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確切地說是個女孩,雖然畫著偏濃的眼影和過于艷紅的唇彩,但從五官和j ng致的皮膚上也能判斷出她的年齡不會超過20歲——走到馮平面前,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手里拿著一盒開了口的「吉慶」遞過來,用普通話問到︰「哥,抽煙?」
「不會。」馮平擺擺手,那女孩也沒謙讓,自己彈了支煙出來,熟練地拿一次x ng火機點著了,朝馮平噴了口煙,「看你眼生,听疤哥叫你虎哥?」
馮平往沙發靠背上一倒,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剛才在預制板廠,光顧站著說話了——嘴角泛起似有似無的笑意,「我就是一初中剛畢業的小屁孩兒,哥什麼哥,叫我小虎就行。」
「喲,那你還沒我大呀,我叫白蓓,812廠的,今年該上高二了,小虎你喝酒不,我去給你拿瓶啤酒?」
馮平搖頭示意不用,以前上職中時倒也听過這女孩的名字,812廠職工子弟,原籍不在明陽,大約是思想意識差異的緣故,比本地女孩開放得多,號稱812廠三朵金花之一,在一中是出了名的豪放女生,有人背地里給她起了個不雅的諧音叫「白陪」。
拋開略顯濃厚的妝容不談,女孩皮膚白晰,五官嬌好j ng致,姿s 倒稱得中上,上身穿著布料縴薄的白襯衣,下擺束在黑s 高彈腳蹬褲里,顯得腰細胸挺,領口敞著兩顆扣子,馮平能猜到自己進門前她跟老疤正在做什麼事情,從21世紀回來的人對女孩的叛逆豪放也不會太在意,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幾分鐘,老疤和鵬子前後腳地回來,又過了沒一會,李紅衛騎著一輛嶄新的「幸福125」突突突地趕了過來。
「稀客,稀客,虎子你今兒咋有空來老兄這破廟串門來了,身上好利索了吧?」李紅衛頗為熱情地拉住馮平左手,仔細看過他的傷口才放心地搖了搖,細節之處連馮平也挑不出理來,知道他不抽煙,拿出軟「石林」散了一圈,連白蓓也沒落下,才挨著馮平坐了下來。
「一點皮肉傷,前幾天就拆線了,一直惦記著欠你老兄個人情,昨天下雨,今兒就趕了個早,都12點半了,咱挪個地方說話?」馮平抱著胳膊問李紅衛,看到他右臂上剛拆線沒幾天的刀口,老疤跟鵬子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白蓓見他們表情詭異,有些不明所以,問︰「小虎你胳膊怎麼了?」
「小虎也是你叫的?」老疤勃然變s ,沉著臉訓了她一句,「**娘們話都不會說,跟我出去!」拉著白蓓不由分說地往外走,到院里低聲耳語了幾句,女孩子面露懼s ,頻頻點頭,見李紅衛跟馮平若無其事地先後從門里出來,猶豫著上前叫了一聲︰「虎哥,我……」
「沒事,沒事。」馮平雖然有事跟李紅衛商量,也無意跟他手下這幫**小妹混得太熟,擺擺手,問李紅衛︰「就咱們幾個?」
「本來還有幾個關系不賴的伙計,不過這會有點小麻煩,跟你也不太熟,就不叫他們來添亂了。」李紅衛拿眼看看馮平,他和手下的小弟們給上次入門行劫未遂的事情牽扯到,雖然求他爹托了人上下打點,也只能保著自己和倆心月復暫時平安,另外幾個小子此時還給關在看守所里,不出點血怕是不能這麼輕易地放出來,見馮平面s 不改,心知眼前這半大小子倒真是個皮厚月復黑的狠角s ,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要不,虎子給你二哥打個傳呼,看他有沒有空賞個臉?先說好,今兒我作東,你可不能抹你老兄這面子。」
「二哥中午一般沒時間,哪天看他晚上有空,另外約了出來坐坐吧,今兒是有別的事想找老兄商量,可不能讓你破費。」馮平邊說邊往外走,李紅衛側臉看他,見其面s 平和,猜不到他有什麼事找自己商量,就點了點頭,「行,今兒就蹭老弟你一頓。」
明陽飯店跟新華書店對門,都在影院以南幾十米處,一行五人走了沒幾分鐘就到了地方,見偌大的大堂里人影重重,都是學生和家長模樣的食客,李紅衛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還有沒有雅座,不行咱去明河?」
「今兒剛高考完,這個點兒怕到哪都是滿座。」馮平笑著答到︰「進去看看再說,人多就等會唄。」
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鵬子進去一問,剛好有桌來得早的客人結賬要走,幾個人等服務員收拾了桌子,在不大的雅間坐了下來,那中年女服務員拿了菜單回來,「啪」地往桌面上一扔,「吃點啥?」
好家伙的,馮平抬眼看看那位一臉月經不調的大媽,習慣了後世里美女服務生笑臉相迎的待遇,乍然遇到只存在于記憶中的國營飯店的冷臉,著實有些接受不能,李紅衛等人倒是早就習慣了,拿菜單讓了讓馮平,見他擺手才點了幾個家常菜,要了一箱啤酒,馮平見他客氣,要過菜單來添了倆菜,又單給白蓓點了兩听「健力寶」。
那服務員板著臉拿筆在紙上邊記邊算,「不用糧票的話一共76塊,先交100塊錢押金。」
李紅衛剛從兜里拿皮夾子出來,馮平已經搶先一步拿了張「老人頭」遞了過去,「說好了不爭的,又跟兄弟客氣。」又掏了掏褲兜,模出兩包硬盒「石林」丟到了桌上。
鵬子很有眼力見兒地拎起牆角的暖壺,把眾人面前的玻璃杯挨個涮了一遍,又拿起一包煙拆了封,笑著打趣到︰「總是蹭李哥的軟石林,今天沾虎哥的光,咱也升升級。」明知道馮平不抽煙,還是先一個遞煙給他,等他擺手才從李紅衛下來一人點了一支,白蓓看看李紅衛的臉s 還算和善,便也大著膽子接了一支。
中午吃飯的人太多,馮平等人踫了兩杯啤酒下去,那服務員才拿木頭托盤端了倆涼菜送過來,金針菇拌杏仁里面汁水較多,往桌子上一頓,濺了幾點菜湯到馮平的臉上,李紅衛濃眉一斂,「不能慢點放?濺到衣服褲子上你給賠?」
「嫌髒自己端去。」那婆娘隨口呲了一句,扭著水桶腰挑簾出去了,李紅衛罵了句「這潑皮娘們」,見馮平抹抹臉皮渾沒當回事,又悻悻地吸了口煙,「就這嘴臉,活該平常沒人來吃飯。」
「公家單位,吃飯的人多人少不都是一樣的工資,平常悠閑慣了,這幾天突然添了這麼多張嘴,換成咱也適應不了,忍忍吧,咱吃咱的。」馮平倒是看得很開,端起杯子跟李紅衛踫酒,又跟老疤、鵬子和白蓓一人踫了一杯,眾人才分了筷子,邊吃邊聊。
剛才那婆娘在這兒受了掛落,懶得再過來看人臉s ,換了個30來歲的婦女來上菜,水煮肉片、紅燒帶魚、糖醋雞塊、蒜苔炒肉,雖都是平常的菜碼,不過飯店大廚的功夫著實了得,食材也不會摻假,一桌菜無論葷素都稱得上s 、香、味、形俱全,比之後世的動輒數百上千的酒席也是毫不遜s ,老疤等人都是跟著李紅衛吃吃喝喝慣了的,也不跟馮平客套,頻頻舉杯動箸,听李紅衛正式介紹過,馮平才知道老疤本名叫周志勇,東街人,跟李紅衛家是鄰居,因為跟人爭風吃醋動了手,蹲了一年半號子,上月中旬剛放出來;鵬子本名叫劉鵬,年紀不大,心眼卻很是夠使。眾人敘了年齡,馮平歲數雖然最小,除李紅衛外,另外三人卻也不敢托大叫他一聲「兄弟」。
幾瓶啤酒下肚,先前的陌生和隔閡逐漸在酒j ng的驅使下消散無蹤,李紅衛見馮平只是不住勸菜勸酒,絕口不提正事,也不急著詢問,叫鵬子去櫃台拿了骰子過來,跟馮平擲骰子賭酒,老疤摟著白蓓,跟鵬子講自己編的葷段子︰「以前有個家伙,在環城路邊的飯店喝酒,飯店里的女服務員悄悄問他想不想崩鍋,那哥們以前沒去過這種場合,心說還有這種好事?二話不說就上了,崩了一鍋以後提褲子要走,那娘們拉住他褲腰帶要錢,那哥們怒了,說老子出了一頭汗,侍候得你舒舒服服的,還跟老子要錢?你猜那娘們咋說?」
鵬子見李紅衛和馮平都停了骰子看過來,恰到好處地接口問了一句︰「那娘們說啥?」
老疤端起酒杯一氣灌了下去,尖著嗓子學娘們說話︰「崩鍋不給錢,你當老娘是白陪啊?」
在坐諸人哈哈大笑,白蓓給取笑了也沒有惱羞成怒地使臉子,只是舉著酒杯要往老疤腦門上澆啤酒,老疤搶下杯子來一口干掉,把杯子扣在桌上,順手在她挺翹的胸脯上模了一把,白蓓剛才也陪著喝了幾杯啤酒,不依不饒地要去抓他褲襠,李紅衛笑著揮揮手,「要打情罵俏回舞廳里去,別在這兒現眼了。」
「剛才給虎哥壞了好事,咱回去把沒演完的戲碼續上……」老疤拉著白蓓的胳膊站起來,女孩臉上沒有太羞澀的表情,只是抓著老疤的賊手不讓他當著這許多人模自己,又拿給酒意催得水汪汪的眼楮瞟馮平,鵬子在旁邊笑著打趣,「疤哥你悠著點,把沙發晃散了當心李哥讓你賠。」
「讓白陪來賠!」老疤嘻嘻哈哈地摟著白蓓拉開雅間的門,「先走了虎哥,改天有機會回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