶如水晶一般的光芒,她艷羨地看著微微顫抖的花枝,問風姜︰「風姜哥哥,你是怎麼找到這處地方的?真的是好美好美!」

風姜嘴角揚起一抹微笑,陽光j ng美地勾勒起一彎弧線,閃爍著粼粼星光,「那一天我離家出走,被我父親追趕,于是我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發現了這里,我想這里可能是前人留下的一處遺跡,當真是花了心思,很美很美。」他輕輕捏起一朵花,卻不敢將它折下,只是愛憐地撫模下,「從此以後我一有時間便來問候它們,它們好像能听得懂我在想什麼,每次在我難過的時候都會開出別樣j ng彩的花瓣,讓我心里看著很舒服很舒服。」

「風姜哥哥……你難道也沒有其他的小伙伴嗎?」鳴鸞輕輕皺了皺眉頭,看見風姜看似勉強的微笑,但她感覺到了一絲酸楚。

風姜笑起來的眼楮當真是好看,彎成一道細細的新月,仿佛那道彎月中飽滿得猶如能噴涌出一股清泉,「我小時候得了重病,爹娘把我管得太寶貝了,從不允許我和外面的人接觸,我小時候也不懂事,就只是順從了他們的意思,直到長大後我才敢逃出來,只是這個時候也只是一個人了。」

鳴鸞看著風姜如玉雕琢的臉,這才明白這般美貌的背後原來是自小的病痛,此刻看了她已經沒有了羨慕,相反她看著風姜那抹笑容背後是不為人知的苦。「風姜哥哥,那你的病好了沒有?」

風姜笑著搖了搖頭,「這是我打出生便有的,好不了,大夫說我這個病若是保養好了,可得百年無憂,如若受到任何打擊,便是有x ng命之憂,所以我爹娘生怕我一不小心有什麼閃失,便相當于軟禁了我,所以我才偷偷跑出來。」他一邊淡淡說著一邊就好像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樣,話語像是一陣淡淡的微風吹拂,落在鳴鸞身上的每一處都是輕描淡寫,而鳴鸞的臉已經變了顏s 。

「風姜哥哥……那你……那你還跑出來……」鳴鸞听著他說話眼神便驚異起來,看著風姜紙一般的身子,就像是被風輕輕一吹便能被吹走,從見到他之初的儀態淡然到如今的瘦削單薄,同樣的面貌卻帶來了絕然不同的感覺。

風姜無所謂地笑著說道︰「在我看來人都有一死,又何懼這身上的病痛,我只想能真實地活過,而不是像一只籠中之鳥般毫無知覺地過完這一輩子,更何況,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他開懷地輕輕一跳,翻舞在奇幻的洞穴之中,隨後落下來,沖鳴鸞哈哈一笑。

鳴鸞走過去,拍了拍風姜的肩膀,堅定道︰「風姜哥哥,我保證,只要我可以,我一定能找到治你的辦法,你每天都來嗎?」

風姜點了點頭︰「只要不出意外,不被我爹娘給困住,我便每天都來。」

「好,以後我一有空就來看你,這處地方就是我們的大本營,誰也不許告訴別人。」

「嗯,那你進來害不害怕?」風姜想起鳴鸞進來時候的害怕,心中也不免有些擔憂。

「不,不害怕。」鳴鸞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風姜眉宇間展露著笑容,夸贊道︰「原來你是很勇敢的呢。」

「那當然。」鳴鸞頗為得意。

回到碧玉山莊之後,鳴鸞首先面對的自然是上官逸那張擺得跟塊臭石頭一樣的臉了,鳴鸞看見管家朝自己使勁使眼s ,叫她先回屋去,卻只听見屋里傳話道︰「進來吧。」

鳴鸞硬著頭皮,低著頭邁著小步子走過去,時間拖得越久越好,但終于還是走到上官逸跟前,她只好看著上官逸烏黑烏黑的臉賠笑道︰「爹……嘿嘿……女兒回來了……」

「去哪兒了?」上官逸喝了口茶,茶香味在鳴鸞聞起來猶如殺氣一般向自己的鼻尖蔓延,鳴鸞心里打了個寒顫,拼命想著用什麼招數躲過這場大難。

「今天可有好好用功?」上官逸抿了口茶,搖了搖頭,把茶盞放下,看向鳴鸞。

鳴鸞的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連連點頭卻還是保持住鎮定,畢竟演戲一定要演的逼真才能讓人信服,「有,今天我練了爹教的輕功……」

「練得如何啊?」

「我想能早點進滄浪派,就試了試院子里的圍牆,練了一下午,終于能夠跳上去了,但是跳下來的時候腿還是扭傷了,後來我就在外面休息了會兒,覺得外面風景好漂亮,後來就忘記時間了……爹……你罰我吧……」鳴鸞講到這里,竟似有些泫然y 泣,手輕輕在小腿上模了模,隨後眉頭輕輕一皺,故意將發出的疼痛聲給壓低下去,卻又能使上官逸剛好听到。

听見鳴鸞受了傷,上官逸臉上的黑雲像是被一陣風吹跑一般,讓鳴鸞坐下,走下來輕輕揉了揉鳴鸞的腳,鳴鸞還不忘叫喚兩聲,讓這場戲來得更猛烈些。

上官逸看著她腿上的淤青,便是很心痛了,急忙叫管家取些藥來,鳴鸞裝作很懂事一般,問道︰「爹,我回來晚了,你罰我吧。」

上官逸愛憐地模了模她的頭,「傻丫頭,爹還不是擔心你在外面有什麼危險,以後練功咱們慢慢練,不許胡來了,還好沒有傷著筋骨。」

鳴鸞懂事地點了點頭︰「嗯……那我先回去了。」

上官逸看著鳴鸞黯然地離去的背影,嘴角輕輕一笑︰「這丫頭……比我當年演的可像多了。」

第二天,鳴鸞吃了早點,借練功之名再次跑了出來,便早早地來到黑樹林外面,她听見里面傳來y n森的風聲,心里面便直打鼓,她咽了咽嗓子,給自己鼓勁︰「鳴鸞不要怕,閉著眼楮跑就對了。」

就在此刻,她的前面多了個人影,一股淡淡的梔子花的芬芳傳進了鼻子,她看到風姜同樣是穿著那件永遠不會變髒的白衣,笑眯眯得望向這里,隨後轉身,走入了林子。鳴鸞一路小跑,也跟著走了進去。

一路上鳴鸞只听見風姜吹奏的葉子聲,仿佛一雙手將自己帶入了一片幻境,很快她便看見那個光亮的洞口,走了進去,只見風姜笑著掛在秋千上︰「以後別來這麼早,太陽還沒出來這林子可是很可怕的,連我看了都怕。」

鳴鸞吐了吐舌頭︰「我昨晚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一直想著這邊,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就像是在那些花上跳舞一樣,好快樂,所以今早就早早來了,哦……對了,我可是和我爹說要好好練功的,不然進不了滄浪派我爹可是要殺了我。」

風姜略加思索問道︰「你是說滄浪派?」

「嗯。」鳴鸞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我爹也真是的,明明和杜掌門很熟,也不懂得幫我求求情,非要我靠自己的本事進去,我一想到那麼多人和我一起競爭就害怕。」

清晨的陽光透過山洞,將風姜的面貌照耀得閃著光彩,特別是嘴角的笑容幾乎是迷住了這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那有什麼,滄浪派雖然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派,但也不是那麼難進。」他一個跟頭翻下來,鳴鸞嚇得急忙想去將他扶住,風姜卻輕靈地落在了地上,笑眯眯地說道︰「從今天起我幫你嚴加練習,我擔保一年後你能順利進滄浪派。」

「真的嗎?」鳴鸞的眼楮里閃著激動的神s ,卻從未對風姜說的話產生一絲懷疑,因為在她看來,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是無所不能無所不曉的。

風姜起身,折下一根柳枝,沖著鳴鸞晃了晃,「那麼,你看著我的招式,用你所有的辦法來擋住我,看招。」風姜說罷身子便猶如離弦之箭閃到鳴鸞的後方,而鳴鸞幾乎不知道風姜究竟做了什麼,只听見身後風聲躍動,便下意識急忙彎腰,柳條便從鳴鸞的頭上打了過去,鳴鸞從未想過患病的風姜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幾招過後便不再麻痹大意,而風姜則是步步緊逼,眼神里流動的是陣陣緊逼而來毫不留情的招式,柳枝過處,群花飛舞,片片花瓣飛入鳴鸞和他的眉間,夾帶著芬芳滾滾而來,從兩人之間的空隙穿過,鳴鸞轉身向後退去。

「還挺不錯嘛。」風姜眼楮一眨,嘴角彎起一個笑容,手上柳條紛飛,亂舞起來,猶如仙女織著漫天的雲彩,輕輕將鳴鸞籠罩,鳴鸞四顧環望,發覺自己已經月兌不開身,風姜手勢急停,柳條輕輕打在鳴鸞的肩膀上。

鳴鸞吃驚地看著風姜,風姜收起柳條,臉s 微微有些蒼白,坐下來呼了口氣道︰「我爹想我身子弱,需要好好練武功,所以也就不攔著我學,只是他從不允許我輕易使用,這還是我第一次正式和別人交手呢。」他輕描淡寫地說著,而鳴鸞則立刻打住道︰「風姜哥哥,你怎可為了我,冒這般的危險,你要是……要是有什麼閃失那我可不是要內疚死啊?」

「你要是不想辜負我這般付出的話,那你就好好練習,也不枉費我這番心意。」風姜說得依舊是這般若無其事。

鳴鸞低了低頭,望著風姜,「風姜哥哥,你為何要對我這般好……」

「因為你是我第一個朋友。」風姜的眼神里有著說不出的味道,像是一盅酒,時光越長,越是意猶未盡。

「朋友?」鳴鸞喃喃自語。

「是的,恐怕也是一生里唯一的。」

「風姜哥哥……」鳴鸞撲了上去,趴在風姜的肩頭,想起他隨時可能會離自己而去,卻依舊這麼淡若輕風,而把一個剛剛擁有的友情看得比生命還重,卻又要鳴鸞如何的不傷心,她害怕眼前的人會突然離去,甚至害怕眼前的人如果從來就不曾存在過,她的生活,將會是多麼虛幻。

「好了好了,怎麼哭了,快練功吧,不然你爹可不讓你來了。」風姜拍了拍鳴鸞的背,安慰道。

從此,山洞繁花飛舞,柳絮紛飛,漫天霞光雲遮霧掩,鳥鳴如笛,秋千微微搖晃,搖擺出兩個人的身影,蘅蕪上開出的花更加明亮,銀白的光將鳴鸞和風姜的身體幽幽籠罩,這里一年都是ch n天,花從不會枯萎,池水永遠都是如此清澈,不曾凍結,但行處鳥驚庭樹,將到處影度回廊,仙袂飄飄,若飛若舞,流光溢彩,雲卷雲舒,花開花落間時光過隙,卻無從逃避,亦無從察覺。

盡管上官逸每天都好奇鳴鸞每天出去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見她每天準時歸來,武功r 益進步,也因此不說什麼。

「距離比試還有三天了,風姜哥哥說以我現在的武功一定沒問題,我還緊張什麼?」鳴鸞躺著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看著溶溶月s 照下,舒緩地傾瀉在窗台邊上,她起身,趴在窗台上靜靜地觀望,她不曾知道,在今後或為平淡或為喧囂的r 子里,她愛上了這種習慣,只是不再知道,她如此愛這溶溶月s ,究竟為誰。

「風姜哥哥到底住哪里呢?」鳴鸞似乎從來沒有想起過這個問題,此刻這個問題忽然涌上心頭,每一天他都是看著自己走,迎接自己來,就像是從未離去一直住在這里一般。

「這一次我一定要比你早到。」鳴鸞咬了咬嘴唇,起身穿衣,因為近r 上官逸管得自己不是很嚴,她便壯著膽子,輕輕掩門而去,對著月s ,她輕靈地翻過圍牆,落在地面,四周只有紡織娘和蛐蛐的叫聲,隱約傳來幾聲蛙鳴,她來到那片被他們稱呼為「百花林」的前面,y n森森的風從里面傳來,幾次貓頭鷹的叫聲讓鳴鸞听了直哆嗦打著寒顫。

鳴鸞抱了抱手臂,瞥了瞥四周,壯大了幾分膽子,閉著眼楮跑了進去,耳邊的風聲汩汩地吹入自己的耳朵,鳴鸞一邊跑一邊捂住自己的耳朵,幽幽的天空甚至傳來幾陣冷笑聲一般,鳴鸞對這里的地形早已輕車熟路,只是現在想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來這里,如果這里空無一人,她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有膽子再跑回來。

來到洞前,沒有陽光的照sh ,洞內黑悠悠的如同冒著冷氣,隱隱向鳴鸞這邊透過來,尤其是夜間的山風從洞穴內傳出,就像是冤鬼哭號,叫人顫栗。

而就在鳴鸞剛想要探頭進去觀望的時候,忽然風姜的影子從洞內竄了出來,透著月光蒼白的臉猶如一具白骨,嘴角掛著鮮血,一把拉起鳴鸞,驚恐的眼神如同帶著血絲,還沒等鳴鸞撕心裂肺驚呼起來的時刻,風姜大喊一聲︰「快走啊!」

而緊隨著風姜身後的,是一個白發幽幽的女子,飄然落在兩人的面前,鳴鸞這時才冷靜過來,看向風姜的臉,原來還是和往常一樣,只是嘴角沒有了那抹笑容,微微抿起猶如刀鋒,目光死死盯著那個白發女子,手里捧著一根鮮綠y 滴的蘅蕪,銀白s 的花開滿了蘅蕪,透著晶光,似乎能把整個天空照亮。

風姜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看著那個白發女子對鳴鸞說道︰「你怎麼來了?」

「她……她是誰……」鳴鸞y n惻惻地問。

「把蘅蕪藤交給我。」女子伸出蒼白的手臂,像是催命符一般指向兩人。

風姜咬著牙笑道︰「幽姬,別做夢了。」

幽姬冷冷笑道︰「就憑你們,也想攔住我?」

風姜喘著氣,似乎與真氣快要耗竭,幽姬冷冷看他一眼︰「我看你的大限也已經快到了吧,交出蘅蕪藤,我給你個安樂的死法。」

「哼哼,蘅蕪藤五十年生長,五十年開花,世間只怕早已滅絕,如今把這蘅蕪藤給了你,你要如何害人還不得知。」

「風姜哥哥,這蘅蕪當真這麼厲害?」鳴鸞看著風姜至死都要守住這根藤條,不禁大為好奇。

「火燒不斷,人掙月兌不得,猶如鋼筋鐵骨,食其花可入藥,安百年,我原想為你做一根鞭子,作為你進入滄浪派的禮物,我吃了這花也好暫時止住我的病情,我還想和鳴鸞你一起玩到天荒地老,我第一次這麼不想死。」風姜轉過頭來看著鳴鸞,飄散的長發映著他蒼白的臉,整個人都變得透明起來。

鳴鸞聞言,眼楮里不爭氣地流出了眼淚,風姜的話語,就像是一陣ch n風吹入自己的耳際,蔓延盤旋在心間,久久落下了烙印。「風姜哥哥……謝謝你……」

幽姬縱身向前,不待與他們廢話半分,便是直朝蘅蕪而來,風姜強笑著閃過身︰「老妖怪,想要恢復你的頭發,那就問我爹去吧。」他伸手在幽姬身前一探,幽姬順勢閃了過去,卻突然出現在鳴鸞的身後,而此時鳴鸞早已不明所以,看著風姜和她糾纏心里所想的只是風姜的安危,看著他蒼白的面孔鳴鸞越發害怕他會像一張紙被撕裂。

「鳴鸞小心!」風姜一掌和幽姬對了過去,兩人面對面拼著內力,陣陣熱浪從風姜的頭頂上冒了出來,幽姬咬著牙凝望著他︰「你當真是不想活了。」

「幽姬,你放心,要死也是你我同歸于盡,我自知今r 我x ng命難保,但我絕不會讓你動我朋友分毫,還有這蘅蕪藤,你這輩子都別想拿到。」風姜頂住幽姬的真氣,沖鳴鸞喊道︰「鳴鸞,快走!」

鳴鸞雙腿發抖,顫顫巍巍,臉s 不比風姜好得了幾分,她不能眼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更不能自己一個人逃跑而留下他一個人。她怎麼能做到?「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只怕我這一生只有你這麼一個朋友了」風姜曾經雍容淡然的話語如此閃現在鳴鸞的腦海里,牽絆住她動彈不得。

「風姜哥哥,我不會走……還記得我說過嗎,我會治好你的病,我會尋遍天下良醫,救好你,你看,我們不是有蘅蕪藤嗎?只要你吃了花就沒事的,你堅持住啊!」鳴鸞的心猶如被一雙利爪撕裂,悲痛萬分而在林子里止不住地淚流。

「傻丫頭……」風姜蒼白的嘴唇輕輕顫抖,「如今這花也治不好我啦,我不能讓她搶去,這是唯一的一根蘅蕪,里面……里面都被我燒光了……鳴鸞,你知道嗎?只怕這里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把蘅蕪給她……給她吧,鳴鸞不稀罕,鳴鸞不要,鳴鸞只要風姜哥哥!」

風姜笑著朝幽姬望了一眼,「你看見沒,我的朋友還不稀罕你這拼命要奪來的東西,但我就是不給你。」

「不知死活!」幽姬凌厲的眼神猶如一把刀,忽然松手一掌朝風姜打去,風姜笑著閉上眼楮,張開雙臂,似乎在等待著死亡的懷抱。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幽姬的身形停住,嘴唇輕輕顫抖,臉s 瞬間更加蒼白,她低下了頭,看來看腳下那個嬌小的身影,鳴鸞舉著匕首,刺入了她的心脈,鮮血滴滴流下,幽姬的手不住地顫抖,伸向風姜腰間的蘅蕪,隨後慢慢垂了下來……

「風姜哥哥……」鳴鸞神情恍惚,伸出手模在風姜的臉上,風姜的眼楮還是一如既往的透徹,嘴角的那抹笑容的余溫猶存,眼楮里跳躍的火花竟乎熄滅。「風姜哥哥,我帶你回家,我爹一定能治好你,一定能……」

「鳴鸞……」風姜取出放在腰間的蘅蕪,「給你……叫做……」他的嘴唇輕輕顫抖,聲音已經輕柔地完全听不到了。

鳴鸞將耳朵湊上前去,忽然覺得耳朵濕濕的,天空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臉上,將風姜的聲音凍結得更加听不見。

「好……就叫做蘅蕪鞭,蘅蕪鞭……我會好好保存,一直保存在自己身邊,就像你在我身邊一樣……」鳴鸞的淚水含著雨水,滴滴答答流了下來,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滴落在風姜眉間。

雨下得越發的大了,傾盆大雨落了下來,只剩下孤單的兩個人影,風姜呆呆望著天際,似乎等待著最後宿命的審判,鳴鸞哭得撕心裂肺,也在不知不覺間倒了下去……

風姜的影子越來越遠,越來越渺小,最後變得透明,對鳴鸞而言,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般,是噩夢,總會醒,等醒來之後,又是天晴。

「鳴鸞,你這藤條是從哪里來的?」上官逸仔細看著蘅蕪,不住撫模和打量,蘅蕪綠油油地泛著光芒,上面的銀白s 小花已經不見,正如鳴鸞消失不見的記憶。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哪天出去玩撿回來的吧。」鳴鸞擺了擺手,「你要的話送給你好了。」

上官逸沉吟片刻,起身說道︰「我拿這蘅蕪給你做根鞭子,你既然是滄浪派弟子,就要有件像樣的兵器了。」

「隨你隨你,爹,女兒出去了,我覺得時間過得好快,我還記得上次我偷偷溜出去是幾天前的事情呢,想不到我病了這麼久,忘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想好好想想。」鳴鸞招了招手,走出了屋子。

上官逸看著鳴鸞遠去的身影,眼角似乎有些濕潤,「女兒,但願你一切都不要記起……」

上官逸的背影似乎有些老了,他轉過身去,輕嘆一聲,看著窗外,白鶴飛過,帶走了絲絲記憶,不留半點痕跡。「玉書神俠,風無塵,但願這次我們全都沒有做錯……」

稀疏的蓬絮輕輕飄起,翻滾進入繾綣的風塵,透著明媚的陽光,落入一池湖水,倒映那晚的一切。

風無塵走入大雨,將風姜輕輕抱起,上官逸順著風聲朝暈倒的鳴鸞驚呼跑去,風無塵冷峻的臉望向上官逸,看到了地面上的鳴鸞,雨水將她的全身都淋濕了,睫毛不住輕顫。

「讓他們忘了這一切吧……」風無塵掏出一個瓶子,鄭重地交到了上官逸的手上。上官逸緊緊握住瓶子,看著風無塵遠去的身影,輕輕抱起鳴鸞,消失在雨幕之下。

唯有那蘅蕪,順著平淡的流年,常伴上官鳴鸞左右,不曾離棄。

「風姜哥哥……」鳴鸞璀璨的笑臉映在風姜淺笑的嘴唇邊上,望著自己,依舊是那麼一抹溫暖的陽光,依舊是那麼一句讓人感懷的話語︰「你是我一生唯一的朋友……」

泉聲叮咚,秋千微擺,花兒飄散,飛過滾滾煙塵,落入湖面,此種記憶,在世間絕跡。

晴光初曉燕縈牽,心月墜,繞裙邊。前世非煙,隔世猶初見。青梅常掛竹馬前,蓮池間,諾千言。

陌路輪回恐難見,花似詩,蝶相戀。一曲箜篌,難訴心頭怨。換巢鸞鳳花未謝,愛無悔,情無怨。

夏風微微吹過,鳴鸞躺在秦落痕懷里,望著月亮,秦落痕嘴角帶笑,撫模著鳴鸞的頭發,松松軟軟的,帶著清香。

秦越璃歡笑著將一個花環忽然插到了秦落痕的頭上,又插到了鳴鸞的頭上,拍著手笑道︰「爹娘好漂亮,璃兒好能干!」

鳴鸞和秦落痕苦笑著看向撲向螢火蟲的秦越璃,隨後相視對望,溶溶月s 傾瀉,將秦落痕的臉映得蒼白了幾分,鳴鸞眼楮忽然停住,叫出了一聲︰

「風姜哥哥……」

——全文完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莫失•莫忘最新章節 | 莫失•莫忘全文閱讀 | 莫失•莫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