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人清靜,一聲吹落江樓月。
蕭雲早已離去,老人獨坐屋內,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碧螺ch n,望著窗外難以看透的夜s ,臉上掛著淡到無法辨清的微笑,枯枝般的手指輕輕叩著冰冷扶手,那神情,就如牆上的那幅蒼勁字帖︰青松自若。
屋里還是沒有開燈。
十幾年前,燕文殊兩夫婦去世,老人就得了一場重病,從那以後,就開始有些畏光。
他確實是個固執的人,每天都坐在同一個位置,同一個姿勢,看著同一樣的景s 。
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細細碎碎而來,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等你很久了。」老人輕抿一口茶,並未轉頭。
「將軍見諒。」金爺行了一個禮,恭敬道。
「沒事,先喝杯茶,解解渴。」老人隨意指了指古桌。
金爺也不客氣,給自己斟了一杯,水並不燙,他淺呷了兩口後,便一傾而盡。
老人側頭看著他,微笑問道︰「那件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
金爺放下茶杯,臉s 多少有些黯淡,輕聲道︰「還是沒有找到呂彪。」
老人輕嘆了聲,輕聲道︰「人海茫茫,找個人,還真是像大海撈針。」
金爺跟了這個老人將近三十年,脾氣秉x ng都一清二楚,知道如果一件事情不是真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老人不會輕易唉聲嘆氣,他凝眉想了想,輕聲道︰「將軍,呂彪能夠如此迅速地藏匿起來,背後肯定有人,而且不簡單。」
「亂局。」老人皺著眉頭。
「要不要出動天師會?」金爺提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建議。
老人擺擺手,淡淡道︰「那還是留給孩子吧,不能把每一張牌都打出來。一個卑微的人物,夕陽衰草而已,不值得勞師動眾,由他去吧。這個局到這,就算結了,對方用呂彪這個棋子要對付的,應該不是他,在寧州,只有我和老狐狸知道孩子的實力。老狐狸還是有點能耐,這個局布得還算可以。孩子多一個幫手,這條路,就能走得更順一些。」
金爺點點頭,輕聲問道︰「將軍,那劉三怎麼弄?」
「留著吧,百家會館不能沒有人守著,他在寧州還算有點地位,也許能帶著點孩子。他那兩個不長進的兒子壞事做盡,死了也算是為他積點y n德。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很多年沒管他了,以為翅膀硬了就可以飛,四大護衛的死應該能讓他清醒很多,知道他的命握在誰的手里。」老人輕輕地抿了口茶,淡淡道。
金爺輕聲道︰「他最疼兩個寶貝兒子,我怕他會癲狂,做一些傻事。」
老人微笑道︰「有獨孤血在,他出不了大亂子,不過,萬一他真的不開眼,殺。」
金爺輕輕一笑,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將軍,雲少什麼時候才會正式開始?」
老人閉上了眼楮,顯得有些疲憊,輕聲道︰「再等等吧,應該很快了,時候未到,不能c o之過急,必須考慮周全些。《資治通鑒》雲︰聖人之慮遠,故能謹其微而治之;眾人之識近,故必待其著而後救之。要孩子走得順,不能不慎重啊。」
金爺露出一個淡淡微笑,輕聲道︰「將軍,我都迫不及待想看著那天的到來。」
老人悠悠轉著手中杯,輕聲道︰「那天要是來了,怕是很多麻煩也會接踵而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的能力連我也沒法估量,只能拭目以待。過幾天,他也許會見到那個人了,有些路還是要他自己去走的,我們幫不了。」
「誰?」金爺凜然。
「一個誰也對付不了的人。」老人唇邊泛起詭異的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金爺巨震,這天底下還有誰,竟然值得老人說出這樣的話?他簡直不敢想像。
忽然,他有了一種懷疑,關于劉三的整件事情,說不定是這老人故意漏出一些風聲。
這麼細致的安排,一環扣一環的連接,獨獨會讓一個不起眼的呂彪逃月兌?不可能。
撲朔迷離。
金爺已經離開了,老人家,一般都需要足夠的空間休憩,不能打擾太久。
靜夜思。
老人依舊坐在那兒,望向窗外,嘆了一口氣,喃喃低語道︰「人生不滿百,常抱千歲憂。孩子,快點長大吧,不要讓我太費心了。‘長弓交錯,遮天蔽r ’,有r 你參透了半r 仙這句話,會作何感想呢?」
長嘆一聲,堪比深宮大院里的一朵小花,身處貴地,卻出身卑微,落寞,無力回天。
屋內恢復一片清幽。
一襲綢緞白衣翩然而現,淡泊雅逸。
一個女人,站在黑暗中,靜靜看著窗邊的老人。
顧盼間帶著那一絲淡漠和化不開的寒冷,讓她幽遠如佛門仙子,不沾一絲世俗塵埃。清秀月兌俗的臉龐不施半點脂粉,卻容顏絕世。左手粉白手腕處戴著一只銀s 的手鐲,手鐲zh ngy ng瓖有一塊褐s 的瑪瑙,高貴雅致。
老人閉著眼楮,顯得興致頗高,嘴里輕輕哼著京劇名段《醉打山門》︰漫?英雄淚,相離處士家,謝慈悲,剃度在蓮台下。沒緣法,轉眼分離乍……
見到這個百年難得一遇的情景,仙子忽然揚起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
這是她懂事以來,第一次見到老人如此暢快,像一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老人依舊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忽然緩緩睜開眼楮,輕聲道︰「清兮,你過來。」
仙子蓮步輕移,走到老人身邊,雙膝枕地,輕輕倚靠著老人消瘦的胸膛。
「你回來快有一個月了吧?」老人柔聲道。
「差一天零八個小時。」仙子那張無y 無求的大慈悲容顏讓人浴血噴張。
「適應城市的生活了嗎?」老人微笑著,白發皺紋褶皺出他的慈祥。
「快了吧。」仙子沒有肯定回答,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適應。
「在鶴鳴山這麼多年,苦了你了。」老人輕輕模著她的三千青絲。
「不苦,遠離俗世,才能返璞歸真,心靈清明。」仙子溫柔一笑。
「出世有出世的好,入世有入世的妙,沒體驗過,人生總有遺憾的。」老人微笑道。
「嗯,我明白,不過有一點,我很糊涂。」仙子輕聲道。
「什麼?」老人問道,這孫女一出生就離開了他,到鶴鳴山學藝,想想,自己真狠心。
「爺爺今天為什麼這麼開心?」仙子依然是一副不悲不喜的菩薩相。
「因為,他終于下定決心青雲直上了。」老人溫柔地撫mo著她的秀發,微笑道。
「他有這麼大能耐嗎?」仙子絕塵的容顏微微變s ,黛眉輕鎖。
「有。」老人只說了一個字,但已經足夠。
「清風呢?清風的武功可以進入華國殺神榜前十了,不比他厲害?」仙子不甘心道。
老人輕笑一聲,如佛家風骨,緩緩道︰「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在菩提樹下跏趺而坐、端身正念、靜心默照、降伏諸魔、入諸禪定的能有幾個?喬達摩?悉達多只有一個,萬人景仰的佛祖不是誰都能當的。清風內斂沉穩,卻生x ng孤僻,可以成為他的得力大將,卻不能成為萬人之王。清兮,我知道你不喜歡爺爺對你人生的安排,但他確實是個好男人,我也不逼你,你自己慢慢去體會吧。」
仙子冷若冰霜,黛眉微蹙,鼻梁上皺出極漂亮的紋,玉手輕輕磨沙著手鐲上的瑪瑙,輕聲道︰「波瀾誓不起,我心古井水。爺爺,爸媽過世之後,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您和清風兩位親人,我誰也不要,只要陪著您。」
老人輕敲她腦袋,憐惜道︰「傻孩子,爺爺太老了,每天都在擔心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陽光,能陪得了你多久?這女人啊,就像一片雲,男人就像一片天,沒有雲的天還是天,沒有天的雲就不再是雲嘍。清兮,不要孑然一身,他將是你付托終身的男人。」
仙子起身,恢復了清淡絕俗,幾y 透明,望向了窗外那一眸彎月,輕輕道︰「清清月光,段段愁腸,為斯人,鬢成霜。冷冷月光,難洗憂傷,心荒蕪,夜未央。要成為我燕清兮的男人,必定要睥睨眾生、俯瞰天下。」
朦朧淡月雲來去,月影穿窗白玉錢,變一庭淒冷。
佇听寒聲,雲深無雁影。更深人去寂靜,但照壁孤燈相映。
茶已漸涼,如何清夜永?
凌煙閣,天字號包房內。
沙發上坐著三個人。
左邊坐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右手少了一根小拇指,正悠然地抽著頂級雪茄。
右邊是個女人,相貌平平,卻有著幾分英氣,手里轉著一只黑s 鋼筆,舞出一片筆花。
中間的男人沉穩老練,一副官相,臉上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正端著一杯頂級鐵觀音悠悠地品著。
幾個打扮得x ng感迷人的服務小姐正坐在銀屏前,唱著卡拉OK。
嬌柔之聲起起伏伏,鶯鶯燕燕,盈滿了屋內。
她們平常就是過著這種淺斟低唱的奢靡生活,偶爾與大老板合唱或對唱,倒也無憂無慮的。其中一個小姐的聲音特別好听,像棉花糖,甜得有韻味,隨意抓起話筒,唱了一首《風雨無阻》,那深情變幻的聲音,一下子打動了品茶的中年人。
四指吐了一個煙圈,喊道︰「都別唱了,憶柳,你點首歌,和我們的龐市長合唱。」
那個聲音甜而不膩的小姐恭敬起身,向沙發上的三個人鞠了個躬,內心「怦怦」地跳著,含羞低頭,有點不好意思看正專心品茶的龐月明,她生怕有哪些地方失禮,得罪了這位寧州父母官,膽怯問道︰「不知龐市長您想唱哪首?」
龐月明看出了小姐的拘謹,厚重的鏡片擋不住那想吃人的飛揚神采,可面上卻平靜如常,哈然一笑,輕松道︰「我會的歌都很舊,不像你們這些年輕人那麼ch o流,就那首《十五的月亮》吧,我唱得不好,你可別笑話我。」
叫憶柳的小姐捂嘴一笑,像突然開放的一朵野花,生動了一片寂寞的山野,柔聲道︰「人人都說龐市長的聲音像蔣大為,低沉回腸,去年《同一首歌》走進寧州,您一展歌喉,驚煞了全國觀眾,比那些所謂的明星唱得不知好了多少倍呢。」
「巧舌如簧,不過我喜歡。」龐月明爽然大笑而起。
其余眾人也附和著笑成一片,四指更是帶著贊賞的目光看著聲甜嘴更甜的憶柳。
龐月明在得到了半r 仙的金句後,心情大好,雖然省里的紅頭文件還沒有下來,但他已經深信,一把手這個位置非他莫屬了,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這份唾手可得的喜悅,沒有親身經歷過,是無從體會的。
他起身走到憶柳身邊,拿起了話筒,與憶柳一邊深情地對望,一邊唱起歌來。
其他小姐都識趣地退到了一邊,隨著音樂打著拍子,就像看明星演唱會般雀躍。
龐月明漸入佳境,自然而然地牽起了憶柳的縴縴玉手,輕輕地揉搓著,滑女敕如雪。
憶柳害羞低頭,並沒有半分拒絕的意味,天真的女圭女圭臉上瓖著三分稚氣,七分*。
兩人在唱到「啊!祖國昌盛有你的貢獻,也有我的貢獻;萬家團圓,是我的心願,也是你的心願。啊……」時,心有靈犀地抱在了一起,憶柳伏在龐月明厚實的懷里,臉發燒了,燒得像紅紙那般鮮紅,美不可言。
房內掌聲雷鳴般響起。
龐月明在眾人的起哄下,又和憶柳唱了幾首,而且始終沒有放開她的小手。
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正當龐月明意猶未盡之時,房門被緩緩推開。
從門外走進一個中年人,身材不高不矮,目光深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畢恭畢敬地將雙手交叉放在月復部,向龐月明行了一個禮。
龐月明笑容驟然斂去,恢復了往昔平靜,向四指使了個眼s 。
四指心領神會,向那幾個小姐揚了揚手,喊道︰「把音樂關了,都出去。」
小姐們沒有二話,呼吸都不敢用力,魚貫而出,白花花明晃晃的美腿瞬間沒了影蹤。
屋內一片安靜。
龐月明坐回了沙發上,抿了小口茶,潤潤嗓子,問道︰「馬叔,人帶來了嗎?」
中年人點點頭,向著門口輕聲道︰「呂彪,進來吧。」
話音剛落,從門外慢慢走進一個頭發蠟得烏黑油亮的青年,踩著雙鮮亮的尖頭皮鞋,額頭上的瘡像是癩蛤蟆背上的膿包癤,一副紈褲子弟小白臉模樣,那一抹虛偽的笑容讓人生厭,向龐月明欠了欠身,瑟瑟縮縮地站在那個中年人身邊。
此人,正是人間蒸發了許久的呂彪。
龐月明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鏡,好整以暇地看向呂彪,輕聲道︰「你玩了我一次。」
呂彪嚇得駭然失s ,驚顫道︰「龐……龐市長,我絕對沒有那個膽量。」
龐月明細眯起眼楮,整個人顯得y n沉y n沉的,輕聲道︰「狡辯。」
呂彪大氣都不敢多喘,哆嗦道︰「這件事的發展,我真的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當初你跟我保證,說那個年輕人知道他的女人被玩,肯定會找上張寶和孔陽去報仇的,結果呢?」龐月明摘下眼鏡,從口袋掏出手帕,擦了擦,一干二淨,「結果劉三爺的j ng銳一夜之間被不知名的組織殺個j ng光,要不是百家會館做的保密工作好,zh ngf 這邊反應快,這件事恐怕要鬧到zh ngy ng去了,你是想讓我直接卸甲歸田嗎?」
呂彪嚇得跪在地上,連聲求饒。
龐月明冷哼不語。
青蛇掛起一個嫵媚微笑,玩味地看著呂彪,柔聲道︰「彪子,藏了好幾天了,很多事情應該想明白了吧。老娘我呢,玩你也玩膩了,你又差點給龐市長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你說你的下場該如何呀?」
呂彪帶著哭腔道︰「龐市長,你再給個機會,下次我一定會讓他帶著孔陽犯錯的!」
龐月明端起茶杯,他的習慣是,喝一口茶,然後等茶味差不多完全消散,再喝第二口,就跟他處理政事一樣,急流勇退,靜水行舟,忽然浮起一個燦爛的微笑,輕聲道︰「世事大夢一場,人生幾度秋涼?茶涼了,茶葉也就滲完了茶素,也該倒掉嘍。」
中年人領悟,微一頷首,向龐月明行了一禮,一手輕輕拈起呂彪,向門外緩步走去。
呂彪鬼哭狼嚎,可惜,任憑他如何掙扎,卻始終無法掙月兌那只索命魔手。
這是龐月明的規矩,殺人絕不能在他眼前,眼不見心為淨。
呂彪的聲音早已消失,屋內又是一片沉默。
良久,四指掐滅了雪茄,他萬沒想到百家會館的這起驚天命案,竟然會與眼前這個一市之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壓下心中那股寒氣,開口問道︰「龐市長,你想利用呂彪干什麼?搞掉劉三爺?」
龐月明輕笑一聲,輕聲道︰「不全是。」
四指如墜五里雲霧,問道︰「什麼意思?」
龐月明伸出三根手指,輕聲道︰「這是一石三鳥之計。」
四指內心泛起一陣心酸,眼前這個中年人可謂是心狠手辣之人,除了他自己,誰都可以成為他通往權力頂端的鋪路石,自己也只是他的一張牌而已,隨時都可以打出,至于什麼時候放棄,誰知道,此時只好百般巴結了,諾諾問道︰「我這人比較愚鈍,拐了個彎的事情就會想不通,不知龐市長能不能詳細講講?」
龐月明手指輕輕地叩著桌面,動人心魄,緩緩道︰「我主要是想搞掉孔南行,劉三的事只是假途伐虢,他還不是真心投向我,得給他點教訓。至于這三鳥,就是那個叫蕭雲的人了,欺負我關心的人一定要付出代價。呂彪告訴我那個蕭雲是孔陽的好朋友,在寧州有什麼事,都是找孔陽和張寶出頭的。如果孔陽幫他搞掉劉剛,孔南行恐怕很難在寧州呆下去了。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誰想到那個年輕人背後還有這麼強的組織呢?」
四指與青蛇微微變s ,面面相覷,寒氣肆意遍體,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兩個敗家子。
龐月明看出了兩人的懼意,浮起一個柔和的微笑,輕聲道︰「我這人很好說話的,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別人捧給我一簇浪花,我就還給他整個海洋。你們對我的好,我心里都清楚。你們給我一個微笑就夠了,如清茶一杯,像柔風一縷,我感到溫暖啊。」
左手施壓,右手拉攏,這是御人之道,也是高超的官場控制術。
兩人慌忙不迭地點著頭,就像在水里溺了很久,突然發現一根救命稻草,唯有拼命抓牢,不肯松手。他們十分清楚,這位爺竟將這麼重要的內幕在你面前透露,就是將心比心了,既然把你裝心里,那就代表你是他的人,這是個質的飛躍,為他鞍前馬後暫且不說,能得到他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白道,沒有黑道,依舊是光明大道;而黑道,如果離開了白道,那就是一條死道。
青蛇舞著那支黑s 鋼筆,胸前的兩個白女敕肉球也隨之輕輕搖晃,奪人眼球,皺眉道︰「听劉三爺講,對方當時闖入了五十人,殺人手段干淨利索,非常職業。那個年輕人在這麼短時間,就可以派出這麼強的隊伍,不簡單啊。龐市長,這個人不能拉攏,就必須搞掉,不然貽害無窮。」
龐月明點點頭,雙眼微微眯起,如外面的夜s 般,難以看透。