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真的醒了!」
僅僅片刻的工夫,圍觀眾人嘩然,紛紛往前探身,想要一看究竟。
以張寶為首的太平道諸人,此刻除了震驚之外,還有疑惑。尤其是張寶及寥寥數人,看向華佗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多了份敬畏。
馬騰和賈詡對望一眼,心中大喜,則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如今既然病人已被華佗醫治醒轉過來,那太平道諸人就毫無堅持燒死他的理由。如果說馬騰的出聲阻止,只是令傳道法會效果大減,那華佗的醫治成功,就徹底將傳道法會的根基給毀了個干干淨淨。
一片混亂之中,無人注意到,大聲喊叫著被張寶治好的第一個病人,與其兄長一起,已悄悄地自人群中退走,不知去向。
張寶正在心里盤算之際,隆隆的馬蹄聲自陽平關方向傳來。眾人愕然轉頭看去,只見關門不知何時已然洞開,十數騎正迅疾奔來。
見到這種陣勢,膽小者已悄悄溜走,生怕再留在這里,會惹禍上身。
蹄聲隆隆,十數騎來得甚快,奔至火堆前,呈半圓形分散,隱有將在場眾人全部包圍之意。其中數騎簇擁著兩騎直到場中,方勒馬站立。
「何方刁民,竟敢在雄關重地聚眾鬧事,沒有王法了嗎?」
領頭的兩騎穿著勁裝武士便服,左首那人年過四旬,方臉頗為瘦削,眼神威嚴顧盼,冷冷地掃視了四周,略皺了皺眉。略靠後那人看起來比馬騰大不了多少,面容與領頭長者頗為相像,馬鞭一指,一句話就將所有人都訓斥到了。
張寶躊躇片刻,踏上一步,從容不迫地拱手回道︰「啟稟兩位將軍,在下太平道大醫師張寶,來蜀中傳道,在此應信眾所求,設法會救病治人。其中一人已然被妖邪所害,若不及早燒化,恐妖邪復生,為害四方。請將軍明察。」
「大膽,當今聖天子在朝,朗朗乾坤,何來妖邪?」
年輕騎士聞言大怒,馬鞭指向張寶,怒叱道。
「鏘!」
在二人身後,所有兵士聞言拔刀出鞘,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人所為,端的是訓練有素,氣勢駭人。
張寶無語,低著頭,看起來甚是恭順,但實際上,此時他正怒火熊熊,雙目如y 噴火。
賈詡示意馬騰收起手中長刀,踏前一步,向馬上兩人長揖道︰「兩位將軍明鑒,在下同行神醫已將病人醫治醒轉,太平道諸人等之不及,是以有些沖突。」
「嗯!」
年長騎士催馬上前兩步,目光看向仍在專心施治的華佗身上,不再言語。年輕騎士此時也不再說話,而是看看賈詡,再看看長身而立的馬騰,以及他後背上的長刀,目光中露出饒有興致之意。
華佗充耳不聞,在把脈時就已發現此人病情復雜,有被毒藥所侵的跡象,更困難的是,此刻此人已是命懸一線,難以用常規方法施救。
沉思良久,他自覺只有先以金針入穴,激發病人身體潛力,激活生機,然後再施以湯藥,治病解毒雙管齊下,如此方才有一線生機。
如今他已在病人諸關竅大穴插上金針,天門、人中、眉心也不例外。病人醒轉後,則在病人胸月復間緩緩推拿,一股雄渾的內勁推動病人體內循環,激發此人生機。
眾人靜靜地看著華佗施為,高踞戰馬上的兩名騎士也不例外。
「哇!」
片刻之後,病人吐出一口黑血,雙眼也睜了開來。
年長騎士雙眼連眨都不眨一下,似乎對華佗這等神乎其技的手法大感興趣。即使有官兵在場,圍觀眾人仍舊低聲驚嘆,只是已沒了原本的氣勢。
「神醫醫術通神,寶修行不夠,法力微弱,差點誤人,慚愧慚愧!」
張寶大駭,心道此番踫到了麻煩,料想自己在那人身上做的一些手腳,都不會起到太大作用,沉吟間就已有了計較,上前對著華佗深深一輯,言辭懇切地說了句,而後又轉向年長騎士,拱手揖道︰「兩位將軍,寶學藝不j ng,差點貽誤診治,甚為有愧,請兩位將軍恕罪。」
年長騎士收回目光,冷冷地看著張寶,好半響後,才馬鞭一揚,令道︰「來人,將病人及神醫一行帶入關內,好生安頓。」
說完這些,他才再次轉頭看著張寶,冷冷道︰「爾等太平道傳道,勿要觸犯王法,否則定嚴懲不怠!」
言畢冰冷冷地掃了一眼太平道諸人,即率眾人撥馬而回。留下兩名兵士,督促華佗一行收拾行裝,驅趕健馬,一同進入陽平關內。
火堆火勢已漸弱,圍觀眾人也都早已散去,張寶站在空蕩蕩的場中,看著已漸去的華佗一行,在那里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
陽平關扼守巴蜀至漢中的交通要道,駐軍只有五百人,是以關內空置的兵舍極多。
馬騰一行隨兩名兵士入關,剛剛安置妥當,即有人來請。
到得此時,馬騰一行還不知道方才兩人的名姓,從前來相請的兵士稱呼中得知,兩人姓張。
「敢問小哥,兩位將軍尊姓大名?」
馬騰搶上幾步,與頭前帶路的兵士並肩而行,左手悄無聲息地往他手中一塞,正是毫不起眼的錢袋,內裝剛剛準備妥當的十來個株錢。
兵士左右一看,見無人注意到,迅快地將錢袋納入懷中,熱情答道︰「將軍姓張,名濟,字叔成,乃是武威人士。少將軍乃是張將軍佷兒,名繡,字仲景。你們放心,將軍為人寬厚,不會為難你們。」
「哦。」
馬騰似是大大地松了口氣,實際上並不是擔心張濟會拿眾人怎麼樣,而是心中大有感慨。
張濟倒還罷了,這個張繡,可不就是後世史料記載中,逼得曹c o落荒而逃,殺其長子曹昂、佷子曹安民、大將典韋,最後又投靠曹c o之人麼。而他能有此驚人之舉,靠的可就是賈詡的謀劃。
「不好意思,張繡老弟,兄弟可是捷足先登了。」
馬騰在心里暢懷大笑,可還是擔心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無形之力,令得賈詡和張繡如同一見鐘情的情侶那般,格外投緣。
回過頭看上一眼,馬騰對賈詡和華佗微微一笑,示意他們沒事。
關內正中寬敞大廳內,就座的只有張濟一人,張繡則陪侍在旁。見到華佗三人進來,張濟起身相迎,滿臉笑意,囑咐三人就座,不必拘禮。
「鄙人武威張濟,草字叔成,小佷張繡,字仲景。還未請教三位」
華佗三人站起身來,各自報上名姓。馬騰看得仔細,張濟在听到華佗之名時,立時喜形于s ,而張繡在听到賈詡也是武威人士時,立時多看了他幾眼。
「華佗,可是醫治瘟疫,活人無數的神醫華佗?!」
張濟的表情中帶著驚訝、欣喜,絲毫沒有做作之態。
倒是華佗有些不好意思,一臉歉意地看了馬騰一眼,答道︰「世人過譽,佗擔當不起。」
「神醫醫術真正令人嘆為觀止。濟忝為朝廷命官,早知有太平道、五斗米道在漢中一帶傳播,頗有為亂法紀之事,只是濟駐守關隘,此事非我所能管轄。此番神醫阻了太平道傳道法會,可要小心太平道報復。」
華佗對太平道的可能報復絲毫不以為意,欠身答道︰「多謝將軍提醒,我等明r 即啟程前往隴西,太平道膽子再大,諒也不敢一路跟隨惹事生非吧。」
張濟聞言點頭道︰「這倒也是,不過神醫一行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沉吟片刻,張濟像是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一樣,突然起身,來到華佗身前一揖道︰「請神醫入得關來,濟倒是有一不情之請。賤內前來探望,不曾想水土不服,病倒在床,延請南鄭醫師前來診治,卻一直未見好轉。濟本想近r 前往成都延請萬芝堂郭大家,不曾想今r 得見神醫,真正是幸運之至,濟懇請神醫為賤內把脈診治。」
「不敢,不敢!」
華佗慌忙起身,扶起張濟,滿口答應。
一旁的馬騰輕聲失笑,他見到張濟、賈詡、張繡等人都看向自己,忙解釋道︰「我是听到將軍所言,感到世事真正是湊巧。我和大哥在成都時,原本就寄住在萬芝堂,後為醫治益州郡太守李大人,方才住到刺史府中。如今李大人已大見好轉,我們才自成都啟程,準備返回隴西。」
「原來如此,的確是湊巧。」
張濟聞言恍然,呵呵笑道。他雖然對馬騰稱呼華佗為大哥感到驚奇,但又不好太過追問。
「診治宜早不宜遲,不知夫人是否方便?」
華佗一語提醒了張濟,他連聲答道︰「方便,方便,濟著人去通告一聲即是。」
待張濟帶著華佗往後堂去了,馬騰方才想起來,只怕這位水土不服的張濟夫人,就是害得張繡降曹復叛的那位關鍵人物,史書記載,張繡這位嬸母姿s 過人,所以才為曹c o相中,引得張繡對曹c o大為不滿,興起反意。
「真是可惜!」
馬騰在心里暗嘆一聲,神往著這位張濟夫人的美貌,心不在焉地听著張繡和賈詡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