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蜀中陽平山山腰的陽平觀一向香火旺盛,乃是天師道的創教聖地,今r 為迎接太平道大醫師張寶,第二代天師張衡之子張魯早幾r 即貼出告示,今r 陽平觀有貴客,不開觀門接納香火。
陽平山並不甚高,可勝在林木茂而不密,清幽無比卻又適宜可人,正合天師道修身養x ng全生的宗旨。如今更因天師道的緣故,陽平山已成為巴蜀權貴、市井小民都傾慕不已的好地方。
「嗚~」
當張寶爬完兩百四十級石階,現出身形時,不待張魯吩咐,手下弟子即將手中長長的銅制號角高舉向天,嗚嗚吹響。
今r 的會面,對雙方而言,都可謂是件大事。
如今天下,若論信眾多寡,最為興盛的自是太平道,但如論道統,則還是天師道更勝一籌。
太平道大醫師張寶奉大賢良師張角之令,今r 親身前來陽平觀拜謁,從道統而言,有拜謁山門回歸道統之意,而這也正是張魯,這位被視為天師道第三代天師的不二人選,所最為看重的。
但對于張寶來說,相比道統這種虛名,他更為看重在蜀中傳道一事,畢竟信眾多寡,才是太平道最為要緊之事。
蜀中天師道第二代天師張衡隱居于丹景山,久不聞教事,手下教務盡數由弟子張修和兒子張魯主持。其中張修一直在家鄉巴郡傳教,成效斐然;張魯則主持蜀中教務,現今正積極向漢中傳教。故張寶想要在蜀中傳教,必得張魯點頭才行。
「大醫師道駕光臨,陽平山蓬蓽生輝啊。」
張魯剛剛年過三旬,相貌奇特,雙耳奇大,自耳根處直至頜下,全是不到一指長的濃密胡須,相互扭卷在一起,就像是打成團的一樣。
就連當年道祖張陵見到張魯這般相貌時,都嘖嘖稱奇。
「豈敢,豈敢!」
張寶快步迎上去,對著張魯哈哈大笑,連聲謙遜。
二人如多年未見摯友,把手相視大笑,甚是親熱。
「請!」
張魯與張寶並肩入觀,在二人身後,則是各自的主事弟子,以及護衛。
關于太平道在蜀中傳教一事,二人早就透過手下弟子敲定細節,今r 說白了,也就是雙方走個形式而已,是以雙方才會顯得如此輕松,而不是討價還價時的劍拔弩張。
「馬相,趙祗,還不上前拜見天師!」
張寶剛剛落座,即扭頭朝身後隨行眾人喊道。
馬相和趙祗踏步上前,在張魯身前撲通一聲拜倒,齊齊恭聲道︰「拜見天師!」
「不敢,不敢!」
張魯連連擺手,狀似慌亂,回絕道︰「家父雖不聞教務,一心潛修,但他才是天師。」
「天師說哪里話,正是有天師在,張天師才能放心教務,一心潛修啊。天師此時雖無天師之名,但已得天師之實啊。r 後兩人有不是之處,天師無需客氣,就當管教自家弟子般,嚴加管教即是。」
「哈哈哈」
張魯仰頭大笑,一擺手,吩咐手下弟子將二人扶起。
馬相和趙祗這一拜一起,就意味著張魯認可了二人在蜀中的傳道資格。至于張寶所說的客套話,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天師道盛行的蜀中,二人傳道除了小心謹慎之外,可沒有太多資格搬弄出太多「不是」出來。
在張魯的陪同下,張寶在陽平觀逗留了整整一天,拜謁山門的儀式之繁瑣,令張寶都大感有些吃不消。
「大醫師辛苦了。」
回城的路上,寬大舒適的馬車里,張魯見張寶神情木然,雙眼呆滯,不由呵呵笑道。
「天師見笑了。寶一路風餐露宿,倒的確是疲乏得緊。」
「哈哈哈,大醫師如此勤勉,魯佩服萬分啊。今r 諸事已了,魯早已備下薄酒,為大醫師洗塵去乏。」
張寶一听,雙眼不由一亮。
所謂聞弦音而知雅意,張魯所言「洗塵去乏」所指何意,張寶可是一听就明。他早就听聞蜀女姿s 天下無雙,這一下,可就心中大為意動了。
「如此有勞天師了。」
張寶心領神會,看向張魯的雙眼中,透出迷醉與期盼。
張魯所謂的家宴,設于繁縣一處莊園中,只有主客兩人,二人一眾手下,被張魯盡數安排在他處宴樂。
酒是好酒,人是美人,輕歌曼舞之中,左擁右抱之下,張寶全然放下平r 的岸然,杯到酒干,與張魯喝了個不亦樂乎。
「來,大醫師,再干了此杯!」
張魯說話已有些大舌頭,略有些含糊。張寶雙手摟著兩名美人的柔腰,脖子一仰,任由美人端起酒樽,將美酒緩緩傾入嘴中。
「大醫師真是好酒量!」
張寶哈哈一笑,雙手不住揉捏,對張魯感慨道︰「還是天師懂得享受啊,如此宴樂,可比大賢良師的宴樂要有趣多了。」
「啊?」
張魯一聲驚呼,不解地問道︰「大賢良師徒眾百萬,難道還是如此」
「天師有所不知,大賢良師常對我等諄諄教誨,興于清貧,亡于奢靡,如今雖然太平道信眾百萬,可還遠遠不夠啊。」
「這個,恕魯直言,信眾百萬,遍布大漢十三州,大賢良師難道就不怕朝廷忌恨麼。」
「哈!」
張寶似是听到特別好笑的話一樣,不以為然地對張魯笑道︰「天師多慮了。如今朝綱不振,今上沉迷于玩樂,百姓涂炭,民不聊生。細細算來,大漢國祚已近四百年,此豈不正是人心思變之時,朝廷忌恨又如何,怕它何來。」
「 當!」
張魯手中的杯盞掉落案桌,將他自愕然震驚中驚醒,忙探手撿起杯盞,笑道︰「哈哈,醉了,醉了。」
但實際上,張魯只是稍有醉意而已,被張寶的話這麼一激,倒是一下子就酒醒了大半。
听到張寶吐出「人心思變」一語,張魯這才明白,太平道野心之大,可真不是天師道所能比擬。
天師道奉老子的「道德經」為立教之命,對老莊養生全生之學頗有j ng研,第二代天師張衡更是長期隱居丹景山,天子征為黃門侍郎而不就,醉心修道,因此天師道並不與官府對抗,教義溫和,手段並不過激,而官府也一直對天師道的傳教極為容忍。
作為天師道創教天師張陵嫡孫,張魯早已被視為天師道第三代天師的不二人選,盡管如此,他內心最大的野心,也不過就是天師道能成為巴蜀、漢中道教的正統,得到官府和士紳的認可,僅此而已。
如今他才知道,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不但有吞食天地之雄心壯志,更在一步步將之實現。如若真到了那時,張角登上大寶,政教一體之時,自己這個天師道天師,又該當如何自處?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張魯即在心中對自己自嘲一笑︰此時想這些為時尚早,思之何益!
「來,大醫師,飲了此杯,再品品魯j ng心準備的助興歌舞!」
張寶欣然應聲,與張魯一起,飲干杯中美酒,而後雙目看向場中,等著見識張魯j ng心準備的助興歌舞。
張魯哈哈一笑,雙手一拍,屏風後立時轉出四名千嬌百媚的美貌女子,而一直坐在二人懷中的四名美女也款款起身,八女在場中站立,翩翩起舞。
只是過了片刻,張寶立時就明白了張魯所謂「助興」是何含意,只見隨著每一次的轉身曼舞,八女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就少了一件,只消片刻,八女身上已只剩下一片薄紗覆體,盡顯妙曼身姿,堅挺的椒.r ,神秘的私.處,俱各若隱若現。
如只是如此倒還罷了,不知何時,輕歌已漸轉為婉轉嘆息,更像是聲聲低吟。隨著曼舞漸趨激烈,八女動作愈加大膽,相互之間輕撫挑逗,申吟也漸次高亢。
張寶目瞪口呆,腦袋里轟然一聲,變得一片空白,渾然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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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武城外,北風呼嘯,天s y n沉沉的,眼見著一場大雪就要落下。
原本有些絡繹不絕的官道,此刻也少有商旅,就在官道上,一隊足有百來匹騾馬的商隊正往西行,賈詡就正是準備跟隨這隊拼湊起來的商隊趕返武威。
「同行千里,終有一別,神醫,恩公老弟,詡就此別過。」
賈詡語近哽咽,眼含熱淚,朝著華佗和馬騰一揖到地,心中感慨不已。
為馬騰和華佗救下時,他身上除了一襲長衣外,別無他物,僅有的一個包袱,連同盤纏,盡數被氐人搜刮了個干干淨淨。
一路上,吃穿用度,盡數是馬騰在支付,就連他身上的這套厚實暖和的冬衣,都是馬騰付錢添置的,而昨晚臨別時,光是馬騰放在包袱底部的小錢袋,就足有十金之多。賈詡甚是過意不去,幾番推辭,終在華佗和馬騰的堅持下,收了下來。
華佗也是感慨不已,只是他為人不善言辭,拍拍賈詡的肩膀,也是雙目含淚,卻沒有言語。倒是馬騰,一把摟住賈詡的肩膀,哈哈笑道︰「老兄不用傷感,離別,是為了下次的再見,再見再見,可不就是再次見面的意思麼。你我一見如故,志趣相投,行大事,救蒼生,老弟我可是盼著有那麼一天,咱們攜手天下,踐行此志呢。」
賈詡深吸一口氣,抬起右手,用衣袖拭拭雙眼,深吸一口氣,對著華佗和馬騰道︰「如此詡就謝過神醫和老弟了,此恩此情容後圖報。」
然後他也伸手攀著馬騰的肩膀,與馬騰勾肩搭背,哈哈笑道︰「多的話詡也不說了,如有朝一r 能與老弟攜手天下,造福蒼生,當是人生一大快事。」
二人相互拍拍對方的肩膀,松開手,彼此拱手道別。
賈詡跨上裹著夾層麻布的健驢,快步朝著前方已走遠了的商隊追去,北風迎面吹來,冷冽如刀,可盈眶而出的熱淚,卻依然熱滾滾的。
馬騰和華佗看著賈詡漸行漸遠,良久之後,馬騰轉頭對著華佗說道︰「走吧,大哥,咱們回家去。」
算起來,自七月初離開五溪聚,馬騰和華佗耗時近半年,繞著涼、益二州間的崇山峻嶺,轉了一個老大的圈子。出發時正是夏末,回來時卻已是寒冬。
華佗還好,早已習慣了這種出門遠行的生活,馬騰則著實有些想念後世交通的便利。出趟遠門歷時數月,在後世著實是件很不尋常之事,那個時代,數月的時間,足夠游遍整個神州大地了。
鉛雲低垂,北風勁吹,不知何時,片片雪花自天上密密麻麻地飄灑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